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遣有涯生——诡丽八尺
诡丽八尺  发于:2012年0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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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幸福我才会幸福,你快乐我才会快乐。

“站在你的角度,可能我有点无聊。在你看来,幸福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做你想做的事……

“所以,只要你能做想做的事,我就会很快乐、很幸福。

“认识你九年,虽然很痛苦,但其实也很幸运,我一直很感谢你。

“就算是一个老朋友的祝福吧。希望你收到能回复,只是一个邮件也好。”

肖昀一直强忍着,关了答录机。起先只是啜泣,最后禁不住失声而哭。

蓝加站在门外,原本的愤怒和不甘却消失了,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和茫然。他甚至没有立场去质问肖昀,说他骗了自己。也没有

立场选择离开,肖昀已经很努力想做好了,但他们真的会幸福吗?

或者如东远的意见,幸福与否并不重要,只要做想做的事。蓝加想做的,只是能和肖昀在一起。

所以这件事他只能当做从没发生过。现在要忘记,以后也不能提。

37

第二天,肖昀除了眼睛有点肿外,一样起来准备早餐,和蓝加一起吃饭、看报纸、聊天。

蓝加倒是有点忍不住了,佯装随便地问着,“对了,咱过年有啥安排?”

肖昀心想才8月就想着过年的事儿,阿蓝你秀逗了吧,“今年如果去你家,会不会被打断腿?”

蓝加乐了,说怎么可能哪!打断也先打断我的,轮不着你哪!然后又试探着问,“东远今年不回国吗?他去年就没回来吧。”

肖昀简单地回答,“去年没回。今年不知道。”

蓝加回忆起昨晚的事,内心复杂。虽然表面上看肖昀在想着东远,而实际上肖昀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其实偶尔晚上在Gtalk

上还见过东远,但那家伙本来就不喜欢用网络聊天,那事之后也没什么话讲,所以基本不联系。

接连几天,蓝加关注着肖昀的变化,猜测他还是没有东远的下落。不禁佩服东远也太沉稳,虽然要求东远不联系的是自己,如今

蓝加又有些不忍。

终于有一天,在Gtalk上看到东远,估计是他正查看mail。就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东远说忙他人之所闲。

“身体好些了吗?肖昀很担心你。”

东远打了个问号。

蓝加奇怪了,想那天肖昀把语音留言留到了哪里。“你生日那天,肖昀给你留了语音留言。”

东远说他换了号码,没收到。

蓝加心里不禁有些庆幸。想想又很无聊,于是说,如果你方便,记得联系下肖昀。我本来也不该干涉你们的事。

东远那边显示输入状态,过了会,发过来一长段话:

“接受你的要求,不是因为要帮你的忙,而是那样下去确实不妥,你恰巧点醒了我。虽然和他不联系有点遗憾,但事情比较多,

没什么状态和心情。”

“方便的时候还是稍微和他讲句话吧,我怕他会受不了。”

东远说蓝加你管得太多了。

蓝加本来对上次的事有些内疚,但见他的冷淡态度,又有些释然了。这家伙本来也不会让肖昀快乐。真不知道肖昀为什么喜欢这

么个家伙。

蓝加只能试探着确认,“那我转告他:你很好,只是比较忙。可以吧?”

东远说可以。

蓝加站到自己立场觉得肖昀可恶,但换个立场又觉得他可怜,于是继续道,“他想和你继续做朋友。七八年的朋友,应该彼此珍

惜。”

东远沉默了会儿,Gtalk上看不到表情,“合适的时候会联系,但请你不要管吧?”

蓝加虽然觉得自己立场奇怪,但看了东远简短的回复却禁不住生气,“你春节会回来吧?几年没见了。”

东远说可能会回去,也可能有别的安排。

虽然立场很奇怪,蓝加还是找了个理由,转告给肖昀说“东远很好”,看着肖昀虽然信将疑,还是有些释然。蓝加则想着那句“

很好,只是比较忙”与其说是东远的意思,更像是合谋的谎言。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所谓小富则安,小爱则满。也许肖昀心里还有东远的位置,但那家伙至少学会了往前看,学会了珍

惜眼前人,对蓝加也是真心的,这点任何人都能感觉出来。

客观回顾两人,彼此都向自己的父母、朋友出了柜,保持稳定、健康的关系,彼此承诺相携一生,这在同志圈非常的难能可贵。

肖昀也许偶尔想着东远,那最终也会从刻骨铭心,变成些许惆怅吧。毕竟时间能淡化一切。

两人不是没有甜蜜的时候,这让蓝加虽然有点嫉妒东远,最终觉得自己还算幸运,能一直待在肖昀身边,看着他、照顾他,和他

一起看江边日晚、看花开花落。

波澜归于平静。虽然峰顶美丽,但生活如果大起大落太多,谁也消受不了。

蓝加看肖昀将自己送的指环戴在手上,将俩人合影放在space上、放在钱包里。每天下班前都会通电话,商量去哪里吃饭。有些

麻烦也会向自己倾诉。他们也有些共同的东西,小猫、一起旅行的回忆、在两人的照片里都有彼此。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快圣诞节的时候,一次吃饭,在饭桌上,肖昀电话响了,接听时表情稍微复杂起来,简单回说好,他会去。

蓝加问什么事。

肖昀低头吃饭,简短地说有同学聚会,以前登山队的队友。问蓝加不介意吧?

蓝加说你就去呗。

肖昀皱着眉头说,是个学姐和他联系的,不过邀请他真奇怪。

回忆起以前登山的经历,肖昀觉得挺丢人的,所以事后就立刻退出了登山队。这次被邀请挺偶然,但还是挺想去看看。

毕业的同学们就是不一样,以前聚会在酒吧,这次选择在一个挺高档的会所。肖昀晚了一点到,看了登山队之前比较活跃的几个

都在了。队长和副队长都不在,据说在国外,没能赶得及参加。

其实同学聚会是一件很世俗的事。大学时爱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现在就比工作,比女人,比车子。肖昀在一旁听着并不插

话。

话题没多久就绕到东远身上。这很显然,东远无论和任何人相比,都是最优秀的一位。“何队长毕业就结婚了啊,真是可惜。”

有女生在这么叹息。

请肖昀过来的那个学姐嘿嘿笑了下,“说什么呢?还嫌以前被他训得不够?”

“对了,东远还过来吗?”队里的男队员问,“看看咱系为数不多的国际主义者,现在咋样了?”

那学姐嗯了一声,“他刚刚电话我,说他恰巧在国内,晚点过来。”

肖昀本来打算早点走,一听东远要来又继续坐下了,而且莫名其妙紧张得要命。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东远匆匆过来,为迟到向各位道歉。

很久没见东远了,感觉东远瘦了,眼睛仿佛更深邃、棱角也更鲜明。他穿着习惯的冲锋衣和运动鞋,看上去有几分疲惫。

队长不在,大家都给副队长敬酒。

本来坐在角落里的肖昀,看着几年不见的东远,往事又上心头。于是过去招呼,“东远。”

东远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肖昀,凝视了他一会儿才道,“好久不见。”

在登山队其他同学眼里,肖昀还是个挺有趣的人。这家伙经常拖后腿不说,还老缠着他们副队长,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东远,我敬你一杯,”有男生走过来,“想当年,我暗恋三年的女孩喜欢你,要不是你把她拒绝了,也不会成为我的老婆。”

东远低头笑笑,想着接还是不接,就见肖昀把酒杯抢过来,一饮而尽。那男生不满意了,“我是敬给东远的,肖昀你起什么哄?

一会儿工夫,大家又在讨论,肖昀对何东远真是很特别啊。话说计算机系一直是玻璃之城,肖昀你是不是对何东远芳心暗许了吧

虽然都是旧事了,还是有点尴尬,肖昀站着无所事事,只将又一杯敬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东远不想继续这话题,板了脸。说你们别瞎起哄,大家好容易见面,还是忆往昔峥嵘岁月吧。

东远说话就是有力度的。也没人起哄了。肖昀喝急了,酒开始上头,赶紧寻了个洗手间。虽然遭了一帮人奚落,但毕竟见到东远

是好事。

过了会儿,旁边有瓶矿泉水递过来。来的人是东远。

“真是一呼百应啊。你说你不喝不就行了吗?也不用为你强出头了。”

“我和他们说下,一会先送你回去吧。”

“你这几年去了哪里,”肖昀看着洗手间镜子里的东远,“我们有几年没见面了吧。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宁可参加这种无聊的聚

会,也不想见我?”

东远无可奈何地笑笑,“不是见到了吗?”

肖昀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有些心酸,“你瘦了好多,又在生病?”

东远斜倚在墙上,还是一贯的笑意,“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现在怎么样?”

东远看洗手间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他出去,到一层的咖啡厅,“还好吧,时好时坏。但尽可能不影响工作。”

肖昀握上他的手,很凉,想把它暖热,却又徒劳,“还在伦敦工作吗?”

东远说是,主要做些协调的事务,但管得越来越多,做得反而少了。然后问,“你和蓝加还好吧?”

肖昀说还好。看向他,“我想不通,你干嘛不理我?”

东远注视着他,表情有些复杂,“有些事说不清。人沉浸在某种状态,就不想沟通。因为不想把负面情绪给别人。”

“如果你烦躁,或者害怕,和我讲讲吧。总比闷在心里好些。”

东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也不是最差的情况。我小时候情况一直都不好。但由奢入俭难。当你习惯拥有的

时候,再把它从你手里拿走。这种感觉不太好。”

肖昀身体一直都很好,所以无法感同身受。但想着东远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时间在病中度过。他又那么爱折腾,不禁心里恻然

,也不管是否在公共场合,轻轻搂住了他,让他倚在自己肩膀上,“不管怎样,你一直都很棒。”

东远不习惯被抱着的姿势,将他推开,自己一个人靠在椅背上,换了个随意的姿势,将修长的腿搭在对面的椅子上,“但其实也

还好。只是点小风波而已。但这种情况下,却要调低水平线。以前喜欢站在峰顶,喜欢征服的感觉,喜欢掌控着一切。如今,却

感觉到平淡生活的可贵。”

“你和许晓绘还好吧?”

东远想了想,“还好。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挺自私的。男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总想掌控一些东西,否则就没有着力点。

“结婚前,我和她说了身体状况,按医生的说法,肾衰竭是进行性、不可逆,只是病情发展或快或慢。我想让她考虑分手。毕竟

这种情况下,我对未来没有把握。”

“是她坚持下来,或者说坚持选择我,而且一直支持我。我一直很感谢她。所以,肖昀你可能觉得我很绝情,但我们之间其实越

了界,就只能再退回去。”

肖昀点头说他知道。他本来也不奢求什么了,能再见到东远,哪怕只是一面,他已经很满意了。

“我生病时想了很多事。”东远缓缓说着,“我这个人,想做的事很多。兴趣比较杂,什么都想试试,比如说登山、唱戏、天文

、摄影、围棋。这时却要适应自己病人的角色,很多事虽然很想做,但做不了。只能做最重要的几件事。而且,人生的目标也变

了,以前是做想做的事,现在第一条却是尽可能保持健康。”

听一向潇洒的东远这么讲话,肖昀心里很难过,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所以,那次蓝加和我讲,说我如果不能承诺你,就不要主动联系。我觉得很对。你可能觉得我自私,或者刚愎自用。但舍弃一

些东西,是想保留另外一些。友谊也好、回忆也好,或者仅仅不想继续伤害你,也不想再伤害其他人。生病了才觉得时间的宝贵

,也不想你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等待上。”

肖昀有点奇怪蓝加什么时候找了东远,不过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东远说的。他以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东远有些很想做的事

,但和自己的关系绝对不是最重要的一件,只是他现在无力顾及的一面。

虽然如此,肖昀心里却格外平静。只是这么坐着,和他慢慢聊天就很好了。同学会在楼上的区间。这里是个咖啡厅、很安静,肖

昀要点些喝的,结果东远解释他最好什么也不喝。

肖昀一直握着东远的手。这会儿头低下去。东远做了内瘘管的穿刺,手腕附近因为血液透析,看上去像是筛子,千疮百孔。被肖

昀一直看着,东远有点不自在,将胳膊抽回来,放在脑袋后面枕着。

虽然不清楚东远的病情,但肖昀猜想情况不是很乐观。东远解释说其实还好,透析的频度不算高,主要还是保守治疗,保持残存

的肾功能。有医生建议他最好做肾移植,他也排了肾源的队,但实际上,维持现状要比移植更好些。

“为什么?”肖昀问。

“我希望有一天能像正常人那样做事,”东远说,“虽然肾移植已经很成熟了,但有人透析了几十年还活着,肾移植十年存活率

却只有1%。即使十年的话也太短了。”

肖昀默然,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压得他有点透不过气。他有点不敢看向东远。东远那么优秀、那么出众,才25岁,却要面对这么

严峻的命运。有时候上天真不公平。

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东远,你现在工作情况如何?”

东远说还好,工作嘛,主要靠能力,除非是特别亲密的人,没有谁对另外一人特别歧视、或特别优待。

看肖昀心情不大好,东远安慰他,“我小时候情况比现在要糟,但却治好了,虽然现在又复发,但应该也会吉人天相。以前算过

命,可没说我会短命,还说我非池中物。如果我现在死了,最多是壮志未酬,离算命先生说的还远着呢!”

肖昀一听乐了,“东远你还信这个?你不是无神论吗?”

东远说不可不信。都说我命硬,“我命里有将星、长生、帝旺、国印、太极,不过也有亡神、羊刃、伤官。但亡神虽然是凶神,

不是死亡的意思,而是说善权谋、驾驭。”

肖昀听得啧啧称奇,“东远你真是天才,你会算命吗?帮我看看。”

东远笑着说自己不会,只是记忆力好,别人说过的都记着。

“说我是帝王将相之命,但这命太强,普通人消受不起。而且啊,我爷给我起名,都不说起个贱点儿的,何东远……感觉和先烈

似的。难怪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估计就是克的。”

肖昀听东远说算命的事儿,乐了半天,看他说得神乎其神,感觉不像骗自己,心情好了些。

换了个轻松话题,东远样子挺悠闲,“几年前,我去见许晓绘父母,才知道北京的官员都特迷信。见面就拿了我八字去算,然后

对我特客气。估计是我命还不错,是以后要巴结的那种,否则估计就要许晓绘嫁给别的谁谁了。”

“我和晓绘爸关系不错,棋友,但他从未赢过我,除非我高兴了想让他。结婚前和他提过我身体的问题,说要么就别做我岳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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