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 下——小斋
小斋  发于:2013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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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得知,也不敢去问,我害怕得到一个令我更加愧疚的答案。

封印了墓元后,我们离开漠北城,重新进入沙漠。

连续找了两天后,终于又最初的断墙处找到了钩蛇。这家伙居然身裹黄沙伪装,伏在地上完全就是一道沙壑,难怪那天蹲等一天也不找不到它踪迹。想到它曾躲在暗处冲我们吞吐长长带钩的信子,我就会立刻竖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在它身份暴露时,想必是顾忌小叔叔身份,虽然眼中对我充满怨恨,表面却未做丝毫反抗便入了妖鼎。

出沙漠时又遇大风沙,在漠北累计耽误了半个月,我们才顺利去了陌春。

陌春是个四季如春的花城,但我们到达后住了七天,却是每天都刮西北风。烈吹的人头痛欲裂,各处医院诊所人满为患。

后在神卷的指引下,我们找了罪魁祸首——禺疆,一只人面鸟身耳朵上悬挂着青蛇的妖怪。

考虑到小叔叔心情我执意不肯让他现身,便用净莲咒、七杀咒、九字诀才将这只口吐厉风的妖怪收伏。

后果是自己被吹的也染了流感,在医院门口树旁输了两天的药水,不过我却觉得很值。

接下来我们又去了水坞和石林,依次收伏了英招、孟极、呲铁、山臊、冉遗、寓鸟六妖。

中途偶有一些小波折,但全都安然度过,时间安静的流淌,转眼便到了年底。

一夜睡梦中想起祖父临别前的话,便思念起祖母来。

醒后同小叔叔说了想法,两人决定一同回青宛。

记忆中那个新年:有祖母准备丰盛的年夜饭,有跃入掌中的鲤鱼,有追着我们疯狂跑的年兽跟童子,真是久违的欢乐。

不知道今年会是怎样的一番热闹情景。

带着美好幻想一路辗转颠簸,我们终于在大年三十早上赶到青宛。却只见莫府门口挂着白烛灯笼,蓝色底对联雪白色题福看的人触目惊心。

青宛还是那个青宛,莫府还是那个莫府,祖母却是已然不在了。

阿香婆婆迎出来,不待我张口便跪倒在地,“二少爷,小少爷……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却固执的不愿去相信,“祖母呢?”

阿香婆婆只是掩着嘴哭不停,管家在一旁搀扶不及也是跟着流泪。

进屋见了灵柩,我还是觉得恍惚如梦,不停道:“前两年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也从来没生过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阿香婆婆缓了会儿,擦干眼泪反过来劝尉我,“一直好好的,前两天突然说要走,就让我去准备寿衣跟棺木,东西刚备好……人就倒下了。小少爷不用难过,小姐一辈子没生过什么病痛,走的舒坦安稳,是福寿,福寿。”

我红着眼睛问:“有什么话留下吗?”

阿香婆婆摇头,“之前倒是一直念叨着想您了,埋怨孙子跟儿子都不回来看看。走那天倒是不提了,喜气洋洋的……几十年没见她这么高兴过了。”

高兴吗?是因为能陪祖父了么?难怪他临行前让我回来看看……

我看着正堂上摆着的黑白照片,眼泪禁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跪下去重重跪几个响头,祖母,孙儿不孝,回来晚了……

祖母的去世并未给小叔叔造成什么影响,不过他依旧按旧青宛的风俗穿了孝送了葬,想必祖母泉下有知也该感到欣慰了吧?

祖母走了,莫府里每个人依旧忙碌,胖厨照样将菜烧的认真,阿香婆婆依旧每天让人打扫房间,送食物到祖母房间,不过对象却是由人变成了照片。

我看着她一人自言自语,不知道是真的看到了什么还是老糊涂了。

“小姐,今天的菜式您满意不?什么,味道太重了啊,好,我等下就跟胖厨说说。”

“茶给您端来了,放这儿了啊,小心着点儿,烫……”

我在门口叫住她,“阿香婆婆。”

“小姐,小少爷叫了,我去看看啊。”她冲照片打声招呼,小碎步走到我面前,“小少爷,什么事儿啊?”

“婆婆有家人么?”

她怔了下,道:“不瞒小少爷,我其实有个儿子……早些年不听话总在外面闯祸,小姐也帮着补贴了不少,可那个孩子脾气大,谁都管不了。”

“能把他找来么,我有些事想同他说。”

她犹豫了下,叫来园丁大叔,“四合,去把我家成浩找来。”

我失声道:“成浩?”

“怎么了小少爷,您认识他么?他经常在外面跑,好像去在江城呆过……”

我摸着下巴道:“没什么,只是这名字有点熟。”

岂止是熟?!但愿不是与我两次冤家路窄的黑社会才好。

答案很快揭晓,事实证明,我们再次狭路相逢了。

带疤的家伙挑高眉毛看我,脸上有种意料之中的笑意,“嗨。”

我恍然大悟,“你在看守所就知道我身份是不是?”

他抽出一根烟,吊儿郎当的放到嘴里,“拜我那个当仆人的妈所赐,我们家有你一岁到二十岁的照片,每天耳濡目染,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还对我……”

他将烟吐到我脸上,“我是想对你怎么样,可哪次怎么样了?还不每次都让你溜掉,还招小鬼阴我,没吃到羊肉还惹得一身骚。”

小鬼?没猜错的话他指的应该是山膏。本来我找他是想谈莫府归属的问题,现在看完全没有必要谈了。

就算我把莫府交给他,他也不见得会要。即便他肯接受,我也一定不会将莫家家业交给这种人!

见我皱眉,他竟然愈发逼近,暧昧道:“找我来什么事?莫非是想要投怀送抱?”

看在阿香婆婆的面子,我现在正犹豫是拿鼎敲破他头还是找只妖怪出来修理他。

还未拿捏好决定,身后便传来冰冷的警告声,“离他远点,否则你会后悔。”

成浩看到小叔叔后愣住,片刻后吹了声口哨,“啧啧,莫家果然个个是极品。”

第104章:祥瑞

成浩话音一落,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方才还在枝头雀跃的麻雀拍打开翅膀咻的飞了出去。

周围气氛变的很凝重,成浩愣了愣,摸着鼻子强装镇定,道:“你们找我来做什么?闲聊我可没空,3P倒是可以考虑……啊!”

他捂着头跌倒在地,望着我手中忽然冒出来的鼎两眼发直,疼的直抽凉气,“你,你……”

“说我可以,但是你不能污辱我小叔叔!”

小叔叔倒是毫不在意,扯起的嘴角透露出更多的是不屑。他走到成浩跟前,居高临下的斜睨他,“你就是阿香的儿子?”

成浩没好气的皱着脸,“是,不过和某人一样是被收养的而已。”

见他居然拿身世暗讽小叔叔,我又忍不住火大踢他一脚,“胡说什么呢你!”

小叔叔道:“没记错的话你还在假释期间吧,现在回江城没问题吗?”

成浩一愣,“你怎么知道?”

小叔叔淡然道:“成浩,二十六岁,无业游民。江城有三处产业,曾多次因涉黑而被警方要求协助调查。前年在酒店参与群殴,闹出三条人命,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一年前被鉴定出神经问题而获假释,但被要求服刑期间不能离开卧龙镇。”

成浩脸迅速变了色,“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谁让你调查的?”

“阿香她不希望自己老了无人送终。”

沉默了会儿,成浩额头青筋突然暴了起来,脸色涨的紫红,“我这次在里面时,是不是你帮忙请的律师?”

不会吧?我难以置信的看向小叔叔。

成浩下一秒却已肯定了似的冷笑起来,“不是我救你的,就算你帮我,我也不会承你半点情。”

“无所谓,”小叔叔冲我点点下巴,“我们走。”

走了十几步,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成浩居然跌撞着跟了上来,面色阴沉又有丝忧虑,“我妈她……有同你们提过我么?”

听祖母讲,阿香婆婆好像是她父亲买回来的,很小就在莫家了,从来没有结过婚。至于成浩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如果不是这次心血来潮的问话,打死我也无法得知。

“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小叔叔声音低下来,用威胁的语气道:“单你在监狱里的行为,我就能让呆在里面一辈子。”

我听的有些发懵,监狱里成浩什么行为?那件事……小叔叔竟然是知道的?

成浩又跟了几步,问我道:“莫小少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对他的尊称感到受宠若惊,不过很快震定下来,“没事,就是听阿香婆婆提起你,好奇而已。”

他却犀利的看穿我心思,“是让我帮忙看着莫府么?”

“不,不用!”虽然他是阿香婆婆的儿子,但我不能将莫家祖业交到这种人手中。

“你不用担心,我对这里财产没什么兴趣。只是我妈已经为莫家劳碌了一辈子,我不希望她以后再操更多的心。”他正色起来,倒是看不出一点先前的流氓气息。

自祖母去后,阿香婆婆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再加上日精神恍惚,我也不希望她以后再为莫家的事操心。可除了她,我再想不出还有谁值得托付……我小心翼翼的用目光询问小叔叔。

他道:“你自己拿主意,这里注定是莫家的,不管现在交由谁打理,日后都会重回莫家人手中。”

有了他这话,我多少也安心了些,心怀忐忑的问成浩:“如果交给你,你会好好看着这里吗?”

他蹙眉道:“我只能保证在我妈去世之前,我会好好看着这里。”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希望从他表情中找到一丝欺诈和狡猾,可是没有。他说的很真诚,像个地道的君子,跟方才看到的成浩简直判若两人。

很久后,我终于横心下了决定,“在此之前,我要先同阿香婆婆商量一下。”

“我不同意!”阿香婆婆拼命的挥着手,声泪俱下道:“小少爷,那个败家子会毁了莫府的!七岁就学会逃课,从小便跟人打架,长大了天南地北的胡混,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当年若不是小姐可怜我日后无人送终,又怎么会收留这个来历不明的混账小子?小少爷,您听我说……我知道你心好,可是,你不能当姑爷和小姐的心血当儿戏啊!我求求你小少爷,我给你跪下……”

我连忙扶住她,“千万不要!婆婆别激动,您再听我慢慢说……”

“不!您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啊,日后我如果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姑爷小姐?二少爷,您替我劝劝小少爷,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就按他说的做吧,”小叔叔淡淡道:“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久住。”

阿香婆婆很震惊,“二少爷,为什么您也这么说?就算是要暂时托给人照看,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啊,您可是比谁都清楚那孩子的品行啊!”

“因为他是你儿子,也便算上是莫家子孙了。还有……他还没有你想那么糟糕。”小叔叔破天荒的夸了人。

阿香婆婆愈发泪眼朦胧,脸上露出既欣慰又不安的神情,“可是,可是……”

我连忙打圆场,替她擦眼泪,“好了好了婆婆,就连小叔叔都这么说了,您还担心什么呢?再说了,爸爸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回来,只是照看一段时间而已,没什么顾虑的。”

安慰完阿香婆婆,我追着小叔叔出门去,“你说这里会重回莫家人手里,是指教授会回来吧?那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小叔叔却道:“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我才要辩驳,却感到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下,连忙跳开喝斥道:“什么东西?出来!”

身后是一块青石门槛,只有半尺来高,方才远远看到我便已作留意,经过时还是被无形中拉扯了下差点跌倒。

半天没有回应,这令我突兀的警告看上去有点傻,便同小叔叔解释道:“真的有东西绊了我!”

小叔叔笑了下,对着朱漆大门看了会儿,用手去撕上面张贴的蓝门画儿。

我连忙拦住他,“不行不行,阿香婆婆说这个今年内都不能撕的!”

依青宛的风俗,家里长辈去了要贴三年蓝底白字的画儿。普通人都是请人写的缅怀的对联,阿香婆婆却看不上,道祖母是大户人家,风光一世白事自然更不能从简,特意请了木工连夜赶制了木雕版画,全手工印制出来的。

就拿眼前这两扇院门来说,上联:慈训长昭谨守燕谋毋或失,下联:深思未报情陈鸟哺永难忘,横批:子孝孙贤。字句倒是普通,对照教授和我的行为来看甚至是讽刺,但是左龙右凤,线条细腻流畅,色彩饱满跃然纸上,即便是在江城我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精致的门画儿。

这画和对联是我跟小叔叔亲手贴的,阿香婆婆一直跟在身后叮嘱小心不能弄破,否则会不吉利。小叔叔当时也极谨慎的,怎么突然会想要破坏?

他指着画纸一角道:“当初好像把什么东西给贴进去了。”

“你是说门里面藏的有东西?”我这才狐疑着让开。

小叔叔点头,捏着一角慢慢揭开,约撕了一小半时,眼前白光一闪,竟从朱漆门板中跌出个满脸白须的侏儒老头儿来。

身高大概两尺左右,身着古装灰袍,已经很大年纪了,长了个赤红的圆鼻子。最奇的是,他额头似乎被东西抓破了,正不断往下淌着血,苦着脸长发凌乱看上去无比凄惨。

他这老头儿摸到一手血,便哭着向我们求助,“唉哟,这么多血,要死了,要死了……你们要快点帮帮我啊。”

我能肯定这是个妖怪,可他为什么要躲到门里去?而且……妖怪的复原能力都很强,这点血对它们来说本应不算什么,可他怎么会像要了命一样紧张?

小叔叔吩咐我,“去厨房取一个空火柴盒。”

“你确定不是要我拿药水和绷带?”

他肯定道:“只要火柴盒。”

我困惑的跑去拿了一只空盒回来,只见小叔叔将它拆开摊平,撕了两侧摩擦用的赤磷纸给我,“贴在他伤口上。”

“哦,”我接过来,蹲下身对那小老头道:“你别动,我帮你贴上。”

小老头哼唧着老实抬起头,将脑袋凑到我面前,“疼,你轻点儿。”

那血仿佛有吸力一样,赤磷纸一粘上去就再也拉扯不动。

“好疼!好疼!”小老头儿一蹦三尺高,磕的我下巴差点脱臼。

看着他痛苦到夸张的动作,我真心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不过一寸长的小伤而已,难不成里头还有别的玄机?

小老头蹦跶了会儿,慢慢安静下来,先是看了看我,再将目光慢慢转向小叔叔,结结巴巴招呼道:“你,你们好啊。”

我摸着下巴问:“你是谁?为什么会被贴在门里面?”

他吱唔半天也不肯老实交待,小叔叔适时出声道:“他是梧桐木所化的门精,又名门野。”

“原来是他!”我恍然大悟,“百妖中排行第九十六位的那个?可它为什么会待在我们家的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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