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雪——狐狸少爷
狐狸少爷  发于:2013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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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景轩显然在疑惑为何御惜朝突然这样问,顺着御惜朝的目光看去,他答道,“雾气缭绕有如仙境一般,怎能不美。”

“只可惜这般迷蒙将原有的东西尽数掩盖,不见真实。就如同人被蒙了双眼,终是看不清了。”御惜朝顿了顿,幽幽道,“明明想得到什么,但却不知,其实那并不是你想要的,心猿意马而已。”

御惜朝回过头,定定地注视着御景轩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而且有些东西,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

“你话中有话。”御景轩挑眉。

“是。”

“可若是不放手一试,怎能知道结果?”御景轩甩袖将手负在身后,语态一派坦然,眉间神色尽显帝王之气天子之风。

“好,那今日就让我来试一试皇上的真心。”御惜朝转身跨上栏杆,身形一晃跃入瑶池。那一瞬,犹如一只白色的蝴蝶翩然起舞,飘飘欲仙,那画面美得不似凡间所有。

“不知死活的疯子!”御景轩咒骂一声,毫不犹豫地纵身没入水雾氤氲的瑶池。

湖水冰凉刺骨,进入水中的瞬间,御惜朝便感到让人战栗的寒冷。这根本就不是赌博,只是拿自己出气甚至想去死,御惜朝的心随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他想结束,可是有人不许。

第十八章

意识失去大半,迷蒙中御惜朝感觉自己被人粗暴地拖上岸边,衣服黏在身上,冰凉地冒着寒气,濡湿的头发被大力地揪起,连疼都没有力气喊出来,谁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御惜朝昏死过去。

不知沉睡了多久,似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睁不开眼睛。梦中是一望无际的大片大片的血腥,就如同那天早上手掌里的那摊血迹被无限放大一般,绝望而恐惧。“咳咳——咳——”胸腔中忽然气血翻涌,猛烈咳嗽起来。正是这一咳,御惜朝望见那昏天黑地的沉黯中裂开一倒口子,透出天光。

“咳咳——噗——”御惜朝侧过头,喷出一口鲜血,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渐渐缓解,御惜朝重新平躺好,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摆设,心中喃喃,原来竟是活过来了么。

“惜朝!”卧房的门被推开,紧跟着的是纷乱的脚步声,御景轩的身影映入御惜朝的眸子。当御景轩瞥见床头那块刺目的血斑时,不由得皱起眉头。

“还愣着作甚!快传太医!”御景轩一声呵斥。

“是,皇上。”身后的姚涟君看了御惜朝一眼,转身离开。

御景轩站在床边,久久注视着脸色苍白的御惜朝。他已昏迷了三天,太医说本早该清醒,但似乎因其本人没有生存之欲,所以一直沉睡。他,竟然想死。

“参见皇上。”年迈的老太医跪在地上。

“免礼吧,快去给他看看。”御景轩看着御惜朝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心里很不是滋味。自清醒过来,他竟一言未语,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老太医躬身趋至床前为御惜朝号脉,半饷,面露难色,似是欲言又止。

“冯太医直说无妨。”御景轩上前一步。

“这……恕老臣直言,王爷本就体弱畏寒,前几日落入瑶池,那池水阴冷非常,触即入肤,时久渗入,如今寒气已伤到心脉……”老太医看着御景轩的脸色,说得小心翼翼。

“行了,直说能治与否。”御景轩不耐烦地打断。

“呃是是是……依老臣看来,这病根难除,只能暂时稳定,但恐怕也需调养些时日,切忌不得动怒,不然易寒气攻心。还有……”老太医有些吞吐,躬身朝御惜朝作揖,“王爷的脉象有些不寻常,恕老臣冒昧,敢问王爷平时有服用什么特殊的药么?”

“没有。”御惜朝轻轻地摇头,似是不甚关心。

“这……也许是老臣多虑了……可……”老太医似乎还在怀疑。

“行了,下去开药吧。”御惜朝负手立在一旁,向老太医使了个眼色。

“是。”老太医会意,退出了房间。

“你也出去,朕有话和王爷说。”御景轩瞥了一眼姚涟君,神色清冷。姚涟君咬咬嘴唇,只得退出门去。

御景轩依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御惜朝,那样毫不避讳的注视逼得御惜朝只得将目光瞥向一旁,躲开那种令人心悸的灼灼。

“皇上有何事?”御惜朝冷声问道。很累,不想与他纠缠。双目静静地盯着床帐顶上一朵绣错的花纹,以前竟是从未发现过。

“你还好意思说么?”御景轩讨厌御惜朝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这简直就是对他的无视。他拂袖背过身去,料想脸上的表情定是非常不快。

“是你救我的?”御惜朝话一出口便觉后悔,下意识地眉头微皱。

“不然呢?”御景轩挑眉。

“一了百了不好么……”御惜朝喃喃,比起回答御景轩,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够了!”御景轩怒喝一声,转过身面对着御惜朝,见御惜朝扭头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徒然悲凉,此时的御惜朝脸色惨白,虚弱地让人心痛。御景轩移开目光,神色有些怆然,“惜朝,我们就不能好好地么?”

“怎么好?”御惜朝淡淡地笑了,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氲开,御景轩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鬼使神差一般,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御惜朝瘦骨嶙峋的手,御景轩语气幽幽,带着哀伤甚至有些祈求,“为什么一定要惹朕生气呢?平平静静地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这次御惜朝没有躲避,静静地与御景轩对视,那双幽如冥泉的眸子似是蛊惑一般深深地望进御景轩的心底,啃噬着洞察着探索着,让人发狂。半饷,御惜朝薄唇轻启

——不可能。

“为什么?!”虽然料到了答案,但御景轩依旧不愿承认。究竟什么才是真心,他也开始疑惑开始迷茫。

“因为我是你哥哥。”答案出乎意料。

“那又如何?”御景轩勾起一抹笑意。

“乱伦之事,天理难容。若是传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你,让御国百姓怎么看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你?这些你都想过没有?!咳咳咳——”御惜朝气极,咳嗽不止。

“呵,休要言辞凿凿,你以为朕不知道么?恐怕是因为那姚涟君吧!”御景轩甩开御惜朝。

“与涟君无关。”御惜朝的神情一派坦然。

“哼,无关?你能骗得了朕?笑话!”御景轩揪起御惜朝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拖起,不想,御惜朝缓缓抬头竟对自己笑得宕丽,那笑魇是从未见过的,如剧毒的血色曼陀罗一般。御景轩忽然感到莫名的恐惧,眼前的御惜朝似是不相识。

“既然如此,皇上,有些事情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臣。”御惜朝依旧笑颜不改,“你真的喜欢臣么?”

“你觉得不是?”御景轩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感到此时的御惜朝很不寻常,与刚才缠绵病榻的病重样子简直判若两人,然而御惜朝的问话又让他的心无端地收紧,就如同攀附了带刺的藤蔓。

“皇上心里明白。”

“哼!”御景轩将御惜朝重重地摔回床上,心烦意乱转身离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待脚步已经远得听不见,御惜朝猛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胸腔像被重物压住,让人无法喘息,雪白的袖口已染满鲜红的血斑,触目惊心。御惜朝笑得惨然,自己竟是要死了么?这叫他怎能甘心!

“三皇子!怎么又咳血了?我去叫太医!”姚涟君一进内室就听见御惜朝咳嗽不止,心中担忧无以复加。

“不用了,我没事。”御景轩拉住了涟君的衣袖,“陪我坐一会儿。”

第十九章

四月,清明。天凉微雨,御惜朝孑然独立在荷塘边,眺望着一池寂寞的景色。

姚涟君端着汤药行来,熟悉的场景,与去年重叠,只是相比之,早已物是人非了罢。三皇子已不再是三皇子,太子也成了当今圣上,如今的自己又何尝是当年的自己呢?短短一年的时间,竟能改变这么多。

“三皇子,喝药了。”

御惜朝转过身,一袭白衣随风轻舞,清丽未改只是愈发苍白了容颜。“咳咳——”又掩袖咳喘起来,这身子已经不得丝毫凉气。

“说了不该这时候出来偏不听,也不多加件衣裳……”姚涟君放下托盘,帮御惜朝顺气。

“没事,不打紧。”御惜朝轻笑,他就爱看涟君嘀嘀咕咕的样子,感觉特别亲切,也只有这个时候,涟君才像个弱冠未及的少年。端起药碗一口气喝下,苦得眉头紧皱。

“呀……忘拿蜜饯了!”姚涟君突然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偷瞄御惜朝的神色。

“噗……”难得见涟君有这么好笑的表情,御惜朝都忘记了口中的苦涩,笑出声来,“傻瓜,忘就忘了,又不至于苦死。”

“我……”姚涟君本还想找些什么来辩解,但见御惜朝难得地展露笑颜,也不由地笑了起来,三皇子还是笑的时候更加好看。

“涟君,若是我们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多好,平平静静地活着,与世无争。”笑着笑着,御惜朝渐渐平淡了脸色,望着还未到花季的荷塘水波涟漪。

“三皇子……”气氛忽然的改变让姚涟君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

“涟君,现在的我是个什么样子?”御惜朝淡淡地笑着兀自问道,听不出语气,“宫人们看到我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男宠断袖说什么的都有。呵呵,在别人眼里我已经那么不堪了么?”他转过身,伸手抚上姚涟君冰润的脸颊,眼中似有莹亮,“涟君……是不是你也嫌我脏……”

“怎么会?!三皇子,你不要乱想。”姚涟君赶忙扶住御惜朝摇摇欲坠的身体,将那个冰凉的躯体拥入怀里。

感受到来自涟君的熟悉的气息,御惜朝感到温暖和安心,“涟君,若是能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你愿意么?”御惜照忽然觉得自私,残破的自己有什么资格来换取涟君的一辈子。

“我愿意!”姚涟君用力地点头,泪水几乎就要落下。

“那么,说给我听。涟君,给我一个希望好么?即使实现太难……”

“三皇子,我……”有些东西一旦出口,就承诺了永远。

“皇后娘娘,妆妃娘娘驾到——”小太监尖利的声音将宁静空气撕开一条裂缝,生生地拉开一道口子。

“咳——”凤钗华裳仪态雍容的年轻皇后清咳一声,虽对断袖之癖略有耳闻,但亲眼见到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依旧觉得难堪。若说皇后娘娘表现得比较委婉,一旁的妆妃则显得露骨许多,神态中的厌恶鄙弃毫不掩饰,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这样的眼神让姚涟君感到不快,不动声色地与御惜朝并肩,表情不卑不吭,倒让皇后的脸色又尴尬了几分。

御惜朝隐约猜到她们的来意。自己被囚禁的地方是先皇宠妃居住的凝香阁,这早已遭人口舌,要知道任何事都不会空穴来风,这个道理在宫中更是人人心照不宣。加之自己昏迷的几日,御景轩一直陪在身旁,晚上也在此留宿,这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怕是在各宫娘娘心中,自己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恐怕都想见见这蛊惑圣心的王爷长得什么狐媚样子罢。

“听说缢伦王爷近来身子不适,大家都是住在宫里的,说来也算近邻,所以本宫过来看看,王爷可好些了么?”皇后娘娘语气恭敬落落大方,一派凤仪之姿,除去那些繁复的装饰,细看倒还有些倾城佳人的风貌。

“劳皇后娘娘挂念,已经好多了。”御惜朝拱手作揖,低眉恭谦道。

“如此便好。”皇后点头,继而道,“皇上这些天可有来过?”

哼,姚涟君心中冷哼,恐怕这才是真正来意吧,问皇上的行踪竟问道凝香阁来了,实在可笑至极。

“你笑什么!”妆妃见姚涟君笑得轻蔑,自是不快。方才他们两人苟且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但转念一想,这缢伦王爷还真是不是一般人,连仆从被吃得死死的。岂料姚涟君撇开视线装作不理,气结了妆妃那张艳丽的脸。

“皇上没有来过。前些日子离开后就再没见来过。”御惜朝如实回答,近日御景轩确实不知所踪。

“呵,怕是皇上厌了罢,不然王爷怎么舍得勾上别人呢,”妆妃笑得娇艳,言辞却是恶毒,终于被她逮到了机会怎能白白浪费,“呵,还是个卑贱的下等货,不过就长得个狐媚样子罢了,不男不女的看了就叫人恶心。”

其实妆妃心知肚明,她,嫉妒姚涟君。人人都说她是整个后宫最美丽的妃子,天生丽质不施粉黛也能美艳动人,故景御帝赐她妆妃封号。可见了姚涟君,那浑然天成的清冷绝色竟生生地将她比了下去,这叫她怎能不妒。

“你——!”姚涟君脸色煞白。

“妆妃!休得无礼!”皇后抢先呵斥住妆妃,如此露骨的言辞她也觉听不下去。

“姐姐,刚才您也看见了他们苟且行径……”妆妃说得眉飞色舞有理有据,俨然认为皇后娘娘是站在她一边的。

“放肆!”皇后抬高了音量,神色未改不怒自威,“你先退下,本宫与王爷还有些话说。”

御惜朝心下冷笑,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戏还演得真好。其实话说回来,仔细想想这皇后娘娘似乎还算得上是自己的远亲,不过关系远了些,连一丝血缘都沾不上边,仅是沾亲带故罢了。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皇后挥退宫女侍卫,面带标准的笑容,只是在御惜朝和姚涟君看来极其虚假。

“不碍事,但说无妨。”

“也好。”皇后瞥了一眼姚涟君,始终不太放心,但碍于御惜朝的坚持也没有办法,“那本宫就开门见山了,本宫有个不情之请。”

“皇后娘娘言重了。”御惜朝心中疑惑,自己如今身份还有什么能为皇后作用。

“本宫自作主张,愿助王爷离开此是非之地。”

御惜朝闻言一震,旋即微笑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皇后浅笑,似是志在必得,“王爷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本宫明言定能明白不是么?”

“如此,”御惜朝淡淡一笑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谢皇后娘娘好意,惜朝心领了。”

“王爷不愿?”皇后微皱眉头,有些想不明白,半饷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实话实说了,若说没有一点私心那也是骗人,如今后宫中为王爷的事颇为不宁,对于本宫来说是个棘手的麻烦,”她又看了一眼姚涟君道,“况且依本宫猜想,王爷也不愿在此吧?”

“惜朝惶恐。”御惜朝躬身作揖,依旧不作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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