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第二部——簪叶立秋
簪叶立秋  发于:2012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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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倾心相报?”言及此,冲我跪下来扣首道,“三爷救了奴才,把奴才当人看,这份情意,奴才粉身难报!”

我叹口气,摸摸他头发。文思仰起脸来,眼波温柔。

刘滟咳嗽了一声,文思回身道:“三爷不嫌弃奴才,带着奴才在身边行事,奴才看在眼里,这样儿的主子上哪儿找去?只要爷不

嫌弃,奴才这辈子跟定了爷。”

刘滟冷道:“看来倒要恭喜三哥得了个宝贝。”

我呵呵一笑:“这倒真是块璞玉,就看怎生雕琢了。”

刘滟冷笑道:“三哥甚麽时候有兴趣作石匠?”又冲文思道,“你可知怀璧者自有其罪?”

我面上一冷:“我不是甚麽石匠,也不是甚麽了不得的人物,郡主错看刘锶了。”

刘滟被我一说,愣愣的眼圈一红。文思忙道:“郡主谬赞了,文思不过奴才一个,哪儿谈得上甚麽怀璧。”

刘滟怒道:“主子说话的当儿,你一个小小奴才也敢多嘴?”扬起手来就要打!

我一把拉住:“这是作甚么?”

刘滟挣了几下,没能脱开,一噘嘴委屈道:“发作一个奴才三哥也拦着,可是不疼滟儿了?”

我一顿,缓缓放开她手:“发作奴才本来没甚么打紧的,可是今儿你发作过好几会了,要是恼我,直说就是,何必为难他们?”

刘滟捏捏手腕:“谁说我恼你了,是我看着这些个奴才心里烦罢了。”

“既然烦,就叫他们下去吧。”我挥挥手,想叫文思下去。

刘滟却一拦:“三哥,有个话滟儿憋了一天,还是想说。”

我眉毛一挑,还是忍不住了麽?

刘滟道:“三哥从来都是公私分明,这回子怎麽糊涂了?”

“直说。”我回身坐下,招手文思换茶。

刘滟定在原地:“本来三哥喜欢甚麽人,旁人没有插话的份儿。可这次三哥带了这些个不明不白的人回来,也不避嫌的,叫别人

怎麽看?”

也不看她,喝口茶道:“怎麽看?”

刘滟一咬下唇:“三哥不在朝里,自然听不见那些个朝臣私议;三哥也不在女孩儿圈里,自然也不晓得…”

“那般家伙有几个干净的,有脸说别人麽?还有,那些夫人们没事儿就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滟儿你怎麽和她们混在一处?”我

捏捏杯子,“再说,甚麽是不三不四,谁是不明不白了?滟儿,今儿也晚了,你毕竟没过门,被那些磨牙的女人晓得了,又不知

怎生编派你。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

刘滟面上一苦,指着文思嚷道:“三哥撵我?三哥为了这个公狐狸精撵我?!”

我一皱眉,正要发话,文思轻道:“郡主可算说了实话,恼的是奴才,何苦与三爷过不去。”

刘滟一横他:“知道是奴才,就该守着本分!莫非你还巴巴儿的指望作韩子高第二?”

我勉强压着火气沉声道:“滟儿,说话仔细些,别失了身份。”

刘滟道:“那三哥做得事儿,就很有身份麽?”

我忍无可忍捏碎了杯子:“我甚麽事儿有失身份了?且不说文思没韩子高那野心,你把我比成陈茜也就罢了,那你当自个儿是谁

呢?!”

刘滟面上一白,也晓得话说得没了轻重,垂下头来不敢言语。

我又道:“滟儿,我从来就当你是好女孩,谁晓得没嫁人呢,勾心斗角那一套全学会了!大姐也就算了,沁儿才多大,你带她来

是甚麽意思?我敬着安俊侯贤能,唤他一声王叔;我敬着你颐和,唤你一声妹妹,你倒真当我没心没肺的任你放在手里搓揉?”

刘滟滴下泪来:“三哥何苦说这话气我?”

文思啪的跪下:“爷,郡主,横竖是因文思起的这事儿,爷就发落了奴才吧。”

我挥挥手:“文思,有点儿志气,男儿志在四方,你跟着我是有些委屈,但爷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你且起来,好好作一番事业,

也别叫别人小瞧了去!”

刘滟浑身颤颤:“三哥是安了心气滟儿不成?”

我冷冷一哼。文思这才装着吃惊道:“啊!爷的手…”

我一皱眉:“没事儿。”

刘滟偷眼看着,又不敢言语,我自低头甩手,也不理他们。

解语早在外头把药膏递进来给文思。文思乖觉的塞给刘滟,刘滟踌躇一阵,才战战兢兢走过来:“三哥…”

我抬眼一瞅,面无表情。

刘滟一咬牙,小心的帮我清理了碎渣子,仔细上药:“三哥,三哥,若有气,只管骂滟儿就是,何苦伤了自个儿…”

我咬牙没搭理她。

文思瞅着包扎好了,又递了杯茶来。刘滟接了过来,又不敢送,文思冲她笑笑,一指我肘间香囊点点头。

刘滟深吸口气,缓步上前,柔声道:“三哥,横竖是滟儿不对。三哥朝里本就事多,滟儿还来添乱,求三哥饶了滟儿这回。”

我叹口气,接过茶来喝了一口:“我也不好,回来了一直没去瞧瞧你。你也受了不少夹板气儿,三哥给你赔个不是。只是以讹传

讹的话,不听也罢。”

滟儿点点头:“三哥教训得是,滟儿明白了。”

沉默一阵,我才咳嗽一声:“今儿确是晚了,你也别走了,就住南园吧。安俊侯晓得你来我这儿了吧?”

刘滟面上一红:“父亲原是知道的,也劝我别来,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摆摆手:“算了,以后该说的话才说,该做得事儿再作。我还有份折子要写,你就先去歇息吧。”言罢招呼刘忠进来带她去客

房。

刘滟望望我,嘴里动动,还是咽了回去,只作个万福去了。

瞅着走远了,文思才噗哧一笑:“若不是亲见,真不知爷这麽厉害,又打又拉的,把人家堂堂的郡主弄成这样。”

我走到书桌旁:“你也不差啊,堂堂的郡主被你软磨硬泡气得身份都不顾了,真不知跟谁学的。”

文思抿嘴一笑:“不是说要写折子麽?再不动手,天儿都要亮了。”

我也一笑:“那还不过来磨墨?”

也就笑了一阵,赶着拟好折子睡下,一宿无话。

筹措

到底心里有事儿,晚上睡得不实,第二日起来,双目微肿。文思又是心疼又是嗔怪,我只笑笑捏他黑眼圈:“你不也是?”

文思一躲:“横竖伺候爷走了,还能再睡个回笼觉。哪儿像爷,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儿迟。眼看着又瘦了…”

我拉过外袍起身下榻:“你当我不晓得麽?还没回东也,你天天儿磨着子敬蒋含习武。现在回来了,白天我不在府里,你又成日

里腻在书房看书。自个儿下巴磕子都尖得戳死人了,还有脸敢来说我?”

文思一脸赧然,悄悄摸摸下颚,跟着起来,口里尤自死硬:“爷吩咐我至书房帮忙,有几个胆子敢不去?”

正要笑话他,外头有人轻道:“爷可起了?”

我仰头冲门唤道:“解语麽?进来吧。”

解语抬着水盆进来,身后跟着知忧和刘忠。

我让解语伺候着,望着知忧摆上一壶热茶、并着几块糕饼,不由冲刘忠道:“昨儿个都没睡好呢吧?”

刘忠打个躬:“劳爷惦记,奴才们托福都好。”

解语手上也没停:“爷今儿晚上几时回来?”

我想了想才道:“要过了申时还没回来,就不用等了。”

刘忠喃喃道:“方才郡主也起了,不知爷打算…”

我呵呵一笑,扯扯袖口道:“这事儿你斟酌着就是了。”随意尝了口糕饼,终是没睡好,不大想吃东西,也就罢了。解语非拧着

子敬带上食盒,我本想着这一出去,且不说没功夫吃,就真饿了,宫里还能饿死了王爷不成?可解语愣是塞进来马车来,只得由

她。

正要上车,想到一节,复又下来,唤刘忠取了文房四宝,写了几个字塞进食盒去,又吩咐刘忠道:“一会儿送郡主走时,就用我

的马车。”

刘忠会意点头,恭送二人策马进宫。

这一耽误,进宫略迟了些,朝臣已往里行进。我正往位次上赶,突地一人一把抱住腰间,口里唤道:“三哥好早——”

猛被一撞,险些歪倒,晃了一晃不觉好气又好笑:“好铭儿,快放开三哥,这成何体统?”

刘铭一噘嘴:“三哥好狠心,回来这些天儿也不来看看铭儿。”

轻轻把他手拉下来:“三哥事儿杂,你又不是第一天晓得。”

刘铭道:“那怎地有时间找老四去说话,偏偏把我漏下了,真是厚此薄彼!”

本想拍他脑袋,又碍着朝臣的面子,只好俯身轻道:“马上要去南边儿,我可是保了你跟去,兵部的事儿就交给老四,当然要找

他交代些个。”

铭儿一喜:“三哥不是糊弄我?”

我一笑,拥他往前行:“今儿的折子就说这个,骗你不成?”

铭儿呵呵一笑:“还是三哥最疼铭儿。”

突地觉察有人注视,抬头一看,安俊侯方扭过头去,径直前行。我心中哼冷一声,也不说破,各自站定。稍时,父王到了。

早朝并无其他,不过是准了各人折子,又嘱咐几句,官场上的明面话,谁不会说?横竖不过是有人辛苦有人劳,有人享受有人闲

罢了。

下了早朝,我与镗儿铭儿进了兵部,郭俊早把相关案卷备好,见一行人进来,忙的迎上来:“给几位王爷见礼。”

我摆摆手,面上和煦道:“郭大人一晚不见,神清气爽更甚昨日了!”

郭俊一笑:“三王爷知晓得盯着下官,岂不知下官见着几位王爷更是自惭形秽。”说着贴近来低声道,“闻说前日公主到王爷府

上,下官实是不知情。”

不由侧目一笑:“郭大人说甚麽?本王爷今儿耳朵不太好。”

郭俊也不以为意,忙着给镗儿和铭儿见礼。

三人说笑着进了兵部大堂,我跟在后面,心头冷笑连连。郭俊,你和大姐打的甚麽主义,我不敢说全知,可这时节拿这些说事儿

,也未免太小家子气。故而一笑赶上。

郭俊指着地图道:“最先报上来的受灾四郡是鄢城、阗城、虞城和泗城,当地官吏也曾组织救济防抗,奈何水势过猛,民众四散

,纷纷逃亡周围的褚城、梵城一带。”

我细细一看,四城环围珠水一带,地形低缓,一旦水势泛滥开来,确是难以控制:“大王爷去了这些时日…”

刘镗道:“大哥先带了一批粮草过去,约十日后,即上折求父王再拨六万担。”

刘铭嘿嘿一笑:“父王答应了,不过只给了一半,说是缓些十日再拨。”

郭俊道:“半月后,大王爷又上折子,说水患严峻,相求武圣准他调动周围几省兵士,好修建堤坝。”

我扬扬眉头:“当地即有官府兵士,虽不属兵部正式编制,却也是可用之力,怎地不用?”

刘镗道:“三哥,你当老大那麽好心,真是要修堤坝?他不过是趁你不在,想要兵权罢了。”

刘铭一抿嘴:“还记得他上的折子麽?真真好笑,说甚麽‘鄢、阗、虞和泗四郡惨遭天灾,百姓流离失所,临近各省无不胆战心

惊,恐水患贻害扩之’,被父王当朝骂了个狗血喷头。”

三人不免笑起来。这些连之信里早已说过,我当时还道刘钿不懂父王心思。想父王刚灭了郑国,庆过二十二哉登基,又与豳国结

亲,正是风光之时,刘钿却上折子来个“惨遭天灾”、“流离失所”云云,不是触父王的霉头麽?现在一想,倒有些蹊跷。

盯着地图再细细看看,不由奇道:“诶?你们来看。”一指地图,“最初的四郡受灾,按说该逆流往西而上,或是往北迁移避水

,为何反是冲着下游的褚、梵二城而来?”

郭俊叹道:“这个…恐怕只有大王爷晓得缘由了。”

我一皱眉,镗儿道:“朝里工部的官员曾略略说过,奈何第二日那大人就被刑部查出行为放肆、治家不严,贬得远远的了。”

铭儿一摊手:“摆明动了手脚,否则哪儿有这般巧的事儿?”

郭俊一收嘴角,没有言语。我斜眼瞅瞅:“郭大人怎麽说?”

郭俊展眉笑道:“下官也想不透此节,只觉得内有乾坤罢了。”

我暗自摇头:“往年工部就留意营造水事,今年雨水确是丰沛些,可也不至大到这般境地,各位以为如何?”

三人交换一个眼色,不敢吱声。

原因说来也不外那麽几个。一者,水患是真;二者,水患确有,但有人暗加利用,或为中饱私囊,或为暗中牟利;第三,水患乃

是有人推波助澜。若是第一,则真是天灾,可冲着刘钿死命要钱要粮的样儿,打死不信;若是第二,地方官儿的胆子也忒大了些

,谁不晓得吏部这几年狠治了一把,又有谁敢趁着这时节顶风而为?何况这几郡的地方官儿我还认得二个,赞过他们治郡治兵有

一套,我兵部不少忠勇之士皆来自此四郡;如此推算,只剩第三。

有人刻意为之。

既不是风伯雨师,如何能呼风唤雨?

目光缓缓滑过三人面颊,一指珠水上游。

申国。

郭俊面色一谨:“三王爷仔细。”

我摇头轻笑,再一指上游处的红圈:“当年为修这个缪渠,申国还向我卫国借兵借粮来着,郭大人亲自监工,竟不记得了麽?”

镗儿眼睛一亮,定定望我,含笑一点头:“镗儿,晓得了?”

“晓得了!”镗儿大声回话,“三哥放心去吧,镗儿明白,不会叫三哥失望!”

刘铭偏头一想,面上突地一白:“不会吧…老大,这麽大胆?”

郭俊咳嗽一声:“几位王爷,虽说是在兵部,虽说是在研讨灾情…”

“郭大人,这事儿你也想到了不是?”我呵呵一笑,轻拍他肩膀,“想到了,又何必说出来。既然武圣今次派了我来,你是聪明

人,也晓得要出甚麽事了吧。”

郭俊一怔,叹气垂首道:“可…”

“政令如山,我也无可奈何。”心里却道,父王惦记申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了,就算今儿不发大水,明儿也会刮狂风的吧

只不知刘钿此次扮的究竟是个甚麽角色,父王话说一半,真是费解。

又交代了些事宜,也就散了。

出了兵部,镗儿铭儿合乘一骑,随我回府。

我留心路上望来之人,小声与镗儿道:“镗儿,三哥有事说与你。”

镗儿道:“三哥吩咐就是。”

我点头道:“这次去豳国,无意间抓回一个人来,他曾是父王的四大秘侍之一。”

铭儿接话道:“四大秘侍?真的有麽?”

镗儿回身轻道:“确是有的,说是忠心耿耿,武艺超群。平日里神出鬼没,父王登基之后更是销声匿迹了,不知怎地叫三哥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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