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闻不如一见钟情 上——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12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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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叨扰者,搅了这雅兴。

倪歆停下了拨弦,看向任伟。

任伟看到来电显示了,选择忽视,手下的音符继续流转,就好像根本未曾被打扰过。

倪歆只得重新切入,陪他弹完这一曲。

任伟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波涛汹涌。他若真平静,也不会坐这么远的车跑来找倪歆。他就是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就总爱胡思乱想。他也不想跟颜瞻说什么,没说的道理。他既没立场跟他吼,也没立场盘问,可与此同时他又没法当作没看到。于是,他的选择是:不去面对。

那个女孩是谁,跟颜瞻什么关系,他们现在还联系吗?等等这类问题任伟都不想去想。会那般的藏着照片与项链,可想而知她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要知道,颜瞻以往总是搂着那只熊猫玩偶睡觉。

“说说呗。跟颜瞻吵架了?”

一曲结束,倪歆将琴撂在了堤岸上,摸过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每年夏天,他都陪老妈过来别墅住,老妈身体不好,在城里住不了半天就闹病。倪歆自己也有好多事儿,但陪老妈是板上钉钉的。

“什么就吵架了。”任伟伸手问倪歆要火儿。到他这儿都已经是傍晚了,两人吃了饭就出来在河边弹琴。

“我就不爱说你,大老爷们儿跟小姑娘似的敏感,我还不知道你啊?我看颜瞻啥事儿都顺着你,这也能踩你尾巴?”

“滚蛋。没那回事儿。”

“诶,你就承认了跟他处呢能死?”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任伟叼着烟躺到了草坪上。郊区的夜空很清澈,天上挂着一颗一颗的星星,你感觉它们是那么的多,那么的闪亮。任伟喜欢仰望夜空,在这样的浩瀚无垠下,仿佛什么事儿也不是事儿了。

恍惚的,他想到了某一年,大概也是这样的季节,夏末初秋,他在中山音乐厅和“没所谓”一起演出,龙语来看了,却是跟那个男人一起。

约龙语出来,他坐在草地上,龙语躺着。

他说:我还是觉得孤独。

龙语说:越伟大、越有独创精神的人越喜欢孤独。好好享受吧。

那是他跟龙语说了分手之后。

当晚他们就这个问题又吵了起来。

他说:我还是喜欢你。

龙语说:分手是你说的。

他说:谁知道你那么痛快就答应。

龙语说:本来就是啊。咱们本来也不合适。你说了,我没道理再勉强你什么。

他说:那我现在后悔了。

龙语说:晚了。

龙语就是这么绝情的一个人。就算后来他强硬的吻上他,他也还是拒绝了他。过后,龙语再来找他,也跟他求的根本不一致。他只是来寻欢作乐。

“嘿,想什么呢?”

倪歆一根烟都抽完了,发现任伟瞪眼望天,根本没听进去他说的半句话。

“嗯?”任伟回神,看向了倪歆。

“你到底怎么了?”

看着倪歆,任伟什么也说不出来,只会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烟马上就燃烧殆尽了。

“说话行嘛?”

“我真没事儿。”

“怎么才叫有事儿?等哪天你自绝于人民我才发现?”

“说他妈什么呐!”任伟伸手推了倪歆一把。

“我说真的。任伟我知道你,咱们一起多少年了,你敏感,容易想不开,老是跟什么较劲。问也不说,就会自己憋着。憋着憋着不是事儿自己没了,就是你炸了。”

“有吗?”

“没有?没有是谁有天哭成那样,哭得嗓子全哑了。就为了个男人。娘们儿也没你这么痴情的吧?”

任伟一下下的按着打火机,他知道倪歆说的是哪次。就是那一次,他崩溃般的对龙语说:我们分手吧。

龙语走了,他在排练室哭了。等乐队的伙伴们过来,他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

那种伤心,是犹如地震一般毁灭性的。

他懂,他们完了。彻底完了。他的忍耐到极限了。

“可结果呢,他一拍你肩膀,你又跟他走了。”

“不说了行么,添堵。”

“我只想说,喜欢男人是你的事,这事儿没碍着谁,你也不比女人差,别老委屈着自己。”

“我才没有。”

“颜瞻干嘛了?”

“跟颜瞻没关系!”

“没关系我一说他你就吼?”

“……”

“小逼崽子要是欺负你,我跟你说这回你别拦着,我非给丫花了。”

“倪歆!”

“真的。我说到做到。任伟我当你亲兄弟。你玩儿谁我不管,谁玩儿你让丫试试看。”

“我真的没跟颜瞻……处。”

倪歆看着他,用眼神询问:那你跟他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喜欢我。”

“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哎呀我说不清。反正就……糊里糊涂就有点儿往一起掺和。”

“掺和?”

“就……有的没的,就那么回事儿。”

“哪么回事?”

“你丫非让我全说啊?”

“说。”倪歆点了支烟,递给了任伟,又给自己点了一根,“说清楚算。”

“丢人。我不想说。”

“我看你丢人还少是怎么地?”

“……”

“你措辞吧,我进屋儿拿酒。”

倪歆走了,任伟还躺在草地上。路灯下许多飞虫绕啊绕,极度渴求着光亮。他忽然觉得自己与那些小飞虫有些神似——都盲目的遵循着固有的逻辑。

他喜欢我。他可以很坦然的对倪歆这么说。却说不出口我不喜欢他。

我真的不喜欢他吗?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在乎?不喜欢又为什么闹心。仿佛,颜瞻每天叨唠着“我喜欢你”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就必须喜欢他,无论你对他什么样,他都非喜欢不可。他也在这一过程中固执的认为颜瞻就是一张白纸,忽而发现上面有不属于自己涂抹的颜色,就完全傻掉了。

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跟颜瞻有着怎样的故事,又为何消失在颜瞻的生活中,是否他们还联络。迫切的想知道,却根本问不出口。他讨厌自己这样。不想看见的就当作没看见。譬如对龙语,他清楚他从没断过胡来,却一次次对自己说:没什么的,这有什么。他没有去质问过他一次。

自己根本无法主导一份感情,这一点任伟比谁都清楚。他只会接受,再接受。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肯再开始一段感情的原因——他承受不来。

他也以为,只要他不去在意,去刻意忽略,就可以刀枪不入。

可,这真的行得通吗?

说什么不过就是按摩棒,他太清楚自己了,如若真是没有一丝好感,比如彭勃,跟他搞他会恶心。极度的恶心。他是容易沉溺性欲的人,但绝不是乱性的人。

事到如今,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了。说服自己颜瞻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简单的事情已经复杂了起来。颜瞻做饭、颜瞻打扫房间、颜瞻替他修指甲、颜瞻一步不离的跟着他……

他说,任伟我喜欢你。

他信以为真。

这样性格的自己,真的会信以为真。收下糖衣退回炮弹,他没这个本事。

那么实际上颜瞻呢?颜瞻喜欢他什么?那喜欢本身又是什么?他才22岁,实岁仅仅22。他明知道他不可信、靠不住,可……

“接。”

冰凉的酒杯贴在脸上,任伟伸手去拿,“你去陪你妈吧,我自己待会儿就行。”

“她看电视呢。我妈对我要求不高,在她周围就成。说吧,语言组织好了吧?”倪歆在任伟身边坐了下来,用酒杯碰了任伟手里的酒杯。

任伟没辙,硬着头皮说。倪歆听着,一口口抿着加了冰块的酒。

那你问他啊。你怎么回事儿啊?干嘛不问?就算你觉得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他能这么觉得吗?

这就是倪歆的结语。

到底谁家啊?你躲出来他占山为王。小逼崽子敢脚踩两船我非让他生活不能自理!

任伟只是听,不吭声。

第十一章

【嗯,还跟倪歆家,不回去。】

颜瞻举着手机,眼底充斥着汉字却读不懂。

任伟昨天晚上没回来,今天也不会回来。昨天他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几条短信,后半夜才收到一条回复:【在倪歆家,不回去了。】

颜瞻一宿没睡。周五去琴房弹琴无精打采。由于太过投入以忘却烦恼,他的指尖都快要弹出血了。后来方老师和淳君来了,看了他的手,硬是不让他再弹了——再弹下去,明天肯定就没办法演出了。

十点多回了家,任伟仍旧不在。

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半天才回了那一条。

颜瞻真想哭。任伟不想理他,这是绝对的。而不想理他的原因颜瞻也大概齐知道:肯定是因为周四早上两人的那个事……

真的不是故意那样的。颜瞻趴在床上搂着熊猫玩偶,心里难过极了。一边难过一边也气任伟。到底怎么样嘛,难道说我做不好你就不要我了……做不好也是你不给充电的嘛……

想起前天早上颜瞻心里就像打翻了调味瓶。他很累,任伟贴上来,一点儿也不缠绵,就是那么直来直往的要那个……

他是带着气的,开始到结束都带。

我对你来说,除了按摩棒,就再没有一点点别的什么了吗?就算没有,你可不可以充电一下啊!就算骗我也好,给我一点点温暖……

颜瞻举着手机翻了个身,手指按键盘指尖很疼。

【你有没有按时吃饭啊?胃不疼的吧?】

回复还算及时:【吃了,不疼。】就这么两个词。

【让倪歆别开太强的冷气喔,你不喜欢要告诉他哦。】

回复更短了:【嗯】只有一个字。

颜瞻忍着指尖的疼痛再发:【明天演出……你答应过我来的。这个是确定的吧?】

任伟没回复。

颜瞻等了好一会儿再发:【要穿正装的哦,也不可以穿凉鞋的……】

手机、熊猫玩偶、颜瞻,三个躺在一张床上,三个都是仰面朝天。任伟一个也不搭理。

颜瞻今天必须要早睡,十一点半被迫去洗漱了。洗完回到卧室,又给任伟发了条短信:【手指头好疼,好想跟你说话。】

颜瞻把手机放到旁边,侧过身躺着,盯着看。

就算只剩他自己,他也不愿意回自己的房间,仍旧是赖在任伟的床上。他的床是双人床,床上有他的薄被。颜瞻又搂了一会儿熊猫玩偶,而后将玩偶放到了床头,伸手拉过了任伟的被子。他是特意去自己房间拿了熊猫玩偶陪自己的,可这会儿竟然……抛弃了它。

死死的搂着小被子,颜瞻沮丧极了。

手机终于响了:【早睡,休息好,我关机了。】

颜瞻把头扎在被子里,使劲的嗅,那是任伟的味道。

努力的嗅着这个味道,起先他想到任伟弹琴的样子,然后拿过手机看视频。后来又想到他微笑的神态,就拿了日记本看自己画的他的模样。后来又想到……

今天的日记写得超低落。与这低落完全不搭配的图是……

Q版小人骑在Q版熊猫上。

颜瞻真快抓狂了,很想扯掉这页日记。

太龌龊了!

怎么想着想着就想到这档子事上去了!

日记本摊开在床上,彩色铅笔滚的满哪儿都是,橡皮擦和签字笔堆在一起,颜瞻搂着小被子从床的这一侧滚到那一侧,反复着、一遍又一遍。

越不想去想,思维就越不受控制,脑子里的画面好像越来越具体了。任伟亲吻他的模样、温柔的抚摸他的模样,这些都还算不出边。可到后来就不是这些了,净是些十八禁的画面。

这到底是谁害的啊?任伟在床上从来都很那个啥……

后来颜瞻不滚来滚去了——他抱着被子缩在床的一侧,包在底裤里的那话儿变成一根直翘翘的鼓槌……

再然后更色情的画面就跟脑袋里开播免费幻灯片了。

手伸下去握住那话儿,颜瞻就能想起任伟触碰它的感觉;前端渗出黏液,他又想到任伟舔它的样子,他总是替他口交,每一次也都让他好舒服……

颜瞻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他很鄙视自己,但这鄙视没半点儿杀伤力——他弄脏了小被子。

侧躺在床上,颜瞻够过纸巾。用过的纸巾被团成一团,一个个被丢进了垃圾桶。颜瞻不想下床去洗澡,也不想放开小被子,于是他诡异的搂着小被子睡了。临睡前忍着手指疼给任伟发了条信息:【我弄脏了你的小被子……好龌龊。鄙视自己。】

颜瞻醒过来是由于闹钟的狂响。他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人很晕。发了一会儿呆,才明白过来今天要演出。

跳下床,他就冲进浴室洗澡,洗完刷牙吹头发。

把自己收拾停当,颜瞻回了任伟的房间,把被套拆下来,扔进洗衣机,倒上洗衣粉泡上。然后抱着薄被去阳台,横搭在晾衣杆上晾晒。

阳光洒下来格外的刺眼,颜瞻眯着眼向远处眺望,发现这座城市他竟然开始有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头发都晒热了,颜瞻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有风吹进来,颜瞻一边换裤子一边看着被风吹动的门帘。他想了想,踩到床上取下了放在衣柜顶上落了土的纸箱,从里面翻捡出陶瓷风铃。

真奇怪。竟然忘了把它挂起来。明明每年入夏,妮子都第一个催促他挂风铃。铃声偶尔叮叮当当的响,妮子就跟着笑。可今年都已经立秋了,它才第一次唱起歌来。

把风铃吊在门框前,门帘飘动,风铃歌唱,颜瞻收好纸箱洗了手回来,一边看一边笑。

系好裤子,他开始穿衬衫。衬衫的袖口很长,有6颗小扣子,颜瞻一粒粒扣起来,左手还算顺利,但倒手变作系右手的扣子,就很费劲。

风铃声叮叮咚咚,颜瞻想起妮子总是帮他系扣子。前襟的扣子也好,袖口的也罢,她总是不慌不忙动作麻利。妮子不高,只到他的肩膀。好奇怪,小时候明明比他高一大截的。到底是哪一天位置就对调了呢?

瞻仔,小冉说,他喜欢我呢。

好像妮子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在帮他系扣子。

是吗?

嗯。

你怎么说的呢?

我说我也喜欢小冉,嘿嘿。

当时他好像胡噜了她的长发。

然后我对他说,虽然我也好喜欢你,但我不能做你的女朋友,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见了。

妮子扎在他的胸前,使劲儿的蹭着他说:瞻仔,我真的不想离开。我是那么喜欢你,喜欢小冉。我多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颜瞻怎么也扣不起扣子来,他的眼睛模糊了,手指怎么也无法控制住那粒小小的扣子。

瞻仔……

他好像又听到她在喊他。

他发现他还是没法不想她。就算他说着妮子不在了,她希望我们都向前走。小冉你应该忘记她,这样她才能飞向天国……小冉做不到,他也根本做不到。说着要将过去放下,要将记忆打包,让她一路走好。可他还是固执的将她的照片塞在玩偶里,还是留着那条项链,还会挂起陶瓷风铃,还在悲伤难过的时候就去向她求助。那是一种牵肠挂肚的留恋,渗透到骨髓里去的。

他只是,假装忘记了。

忘了,忘不了。

他想,他不该这样的。刻意的去遗忘,本身就不自然,那真是对妮子的一道枷锁,不能放她自由。现在想起她,怀念是大于悲伤的。他不该流泪,那是不对的,他必须接受现实,并像妮子说的:嘿,你不要去找独自走在雨中的小黄狗,你是永远快乐的熊猫仔。我是你的黑眼圈,我们永远在一起。烟熏妆哦……超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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