旺夫命(生子)上——销你魂
销你魂  发于:2012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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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吱嘎声猛然间又变大了,甚至还伴随著一种破裂的清脆声响。

“不……”詹肆月睁大双眼,惊恐地呢喃,“铛儿,我们得出去……帐子要塌了……我们得逃出去!”

铛儿吓呆了,只顾著抽噎,而帐子摇摇欲坠,已经等不及了。

随便抽了一件外衣,詹肆月拉起铛儿就跑出帐子,狂猛的大风立刻将二人吹得脚步踉跄,眼睛也睁不开。

詹肆月将铛儿的头护在身前,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费力得将那件衣服裹在头上,往回看了看。

全是黄沙,什么都没有,但他知道,帐子已经塌了。

必须要躲到临近的帐子里去……

詹肆月这样想,可四下望了望,却只看到昏黄一片,哪里有什么帐子?!

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他知道自己不能乱走,不然很可能会迷失方向,然后越走越远,走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埋葬在风沙之中……

可是,他能在原地等吗,等大风停下来……那时,他们也许还活著,被这些利刃似的沙石打成两个筛子,但更可能的却是……他们会被活活冻死,然后这脚下的黄沙就是他们的坟冢。

啊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铛儿惊惧的眼泪已经把他胸口的衣服濡湿,他也觉得心口狂跳,手脚发软,浑身的皮肤生疼的,心里更是痛苦。他只要稍稍松懈,两人就都会一起倒在沙土中吧?

可他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戎易扬……戎易扬……救我们……戎易扬……”

不知不觉,嘴里就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向这个名字呼救。

可喊声刚刚出口,就被呼啸的风吞噬了,别说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绝望袭上心头,詹肆月再也无法忍耐,眼泪流出来,蜇在被沙打伤的脸上,很疼,他慢慢蹲在地上,抱紧同样绝望的铛儿。

救我们呀……为什么不来……

戎易扬……我不想死,我还想回家……

我还想回家!

11

冷风包裹著,詹肆月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越来越疼痛,可是想要回家的念头一直支撑著他,他才不至于和铛儿一样昏过去,只是慢慢愤懑起来。

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他是被硬带出来的,难道要在什么都没搞明白的情况下,就要变成尸体,横著被搬运回去吗?!

不不……娘还等著抱孙子呢,他这个媳妇怎么能先翘了辫子?

他可不要变成这大漠里的孤魂野鬼,永生永世都跟黄沙做伴,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他要回去……说什么也得活蹦乱跳地回去呀!

这么想著,他觉得真的站了起来,迎著疯沙奋力前行……

“醒……醒醒……”

一个飘忽的声音从头顶荡了过来,詹肆月慢慢抬起头,霎时给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哪里在奋力前行了,明明是躺在了地上,都快叫沙子给活埋了,连裹头的那件衣服也不知哪里去了。

“起来……”

那个飘忽的声音又来了,詹肆月抹开满脸的沙土,看了看,眼睛立刻湿润了。

戎易扬……竟然真的是戎易扬……终于来救我们了……你这个混球!

“快站起来……”

戎易扬的头和脸都蒙了一层黄沙,样子也挺狼狈,声嘶力竭地喊,声音被风吹走了一半,还要吃进去半嘴的沙土。詹肆月想爬起来,可全身又僵又冷,铛儿还压在胸口,他只好把詹肆月从沙子里硬拽起来。

“你去抱她走。”戎易扬扭头对著身后道,詹肆月这才发现,风沙里竟还藏著一个人,看不清脸面,不过看体型,肯定不是戎定,大概是平时总骑马跟在戎易扬身后的那帮人里的吧。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立刻上前,将铛儿抱走了。

戎易扬又皱著眉头看了看詹肆月,詹肆月赶紧说:“我能走我能走!”

戎易扬颔首,边在詹肆月手腕上拴上一条绳子,边说。

“拉著绳子走……”

詹肆月点点头,跟在戎易扬身后,拽著绳子往前走,可他的脚被冻著了,又冷又僵,走起来就跟蜗牛挪似的费力。

早知刚才不该逞能了……

詹肆月悻悻地想,往前一看,早就见不到戎易扬的影子了,那个坏蛋把他丢下,自己一个人跑了!

“你不是来救人的,跑得那么快……作死呀!”詹肆月忿忿地叫骂了一声,最后一个字嘴巴张得太大,吃进去一把沙子,又在那里“呸呸”了半天。

自己遇到这种事,都是戎易扬害的……

“你磨蹭什么呢,快点!”

正低头呸著嘴里的沙子,戎易扬的声音就不知打哪儿飘了来,詹肆月大惊,望著眼前这黄呼呼好似啥也没有的一大片,恍然。

戎易扬还没走远呢,只不过是风沙太大,把他挡住了……啊哈哈,也不知道刚才骂他听到了没有……

詹肆月忙往前赶了几步,看到了戎易扬的身影就在前面,于是一路跟著那影子,摸著绳子,摸呀摸,摸到了帐子里。

呼──

一进帐门,詹肆月长出一口气,就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这真是……要了命了……

“哟,少爷,您也太不体贴了吧,怎么就让少夫人自己走回来啦?”

一个轻佻的声音从帐子里面传出来,听著就叫人不愉快,詹肆月想瞧瞧到底是谁这么长舌,一抬头,却发现帐子最里还有好几个人呢。

他们一个个坐著躺著的,都悠闲得很,好像外面的风再怎么刮,也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就是呀,连个小丫头都有人抱回来呢!”

一个翘著二郎腿、蓄著八字小胡的男人这么说,长眼睛还直瞟向身边的黑脸大汉,“黑哥,这下占到便宜了吧?小丫头香不香。软不软啊?”

“哼!又香又软,你眼红啊!”

大汉涨红脸,用鼻子重重喷了喷气,引得其余几人哄堂大笑。

他们……

詹肆月目瞪口呆。

这就是总跟在戎易扬身后的那几人吧,平日里看上去不是挺威严的吗,怎么说起话来这样乱七八糟,好像街上的地痞流氓似的!

“都闭嘴!”戎易扬一吼,把刚刚用来引路的绳子甩在那帮人面前,“全部给我出去,挨著帐子检查,明早要是哪间少了人,拿你们试问!”

“啊……好好……”

“哎,真是,又发脾气……”

“人家是老大呀。”

那帮人哎呀哎哟的吆喝著,一脸不情愿似的,可还是乖顺顺地动作了起来,詹肆月赶紧往边上挪了挪,给这些大高个子让开路。

那个小胡子也走了过来,忽然对詹肆月嘻嘻一笑,低下头悄声说了一句。

“小夫人,你相公是不是待你不好啊,不如就跟了我黄奔吧嘿嘿嘿!”

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捻了捻那两撮小黑胡,结果被后面一个脸长得蛮秀气的青年一脚踹在屁股上,跌了出去。

詹肆月傻眼极了,抓了抓脑袋,看著戎易扬。

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啊?

“他们是我的下属。”戎易扬一边在包裹里乱翻,一边说。

下属?下属还能这么嚣张,我好歹是戎易扬的老婆诶,他们也敢拿来开玩笑的?!唉唉,如此看来,戎易扬在其下属中的威信……真是岌岌可危啊……

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詹肆月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对了对了,铛儿呢,铛儿哪儿去了?”

戎易扬转转身体,掀起乱糟糟地堆了一地的毛皮和毯子,露出一张安然睡去的小脸。

“她没事吧?”詹肆月赶忙凑过去看了看。

“昏了而已。”戎易扬说。

“哦……我想也是,这样我就放、心……呼……”

戎易扬看著詹肆月一边说著话,那颗脑袋就开始慢慢往下垂,等话说完了,小呼噜都打响了。戎易扬上前,拿脚尖踢了踢他,也没反应。

他可是真放心了,戎易扬想。

可自己呢,这一晚还有的睡吗?

凝神听去,满耳的疾风长啸不停不息……

12

清晨,没有清脆婉转的鸟鸣声,只有帐外飕飕的风声。

詹肆月在全身酸痛中醒来,发现自己正歪著脖子趴在地上,口水淌了一大滩,毯子都湿了。铛儿还在昏睡,帐子里没有其他人,他爬起来,拽了另一条毯子,把那块濡湿的地方遮住,然后晃了晃僵硬的脖子,走到帐口张望。

昨夜的大风是去了,可瑟瑟余风和黄沙漫卷还在,眼前更是狼藉一片。

帐子塌了,车马也被麦了……詹肆月方才意识到,最可怕的原来并不是大风,而是大风带来的狂沙!

随从们都沮丧至极,一个个跟掘坟坑似的,沈默地从脚下黄沙中挖掘被掩埋的东西。

戎易扬带人清点财物,三顶帐子、五箱货物、一辆马车和八匹马,损失一一记录在案,另外还有五人不见踪影,人们在远近找过了,可只找到了三具尸体,全都盖了白布,挨著个排在地上。

詹肆月去看了看他们,惨不忍睹,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铛儿昨晚的处境,也许只差那么一点点而已,干尸就要再增加两具了……

他真是幸运,但同时又后怕:如果戎易扬没有去救他……那是不是也很有可能?又或者……他真的死了,戎易扬是不是也会下同样的命令,让随从们把他埋在这大漠之中?

詹肆月不知道,只是望著那个走在沙丘上的人,闷闷地垂下头去。

自己还能活著,到底还是多亏了他的吧……

随从们开始挥锹掘坑,好埋掉那三个可怜人,詹肆月虽觉得无限伤感,可还是自告奋勇地加入了掘坑队伍,谁也拦不住。

“葬身沙海的亡灵,请你们忘掉痛苦,快些转世投胎去吧!”

戎易扬从沙丘上看著他时,他正一个人蹲在鼓起的土包前念念有词,还洒了一小壶水,好像这样做鬼魂们就不会觉得干渴了似的。

然后,这一整天都要休整。

詹肆月回到帐子里,嚼著干巴巴的饼,嘴里好几处都在痛。铛儿昨晚受了惊吓,昏睡了很久才醒来,可一醒,就两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看得他浑身发毛。

“铛儿,你哪儿不舒服?”他凑过去问。

“没有。”铛儿摇摇头,轻道,“就是在想事情……”

詹肆月微微松了口气。

“少夫人……”铛儿开口叫他,然后顿了半天,才幽怨地说出一句话,“少夫人,您是不是信不过铛儿呢,那种事情……应该早些告诉铛儿的呀!”

那种事情?詹肆月嚼著饼子,莫名其妙。

铛儿皱著脸坐了一会儿,好像在下什么决心似的,詹肆月问她要不要吃饼子,谁知她一下子伸出手来,一把就摸到了詹肆月的胸口上!

“铛、铛儿?”詹肆月一惊,身子一缩,倒在后面,手里的饼子也扔了。

“果然呢,少夫人……”铛儿看看自己的手,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直把詹肆月惊得心里乱跳。

铛儿,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昨晚他曾把铛儿护在了怀里……她感觉到什么了吗,毕竟自己不是女人,胸口那么平……

“铛儿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少爷总是冷落少夫人……”铛儿却好像解开了什么谜题似的,在那里自言自语,“原来少夫人竟是个……”

男人……

詹肆月心里道,默叹口气,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他也不想费力说什么。

可铛儿见他沈默,却又上来讨好他。

“少夫人,不用觉得沮丧,您就算是个平胸,也照样很可爱呀!”

“啊……”铛儿的话让詹肆月愣了愣,平胸……他忍不住笑了。

铛儿这丫头,根本都是假机灵的嘛!

“可是少夫人,铛儿也很担心您,因为据铛儿一直以来的观察,少爷他还是更喜欢那样那样的呢!”铛儿说著,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就跟抱了两个大西瓜似的。

詹肆月点点头,不以为意。

戎易扬喜欢女人嘛,女人不都是越那样越好吗?就比方说,那个那个什么前宰相的千金来著,听说就是个身材极好的大美女……哼,也难怪要对人家念念不忘了,原来都是色心在作祟!

“所以说啊,少夫人,像您这样平坦是不行的呀,跟个小姑娘一样,怎么能吸引住少爷的目光呢?您要是不能将少爷牢牢控制住,少爷就会去外面寻欢作乐、拈花惹草呀,唉唉,说不定还会纳几房小妾,而那些小妾为了争宠,一定是争先恐后地为少爷生孩子……若是到那时,您可就……”

铛儿口气笃定地推导著詹肆月没有胸部的悲剧性后果,帐子的门帘却哗地被人撩开了,戎易扬走了进来,铛儿一下子就跟吞了块石头似的,噎住了,干瞪著眼睛不敢再吭声。

“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出发。”

戎易扬说,凶巴巴地,然后就在帐子里转了两圈,不知道是想说什么还是想找什么东西,搞得詹肆月都有点儿糊涂了,看他又瞪了铛儿一眼,才走到箱子边,拿了一条马鞭,气哼哼地出去了。

“这下可糟了,少夫人……”铛儿求助一般地看向詹肆月,可怜巴巴道,“少爷肯定都听到了,怎么办呀?”

詹肆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铛儿的肩膀,然后竖起大么指。

铛儿,你好样的!连戎易扬都能给你气糊涂了!

收拾好东西,队伍终于要起程了,詹肆月挥手告别那三座小土包,回头和铛儿一起爬到拉货的板车上。

他们已经没有马车可坐,因为刚才戎易扬说了,马车要用来拉货。

好吧!

戎易扬很干脆地想,板车也不错,又平稳又舒适,也就比以前晒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戎易扬却又发话了,拿根手指指来指去的。

“铛儿去坐板车,你,过来。”

铛儿撇撇嘴,乖乖爬到板车上去了,詹肆月觉得戎易扬纯粹就是在报复铛儿说他坏话的事,这个小心眼……他磨蹭到戎易扬跟前,很不满意地咕哝:“那你叫我坐哪?走路的话我可不干。”

“谁说让你走路了?”戎易扬说,然后又抬抬下巴,“会骑马吗?”

骑马?

詹肆月立刻摇头:“我只骑过驴子而已。”

“会骑驴也行。”拍了拍身边的高头大马,“上去。”

詹肆月瞪眼看了看那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动物,还是摆手。

“我骑驴子都会摔下来,这个就更不行啦!”

“又不是叫你骑著狂奔!”戎易扬不耐起来,对著詹肆月大皱眉头,“上去!”

詹肆月最讨厌别人对他发号施令,本想反抗一两下的,可转眼看看,那一道道目光嗖嗖地射来,都等著看好戏呢,于是又想,还是算了吧……人家戎易扬好歹算是救了你一条小命,知恩图报,就赏他一个面子,让他耍耍威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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