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年不怎么明白,就算是任何原因分手了,妈妈也没有必要丝毫不向他提及啊,甚至连他去世也不让他们相见,而且妈妈并没有任何恨他父亲的迹象。
“我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太久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跟着祖母在法国读书,就连你,也只是再出生的时候见过一次,哦天哪,那时候你长的可真不怎么讨人喜欢。”
“该用餐了纱西亚,不要在这种时候提起过去,他们都去世了,你要做的是让你可怜的侄子填饱肚子。”
柯年尴尬笑笑,身边的女人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听说你并不喜欢英国菜,管家有没有提醒厨房准备中国食物呢?那是很神奇的美味,我在法国的时候在一位教授家里品尝到的,他的太太是一位非常和蔼的东方女性……”
餐桌上一共五个人,主餐陆陆续续上来,并没有女人询问的中国菜,柯年并不失望,反正他明白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他们一边用餐一边小声谈论着什么,多数情况柯年只能听懂一些单词,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照顾柯年,语速很快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柯年尽可能表现的落落大方,要知道,让一个中产阶级又是社会主义国家长大的少年适应这种吃饭被一群人围观的生活还是有一些压力的,尤其身后还有上了些年纪的管家跟另一个大婶,这些英国佬,他们肯定不知道设么叫做尊敬老人。
“堂兄明天才回来,我们似乎来得太早了。”男人无聊地放下刀叉,“今晚有一场拍卖会,据说有几样很少见的藏品,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错过。”
“不可以现在赶过去,”
“哦,天啦,那是需要提前两个小时入场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谁知道他竟然是明天下午才到,原先还以为早上就能见到他。”
女人优雅地擦拭了嘴唇,对柯年道:“你的叔父一定惹了麻烦着急让堂兄帮忙了,我们不要理他,接下来是散步时间,我们去花园吧。”
柯年对她口中的叔父点点头,“花园在哪里?”
“跟我来,”说着拉起柯年,“玫瑰庄园除了玫瑰没有别的花卉,虽然单一,可是我能保证,整个伦敦没有比它们更美丽的玫瑰了,你会喜欢的。”
“可是玫瑰花不是四月道六月份的花期么?现在明明……”都快九月了……
“那是因为非比寻常。”
正如她所说,这里的玫瑰果然娇艳无比,每一朵都鲜艳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几乎看不见一朵有残缺的花瓣,甚至连叶子都翠绿没有一片不健康,“园丁们真是敬业!”不过这花好看是好看,怎么就觉得有点太过特意了,规规整整少了生气,反而没有办法让人心生愉悦。
“Alan!”
纱西亚惊喜的叫声吓了柯年一跳,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挎着一个绿色巨大单肩包急急往前走,听了有人喊自己,停下来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纱西亚打算追上去,可是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停下来对柯年笑道:“我欠他一瓶红酒,去年圣诞节打算还给他,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哦。”卡年点点头,远远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在玫瑰铺成道路的最深处,他的脚步似乎踩着这血一般艳丽的花瓣,原来有一个词,叫做绝配。
03.邻居
柯年还是回到之前的住处,并没有留在玫瑰庄园,见了传说中的奥尔科特先生,那个威严的男人居然是他的伯父,在十几个亲戚的见证下为他取了个冠着奥尔科特姓氏的名字,柯年并不喜欢,而且跟那些根本不熟悉的亲戚们打交道实在拘束,干脆找了上学的借口离开玫瑰庄园。
一大早听见门外嘈杂声,柯年的好梦被打断,气呼呼扔完枕头又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可那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夹杂了电焊的刺耳声。
“操!找死啊!”
一拉开门,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抱歉地站在门口,看见他明显一愣,然后想了想,先用日文,又用中文说了句发音奇特的“你好。”
“不用说中文,我听得懂。”柯年的起床气消得差不多了,一直以来的教养容不得他跟长辈置气,柯年扯了扯睡衣,“你们在搬家?”
中年抓了抓头,“不是,我们要装修,时间很赶,所以……非常抱歉。”
“没关系,今天能弄完么?”
“中午就好了。”
柯年跟中年说完回到卧室,可是再也睡不着了,音乐调到最大依然盖不住那吵杂的声音,洗漱完毕之后,隔壁似乎开始搬东西,进进出出,中间夹杂着小型爆破声,柯年吃了半块面包,抱着牛奶杯子在阳台上看他们搬家。
来了两个月,以为隔壁没有主人,说是隔壁,其实是两栋只隔了一米宽的并排两层小楼,不过因为两边的门都是侧开的,斜了一个外八字,看上去就十分靠近。柯年半杯牛奶喝完,二楼阳台上突然探出一颗金色头颅,“哎!你那能洗澡吗?”
柯年愣了愣,迟疑点头,“可以。”
“太好了。”少年回了房间提了个包出来,直接一脚踩着阳台翻过来,“浴室在哪?”也不管主人说什么,直接进了房间找去了,柯年突然想到,这种规划,安全也太没有保障了!
少年很快找到主卧的浴室,进去马上传来水声,柯年站在浴室门口一动不动盯着门把,里面喂了一声,“你想看就进来看吧,就当换你浴室的人情。”
……
柯年没说话,把杯子放到餐桌上又回来盯着浴室门把,。
过一会少年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向他伸出手的柯年。
天空电视台的新闻正在播出,新闻,奥德韦曲街出现一具男尸,死亡原因有待调查……柯年看着他大大方方进了自己厨房从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又大摇大摆坐到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开始优哉游哉喝起来,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真的碰见黑社会。
“你是奥尔科特家什么人?”
柯年想了想,“家长的弟弟的儿子。”
“哦,难怪逼我们卖房子,还以为是打算安置情妇呢!”少年呸了一声伸出手,“我叫安利·迷迪奥,隔壁那个,”指指依然吵杂不断的隔壁,“是我舅舅,干侦探的,很刺激,我就跟来了,你叫什么?”
“柯年。”柯年没有伸出手,这个少年嚣张的太欠抽了,不过初来咋到不能得罪地头蛇,“这房子是你们的?可是看样子你们明明刚搬过来。”
“舅舅去年接到一个大案子去了日本,我也跟着去了,然后在澳大利亚晃了一圈回来,家里已经来了好几发‘客人’,必须要重新装修。”
搞了半天这个叫安利的根本也是嫌吵跑来躲清闲的,赖在房间里直到中午那边渐渐停下来才说饿了打算离开。
“对了你说你刚刚从中国回来?”
“不是回来,是过来。”
“在上学么?哪间学校?”
……柯年没有打算回答他。
少年嘿嘿一笑,“不说也没关系,freshman。”
接下来的时间里,柯年原以为自己会多出一个瓜噪的邻居,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他的邻居很安静,甚至很少在家,百般无聊的柯年终于鼓起勇气进入预科班,他原本只将这个想法告诉了Arling,本以为悔恨麻烦,结果几个小时就办好了。
那天回到家已经快七点,但因为大雨将至,天空被乌云遮住,看上去黑暗的就像晚上八九点,柯年刚刚打开门锁,许久不见的安利·迷迪奥一手攀在门框上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给你一份工作,怎么样?”
“暂时不需要,”柯年换了鞋,发现被拒绝的人并没有离开,“你要进来么?”
少年毫不见外的跨进门,一边打量客厅新铺的地毯一边自言自语,“看来我下次该自己带着拖鞋过来。”
柯年放下背包,洗完手开始为自己准备晚餐,刚刚路过书店的时候买了一本食谱,他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只不过对外面中餐馆的食物感到不安,对他们的牛排当主餐也还在适应中,自己做饭无疑成了最好的选择,顺便打发时间,安利却十分不耐地跟前跟后,“我说的实话,需要你帮忙,想来想去,没有其他人更加合适了。”
卡年翻着书,意大利通心粉原来并不好做,按照菜谱,一个洋葱,三个西红柿,两个大蒜,肉末,橄榄油番茄酱食盐色拉油,原料备齐了,啊!最主要的通心粉要先煮上……不过,“罗勒?什么东西?”没有,稍微少那么一两样作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老外的饭还真麻烦……
“我跟你说话究竟有没有在听?”安利对自己被无视的状态十分不满意。“你现在还在接受你那伯父的接济吧?难道就不想靠自己养活自己么?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这么跟你说吧,我并不认为跟我同龄的你能有多大本事给我一份能够养活我自己的工作,并且我们并不熟悉,我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无功不受禄,你为什么帮助我这让我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考虑。”柯年举着铲子比了比他的脚下,“还有,迷迪奥先生,你踩脏了奉了我那接济着我的伯父之命的Arling专门跑来为我铺的地毯。”
“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安利丧气地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顺便给我做一份。”
柯年皱了皱鼻子,又往锅里加了一把通心粉。
雨终于下起来了,柯年关好所有的窗户,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意大利通心粉呈上来,安利趴在沙发上几乎快要睡着了,金色头被肉的一团乱,脸上浓重的黑眼圈露出来,柯年踢了他一脚,“睡觉回卧室,饿就先吃饭。”
安利坐起来呻吟两声,端起盘子呼啦三两下消灭干净,一抹嘴,“难吃死了。”
柯年放下手里的盘子,起身抓了安利的后颈将人拖起来,然后扔出去嘭一声关上门,回到餐桌上继续未完成的午餐,刚刚关紧的门被大呼小叫一通拳砸脚踢之后归于平静,柯年进厨房将餐具洗干净出来,安利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一条腿剔牙,见他出来挑挑眉,“阳台的窗户不要管的太紧了,我差点进不来。”
“我终于有点相信你是黑社会了。”柯年打个哈欠翻开书,今天老师讲的什么他有事要懂不懂,不过相比一周之前已经好太多了,“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给你煮饭么?这我做不来。”
“不是不是。”赶紧靠近他,安利·迷迪奥正经道:“跟我见一个人,很重要。”
“什么人?”这么郑重其事。
安利触霉头一般眉毛皱得死紧,“一个中国人,跟之前舅舅的一个案子有关,不过最后出了差错,我总觉得问题出现在这个人那里,她是被贩卖来的,英文说得非常差,而我的中文水平,恩,比较不好。”
“让我当翻译?”
“没错,年,我可以给你报酬,丰厚的报酬,只有一点,你必须保密,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柯年。
柯年想了想,有点心动,安利的舅舅是个私家侦探,那天搬家时在门前来道歉的男人就是他舅舅的助手之一,听说那个侦探社加上安利·迷迪奥共有四人,不过已经成立七八年,口碑还相当不错,侦探社那种性质,一定会窥探到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柯年这种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而且对侦探这种神奇神秘的职业充满向往,安利的提议当然不能让他不心痒,但是!“有了麻烦谁承担?”很多东西都是现实的,他孤身一人来到英国,虽然有一个什么听上去神兮兮的家族照顾着,但是这种单薄的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破裂,他不想惹来麻烦最后被拿到他们面前去让人诟病。
“会有什么麻烦?放心,我不会让麻烦出现。”
“万一呢?”
“万一?”安利想了想,双手一击,“我有办法了。”
04.被遗忘的约会
雨已经连着下了三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明明已经停了,夏萌还特意看了天气预报才穿的裙子,可是谁知道,才几个小时,又下了起来。空旷的广场上没有任何能够避雨的地方,还好习惯性地带了把伞,否则一定会淋成落汤鸡。
为了这个约会,夏萌准备了很久,昨天晚上更是半夜都没能睡着,可是已经三个小时过去,那人依旧没有出现。
“他会不会不来了?”
不由得担心失望,夏萌的红裙子被地上溅起来的水打湿,贴在小腿上感觉不太舒服,夏萌拿出手机,又试着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广场上空空荡荡,往常总出来散步聊天的人,都被这雨逼着在家看电视,这个时候只有偶尔几个赶路的人打着伞匆匆来匆匆去,夏萌眼睛发酸,忍着不要哭出来,为了搭配身上的红裙子,她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广场上的凳子都被雨水打湿根本没有地方坐,几个小时过去,她的脚都快要断掉,这附近没有正对着广场的咖啡馆之类的跟让她进去坐着等人,她怕他来了,自己却因为看不见而错过。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再不来我就回去。”夏萌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望向广场,远处有个人影过来,夏萌一喜,急忙走了两步想要迎上去,可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的,于是硬生生停下脚步,可是待那人走近,才发现自己只是空欢喜一场,那根本不是她要等的人。
骗了自己一个有一个十分钟,等到下午七点,那个人还是没有出现,夏萌扔了手上的雨伞,愤愤的想,她要是就这么出了意外,被车撞死,被被雷劈到,一定会让他后悔到死。
可像是这么想,自己的命还是要自己珍惜,说不定她就算这么死了,那个男人可能根本不会知道,怎么能甘心呢?夏萌抬起头,黑压压的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这雨恐怕还要下上好几天,雨水大滴大滴砸在她的脸上,早上花了两个小时打扮的妆容,只两分钟不到就被毁掉,卷曲的黑色长发因为湿润,全都紧贴在头皮上,抖抖麻木的腿,夏萌脱下鞋子提在手里,一天没有吃东西,已经感觉不到饥饿。
回到寝室,舍友都在,两个在看电影一个大概刚刚起床,正在卫生间刷牙,大学的生活就是这么腐败,只要是星期天,就可以光明正大毫无愧疚地睡到下午,即便根本没有睡意,而外面大雨的天气,是多么适合睡觉,夏萌将鞋子一仍,给自己找一件睡意出来,身上都湿透了,必须马上换下来。
“萌萌你怎么淋成这样?你没带伞啊?”小欢这一句,聚精会神看电影的两人也转头看她,“不是约会么?你男朋友居然让你淋雨?”
作为同寝两年的好姐妹,谁交了男朋友都会抽时间一起聚一下,介绍给彼此的,可是夏萌的这个男朋友,简直比什么都神秘,交往有半年之久,居然还没让她们看见真身,连他长什么模样,干什么的是哪里人都不清楚,从前常常听夏萌说柯锦怎么样柯锦怎么样,把他们的好奇心已经提高到一个十分了不得的高度,要不是经常半夜两点被他找夏萌的电话吵醒,她们很可能会认为,那个人根本是夏萌自己编造出来的,因此知道她今天要约会,其余三个人的激动都不比她差,要不是雨下的实在是太大,她们甚至准备悄悄跟踪,可是看夏萌这样子,不像是约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