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比父亲说话时还愈加冷漠的语气。
我有些吃惊,答道我叫钟陵。
后来他送我回去,一路上却鲜有话语,我礼貌的向他提出邀请,他没有拒绝。
九月三十日
他突然出现在了我学校的门口,像普通朋友一样,我们一起去夏朗喝咖啡,我的拿铁,他的摩卡。
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个下午,依旧言语甚少。
有时不经意间瞥去,我会看见那双漂亮的瞳仁里有死一般的沉寂,让我忍不住想要去透析。
十月一日
凌晨一点多,我接到了他的电话,说在我家楼下,进来时我才知道他喝了酒。
醒酒汤似乎对他不起作用,他很清醒,也很迷糊。
因为他对我说,我们交往吧!
然后在我还来不及消化他的话时,他的唇封住了我。
我惊慌失措,亦心乱如麻。
却没有推开他,因为那个胸膛像港湾一样——很安全!
十月七日
今天是周六,昨晚他将我接到了他住的地方,他的卧室让我恐惧,就像深渊一样纯黑到底。
我们坐在一起静静的听歌、看DVD,我发现原来他也会笑,而且那笑容比星辰愈加闪亮纯粹。
他拥着我入睡,我贪恋他身上的味道,我们像两个被上帝抛弃的孩子,紧挨着身体,温暖着彼此。
十月十三日
他对我说他喜欢我。
是的,从开始他就没说过喜欢我,只是要我和他交往,而我在混沌中照做了,没有记后果。
因为他那不容拒绝的眼神和语气!
我们彼此亲吻,感受彼此的温度,将彼此的心搁置在一起,让它们慢慢契合!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身体要怎样咬合,他教会了我。
于是我用深刻的疼痛换来了刻骨铭心和无法分离。
那一刻我们的心契合在一起,不想分离,他和母亲一样叫我陵儿。
他说,他爱我!
我的痛被他吻碎,身体被他裹紧,紧到我快不能呼吸!
我知道这个像仙人掌一样的男子,生命力旺盛,却对人一直冷寂疏离,而他在为我拔掉自己身上的利刺!
……
十月二十日
邢哥哥强迫我搬去和他住一起,对于他的霸道我总是乐此不疲,从那以后我只有在父亲回来的时候才回那个失了温度的‘家’。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我总是那么的开心,我喜欢他的微笑,那样纯净。
我喜欢他的柔情,充满了浓到化不开的蜜意。
我喜欢他的霸道,总带着温柔的语调!
我们搬进重新装修的纯白卧室里一起看电影,听歌,看书,嬉笑,拥抱,亲吻。
他给我拍照,睫毛、眼目、鼻梁、嘴唇、耳廓、脖颈、鞋子、影子、以及,那些空气里的‘甜蜜’。
……
十二月二十四日
平安夜,我收到了十六年来最珍贵的礼物,戒指!
邢哥哥送我的戒指,简简单单的两个环组成的戒指,携着长长久久的情义。
任何事物都不能将它们分开,除非将其彻底毁掉。
它们就像我和邢哥哥的心一样,要分开必然支离破碎!
他拉着我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大街上奔跑,引来了无数目光。
我们站在斑马线的正中央,他仰头向天空大声说:钟陵!我、爱、你!
然后,他问我怕不怕和他在一起,我递给他一个很柔的微笑。
随即,他捧着我的脸唇印上,再不理路人惊诧的目光!
他的爱很疯狂,可我知道他的行为从很多层面上讲都理智得异常。
第二日我和他拥吻的照片如愿的刊登在了报纸上!
他看后轻轻地笑了,说那个狗仔角度拍得不够好,没有拍到陵儿的嘴角在笑!
十月二十九日
他的母亲从美国回来了,像多人一样,我怕他。
她身上散发着女王一般的气息,带着强势的压迫感,让我无所遁形。
她要我们像一家人一样坐在一起吃顿晚餐,很压抑,却也很和谐,因为她并没有阻止我和邢哥哥交往。
可是那晚的邢哥哥却很反常,他在耳边一遍一遍的叫着我的名字,不停的吻我,生怕我马上就会消失了一样,我感觉到了他的恐
慌。
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因为那也是我在害怕的东西。
……
来年三月十七日
我在想,要是什么都可以不用辗转,那该有多好。
美好的事物很多,我们能拥有却的很少,就像暧昧总不老去,真爱却越发弥足。
想像很美好,我总把灵魂深陷在洁净的幻灭里,因为可以消除罪恶感。
幻象是泥土,纵容一切良善的生长,现实却是魔鬼,吞噬一切善良,而我活在现实的幻象里。
父亲知道了我和邢哥哥的关系后,便再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今天,他来电话了,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我听完后没有表情,因为没有感得诧异,只是心寒而已!
然后我又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要我离开邢哥哥,我也不觉得诧异,只是惋惜而已。
三月二十一日
新闻里说爸爸的公司一夜之间倒闭,我又接到了那个匿名电话,他又重复了那句话。
我没告诉邢哥哥,不想让他担心,我坚信我不会离开他,因为我知道我除了他,已经一无所有。
最近邢哥哥的脸色越来越憔悴,但是见到我时那笑容依旧那样温和而纯粹!
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以我们无法阻挡的趋势发展着,我们于它,无能为力!
母亲说过成长是需要痛苦的,这是上帝制定的程序,没有人可以去更改,只不过我和邢哥哥是上帝身边已经失了宠的孩子,所以
这份痛苦比其他人要来得更加沉重!
三月二十七日
难得的周末,我和邢哥哥像往常一样腻在家里,和他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觉得烦闷或是孤寂。
他抢着要看我的日记,我坚决不给,他便再也不要求看我的日记,我说等我们老了以后再给他看,他微笑着答应!
晚上,他接了个电话!
然后,半夜我醒来,他不在我身边!
那一刻如潮的恐惧狂狷来袭。
我卷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然后有电话打来,我颤抖着将电池拔下,和着将手机一起扔了。
房间里的电话也突然响起,我惊恐的将电话线一起拔掉。
不久以后
邢哥哥回来了,他脸上的神色很焦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接他的电话。
愣怔片刻
我说我以为是骚扰电话就没接,但明显他不相信。
四月一日
愚人节,这一天我真的很想是上帝给我开了一个玩笑而已,骗我们的是上帝,我这样告诉自己。
曾经我们一起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明白什么是温柔。
我们手牵手走过荒芜的沙丘。
我多想就这样继续下去,可是现实的魔鬼快要将我们分开。
如果我选择继续,父亲和那两个女人的生命就不能继续。
如果我选择继续,邢哥哥脑中关于我的记忆就将被抹去。
如果我选择继续,连站在远处观望他的资格也将失去。
如果我选择继续,从此以后邢哥哥的身边将会多一具活着的死人!
那时,我的大脑像是被雷劈中,直接劈到了心口,疼得我无法呼吸!
然后倔强的坚持着回避了所有问题!
四月五日
我收到了几张照片,照片上,我看见,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姐姐全身赤裸,卷缩着角落里哭泣。
我看见那个父亲很爱的女人被砍断了手指,鲜血淋漓。
我看见父亲被紧紧的捆在肮脏黑暗的下水道里,周围无数的水鼠向他游去。
我看见邢哥哥的母亲,漂亮的手指落在了他白皙的面颊上,带着阴狠的表情!
那一刻我知道了,我犯了错,很严重!
我必须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四月六日
昨晚回家时邢哥哥的脸上还隐约可见手指印,对着我他依旧笑得那样纯粹。
可是在我说出我要和他分手的那句话时,他所有的笑容都瞬间凝固在了一起。
我的心也在那一瞬间被刀子狠狠的划了一刀。
我看见他眼底腾起了怒意,强劲的手臂箍得我吸不了气,我毫不留情的挣脱了他。
他问,为什么?
我告诉他,我腻了这种日子。
他不相信。
我说我和他在一起,胆战心惊。
我说我烦了和他在一起躲媒体的追击!
我的借口很烂,他统统都不信!
他将我按在床上,拼命的吻我,我们全身都在战栗,因为两具陌生的身体。
我的身体疼得撕心裂肺,却仍旧没掉一滴眼泪,因为那是邢哥哥给的痛,我——甘愿!
今日醒来,全身酸痛疲惫,我没打算逃走,因为迟早他都会放开我的手!
四月七日
又是清晨
阳光泛滥地铺张开,暖色的空气流动出最温婉的爱抚。
我倦眼惺忪地爬起身来,走到阳台边。
耀眼的光线射进我的眼,刺穿了我内心最柔软的点,灵魂深处的坚硬楼宇刹那坍圮。
不知何时我的睡衣口袋里装了一个小小的包装袋和纸条,我不感到惊奇,那些人有这个能力!
纸条上给了我一个毫无疑问的选择题:要他失去记忆还是身体瘫痪!
晚上邢哥哥吃了我给他做的莲子羹,还喝了我给煮的摩卡!
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小包装里不是什么消除记忆的药品。
那是——海洛因!
不能怪他们卑鄙,我只能怪自己蠢得可以!
……
四月二十日
邢哥哥成功的戒了毒,他没有怪我,只问我为什么,那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为了不引起邢哥哥的怀疑,那些人将父亲他们放了,让他们看似很温馨的生活着,以至于邢哥哥去找父亲时,都未察觉到有丝毫
的不妥!
所以他疑惑,问我到底是为何?
我想告诉他快了,陵儿要离开了,离开后你就不会受到伤害,或许暂时会很痛,但时间久了结了痂就不痛了!
我坚信,这是罪,我们都有罪,但这罪应该由陵儿来赎!
我告诉自己,明晚必须要离开!
……
牝盖静静的合上日记簿,却已是泪流满面。
怀里的男人将他箍得喘不过起来,他将脸埋进男人的头发里,声音哽咽,“邢哥哥,陵儿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然后
他说,“陵儿,牝盖自私的想要从你的身上拿走邢哥哥给你的爱,所以,对不起。”
第五十八章:躲在地狱等天堂(一)
阒静的黑夜在寂寞里游走,带走了空气中那抹无法言述的哀伤!
冰冷的身体相互依偎,奢望汲取彼此清冷的气息温暖自己!
牝盖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注定没有尽头,除非天崩地裂,玉石俱焚。
他也深知欲望横生的人都是带罪的病人,但在那一刻,他终是欲望嗜心!
楚邢彰是一朵清冷的珊瑚礁,开在寂寞的水底,想要得到他就必须沉入冰冷的水底。
他说,邢哥哥,牝盖想要温暖你,你不用为我拔掉身上的刺,牝盖不怕疼!
男人伸过手抚摸着他的头,回他以微笑,然后他们紧紧拥抱。
他知道,年深处,一些旧的伤总会慢慢愈合,即使不能复原,也不会再流血。
因为那一块皮肤,死了。
空气里有飞禽的翅膀带出的振动,发出一种绵延而凛冽的声音,带着凄清的意味。
时间作着没有归宿的宿命式不确定无质感的流动。
黑夜开始沉眠,晨曦的光总带携着清寂!
牝盖睁开眼眸,看见男人定定地站在窗前,身躯伟岸,背影却如寒冬孤梅般冷寂凄然。
光脚踩上地毯,他从后面轻轻拥着男人为他递去温暖。
楚邢彰转过身将他拥进怀里,瞳孔清澈,声音柔软,“牝盖,我带你去见潇宏予吧。”
男人的眼神里有浓到化不开的柔情,亦有深到不见底的悲哀与决绝。
时间凝固
牝盖抬头看着男人,他的眼神里绽出了深切的渴望,还有那无彻无边的无望。
男人拨通陆可臻的电话,语气漠然,“一个小时后,我在潇宏予现在住的地方等你,我要见到所有的资料,不要再跟我来,唯一
的资料已经被谁毁了,我能容忍你对我说一次谎,不会容忍你说第二次!”
电话那端本来还一脸笑眯眯的调戏着小美女的陆可臻,听完楚邢彰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如死一般的沉寂。
陷入沉思
良久,他喃喃道:“四年已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前世的孽,却要你们今生来还,这是注定的悲哀,还是逃不了的命运,
好像都不由得你们选择。”
一个小时后
B市东南市郊,楚邢彰将车子停在道路旁,拉着牝盖的手徒步朝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走去。
巷子很深,牝盖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走了多久,他抑制住内心的澎湃,只是乖乖的跟着男人。
男人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那种淡漠透着浓浓的冷清。
“邢哥哥是不是觉得牝盖很贪心?”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楚邢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轻声道:“那是因为我们给的不够多。”
楚邢彰一句话触到了某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他段牝盖何德何能,值得他们这般对他?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那里。
黑色烤漆大门,严谨温馨的花园,古朴典雅的建筑,楚邢彰知道这里是潇璿曾经住过的地方。
牝盖站在院子外面,看到一个人低着头正为一颗刚刚栽好的玉兰树埋泥土。
牝盖心里疑惑,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当那人抬头看到他们时,他明白了真的见过。
宏予哥的干爸爸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出国不回来了吗?
“哈啊,你是牝盖?”
潇璿朝他们微笑着打招呼,当然他也知道牝盖旁边的人是谁。
“进来坐坐。”
主人发出邀请。
牝盖还在惊疑中便被楚邢彰牵进了客厅。
他心里纳闷,为什么潇璿会突然回来?
而且看他似乎脸色不大好,比当时他走的时候沧桑了很多。
三人进屋,牝盖偷偷打量,屋子里没人,宏予哥不在。
“小予等一下就会回来。”
潇宏予和牝盖之间的事情,宏予没告诉过潇璿,但他知道,至于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另一个知道内情的人。
说曹操,曹操到。
下一刻,他们便看见潇宏予手里提着一口小型保险箱站在门口,眼神凌厉得可怕。
空气在一瞬间冻结!
潇璿忙打圆场,笑道:“哈,小予刚说你来着,你就回来啦。”
楚邢彰迎上他的视线,语气有明显的挑衅,“我记得我们这才第三次见面,为何你每次看我时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似的,我好像
没欠你什么吧?”
牝盖和潇璿表情僵住。
潇宏予却侧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潇璿,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你是阶涅肆的人!”
这回是那两人都明白潇宏予的话,就楚邢彰一个人不明白了。
因为四年前发生在潇宏予身上的事情,楚邢彰根本就一无所知,他是那个女魔鬼死了以后才接手阶涅肆的,而那件事从始至终他
都被陆可臻一群人瞒得死死的。
“不错,老底都被你翻出来了,可这又与你何干,阶涅肆何时树了你这么大一敌人,我怎么没听说?”
潇宏予没再回话,径自走过去将那箱子扔给了潇璿,挨着他坐下。
后者接住箱子摆了个大字形,耷拉着舌头道:“儿子,你不会怜香惜玉啊,我现在是病人!”
潇宏予依旧一副不待见人的表情。
“有事情,说完请便。”
牝盖的心揪得死紧,垂下眼眸,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