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生之手(灵魂转换)中——颜凉雨
颜凉雨  发于:2012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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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誉迟疑了下,继而一派正常:“没有。你之前问我的时候我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觉得特别难受那就分手,毕竟现在你是赵清誉,日子也是你在过。”

“对啊,我在过……”李闯有些恍惚,谁是谁谁又在过谁的日子好像成了他和赵清誉永远纠结不出答案的哲学命题,今天想明白了,可明天便又会陷入新的纠结里,循环往复,“我一直跟自己说这是你的日子,但结果,我还是把它弄得乱七八糟了。”

赵清誉神情复杂,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没笑出来。

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两个人才结束通话。赵清誉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冻得冰凉冰凉。他转身回到教室,找了个靠暖气的位置,坐下,把身体微微倾斜着贴了上去。

暖意源源不断,渐渐地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可惜热度有限,驱不散心底的凉。

李闯刚刚问他有没有生气,是的,他生气了,这生气里糅合了很多复杂的成分。李闯说他把生活弄得乱七八糟,而在赵清誉看来,那一点不乱,不过就是李闯把他赵清誉的日子过成了自己的,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什么都由着他的喜好来,不是说没卡考虑过正主的感受,但他终究是李闯,那么个恣意飞扬的性格确实很难改了。

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呢?为什么不能任性些,随意些,把眼前的一切都当做自己的,而要整天东担心西担心还要压抑住不知哪儿来的害怕?为什么李闯就可以一边说着这不是我的日子一边又怎么舒坦怎么来,而自己却不行?

赵清誉生气李闯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但又羡慕李闯可以在任何环境里都那么自在。

不,是嫉妒了。

不知是真的病由心生,还是站走廊里吹了十来分钟小风的缘故,当天晚上赵清誉这个心思重的娃就在被窝里发起了冷,裹得严严实实,暖气也足,但就是一个劲儿打哆嗦。

他没吭声,室友也都没注意,这么硬扛了一宿,第二天就完了。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满目的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去盥洗室,又头重脚轻的差点栽歪进洗手池。还是一起洗漱的顾延宇发现了异样,拿手心一贴他额头,没给吓着,感慨你都成人形烤地瓜了自己没知觉啊。赵清誉才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本来想吃药顶顶,结果全宿舍一起翻箱倒柜弄出的两片白加黑在刚要往赵清誉嘴里塞的时候,被他一句颤颤巍巍的“保、质期……”给挡了下来,大伙定睛一看,好么,三年前出场,也不知那一届学长留下的。

捡回一条命的赵清誉最终还是去了校医院。

虽说赵清誉烧得挺厉害,但终究一大小伙子,室友看他吊瓶也挂上了,病床也躺上了,神志也有点迷离了,便不好意思再团团围着,想着留下一人照看其余的去上课,结果转头见一甜美的护士姐姐端着药进来,给另一个人挂完吊瓶之后白衣天使冲他们微笑,说不用担心,这药打上他就该睡着了,你们放心去上课。一句有我呢,让众男怀揣着复杂的羡慕嫉妒恨果断撤退。

赵清誉在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里,梦到了第一次见韩慕坤的情景。

可惜记忆太过遥远,梦境变得支离破碎。只隐约捕捉到些许影像,S大同志QQ群的一帮人,商业区有名的GAY吧聚会,韩慕坤那天穿了件浅色的衬衫,还有熏天的酒气和那句暧昧的想要知道梨子的滋味就得亲口尝一尝……

接着场景就变到了封闭的空间里,柔软的床上,男人炽热的呼吸,一下下猛烈地冲撞,还有那恍若深入骨髓般的战栗。癫狂,就像个吞噬灵魂的黑洞……

最终,赵清誉的潜意识就只剩一片白茫茫,就像史蒂芬金的一部恐怖小说,到处都是迷雾,迷雾里隐藏着不知名的怪兽,你看不到它,但却不妨碍心底恐惧越来越大,直至——

“帅哥~`电话~`帅哥~~电话~~帅哥,起床接电话啦~~”

每次听到这个铃声,赵清誉都发誓一定要把它换掉,可等接完电话,转身又会忘到后脑勺。

“喂……”一张嘴,赵清誉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

“醒了?”电话是周鹏打过来的,代表了一宿舍的关心,“好点儿没?”

“嗯。”赵清誉没说自己是让电话吵起来的,一看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好么,他这睡了差不多一天,输液瓶不知什么时候撤的,手背只留下一小块胶布,轻轻深呼吸,赵清誉觉得自己确实好多了,“头不晕了,好像也不烧了,就是有点累。”

“挂完水没,哥几个过去接你啊。”

“不用,就两步路,”赵清誉笑,“又不是老弱病残。”

“那行,饭在柜子上呢看着没,要是凉了你拿值班室让美女姐姐给你微波炉热下。”

赵清誉转头,看见了床头柜上的清粥小菜,微微感动之余,也挺惊奇:“谁这么周到啊?”他敢打包票绝对不会是716的集体智慧。

果然,周鹏酸不溜丢的:“还不是房欣那小子,啧,有了对象儿那心好男人指数蹭蹭往上长。”

赵清誉忍住没乐出声儿,就说了句帮我谢谢他啊,挂了电话。

那之后赵清誉又睡了两个来小时,等彻底清醒过来,天都蒙蒙黑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赵清誉听见校园广播里轻快的“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他用力的裹紧衣服,又微微仰头吸了一大口清新的空气,然后浅浅微笑。

哪有那么多的气好生,哪有那么多的烦恼好纠结。呵,全都忘掉吧。

平安夜来了呢。

716宿舍

“你说,咱们这么干是不是不太厚道啊。”周鹏一边咕哝,一边对着镜子往脑袋上喷啫喱水。

“有什么不厚道的啊,我给你说,这机会千载难逢,过这村就没这店了。”邓泽把衣服铺满了床,拿这个比划比划,皱皱眉,又拿那个对照对照,摇摇头。

“他不正好也生病嘛,本来就不宜出门得瑟。而且那边也就来四个人,再说了,真把他弄去外院儿那些色女们还能看上你我?”顾延宇说完便去寻找盟友,“东哥,我说的没错吧。”

董东东早收拾完毕,正坐床上不知道想什么。听顾延宇问,也只是了声。

“别搭理他,一晚上莫名其妙的,”邓泽总算挑了件中意的风衣,“我给你说,联谊这种事情气场特重要,气场决定命运知道不,就他那样一看跟刚失恋似的,指定没戏。”

戏的尾音还没散干净,邓泽就让一破枕头砸了面门,然后就听董东东没好气的声音:“就等你了,赶紧把那层皮套上,走人!”

“……那个,我想说咱以后讨论这种问题能不能背着当事人,”赵清誉站在半敞开的门口,实在非常不好意思,“起码把门关严呢。”

四男齐刷刷看过来,囧。

赵清誉嘿嘿乐,一瞬间就好像闯哥元神归位了似的。只见他走进屋拍拍周鹏肩膀,特大度的:“行了,赶紧走,别让外语学院的靓女等着急。”

周鹏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咳,这个,不是看你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嘛。”

没等赵清誉反应,顾延宇插话过来:“老大,恕小弟愚钝,联谊和身子骨虚不虚有什么关联必然联系呢?”

未免话题拐到影响社会和谐的方向,赵清誉及时出声:“怎么没看见房欣?”

“跟女朋友二人世界去了。”顾延宇一脸葡萄酸。

董东东走过来,算是问了句正经的:“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吧。”

赵清誉点头,怕他们多想,眼珠一转,就得瑟的笑起来:“行了你们赶紧点儿,我正好清静清静。”

“呃,其实五个人也行,”周鹏有些过意不去,“让她们有更大挑选范围啊。”

赵清誉努力回忆李闯的语言风格,末了甩一句:“哥还用联谊?坐宿舍里那小姑娘都乌泱乌泱的!”

——男性公敌的下场就是被人用枕头捂床上半天喘不了气儿。

没过多久,宿舍就安静了。

赵清誉捧着从图书馆借来的《霍桑探案》,靠在床上看得津津有味。

艾钢推门而入的瞬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淡淡的黄色床头灯下那个看书的人不是李闯,而是手机里曾经见过的那个少年,细碎的头发,小巧而精致的五官,白白的皮肤。

蓦地,他就恍惚了。

赵清誉好笑地看着他:“站门口干嘛呢,我这是宿舍又不是雷区。”

艾钢这才回过神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一边走过去一边说:“本来想找你吃饭的,这不平安夜嘛,刚碰见房欣,说你发烧了?”

“嗯,”赵清誉把书放到旁边,“昨天晚上的事儿,今天去校医院挂了一天水,差不多了。”

艾钢拖把凳子一屁股坐到赵清誉床前,一脸纠结:“我就纳了闷儿了,李闯这牛一样的身板儿你也能给弄发烧了,你冬泳去了?”

赵清誉没好气的翻翻白眼,凑过去贴近他,说:“嗯,我一个猛子扎浑河里去的。”

艾钢当然知道赵清誉这是跟他抬杠呢,可这么脸对脸的,他的思绪就有些飘。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赵清誉看起来好像白了些,但又透着红晕。

距离太近了,近到艾钢几乎可以看清赵清誉嘴唇最细微的翕动。

热气随着呼吸撒过来,赵清誉的脸开始发热,他怀疑是发烧的后遗症,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虚幻,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愈发清晰……

马上就要吻到的时候,艾钢忽然停住了,眼底似乎闪过抹乱。可没等赵清誉看清楚,男孩儿已经退了回去。

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赵清誉有些黯然。

“得,让你没事儿老亲我,传染了吧。”艾钢轻咳几下,让声音显得更轻快些。

可赵清誉还是听出了尴尬,垂下眼轻轻深呼吸,等再抬头的时候他已经一脸自然:“你怎么能好意思往一个病人身上诬赖呢!”

“拉倒,这和你生病有毛关系。”艾钢说着摸出手机,三两下鼓捣出赵清誉的“写真集”,一边看一边啧啧出声,“要顶着这张脸吧,说不定亲上一口还真挺美好的。”

赵清誉不满意了:“哥现在差哪儿?”

艾钢很认真的凝望半天:“不差哪儿,可我就是想挠墙。”

赵清誉乐得阳光灿烂。

艾钢也跟着笑。

外面飘了雪,两个人都没有注意。

艾钢说了谎。

其实就算是赵清誉顶着李闯的脸,他也亲得下去的,并且没任何心理障碍。

只是,这他妈还算正常吗?

第41章

不知过了多久,赵清誉才发现了窗外的异样。

大片大片的雪花就像棉絮一样,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把整个世界都映成了银色。

叹为观止,赵清誉似乎只想得到这么一个形容词,他慌忙下床三两步走过去猛地把窗户拉开,风夹着雪花拍打到他的脸颊上,起初是微刺的凉,慢慢的,便温柔起来,赵清誉甚至能感觉到雪粒儿在脸颊一点点的融化。

可惜,赵清誉还没从第一次见到雪的兴奋中出来,窗户已经再次被人关上。

赵清誉皱眉转头,结果对上了艾钢更为不满的脸。

“烧刚退又得瑟是吧?”

赵清誉不死心的又往外看看,眨眨眼,再看看,还有点儿在梦里。就像不懂事儿的孩子在小卖店前撒泼打滚到精疲力竭,绝望了,家长却忽然点了头,掏了钱包,于是换成了孩子不相信。也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兴奋和惊喜伴着丝丝忐忑来。

赵清誉看着窗外,艾钢看着男孩儿的侧脸,还是李闯的模子,可惟独那眼睛里的光彩是别样的,透着那么的漂亮,就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艾钢知道赵清誉的心思,笑着敲敲他的脑袋:“是真雪啦,不是楼上往下撒的纸片儿。”

赵清誉回过头,脸上染了淡淡的兴奋:“我们下楼。”

不是疑问,而是祈使句。

艾钢回身把羽绒服拿过来塞进赵清誉怀里:“先把自己裹严实了,还有,不是我们,是咱们。”

“有什么区别吗?”羽绒服上又是拉链又是扣子的,赵清誉每次弄都笨手笨脚折腾半天。

“自己想去。”艾钢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拉起赵清誉羽绒服的帽子给他结结实实扣上。

帽子带了一圈儿的毛茸茸,几乎遮住赵清誉三分之一的脸。

也不知哪根毛儿不听话,东碰碰西蹿蹿弄得一阵痒痒,赵清誉酝酿好几秒后终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艾钢以为他感冒还没好利索,顺手就从上铺顺过来一条也不知道谁的围巾,三下五除二给赵清誉围了个严实,最后就剩俩眼睛眨啊眨。

下楼的时候赵清誉都有点不会走路了,差点一脚踩空骨碌下去,于是他无比纠结的问艾钢,你们冬天都得穿成胖企鹅么?艾钢很坚决的给予了否认,告知北极熊才是主流。

赵清誉以为下雪天会更加的冷,谁知到了外面才发现,居然比平时还要暖和些。三三两两的同学或嬉闹而出,或疲倦归来,熙熙攘攘的宿舍区门口一如往常。

赵清誉走到个僻静角落,情不自禁摊开手掌,细小的雪花儿就亲吻到了掌心。他觉得有趣,又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就这么像个孩子似的自娱自乐起来。

风几乎完全停住,雪片都沿着直线往下落,仰头去看,就像童年的万花筒。

艾钢安静的陪着,这样的雪天对他来说太过平常,但冒着小兴奋的赵清誉却让他移不开视线。看着看着,他就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雪总是很大很大的,也比现在频繁得多,可每一次大雪都像是过节,不顾大人们劝阻和训斥的孩子像战士一样在雪地中冲锋陷阵,快乐得似乎要飞起来。

就像此刻的赵清誉。

艾钢忽然很想亲他一下。

没有原因,就是莫名的想要亲近。这是他一晚上第二次想要做这件事情,明明荒唐,他却起了两次冲动。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买点苹果。”

“。”赵清誉有些奇怪的看着艾钢仓促离去的背影,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头绪,便做了另外一件事——掏出手机,给李闯发了条Merrychristmas。

其实按正统来说圣诞快乐该是平安夜之后的第二天送出的,不过本就是一个外来节日,哪讲究得那么清楚呢,这会儿的赵清誉,是真的希望能把快乐传递给李闯。

或者说,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艾钢买了一袋子苹果回来,结果没一个卖相好看的。据他说是水果店都断货了,好看的全给人挑走只剩下若干歪瓜裂枣。

赵清誉从里面挑了个勉强红润的,然后对艾钢嫣然一笑,说,平平安安。

艾钢应了句什么赵清誉没听清,他只记得男孩儿不太自在地别开脸,一瞬间,眼底闪过些复杂的东西。

李闯到最后也没有回复短信。不过赵清誉不在意,带着艾钢的苹果他几乎是欢乐着回宿舍的,发烧什么的早都成了浮云,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精气神儿十足。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那时候的赵清誉洗漱完毕,一边不纯洁的想着室友们迟迟不归别是直接把联谊上升成了相亲继而直奔洞房,一边铺床弄被准备呼呼。

门就被人敲响了。

赵清誉还以为是艾钢又折回来了,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一个个子低低的黄毛儿脑袋,给他吓一跳,以为一楼大爷让啥不良社会分子溜进来了,结果男孩儿一句“董哥不在?”让赵清誉彻底落实了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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