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劲长我一岁,五官玲珑细致,身材娇小,皮肤晶莹剔透,象出生的婴儿。看得我直想伸手去摸他的脸颊,直想搂他入怀,可……可……人家是皇上的小老婆……我不敢。当然,我也没有亵渎他的意思,只是,他给我的感觉很象我三岁的侄子,我在家时,常常抱他,亲他的脸颊……
因我去过凉州,而马劲来自凉州,所以话题较多,很快便熟络起来。
马劲善琴,我便要他弹奏一曲,他推脱,说论琴,他不及贵君,如何如何……
可我缠着他,非要他弹,他推脱未果,只好弹与我听。
一时间,小院里琴声悠扬,听起来倍感舒适,不知不觉,我竟然靠着椅子睡着了。
被人叫醒时,发现躺在榻上,马劲说见我睡着了,便吩咐人抱我上榻,让我躺着。我心想,幸好不是床,否则别人可以来捉奸,那我别说五年后出宫了,搞不好明天就掉脑袋。
已近晚膳时分,马劲留我吃饭,我担心皇上会跑来找马劲,随仓皇离去,只听得马劲在身后大笑。太不文雅了,一点不注意他的形象。
回自己屋前,先去看了看方之远。
他正在用晚膳,看到我,忙放下筷子,问我上哪去了。
我说,正午时,来找过他,小席说他睡得正香,后来马劲来请,我便去了,顺便在马劲那睡了个午觉,刚回来。
他皱眉头,连连摇头,说我进宫了没有明哲保身的觉悟,说我不会防范别人,说如果马劲若想害我,我今天就没命了……
我说,我昨天认识他,若他昨天想害我,我今天更是活不了了。这怎么防啊……
他摇头叹气,想了想,又说,也无妨,反正我这长相,也没人会害我,只是得小心别被别人利用了就是。
我说,我一没背景,二没长相,三不善交际,谁会利用我?
他想想,说也对,便不再管我了。
回自己屋,用了晚膳,又拿书翻起来。
其实我对子安,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不过……他太过奴性化,动不动就为一些小事跪下磕头谢罪,时不时就因为我音量过高而直哆嗦。害得我一呆屋里就紧张。每次事发,还得抚慰他,告诉他不用为这些芝麻小事,做出如此反应……我暗下决心,要纠正他的作法,削弱他的奴性。
看来我是被小飞欺负惯了,好容易有像样的奴才可以任意奴役,却消受不了。唉……
入夜已到子时,各屋都睡下了,我也躺下,可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爬起来,穿好衣服出去闲逛,南院已关了门。
听方之远说,南院的隔壁便是武君宫,正好靠近武君宫的院墙旁有一树。
我顺树爬到院墙上,看见一人正在院里的石桌前坐着,桌上摆了些点心,一些酒水。
心想,这便是武君了吧。对方也注意到了我,周围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尴尬。
对于这种情况,我处理起来可谓轻车熟路,忙道“武君殿下,让我来陪你聊聊可好?”
武君不说话,我当他默认了。武君宫里正好也有棵树,我便顺树而下。
拍拍手、拍拍衣服,朝武君走去,照例,走近,自己拣了石凳坐下。
4
石桌上有一盏宫灯,灯光下能清楚地看清对方,五官处处精雕细琢,却丝毫不减男儿本色,整个人英气挺拔,眉宇间透着威严,眼睛锐利,眼神似乎能杀死人,上了沙场,定能唬住敌人若干。和马劲比起来,这才叫男人嘛,还真如方之远描述的那样,天生将才,可惜,可惜,被关在了这高墙之内。
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打量着我,忽略他想杀死我的眼神,“武君殿下,一个人呆这里很危险哦,若我是个武艺高强的刺客,您现在可就没命了哦。”
说完,我注意到桌上摆放的点心,各个精致,看起来非常可口。我用手指指点心,朝他笑笑,意思是,可以吃吗?
他不搭理我,我就当他默许了,拿了一块,放进嘴里,香脆可口,入口即化,真是好东西啊。别说和我屋里的点心了,就是马劲屋里的点心也没法比得上。真是阶级森严啊,连点心都能体现出这一点。
他不再看我,自顾自地喝着小酒。我又吃了几块点心,因没有水喝,酒杯只有一只,想来武君也不会同我共用一只酒杯,便不再吃了以免口干舌燥。
我这人挺怕安静的,“武君殿下,您还没回答我呢。不过,放心好了,我绝对不是来行刺你的。”
“……”
不知是生性如此呢,还是今夜皇上驾临别宫,他孤枕难眠,故在此借酒消愁啊,“是不是今夜皇上没来陪你?”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继续喝酒。
估计是我猜对了,不喜欢见人伤心难过,我忙拣好的话说,以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听我隔壁屋的人说,武君殿下,您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武艺高强。”
“……”
“而且啊,我听说皇上有一半时间都呆您宫里。所以啊,即使皇上偶尔移驾别宫,您也用不着太伤心。”
“……”
“最近,新选的御侍进宫了,皇上总得抽空陪陪他们吧。”
“……”
“您知道吗?昨晚皇上宠幸的那位新御侍叫马劲,特别娇小可爱。”
他又扭头看我,面无表情,我方知错了,不该在旧人面前提起新人。
“啊……您放心好了,马劲与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皇上最宠您,自是喜欢您这种类型的,可能只是偶尔想尝尝马劲那种娇小可爱的类型吧。不过啊……马劲也满可怜的,将来说不定他比您还可怜呢。”
他看着我,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你呢,也是新御侍吧。”
他的笑容甚是好看,“是啊。”
“你不可怜吗?”
“我与您和马劲都不同。进宫前,我就计算过了,受宠的几率为零,您瞧我这张脸就知道了。所以啊,我只是来消磨时间的,五年一到,我就可以出宫,重获自由了。”
“你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出宫?”
“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一方面迫不得已,另一方面也有些期待。”
“为何迫不得已?”
“这就得问皇上了,他干嘛要让我们进宫?”
听我这么说,他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很快恢复了,“那期待什么呢?皇上的恩宠?”
这个……他怎么能这么认为呢,我忙解释道,“刚才都说过了,我受宠的几率为零,干嘛还要期待皇上的恩宠呢。我只是垂涎皇宫里的藏书,另外顺便欣赏一下宫里的美人。”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看上哪个美人了?”
“只是欣赏,纯粹的欣赏。皇上的老婆,我哪敢看上?”
“呵呵,其实,我可以帮你,无论你是想受皇上的恩宠,还是看上皇上的老婆,我都可以帮你。”
受皇上的恩宠吗,嘿嘿,如果是我去宠他还不错,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得被砍头。看上皇上的老婆嘛,嘿嘿,“如果我看上武君殿下您,您是不是要给我做老婆啊?如果是偷情,我可不干,要砍我脑袋的。”其实,我这么说,有调戏他的嫌疑。
果然,听我说完,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我,不吭声。
我有点紧张,有点害怕,忙道,“开个玩笑,别当真,武君殿下您别当真。”
听我这么说,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仍不说话,我只好继续,“其实,您也不符合我的老婆标准。”
“哦?你的老婆标准是什么?”
“还没想好,但肯定不是您这种类型的,您这种老婆也只有皇上敢要。”
他笑出声来,“呵呵”
我是喜欢顺杆爬的人,有时候爬得还会得意忘形,“说实话,您不适合做老婆,您天生就是征战沙场的将才,可惜……做了皇上的老婆。”
他诡异地笑着,“是吗?”
他的笑,让我心里发毛,我才想起,刚才的话是大逆不道的,要是被皇上听到,估计人头不保,不禁害怕起来,他该不会向皇上告状吧。
他见我脸色难看,继续说道,“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我一听不好,连忙跪下,这时才想起一直未向他行礼,“武君殿下饶命。”
远处传来脚步声,我想这下惨了,又得去蹲牢房了。
听得一声退下,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你起来吧。我不怪你就是了,不过这些话可别再跟别人说。”
我爬了起来,连声道谢,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武君殿下,属下就此告退。”虽然大家都是男宠,不过我应该是算他的部下吧。
说完,我就移步向大门走去。
“你从哪里来的?”
啊,方才是翻墙过来的,“多谢提醒。”
掉转脚步,朝墙边的树走去,又听得后方传来声音,“后日子时,我在这里等你。”
我今天已经说错那么多话了,我哪还敢来啊,转过头拱手道,“武君殿下,不用等我。”
“我等你。”
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他也算我的上司,他的地位,他的气势又不容我拒绝。来是必须的来了,为避免言多必失,需要少说话,“好吧,武君殿下准备一副棋子,到时我陪殿下下棋可好?”
他不说话,当他默认,我忙翻墙爬回建安宫。
5
第三日,我照常睡到自然醒,也是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床。
用过早膳,照例去找方之远。
心里仍不免担心昨晚的出口不逊,便将此事跟方之远说了。
他一听完,就开始骂我,说我口不择言,说我不知天高地厚……
说够了,他又长叹一口气,说道,“武君殿下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回头我想办法跟他说说。”
“什么?你认识武君殿下吗?”
他拍拍我脑袋,“你连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胡说八道?”
我好无辜,“他不就是武君殿下吗?”
他狠狠得瞪了我一眼,“他名为徐学斌,父亲是兵部尚书徐建州,我父亲的顶头上司,你说我认识不认识?长我两岁,是两年前奉旨入宫的,入宫即被封为武君。”
我恍然大悟,又摇头叹息道,“好可惜,将门之后,天生将才,却屈就为一男宠,……”
方之远伸手捂住我的嘴,“想要活命,就别再说了。这事咱们别再谈论了,你也别再跟别人说起。”
我挣脱他的手,“可是……可是……”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别再说可是,这是闹大了,没人能保你。”
我不服气,想当初,在家时,父母兄姐,甚至连小飞,都没有限制我的言论自由啊。
他叹口气,又说道,“我先告诉你,我只能在保住自己的情况下,保你。”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太过绝情了,我很生气,没跟他告别,就跑回自己屋里,往床上躺去,自顾自地生闷气。
自小便随父母四处游历,结交了不少朋友,从来没有谁对我这般无情过。
子安见了,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连忙跪倒在地。
如果小飞在,这种时候他可能会安慰我,可能会用激将法,可能会冷嘲热讽,可能会搬来父母兄长……他一定会使劲一切办法,让我破涕为笑。可现在在这里的是子安……
有些开始想念小飞,想念从小带我一起四处游历的父亲母亲,想念疼爱我的兄姐……
唉……
“子安,你起来,我只是想家了。”
子安爬起来,站在床边看着我。
“子安,你来宫里多少年了?”
“我十二岁入宫净身,已经四年了,以前在宁慈宫当差。”
我坐起身,拉着他的手,问道,“以前一定受过罚吧?所以才那么怕我生气。”
子安低着头,身体有些发抖,答道,“嗯,我不懂主子的意思,做砸了很多事,胆子又小,常常受罚。这次新选御侍,需要用人,主子便把我迁出了宁慈宫。”说完开始低涕。
我站起来,将他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听的后背,“我不会罚你的。可我也刚进宫,很多规矩不懂,做错事怕是会连累你的。”
“主子,我不怕。”
“那我们以后就在宫里相依为命吧。你病了,不开心了,我会象今天这样抱着你,安慰你。若我病了,想家了,你也要这样,好吗?”
“好”
“还有,你要记住,就算你做砸了事,我也不会生你气,所以,你以后不能动不动就下跪。做错了事,只需要下次改过来就好了。知道吗?”
“嗯”
“胆子小的事嘛,以后我出门都带上你,练练就胆子大了。好不好?”
“好”
可能四年来,受了不少委屈,他哭得越发不可收拾,我连忙翻出我的老底安慰他,“我跟你说,我在宫外时,有个小厮,他可凶了。每天早上,五更天,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让我读书。还有啊,每顿吃多少,他都得管。我看上的东西不让我买,我喜欢吃的东西不让我吃。啊……甚至有一次啊,我上茅房时忘带草纸,我在茅房里呼天喊地的把他叫来,他教育了我一番不说,还说怕我以后不长记性,硬是让我在茅房蹲了一个时辰,才把草纸给我了。”
总算,子安破涕为笑了,“老爷不骂他吗?”
“你说我爹啊?我爹事后不但不骂他,还夸他,还嘲笑我。唉……你啊,就该跟他学学。”
“我不会那样对主子的。”
我帮他擦了眼泪,“我不是让你向他那样对我,是让你跟他学学,变得强悍有点。”
“嗯。”
“别哭了,你该干嘛就干嘛去,我看会书。”
“不去找方御侍吗?”
“不去,不高兴他。”
入夜,躺着床上无法入眠。忽听到屋外有人敲门,睡在外屋的子安似乎起身去应门。随后又听到熙熙索索的拉扯声,我连忙爬了起来,冲去外屋,看到子安和另外两个人。
一个人按着子安,另一人在扯子安的衣服,子安挣扎着,一看就知道他们试图侵犯子安。
我连忙冲上去,揪住扯子安衣服的那人就开始揍,对方也不客气,握起拳头就向我打来。那人比我高大,打起来我很吃亏,接连挨了好几拳,纠缠了好一会,子安和另外一人才回过神来,将我们拉开。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同院的刘御侍,他的太监见事不妙,连忙拖着他离开了。
我忙问子安,“他们欺负到你了吗?”
“主子,我没事。其实,我来建安宫前就听说了,有些御侍会找太监那个的。我做了思想准备的,以后主子别管我。”
“怎么可以不管你?我说过以后我们要相依为命的,你受了欺负,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绝对不可以忍气吞声。知道吗?”
子安关了房门,点了灯,“知道了,主子。啊!流血了,脸也被打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