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风流之怀倥偬,辞丹凤——沐声
沐声  发于:2012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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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家小孩儿向自家兄弟抱怨有人弄掉了自己的糖葫芦一样,仿佛这倒在地上的也就是垃圾一类。

少年的步子一顿,没有回头,又马上走向门的方向。

“喂!你怎么能这样啊,好歹我是帮你做了回便宜替身,你可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若是明天官府来了,看见我房里有具陌生男

人的尸体,我岂不是百口莫辩!”殷翎单手撑住头,侧躺在床上好整以暇道。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却仍然没有说话,只睁着一双狭长的眼冷睇着床上笑的狡黠的人。

殷翎挑眉,“哎呀,还真是个美人,啧啧,出来一趟真是不亏了!”说着,另一只手还装模作样地抚了抚下颚,眼睛里却迅速地

闪过了什么。

少年眉头一凛,像是厌极了他的话。

“你躺在床上看了半天的好戏。”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却绝不难听。

殷翎笑意变深,“哟!终于肯说话了。”他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反正你都是要动手的,我也乐得清闲了。”这语气是典型的

自然熟。

尸体堂而皇之地躺在床前的地上,两人却似旁若无人的交谈,殷翎甚至从来没低眼看那尸体一眼。

少年不欲理他,瞟了眼地上泛黑的血,抬脚就走。

“你既有自保的能力,就当我多事。”

“那我可就不承情了,这伙人本来找的就是你,现下找错了人,是他傻得出奇,我做了替身好歹也替你挡了一阵,怎么说也是你

欠了我人情。”

“……”

“喂!”

房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推开,一群拿着刀的人瞬间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一身黑衣身材魁梧的汉子,“少爷,我们来救你了。”殷

翎的嘴角不由抽了抽。

白衣少年乘着空隙迅速地闪了出去,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殷翎看到一窝蜂冲进房间里的人不由抚额长叹,那群人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少爷,贼人呢?”刘携愣愣地开口。

殷翎干脆倒在了床上,“这就是唐觅给我的答案?”

“老大?”刘携满脸的不知所谓。

“不……不是……”匆匆跑进房里的人,连忙道。看了眼房间里的情景,一张脸慢慢皱到了一起,他转过身对着刘携,“谁要你

们现在过来的,还有,你们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一把拎起刘携的衣服,“你们这是什么打扮啊,啊?”狠狠瞪了眼垂首不语

的一群人,挥手一指,“现在,你们马上给我离开这房间。”

“老大——”刘携一张很是气魄的脸完全瘪成一堆。

唐觅又是一瞪,“出去!”

一众人只得垂头鱼贯而出。

“等等。”

“老大?”刘携满怀希望的转过身。

唐觅伸手,“把尸体弄出去埋了。”

“哦!”又垂下头来,吩咐着一起进来的人抬走了尸体。

等到房间又恢复了清净,唐觅才慢慢来到了床边,只是,床上人的神色让他吓了一跳,他立刻不动声色的笑笑。“少爷。”轻唤

了一声。

殷翎慢慢坐起身,从上打下地打量起这人来,像是要把这人里里外外都看头一般,一向自若的唐觅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半晌,殷翎才重新把目光凝在唐觅的脸上。

“唐觅啊唐觅,你实在是个人才啊,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百倍,也厉害百倍啊!”

唐觅脸色忽的一变,仍是迅速换上笑脸,“少爷说什么呢,实在是太看得起属下了。”

殷翎挑眉一笑,忽然,稚嫩全消,厉色嘲讽染了满眼,一瞬间房间的气氛大改,上位者的威严压得唐觅一时间竟然有些喘不过气

来。

“唐觅。”殷翎微微仰首,俯视,“你好大的胆子!”

第26章:又生疑云

唐觅一愣,身侧的手渐渐收紧,却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跪下的冲动。

“少爷何出此言?”

殷翎眉色冷淡,“唐觅,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已经不胜枚举,似乎不需要我多说了。”

唐觅一愣,终于是慢慢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变得一脸平静认真,“少爷什么都知道了?”眼前的或许才是曾经出使黎国,作为使

团第一幕僚的唐家少爷。

“你觉得?”殷翎随意地靠在床上,淡淡瞟了他一眼。

唐觅竟然微微笑了起来,像是终于找到寻了很久的东西,他一掀衣襟,单膝跪了下来。“是,属下失职冒犯,向五殿下请罪。”

殷翎靠在床上没有半天没有开口,唐觅也就这么一直跪在床前。

“你想清楚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缓缓传来。

“是。”唐觅垂首,有这样一个主子,他们不亏。

殷翎轻嘲,“可是我若是不要又怎么样?”

唐觅浑身一僵,愣在了原地。

麒麟军确实是皇帝陛下派来给五殿下一路北上的,只是麒麟军虽然在明杨着实算得上臭名远扬,没有任何的战斗力,可是到底也

是权贵子侄云集的地方,皇帝怎么可能放任这些权贵人物的子嗣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自由的交往,拉帮结派?如果没有一定的监

视,这支特殊的军队早就不复存在了,而他们这些人其实就是皇帝陛下派在麒麟军中的密探,换句话来说,他们表面上是各家的

子嗣,有各种各样的外在身份,其实说到底都是皇家的人,利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混迹于这群公子哥之中,或攀交情,或套消息,

或是干脆如他一样,成为麒麟军某一部分的‘老大’,间接地控制这些公子哥的想法,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皇家的利益。如今

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他们的能力自是不差。

也就是说,他们几个人才是皇上在这次北上之行中真正派给五殿下的助手,而麒麟军只是一个幌子。这一路北上短则一年多则几

年,他们等于是被皇上彻底分派给了五殿下,成了五殿下的人。

只是,这么多年,以他们的优秀自然是慢慢傲气起来,对待突然降临的任务,虽然身具军人天生职责,无条件接受命令,但是,

他们毕竟还是有自己的骄傲,无论如何要认一个毛都没长奇的小子做主子,他们心底肯定是不服的,所以才有了一路上的刁难。

只是这一路的斗智斗勇,似乎双方都有察觉,五殿下并不像他们所想的是个寻常的小孩子,更甚之,比他们所认识的更加可怕,

而他们,五殿下大概也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同。

所以才有了客栈里的试探,或者说是双方的一个妥协。

五殿下暗示他们晚上的不平静无非是想要看看他们的表现,看双方是否有足够的默契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尽量的和睦相处,之前互

相的试探已然足够了,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去塞北,恐怕不会是个好主意。

可是,五殿下要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是简简单单的公事公办,但他们,想要的却是一个足以让他们效命的人,他们当

然要看这位五殿下是否值得他们拿命来拼,因此计划有了改变。

他没有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样及时去救五殿下,制造双方关系和缓的契机,反而在整个客栈的水井里下了‘花妖’。这样,凡是想

对殿下下手的人固然要动真气,‘花妖’一发,立时毙命,只要殿下带着的香囊不离身,就绝对不会有事。

他们想看的,无非就是这位殿下的能耐。

谁知道,中途竟然会出了那样的插曲。

原来那伙贼人针对的竟然不是殿下而是另有其人,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位五殿下也让他好好见识了一回什么是处变不惊,运筹帷

幄。

他只是没想到,这位殿下竟然能瞬间看得这么清楚,立时就猜出他们是在试探他,不过这样才证明了他们的确没有选错人。

倒是现在,面对这位殿下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真的想要自领责罚?”殷翎慢悠悠地开口道,打断了地上人的思绪。

唐觅一愣,抬头望了他一眼,又马上低下头来,“是,只要殿下肯……”

话还没说完,又被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

殷翎在床上侧了侧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交给你一件事,你若能做好,我们未尝没有商量的余地。”

唐觅的眼里闪过惊喜,“是,任凭殿下吩咐。”他们总规是五殿下的人,之前的抗拒也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如今,既然一切已成

定局,而且五殿下又是这样的人,他们自然要收起骄肆之心,唐觅很明白,对于他们这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度,若是过了线

,就是自找死路了。

殷翎的眼神缓了一点,“你去帮我查查刚才那个少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笑意一下子变深。

唐觅眼神一动,“就是那伙人本来要找的那个?”

殷翎点头,“真是好俊的功夫,好有趣的个性。”明明在进屋的时候就察觉到他是醒着的,还是按照自己的行事方法拔剑,是因

为想到确实是连累了自己吧,不然,以那样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留下几句话,看到那个人一剑即刻毙命,也只是淡淡皱眉。

明知道即使是割了喉咙,也不会顷刻间血流如注,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好奇心。

真真是好有趣的人,殷翎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唐觅看到主子这样的表情,不由浑身一阵发冷,连忙应了。

“他使得是青云剑,你就按这条线查吧!”

唐觅一愣,又看了眼床上的少年,压下心底再次生起的疑惑。“是。”看来,主子显示在外的或许真的很少很少。

等到唐觅出了屋子,殷翎才渐渐收了脸上的笑容,瞥了眼地上污秽的血迹,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第27章:知己难求

诸事处理完了,殷翎却也没有了丁点的睡意,待在这个房间里总觉得还能够闻道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几乎是一刻都呆不下

去了,穿好鞋子,随便打理了一下衣衫,就趁着月色出了房门。

客栈里很安静,他知道是唐觅早就做好了安排,无关的人今晚大概会睡得很沉很沉,他用上轻功一路奔出了客栈,可是,城里也

是一片死寂,到了夜晚,城里都是要宵禁的,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人烟没有声音,月孤零零地挂在深沉的夜空中,有着说不出的

清高又落拓的感觉,空气有一股冷凝的湿意,殷翎忽然觉得从方才起一直压在心上的东西似乎散去了不少,又仿佛多了些别的什

么。

忽然见到转角的地方有微弱的光影,不知不觉地就有了方向,循着光亮前进,心神一闪,大概这也是人的本性。

原来转角极不起眼的地方竟然是一家街边酒肆,很小很小,招牌也很破旧,那一抹光亮便是从虚掩着的门里透出来的,一扇阑珊

的门,摇曳的光亮隐隐的泄在地上,拖出斜长的影,不知不觉就让人微微弯起了唇。

万籁俱寂的夜里意外的发现了这一出灯火,忽然就感到冷色之外的暖和,却又是异常的孤独,飘飘零零,这样的地方可以是一时

的慰藉却终不是归所,明明知道却仍是眷念这一刻的安心,一切血腥喧嚣都仿佛到了别处,沉淀在这里的是一点点呵护起来的温

柔。

殷翎慢慢推开了古旧的木门。

夜里,木头的吱呀声也显得格外的清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迈出了步子,却在见到酒肆里的人时不由笑了起来,很淡很淡的

笑,极适合这夜这酒这地的笑。

酒肆里只有两张桌,一张空着,另一张……

白衣少年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桌前,桌子上隔着一坛酒,一只碗。少年表情淡漠,只一碗一碗地喝酒,不像买醉,像是沉醉

殷翎走到桌前。

“真是有缘呢,不介意我坐下吧。”

白衣少年没有吱声,也没有阻止。

于是,殷翎坐下,让老板又上了一坛酒,一只碗。

这天夜里,两人相对而坐,竟然是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各自端着酒碗,一碗碗地饮。

独饮寂寞,对影成双,忽然间碰上一个能安静地陪自己喝酒的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俱是少年,俱是白衣,俱是夜空之下的

伶仃萧索,投契往往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容易,整整一夜,两人虽无甚言语,少年走的时候却却留下了一样东西,是釉色瓶子装得

一瓶酒。

殷翎认得,那酒的名字叫做‘沁寒’。酿造这酒的也是个少年,出生世家,少时成名,殷翎一叹,原来也是……世间人各有故事

望着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的白影,殷翎摇了摇手上的酒瓶。

“钟磬寒,我认得你了,下次见面可不要装作不认识。”笑着大声唤道,一夜的窒堵渐渐消散在微起的晨曦中。

殷翎一身酒气地回了客栈,换了房间,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一直睡到日落时分才渐渐转醒,叫人准备了热水吃食,沐浴就

餐,毕后,竟然觉得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舒爽,不禁心下暗道,酒有时候也实在是个好东西,偶尔大醉一场真真觉得人生快意尽

附于此。

这个时候,即使面对着唐觅那张憋屈的脸,殷翎也没有丝毫的不快。

“吃了午饭没?”殷翎坐在桌前,眼也没抬,问得漫不经心。

唐觅嘴一撇,却还是老实回答道:“少爷,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言下之意,那午饭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殷翎‘哦’了一声,竟然不再说话。

可是殷翎不着急,唐觅这厢却开始忍不住了,“少爷,咱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殷翎仍然没有抬头,“我说你急什么?”

“可是……”唐觅的视线投向平躺在桌上的那两封信函,这两封信来在一南一北两个地方却几乎是同时送到的,明明都是了不得

的大事,可自家的少爷却像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不仅睡到日头西斜才起身,还慢悠悠地沐浴就餐,仿佛摆在桌上的都是鸡毛蒜皮

的小事儿,什么社稷江山,什么家国天下都抵不过他大少爷洗澡吃饭重要!

就不知他在一旁备受煎熬,简直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呸呸呸,他才不是太监,抬眼望向悠哉的小主子,至于他们家少爷将来

会不会到那个位置可就说不准了。

好半天,殷翎才把注意力投向那两封信笺。细白的指拿起其中的一封,眼神莫名。

唐觅心下一动。

殷翎的目光从信上移开,转过头慢慢看向他,“你现在一定在想,原来五殿下在乎的还是明杨里的那个位置,是也不是?”

唐觅一惊,连忙跪了下来,“属下不敢。”却显然是心事被猜中的样子。

殷翎摇了摇头,笑了笑,把那封信扔到一边。“唐觅,就算我猜到了你也不该这么快承认不是?”

这话里分明没有责怪的意思。

唐觅却是满身的寒凉,这位少爷的个性实在太难猜,时而如孩子般耍赖,时而又杀伐决断冷绝犀利,也不知他到底什么时候是认

真,什么时候不过是演戏?想要把好那个度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殷翎坐在椅子上,望着跪在地上的男子,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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