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间,蔡凤甜窥探著戎易扬的神情,忽又挑起话头。
“易扬哥哥,说起来,你这次乔装来到厥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说著,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是有什么……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
戎易扬霎时挑起眉头,但随即又轻松地笑,“甜儿,你这是听谁说的,呵呵,怎么会有那样的事?”
“那是为什么,如今中原与厥族可正在交战呢。”蔡凤甜盯著戎易扬追问。
“我只是……”微微叹气,“嗨,圣上的心思难以揣摩啊,我偶尔,也想出来散散心……”
“哦……原来,这是跟皇上赌气呢?”
蔡凤甜笑了起来,眼角却不自觉地斜吊起来,流露出几分狐疑的味道,但随即,她又垂下了一双美目,纤纤手指绞了绞那方纱巾。
“那……易扬哥哥,你准备何时回中原呢?”
“这倒不好说……”戎易扬沈吟著,忽又意识到什么,补了一句,“不过,你自可放心,我若是回中原,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回去。”
“啊,可以吗?”蔡凤甜立刻显出惊喜,但也只有一瞬,她便又哀愁地低下了头,“哎,还是算了吧……干索不会放我走的,而且,我回去又能如何呢,家也不在了,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呜……”
“怎么会,蔡夫人不是还……”
戎易扬有些吃惊,蔡凤甜便呜咽道:“我娘刚回到老家就病倒了,没有几日就……”
已经过世了吗……戎易扬也感到一阵深重的悲哀。
他很小便熟识那位蔡夫人了。大概是深知自己夫君的所作所为,却无力劝阻,蔡老夫人只好以自己吃斋念佛,勤于行善的方式来赎罪,待人更是善到极处……可谁又能想,就是如此的虔诚心灵,最后的结局,却也一样凄惨落魄,比他贪腐的夫君,也好不了几分……
“若不是我娘过世,我也不会自己跑出来找我爹了……”
戎易扬望著蔡凤甜,亦是一时无言,半晌,才又开口。
“甜儿,我也可以先帮你找个住处……”
“可、可以吗?”蔡凤甜似乎有些欣喜,但又很是惴惴不安,面上还带了些红晕,“易扬哥哥,甜儿知道你已经娶亲了……嫂嫂她,不介意吗?”
“他?”说到詹肆月,戎易扬笑了笑,“介意……可能吧,不过他要是知道了你的经历,定会待你很好的。”
“哦……”蔡凤甜缓缓应著,抬眼看到戎易扬唇角微扬,脸色却一下子黯了许多,“看样子,易扬哥哥与嫂嫂,真是两情相悦呢……”
蔡凤甜语调高扬,一双漂亮的杏眼也透出些微的悔意和恨意,但戎易扬却没有觉到那些古怪,他正思量著“两情相悦”这四字,一时忘记了应该回话。
24
而那天,詹肆月是很晚了才回到驻地,累极了似的,一个劲儿地叹息。
“哎……”
还是不适应长时间骑马呀,久了总会腰腿酸痛,尤其是这些厥族马,还都长得高大,腿上没力就难以驾驭。
“嗯……”
好怀念我的小马驹啊,又温顺又乖巧,可惜的是,它已经升天了……伤心!
“哈……”
除了伤心,还很累心……从没应付过这种复杂状况,总觉得有些目不暇接,虽是发自内心地想去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的行动是对是错……真发愁!
“呼噜……”
詹肆月在半睡半醒间,还紧皱著眉头,回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都宛如梦境一般,历历在目,却也亦真亦幻……
“关于昨晚的事……确实有我个人的恶意在里面,因为我一看到你为他牵肠挂肚的模样就很心烦……不过,我可不是嫉妒你们……”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相信你们的身份……但我挺中意你这个人,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凤姑娘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不过你你问了,我也就告诉你一点点……她是伺候干索的近人,比你们早几个月来到这里……我们平时交往也不多,但我感觉,她一定不简单……干索如今最宠爱她了,像珍宝似的捧著,碰都舍不得碰一下呢……”
“……她似乎对你们家的少爷很有兴趣哦,呵呵,你可要当心了……”
感兴趣……当心?
是啊,他们是青梅竹马,老早以前就暧昧过了……我却是横插一脚的那个,想想就不爽快啊!
“呼噜噜!”
不过,该不该对戎易扬讲呢,凤姑娘,也就是蔡小姐的事情?
若是他更相信她,反认为我小心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也不是没可能的。
然,梦中的抉择还没有结束,就被人打断了。有谁将他遮住眼睛的手臂提了起来,让他迫不得已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顿时就吓了一跳!
面前站著一个人,顶著怒气冲冲的脸,冲著他怒气冲冲地吼。
“你以为现在什么时候了,还知道回来?!到底去哪了,给我说清楚!”
詹肆月缩了缩身体,战战兢兢地作答:“顾、顾前辈那里嘛……”
谁信?!
戎易扬没这么说,但詹肆月却从他脸上读出了这个意思,只好又补充了一句:“我没骗你!只不过,后来我又随便走了走么……”
“哼,随便走了走,那怎么有人看到你又往狼群出没的地方去了?!”
说起这个,戎易扬就怒不可揭,因而也没意识到握住詹肆月的手已经太用力了。
詹肆月刚开始还能忍,可最后终于忍不住了,痛得哇哇大叫起来,还对著戎易扬的手又抓又挠,又啃又咬。
“哎呀,娘呀,疼死了,要断啦,放开啊,疯了吧你……”
可闹了半天,他却又有些怔愣了,呈鹰爪状抠挖戎易扬手臂的五指也停了下来,犹豫著仰起脑袋,问:“你、你去找我啦?”
“……哼!”
戎易扬没说是还是不是,却甩手走开了,一屁股坐到那边的矮蹋上,砸得咯吱一声,然后又抄起一本书,哗啦啦地一目十页……
哎呀哎呀,又气疯了,看来还真是去了呃呵呵!
詹肆月没趣地咂了咂嘴,歪著脑袋瞅著那生起闷气的人,只觉得那张俊脸映在明暗不定的烛光中,分明是刚毅又成熟,却怎么又显出了几分稚气!,跟个闹脾气的小少爷似……呃……好吧,别瞪我,那是十年前的你,如今的你是位大、少、爷!好呗?
“如果你是去找什么的话,我看还是免了……”大少爷却这么开了口,“鹤延与黑铁清早就去看过了。”
清早就去过了?詹肆月立时兴奋起来,直起身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戎易扬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怎么样……什么都没有。”
此话一出,詹肆月立刻“啊”了一声,情绪跟著音调一起降了下去,变得有些郁卒,但一转脸,他就又肚子里的火气给顶了起来,把身下的床铺捶得砰砰作响,“怎么可能啊!肯定有什么古怪的吧!我那时明明是往商队方向走的,怎么会进到狼群里呀?!”
奶奶的,那是中什么邪了?!
就那么发泄了一会儿,戎易扬也终于对他的反应有些在意了,将书扣在矮蹋上,一半是思索,一半是审视,认真地问他:“你确定当时没有辨错方向吗?北极星的方位,你……”
啪!
可怜戎易扬,话没说完,就被迎面飞来的枕头击中了。
“你、你、你以为我白痴啊!”詹肆月激愤地跳起来,气急败坏,“我们并族的占星术连你明日吃几碗饭都能卜得出……虽说那个我不会吧……你也不能问我这种傻子都知道的问题吧?!”
太可气了,简直就是侮辱我的聪明才智嘛!
詹肆月很生气,但同样,被砸的戎易扬也很生气,拾起落在地上的枕头,差点儿给它捏爆了。
“乱吵什么,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反正就是瞧不起人呗……这点你最强了!
詹肆月腹诽一通,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反正你也是狗嘴里也吐不出……唔!”
这回终于换了他,一句话没说完就遭到突袭……不过不是被枕头击中了面门,而是被狠狠堵住了嘴巴,至于凶器嘛……呃……好、好像是戎易扬的嘴巴呀!
意识到自己被突如其来的吻了,詹肆月著实有些受惊,心里怦怦乱跳,身体有些发软,而且,戎易扬下嘴还真是毫不留情,蛮横霸道得很,搅得他呼吸都跟不上了,憋得要死!
“嗯嗯……”
他只能抡起拳头打人了,戎易扬这才退开……不,没退开……哎,反正就是嘴贴著嘴的距离啦!
他晕晕乎乎地大口喘气,只觉得戎易扬似乎笑了一下,还跟他说话呢。
“呵,你可别说这是被狗嘴咬了……”
“……”
不,他什么都不会说了,因为他压根儿不敢说,他就怕自己一张嘴,那颗不争气的小心脏就会蹦出来,蹦到戎易扬脸上……
唉唉,真要命,干嘛要这么近,你就不怕斗鸡眼吗?!
詹肆月想著,眼神飘忽,不敢正视面前的人,直到戎易扬又欺身下来,几乎要把他压倒在矮蹋上,他才忙得伸手挡住。
“你、你到底怎么了啊!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跟吞了大力丸似的,亢奋成这样……以前可没有这种事吧?
但奇怪的是,他一推拒,戎易扬却也像是被打醒了似的,一下子直起身子,亦对自己的禽兽行径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奇怪……”
他又左右思索了一下,却忽然低下头,凑到詹肆月脖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啊,是味道。”他说,“你身上有种味道,让人……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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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忍受?!
詹肆月颇为惊讶得张大了嘴,忙得提起自己的衣领,嗅了嗅。
“啊,我是有点出汗了……但也不至于那么臭吧?!”
“不是臭。”戎易扬却摇头,“是好闻……让人很想做那种事……无法忍受……”
什、什么?!让人想做那种事……还、还无法忍受?!
詹肆月的脸刷的一下就臊红起来,瞅见戎易扬看著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古怪,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
于是,猛地一把推开了近在咫尺的人,跳了开来。
“净胡说八道,我不涂脂不抹粉的,身上哪来那种味道了?!哼,平时也没听你说过……我看,根本就是你自己的色心在作怪!哦哦……我知道了,肯定是白天见到了旧情人,一时兴奋起来,晚上就来对……我……”
他说著说著,却忽然卡住了喉咙似的,张著嘴说不下去了。
哎呀呀,原本是不打算提起这事的,谁想一不留神就……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戎易扬呢……生气地骂他,大方地原谅他,哀怨地请求他,还是毫不在乎地对他哈哈一笑?
他不是女人,他是心胸宽广的男人……可也是人家的娘子,还实实在在地喜欢上人家……哎,他真不知该怎么做了……
又况且,当初说会相信戎易扬这一次的,到底是哪一个啊?!
于是,他也只能咬住自己不听话的嘴皮子,选择沈默了。
但戎易扬听了他的话却挺高兴似的,居然呵呵得笑了。
“哦,原来你知道甜儿的事了,铛儿说的?”
詹肆月点点头,嗯了一声,心里暗自纠结:切,甜儿……叫得好恶心!
“你生气了?”戎易扬见他皱皱个脸,嘴巴撅得快挨到鼻子了,便又问道。
“生气?啊啊,有点儿吧,不过,你不用得意,我只是看不惯你朝三暮四罢了……”
“朝三暮四?”戎易扬没想到自己会得个这样的评价,立刻露出受了冤枉的表情,“你怎么这么想?我哪里朝三暮四了?”
哪里朝三暮四……
詹肆月想了想,却发现自己这么说人家还真有些牵强,毕竟,他也没看到戎易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是,这话说都说了……
最后倒是扬戎易扬先低了头,过来拉住他的手,表情虽有些不耐,口气却挺和气,像哄他开心似的,道:“我不会朝三暮四的,你可以对我放心……好了好了,过来吧!”
说完,还用力一扯,詹肆月反应不及,便踉跄地跌进他怀里,撞得脸颊麻痛。
“干什么呀,拽我!”他捂著脸,气得直蹦高。
“干什么……”戎易扬却勾了勾唇角,带著少见的调笑意味,把他按在身前,“你自己惹出的事,总该好好善后吧?”
“我惹的事……”我惹什么事啦?
詹肆月正感莫名,揽住他腰身的手臂就猛地收紧,两个人一下就像黏在一起的膏药似的,贴在了一起……
“你……你……”
詹肆月结巴起来,他可算明白自己惹出什么事了……有个硬硬的东西正顶在自己小腹上呢,啊啊……真羞死人啦!
“明白了吧?我刚才了的,你身上这个味道……我没法忍耐。”
戎易扬低头,看著他说,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脸上还升起两片红晕,但马上,他那难得一见的羞涩就退掉了,转而变得很禽兽,一把将詹肆月推倒在了矮蹋上……
禽兽……禽兽啊……
心里咒骂著,詹肆月却抵抗不了,无奈被亲亲摸摸了一通,他很快也有了那种意思,心里原本还想著的一些事情,全都抛诸了脑后,忘情地愉悦著,等戎易扬亲到了他胸口时,他就发觉到,自己连后面那处都已经湿了。
身体像是比平时敏感了许多呢,真奇怪……他不由得暗自惊奇。
但很快,他就没有了胡思乱想的余力,因为戎易扬也比往常更为急迫似的,剥开他衣物地动作也稍显粗暴,使得他激动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