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之心+番外——雪之心
雪之心  发于:2013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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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地听见扬哥在狂吼:“周天!你他妈的把人放了!你要啥子条件我答应你!”然后周天在笑,“沈飞扬,你比你家小弟识时务多了!这样吧,看你这么有诚意,你来芒市我们面谈怎么样?”

周天开始告诉扬哥见面地点,我看向眼前的摄像头,扬哥,真可惜,我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如果当初来芒市之前就知道再也无法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多看你几眼的……我真的很舍不得你的,扬哥,可是,我不想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了……

拼劲全身最后一点力气,伴随着汹涌而出的鲜血,我喊出“扬哥”两个字。很轻,但是扬哥听见了,音箱里立刻传来了他的声音:“小雷!我马上来接你!你不要说话了,乖乖待到那儿!”笑了笑,带着平静的释然,我说出自己最后的遗言:“我……就是那个……国安部的……卧底……”带着最后的眷恋深深地看向摄像头,看向镜头那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所以……你就……不用来了……”

36

屋子里一片寂静。虽然或坐或站地待了有十多个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大部分人都是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所有人都蒙了,国安部卧底的这件事作为整个赤烈门洗牌的导火索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是小雷啊?!那个经常和他们一起打闹练枪,和他们一起守场子砸场子,和他们一起喝酒说笑的兄弟,那个被扬哥带到大家面前介绍从此以后就是他们“嫂子”时红着脸笑的家伙,怎么就变成国安部的卧底了呢?

刚刚镜头里的小雷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旁边抓着他头发的周天脸都青了,恶狠狠地大吼了一句似乎是什么“你还真敢豁出去了!”的话后一脚踹了上去,然后周围青帮的人好像也拥上去了……然后沈飞扬把线拔了……屏幕上一片灰色的雪花。

沈飞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反应是把电线拔了,是不敢听下去了吧……也不敢在看下去了……真的不敢,也不愿,不愿去承认自己刚才听到的事实,不愿去想来昆明之前洪叔的话。

第一眼看到画面里满身是血的小雷,和接下来看到周天凑到小雷耳边说话,以及后来看到周天把小雷打得鲜血如箭一般从嘴里喷出来,沈飞扬几次都是全靠着身边的小弟们拉住他才没有一怒之下把面前的屏幕给砸了。小雷是想着去救自己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小雷是因为自己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的,可自己现在却只能在另外一个城市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无法阻止!真真的是心痛如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刻、这个场合,把自己刻意回避的可能作为事实说出来?沈飞扬大脑一片空白,手里还揪着视频线,痴痴地瞅着屏幕上不断闪烁跳动的雪花。若是刚才,他还可以不顾一切地吼着叫着要兄弟们跟他一起去救小雷、去宰了那个混蛋周天,可是现在,他怎么开口让弟兄们去救一个卧底?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之前你救我是为了你的任务还是什么?之前你跟我上床、跟我同进同出是为了任务还是什么?!手中的线颓然落地,沈飞扬痛苦地埋下头,双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房间里死寂的气氛让人越来越喘不过气。所有人都看着后背隐隐颤抖的沈飞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正当大家都忐忑不安地看着自家老大时,沈飞扬猛地站了起来,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就往门冲过去。屋里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忽然恢复了生气,有人扑过去死死拽住沈飞扬:“扬哥!这是一个陷阱!为了一个卧底不值得!”

“扬哥!小雷虽然是个卧底,但是没有做过对不起我们的事情!”和范雷交好的齐子等人则纷纷掏出枪毫不犹豫地跟在沈飞扬后面。

“你杂个晓得他就没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鬼晓得他有没有向上级汇报我们赤烈门的机密?!”

“那你说我们到目前为止有没有因为小雷损失啥子?!”

“如果扬哥去了就有损失了!”……

“全都给我闭嘴!”沈飞扬终于忍不住吼出来,“去救范雷算作我个人行为!跟赤烈门没有关系!你们都不准跟起来!”

昆明离芒市不算近,飞机也要近一个小时,而且当时并没有航班过去,再考虑到他们还带着枪,最后还是只得开车过去。车子以近140公里小时的速度在公路上疾驰,除了发动机的声音依旧没人说话。齐子、阿亮、阿源、阿虎、小三他们最终还是跟了过来,连扬哥都敢放话说这是个人行为,他们又有什么不敢?和小雷不仅仅是枪林弹雨中拼搏出来的过命交情,还有日常生活中把他当作弟弟的感情,或许也有他们没有因为小雷而受到什么伤害的原因,反正,他们做不到丢弃掉这个微笑着和他们共同生活了一年多的小家伙。

整整六个多小时的路程……每过去一个小时,沈飞扬的心都往下沉一分,虽然出发前他给周天打了电话说他会过去,可他不敢想象在这六个多小时里他的小雷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一闭上眼,小雷鲜血淋淋体无完肤的样子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小雷,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你是卧底的呢?你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带着那种微笑面对着我亲口说出你是卧底的呢?你为什么会说出来?你不愿意我去救你吗?其实你是不想让我因为你受伤,不想让我因为你和周天妥协,是不是?其实,你是爱我的,是不是?!

沈飞扬从来没有那么热爱过人民警察,当他赶到周天指定的地方,看到那一个小院子被闪着灯的警车和黄色的警戒线围着时,他几乎是又哭又笑地从车上冲过去的。随手抓住一个穿制服的就大吼起来:“小雷呢?人呢?你们有没有把人救出来?!”可显然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茫然中还带着一点怒气:“你是什么人?请不要干扰我们警方工作!”话音刚落,一个乌黑的洞口就对准了他的脑门,沈飞扬沉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我在问你,你们从这个院子里面有没有救出来一个叫范雷的人!”

立刻就有别的警察围过来拿枪对准了沈飞扬,然后阿亮他们又用枪对准了那些警察,一时间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幸好这时终于来了一个似乎明白底细的警官,急冲冲地从院子里跑出来,看着沈飞扬他们问:“赤烈门的?”

“废话!快点跟我们说范雷救出来没有!”沈飞扬觉得头上青筋直跳,心里已经不能用普通的着急、紧张来形容了。

那个警官盯着沈飞扬皱起眉头,“我们也是事发后才被国安部的工作人员通知过来收拾现场的,到了以后只看到了青帮头目周天和其他几个青帮分子的尸体,你说的人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那他怎么样?还……还活着吧?”沈飞扬迟疑了一下问出来。他在害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陪了自己一年多的小家伙。

“对不起,国安部不属于我们管理,因此他们工作人员的情况我们并不清楚。”

不!沈飞扬握紧了手中的枪,不远千里的赶过来,难道要他连小雷的面都见不到吗?小雷,你到底怎么样了?!

37、结局

沈飞扬的日子过得很痛苦。再没有小雷的陪伴,而且就连他的消息都打听不到。那天之后,一直想不明白自己这次灭青帮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赤烈门吧?这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可是为什么自己就觉得做完了之后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也觉不出有什么意义?让彪叔跟警方的负责人勉强打了个招呼就草草收兵回了成都,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在这个让他失去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地方待下去。

没想到回去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麻烦。当初拉着小雷暗中杀掉了好些跟自己唱反调的人,帮里的长老们虽然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这次行动下来人人都知道了小雷就是那个国安部的卧底,于是就开始有人阴阳怪调地在例会上指桑骂槐,甚至还有人直接就挑明了说这是他沈飞扬的错误,因为个人问题导致受到卧底的欺骗性诱导,害得赤烈门损失了宝贵的人才。就连洪叔也专门把沈飞扬叫去谈了一次话。整整一个多月里,每次开例会都跟开批斗大会一样,让沈飞扬每次都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然后道上也有其他一些帮派因为这次的事情找上了赤烈门。他们说本来青帮和赤烈门的恩怨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现在赤烈门伙同警方的人把青帮整个端了,对于好些帮派的生意都造成了影响,而且还有一些倒霉的帮派在行动中不小心撞上了枪口,也受了坐连之罪,所以希望赤烈门能给个说法。沈飞扬于是除了在赤烈门里到处被人指责,到了外面也总是有人想找他麻烦,以至于身边的小弟们除了要承受他的怨气、怒气,还要保持高度警戒状态时刻提防着有人想除掉这位可怜的赤烈门新任大哥。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飞扬身边的人再怎么注意,奈何被保护者自己不在状态,终归还是让他们大哥受了伤住进了贺医生的诊所。幸好到这个时候沈飞扬已经基本上把帮内的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压了下来,所以阿源、阿亮他们在医院守夜的时候都忍不住庆幸不用听人聒噪,他们实在不敢想象如果在扬哥养伤期间还有内部麻烦找上门来,那会是个什么样子。住院期间,洪叔又找到沈飞扬长谈了一次,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是很快道上的人都知道了沈飞扬终于重振雄风,以极其冷酷凶残的手法料理了那些找过他麻烦的人,成为了道上有名的“血狼”。

闻彪自青帮覆灭之后另外找人管理云南的地盘,自己则回来了总部支援沈飞扬。他和那些贴身跟着沈飞扬,亲眼见证“血狼”诞生的人,每每看到不顾危险、浴血奋战的自家大哥,除了心酸却也不敢有何表示。渐渐的,除了偶尔沈飞扬会强行拉人陪他灌酒之外,帮里的娱乐活动中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敢跟他嬉笑打闹。

再一次喝得醉醺醺的沈飞扬甩掉随从,踉踉跄跄地走在南延线灯火辉煌的大街上,不知是酒气上涌弄得难受,还是被灯光晃得难受,终于有一些液体从眼角淌出,顺着他的脸庞蜿蜒而下……

“小范,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让你专门跑这一趟,等这一阵忙完了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呵呵,没关系啦,这个案子本来我也有份的嘛!而且好歹是我来这边的第一个案子,不努点力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我可记住了,你要请我吃顿好吃的哦!”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走出办公室。

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笑容,我掏出手机给梅剑姐传短信,内容很简单,跟昨天的内容也一样:“梅剑姐,我的工作一切顺利,身体没出问题,请不用担心。”夜晚湿冷的空气包裹着身体,之前的断骨处有些隐隐作痛,其实并不能算是完全没问题,不过这点隐痛对现在的我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更没必要以此让梅剑姐担心。

匆匆地穿过后院,我正想着回去好好泡个热澡,却在走廊里碰到了沙局长。“局长好!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警局?”我有些吃惊在这个时间看到他,他不是昨天才值过晚班吗?怎么今天晚上又来了?

“唉……说起我就头痛,他们巡逻的人刚刚从街上抓回来一个发酒疯的人,到处砸人家摊子,还把我们五个人的都打伤了。好不容易抓回来了呢,认得到的人一看,居然是赤烈门的老大,吓得马上就打个电话把我喊起来了……哦,对了,你晓得赤烈门吧?我们这边最大的黑帮……”说到一半,沙局长转过头来问我。

呼吸一窒,一种说不清的钝痛从心脏处弥漫开来。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我简单地回答:“嗯,知道。”

“唔,所以说这下我们咋个办嘛,要把赤烈门的老大关到我们这儿一晚上还不晓得闹好大的事情出来。但是他又居然是一个人在街上逛的,现在更是醉得来喊都喊不答应,我们想找人把他们老大弄回去都不晓得咋个整……麻烦死了。”局长冲着我就是一顿抱怨。“我现在只有先想办法联系上赤烈门的人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指甲也已经掐进了肉里,我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太阳穴那里的血管在怦怦地跳动。局长拍拍我的肩膀:“那我去打电话了,小范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这几天这个案子把你们几个都忙得够呛了。”听着局长啪哒啪哒的脚步声重新在走廊里响起,我忽然就声带自发地出了声:“局长,要不我来帮忙联系赤烈门的人吧!”说完我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禁不住愣在那里,然后在局长吃惊的目光下以最快的速度从额头到耳根烧出一片红霞。局长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用一种终于可以松口气的语气笑着说:“国安部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那小范,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扬哥静静地躺在问讯室的长椅上。人瘦了,这是我看到他的第一感觉。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难受,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仍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多了一条疤,不长,但是比起以前多了几分凶悍的感觉。

离开特别行动组调任到这边警局来已经有半个月了,是我自己写材料申请的。自己的身体问题是原因之一,但还有一个原因我没说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我想再见他一面,可是来了这边之后却又忽然怯了场,连有关赤烈门的消息都不敢去打听。上次云南一别已是一年前的事情,被梅剑姐、洛明哥和唐鑫他们救回去之后就一直在养伤,以及接受审查。一年里,除了梅剑姐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赤烈门,提沈飞扬,而就算梅剑姐,也多数时候都是欲言又止。有时候恍惚间,仿佛赤烈门的一年多生活只是一场梦,梦里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和率性而为的激昂。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终于可以让自己抛去那些自欺欺人的假设,去面对那不可忽略的真实。由于局长打过招呼,问讯室的师兄们看见我半扶半抗着扬哥走出去,也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等赤烈门的来接人。我回答说赤烈门的给了一个地址让我把人送过去,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巡逻队的副队长还跑到警局门口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脸终于把人弄走了的庆幸。

司机师傅问我去哪儿,我很流利地就说出了扬哥家的地址。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又看了一眼把脑袋压在我肩膀上的扬哥,忽然就觉得心里很是温暖与踏实。扬哥,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尾声

扬哥睡得很死,或者说他醉得很死,以至于我只能像拖尸体一样把他从车里拖出来,以至于遍寻扬哥不获而埋伏在扬哥家楼下的几位兄弟看到朦胧的夜色中一个警察半拖半拽地把他们老大从车上弄下来时,全部拿着枪就朝我扑了过来。

扫了一眼打算冲上来撕碎我的兄弟们,我很明智地选择了站定不反抗。然后……我在被人用枪指着的情况下又被揍了一拳,警帽被打飞了……然后……

“啊!!!你!杂个是你?!”

“鬼啊……”

“靠!杂个回事哦?”……一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那个,诸位大哥,扬哥很重,我们是不是先上去再说?”看见周围已经开始有窗口亮灯,我终于忍不住出声。面前的几位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朝楼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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