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幸运儿

标叔捻了捻自己斑白的山羊胡子：“其实之前我到濠江玩的时候遇到一位老朋友。他对我说，全凭一个年轻人，让他的娱乐场起死回生，免于被外资大公司吞并。而且他还极力夸赞这个年轻人的技术，认为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赌坛奇才。我便对朋友口中所说的这位奇才产生了好奇心。当时也觉得我这位老友言过其实。但是后来看了这小子对抗濠江几百职业赌徒、老千的录像，特别是与东瀛赌坛四大天王之一的千叶一战。纵使老头我在赌坛混了这么多年，也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确实能力超凡。每一种游戏都能玩得出神入化。虽然海选和预选，他的表现平平。不过我相信他只是保留实力。以此看来，他野心不小啊。有野心又有实力，我铁口直断，冠军宝座就快刻上上这位玉面神手的名字了！”

洪煌岚咋舌：“标叔对他评价如此之高？有了标叔铁口直断，从心理方面他就有了底气，其他选手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话，估计对上他就会有麻烦了。”

“好了，我们废话太久了。已经到时间开始比赛了。”标叔打断了说得口沫横飞的主持人。

预选赛的规则跟海选稍有不同。海选每位选手只有一次的机会，一局定胜负。而预选赛则采取交叉循环比赛制度。也就是，每个选手必须参加10局比赛，每一轮的对手皆不同，由电脑随机分配。综合十局比赛的总成绩，胜利5场以上的选手就进入下一轮比赛。并且计算每一局所获得的番数，按照累计的番数做排名。番数最高的前五名选手，可以直接进入总决赛，成为种子选手。

小六在预选赛的第一场便遇到了香江师奶雀后——苏丽珍。

苏丽珍虽然只是一介家庭主妇，长得珠圆玉润，笑起来更显得憨厚，活脱脱心宽体胖这词的代言人。虽然此位雀后长得慈眉善目，在座的选手却没有人敢小瞧她。

4年前，苏丽珍第一次参加雀圣争霸战，当时她还名不见经传。众人见她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一点杀气都没有，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最终与头号种子——董琛争夺总冠军头衔的却正是这一位肥师奶！

四位选手入座，苏丽珍坐在小六下家位置。其余两名选手皆大叹倒霉，第一局就遇到两名夺冠热门，真是背到家了！两人心惊胆战，出牌小心翼翼，真有点风声鹤唳之感。这就是洪煌岚所说的，未比赛，心理上就先输了。

“我们把镜头给7号桌。这一桌有两位高实力选手。不但有上一届的亚军，师奶雀后苏丽珍，更有我们雀坛一哥标叔铁口直断的冠军——陆步扬。相信各位观众都对这一桌非常关注。我们来看看桌面上的情况。这一组选手可能考虑得比较仔细，已经开赛15分钟了，他们才进行到中局。”由于预选赛一共有一千多名选手，共计300多桌。主持人不可能一直关注同一桌的比赛。但是一张桌有两名比赛大热门，这可非比寻常。是以导播专门给了这桌特写。让主持人解说。

标叔倒是看得比他透彻：“苏丽珍和陆步扬看起来倒是挺轻松。就是另两名选手慌了，过于谨慎，这样的状态可不好。不够果断！”

洪煌岚对这位雀坛泰斗当然恭敬非常，附和道：“标叔说得极是！我们来看看两位热门选手的出牌情况。苏丽珍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扔出过一张字牌。看来她是想做大牌。不是字一色，就是十三幺！这位师奶雀后野心可真不小！”此时导播把镜头转到小六的脸部特写。面如冠玉、朗眉星目、高挺鼻梁、唇红齿白。在镜头如此靠近的情况下，他那白腻肌肤竟然仍然看不到一丝毛孔。端的品貌非凡，绝世美男子！相信这个时刻，无数电视机前的师奶、少女都因为这个画面而春心荡漾。

主持人也随着镜头而将话锋转移：“我们再来看看另一位热门选手陆步扬的表现。我们可以看到，这位俊男出手非常迅速，不脱离带水。好像连思考都不用。不过出的牌很杂，可能我水平不足，倒是看不出他在做什么牌。或者说，他要跟海选一样，采取速战速决策略，不管番数，吃鸡胡取胜？”

说着他转头询问自己的搭档：“标叔您怎么看呢？虽然这种打法确实能最大程度确保出线。可这也未免太无味了一点。令人失望啊。”

标叔倒不如主持人情绪激动，悠然地抿一口茶盏里的茶：“看到后面自然就见分晓了。”

由于小六扔牌随意，另外两位选手又过分谨慎，整局比赛看起来很是沉闷。导播早早便将镜头转移到其它桌去了。

小六不但扔牌随意，做牌更加是信手拈来。很多牌摸上来甚至看也不看就扔掉。有牌就碰。看来毫无章法，但求胡出。

“碰！”小六已经第三次碰牌了。

苏丽珍乐呵呵地笑道：“小伙子想做对对碰啊？这可要看运气。上碰下自摸！这一把肯定是我自摸了，哈哈！”她说着摸上了一张牌。却撇撇嘴扔了：“哎呀，运气不到。三飞叫都吃不出。”

这一局比赛已经接近尾声。海底里已经只剩下4张牌，正好一人一张。众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这可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最后到小六摸牌，这一次他手指在牌面上摩挲了一会，将牌扔出。众人以为他不要这张牌。都嘘了一口气。起码这一局能够流局。大家打个平手。

没想到，小六接着将自己所有的牌推倒，淡淡一句：“胡了。”

“哎呀，单吊绝张你都能胡出，我服了你了。小伙子，确实有点本事啊！我们在总决赛见吧！”虽然输了，这位师奶雀后却没有一点沮丧和不服。她豪爽地哈哈大笑，一只“巨灵掌”拍在小六肩膀上。

小六身子一歪，差点被拍倒。别看她是一介女流之辈，可力道还真不小。比起生哥的“降龙十八掌”来说，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主持人也对这富有传奇色彩的赛果感到惊奇：“真没想到，陆步扬选手大概今天出门之前烧香拜了神。运气竟然如此之好，海底捞月，竟然让他单吊绝张胡了！”

标叔倒是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那倒是未必。”

“喔？标叔有何高见？”洪煌岚不禁好奇。

“呵呵，这个嘛。看到后面自然就见分晓了。”

洪煌岚哭笑不得：“标叔，你怎么就喜欢卖关子啊？”这老头搞得神神秘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导播又给了这位美男幸运儿一个脸部特写。只见他眉头紧锁，虽然赢了，却没有一点愉悦的情绪。似乎还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奇诺搭乘飞机“护送”林家小鬼回濠江。因为是私人飞机，一路上倒也顺当，没有什么意外。

作为奇诺的亲随（班杰明自封），班杰明自然要追随在老大的左右。

不过他家老大一上飞机就打开电视，聚精会神地收看雀圣争霸战的转播，完全没有看过他哪怕一眼。班杰明脆弱而又柔软的硬汉之心，很受伤。

幸好他生来懂得自我安慰，很快便找到了更感兴趣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

独狼跟那小鬼的互动也太奇怪了。每当老大发怒，想要修理林亦鑫的时候，他都出面阻止。

独狼那家伙向来独来独往。就连他那所向无敌的老大，也不能完全将他收归己用。偏偏他又确实有点能耐。老大也只能长期与他保持合作的关系。

这样一个孤僻的自闭鬼，竟然会如此维护那小鬼。这岂不是惊天大绯闻？！

不过，要说关心，倒也不太像。他完全没有给过那小鬼一个好脸色，现在更加是一脸不耐地用胶布将林亦鑫的嘴完全封住。动作之粗鲁，就像对待一头待宰的小猪。如此矛盾的表现，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完了热闹，班杰明回到奇诺所在的机舱。却见他老大盯着电视出神，那神情仿佛着了魔般……

班杰明手掌在奇诺眼睛前挥了挥：“老大，你中邪了？”

奇诺这才回过神来，表情从茫然转为凶狠：“你太闲了？！那就做一下胆量训练吧！”

班杰明脸色惨白，如恐怖片里的女主角般惊声尖叫：“不要啊~~~~”以至于没有看到他家老大，恼羞成怒的脸色红晕。也没留意到电视正定格在小六脸部特写的画面。

十分钟后，飞机在高空的云层中穿梭。飞机尾部拉着长长的钢丝，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钢丝上还挂着一个人。他像风筝一样飘荡着，嘴里鬼嚎着什么……

附注：

字牌：东、南、西、北、中、发、白。

刻子：三张一样花色的牌型组合。

字一色：由字牌组合成的刻子牌型。

将：按基本牌型和牌时必须具备的单独组合的对子。

十三幺：1、9万筒索，东、南、西、北、中、发、白；以上牌型任意一张牌作将。

鸡胡：吃别人的胡，只有一番。什么牌都可以胡，可吃、碰、杠。

单吊：最后只剩一张，待自摸或经人打出成对才能胡者，称为“单吊”。

绝章：桌面已经出了这个花色的其中三张牌，海底剩下唯一一张的牌。

32.独狼

小六的预选赛进行得可谓顺风顺水，一路畅通无阻。十局比赛里，只有第一局遇到师奶雀后，还有第六局遇到了2周刊评出的十强选手之一，其它几局比赛的对手都水平都很一般。最后他以十局全胜之姿晋级决赛。

纵观他这十局比赛，每局牌路都平平无奇，气氛沉闷非常，看着令人昏昏欲睡。连导播都难得再给他镜头，当然，考虑到女性观众的福利，他偶尔也会给几个特写给小六的。不过却没有再指示解说员针对他的比赛进行解说。

“各位观众朋友，第20届雀圣争霸战，预选赛就进行到这里。进入决赛的选手名单会在接下的TVC电视报，以及TVC网站上公布。下面有情TVC电视台台长、行政总监——秦泰衡太平绅士，为我们公布本次预选赛总成绩排在前五名的选手名单。”

秦泰衡先生是香江电视第一人，他在香江开办了首家电视台——TVC。虽然他今年已经90高寿，却仍然身板硬朗、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这位电视圈泰斗接过话筒：“首先恭喜各位进入到决赛的选手，你们已经离冠军又近了一步，请继续努力！下面我宣布，今天比赛总积分排名前五位的选手分别是：上一届的冠军董琛先生；东瀛选手小仓建太；师奶雀后苏丽珍；内地选手李宏刚；还有最近当红的赌坛偶像陆步扬。”

当听众人听到小六跻身前五强的时候，对他的成绩皆吃了一惊。如此平淡的表现，竟然最后总成绩正正好排在第五位？！成为种子选手直达总决赛！

比赛组委会调出他的赛况录像，进行分析。终于发现了其中的巧妙。

虽然小六每次出手都非常随意，就跟在自家附近菜市场买菜一样漫不经心。大多数时候，他都把牌摸上来，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把牌扔出去了。这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麻将的花色是刻在牌上，摸上去能感觉到凹痕。长期玩麻将的人，如果经验老道的话，是可以光靠手指抚摸牌面，而不靠肉眼就能判断牌的花色的。只不过小六摸牌判断的时间要比一般人迅速，从把牌摸到手上，到扔出，绝对不会超过一秒。是以看起来，就像胡乱扔牌。

他做牌看起来也很随便，有上，他就上。有碰，必然碰。无论怎么看，他都是在做鸡胡。他的目的只是志在胡出，根本不管番数。可是每次他吃胡的时候，却总是正好胡出好几番。虽然都不是十三幺、大小三元、大小四喜等大番数。可也不算小。连续十局下来，累计的数值就非常可观了。

如果这种情况只出现一两次，这只能说明这个人的运气非常好。但连续十局出现这种情况，那就绝对不是运气或者巧合！

“标叔，你说的不错，这个陆步扬确实有两下子。不过我看他表现也不太出彩，要说夺冠还缺乏一点实力吧？”

按惯例，每次比赛之后都有讨论、预测时段。洪煌岚作为主持，当然要提出本次讨论的主题。

从预赛的结果来看，与他之前的预测稍有分歧，但标叔却仍然气定神闲：“我问你，每次都考一百分难，还是每次都考六十分难？”

洪煌岚没想到标叔会突然提出这样奇怪的问题，完全跟他们的主题没什么关系。他愣了一下，但能成为TVC主持一哥，他的反应力自然也非同一般。他马上意识到标叔话里的含义：“确实，想要每次都拿100分，非常不容易。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每次都考60分却更难。毕竟想要每次保持满分，只要好好复习就可以了。而且也只可能出现少分的情况，却不会出现多分的情况。但是想要每次都正好60分，却除了有考满分的实力之外，还要有强大的计算能力，保证正正好获得60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想，标叔你的意思是，陆步扬他之所以在比赛中表现得漫不经心是另有目的的？”

标叔摸摸山羊胡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微微咧嘴一笑。

洪煌岚又猜测：“这么说，他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事实的真相只有小六自己最清楚。

而这件事，第二天马上成为了香江市民的热议话题。就连2周刊与当地时报也用了首页大版面进行专题报导。当然不可少的就是网络上激烈的讨论。

有人对小六推崇备至，认为他实力高深莫测；也有人对他不屑一顾，认为他完全靠的就是运气，虽然这种巧合几率很低，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瞎猫还能碰上死耗子呢！

于是网上小六的粉丝团便与这些反对者掐起架来，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势。好好一个论坛讨论区，就这样变成了菜市场。

当然这些纷纷扰扰当事人完全不知情，因为小六比赛完后，就被阿武接走。两人一起到机场迎接小少爷归来。

虽然是私人飞机，但是德尔家族不可能在世界各地都有私人机场。更何况香江这样的弹丸之地，寸土寸金的情况与濠江不相上下，要想在此地找到那么大一块空地建跑道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德尔家族的私人飞机还是停在了香江国际机场。

奇诺没有想到小六会来接机。第一，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两点了；第二，他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以至于心情瞬间多云转晴，一扫之前在飞机上的慵懒，顿时神采飞扬了起来。

他快步迎上前。可是当走到对方面前时，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六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气氛一时间便凝固了起来。

幸好阿武忠心，一直挂念自己的小主人，也不管眼前这危险男人是什么身份，上前便质问：“我家小少爷呢？”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他这么一质问，奇诺顿时醒悟，他们并不是前来迎接自己，而是来接那小鬼的。心情瞬间晴转多云，脸色马上阴沉了下去。语气也变得不善：“他死不了！”说着朝身后摆了一下手。

班杰明扶着阶梯扶手，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地慢慢爬了下来。刚刚受到了酷刑的虐待，被当成风筝挂在飞机后飘荡，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感觉都没有了。强烈的气流快把他的皮肤都刮下来，又缺乏氧气。还不到3分钟，他便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他的命好苦啊，不过是不小心吐了老大一句槽，就要遭受这种非人待遇。要不是他身子骨硬朗，现在早到上帝他老人家那报到了。

可怜他都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他家老大还指使他干活。神啊！他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脾气反复、喜怒无常的老大？！

“他、他跟独狼在后面……”班杰明气若游丝。

小六见他气色实在不佳，便关心问了一句：“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