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和阿晖走进客厅，欧阳君浩和小可急忙问道：“怎么样？”阿晖把事情大概叙述了一下，四人陷入了沉默。本来，如果按照剧本写下去，按照“兰姐”的信息去找那个指引人，但是，这个兰姐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会被杀，是被灭口的？如果她是假的联系人，那她给的情报会不会是个错误的，甚至是个陷阱？还有，杀她的人，太可怕了，绝对可以算到A级的杀手之列。背后到底什么人在操纵？小可一一说出这些疑问，黎曜忽然想起来：“对了，我知道是谁是凶手。”一字一句道：“是在城堡的那个人。”

说到那个易容术极佳的杀手，黎曜看向了自己的手，一向平静的目光中夹杂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欧阳君浩瞥见他手上戴的白色手套，心里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成分，眼里的担忧一闪而过。两个人微妙的神情变化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哪怕旁边这两位出色的谍报人员都没能发现，只是在这两人的世界里，引起着千丝万缕的变幻。

“易容术厉害么？”小可喃喃着，感觉出有一些不妥。

欧阳君浩这次耳朵灵光的听到了，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考虑再三，转向黎曜：“小曜，给你的那个钢笔呢？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钢笔里面藏着一张压缩胶卷，上面密密麻麻居然是兰竹苑的财务出纳账目，黎曜的眼睛亮起来，要知道，黎家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但家族中争斗不断，各人对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商业机密很是上心，黎昕把第一站设立在这里，很明显这里唯一的据点——兰竹苑属于她的势力范围，这样详细的账目，如果没有黎昕的授意，即使是死，这里的负责人也不可能将这种机密泄露。虽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大概可以肯定，这是黎昕的安排。

黎曜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其他三人也没有异议，但是，欧阳君浩将放大的账目交给黎曜，自己借口去监控室，要带着小可和阿晖避开。黎曜心下感激，知道他们是在避讳触及黎家内部机密，不过，“我对账目方面没有经验，需要一个可靠的专业人员协助我。”欧阳君浩想想：“最可靠的非我们三人莫属。”看向阿晖和小可，两人意会，一脸暧昧：“小少爷”。小可微微一笑：“小少爷是英国知名大学的精算师和经济管理的双学位，自己经营一个偌大的藏獒场，还要帮忙打理家族内务，这些应该是个小case吧。”

黎曜脸上还是往常般淡漠的表情：”那好，有劳了。”“那我们先去监控室了。”小可和阿晖赶紧溜之大吉。欧阳君浩看着二人走上楼，想要坐到黎曜对面，黎曜却挪了挪身子，在左面腾出了一个位子，把账目表放在了中间。欧阳君浩走过去，手心里已经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强行定了定心神，挨着黎曜坐下，一同俯身去看账目。二人从未坐得如此之近过，侧面传来淡淡的清冷香气，让欧阳君浩一阵晕眩，心跳加快，忍不住偷偷向旁边看去，黎曜细腻的皮肤，柔顺却不失棱角的侧脸，淡粉的唇，晶莹的耳垂像冲击波一样马上要击溃欧阳君浩的理智。身体已经发烫了，欧阳君浩只剩下最后的理智在拼命把思绪往回拉，“注意力集中，集中”，下意识地要直起身子，抬头却看见黎曜看过来的黑眸，欧阳君浩只听见轰的一声，大脑失控了。

第十九章：黄金搭档

欧阳君浩仰着头，一支手臂高高举起，半天，看向镜子里，嗯，鼻血终于止住了，希望这次可以了。

黎曜若无其事地坐在客厅里，开始品茶，直到欧阳君浩坐下来，将账目表推给他。欧阳君浩有些失落，但一想，还是算了，坐怀不乱可不是我的风格，保持距离吧。集中注意力到手中的表目，只是常规的进账和销账、进货销货记录，连打点关系的货物都分出类，写的清清楚楚。看过几遍，眉头皱了起来：“小曜，过来看。”

小可和阿晖在监控室里瞠目结舌，太快了，猝然不防的进展，让人吃了一惊，让人不禁期待着出现更劲爆的画面，然后又非常自然地开始讨论问题，这是什么状况？

两个人正诧异着，屏幕里的欧阳君浩举举臂欢呼，“哦哈，就是他了。”

原来，无论是茶馆还是作为特产卖出，兰竹苑做的最多的就是茶叶生意，可是，这详细的账目中，进货总比销货要多一些，剩余的量都差在这打点赠送上，每年的差额都相同，于是两人想到，是不是兰竹苑总是送往某一个地方呢？

黎曜点点头：“看来，我们只要查一下这些茶叶会送到哪里就可以了，不过，问题是要怎么查呢？必须保密，还要迅速，以免再生变故。”

这个嘛，欧阳君浩转身看向跑来的小可和阿晖，两只眼睛笑成了弯弯月：“两位。”

一大清早，连平日来兰竹苑喝茶的老大爷们都还没起床，只有少数的搬运工来来回回忙碌着，身穿白色工作服的小可和阿晖抬着一箱子货物，悄悄潜入了兰竹苑的后院。后面，是员工休息的地方，院子里充斥着女子化妆粉的香味，小可不禁皱了皱眉。阿晖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就是这里了，赶紧干活啦！”小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光是闻到味道就让荷尔蒙飙升了，绝对的禽兽。

小可跳到对面的房顶伏下身子，看着阿晖摸进女生宿舍的三楼，心里开始惴惴不安：里面的人还都没起来，要是这家伙色心一起，坏了事就糟了，要不跟进去？不行，这是谍报人员的大忌，必须有人在外面放风接应，压下心头的烦躁，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形。

阿晖默数着房间号，锁定了其中一扇窗户，干净利索地跳了进去，环视一下，嗯，果然没错，这间是厕所。将搬运工的衣服脱下来，阿晖带上个大墨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还不错，论谁也不大可能认出自己来了。找到目标，阿晖轻轻敲门。门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进来。”推门而入，里面一个女子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制服：“有什么事吗？”抬头却没有看到人影，脖子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掐住了，身后传来低低的男声：“别害怕，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小可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一个戴口罩的人拿着扫把和垃圾从楼道里出来，手在下面比了一个ok的姿势，才松了一口气。

欧阳君浩和黎曜刚刚吃完早饭，欧阳家的厨师真不是一般人物，每天的菜系都不一样，有钱人没天理，黎曜本来正在暗暗感慨，看见对面欧阳君浩则是一脸满足的表情，脸色暗了暗，的确是没天理，脸皮居然这么厚，自己干过什么转眼就能忘，还不是装的，真是忘得一干二净。欧阳君浩没看见黎曜眼里微微的怒气，还是在美美地幻想，要是一辈子可以这样天天一起吃早餐多好。这时候，小可和阿晖回来了。

阿晖满脸欢喜：“那个女人太难搞了，多亏是我啊，半天才给她搞定了。”小可一脸不屑：“谁知道你用的什么卑鄙手段。”阿晖呲牙笑着：“不用嫉妒我，那妞很一般，我也是没办法啊。”小可一脸冰霜，高傲地昂起了头。

黎曜稍微诧异着，欧阳君浩给打了结：“那个人是谁？”

收茶叶的，是伏虎寺一位看藏经阁的老和尚。

第二十章：宋代斗茶

“我记得你姐姐不是佛教信徒吧？”车里，欧阳君浩好奇地问黎曜。

“她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但是朋友里面各种宗教的信徒都不少。”黎曜点点头答道。

欧阳君浩的兴奋劲涌上来：“那你呢，有信仰吗？”欧阳君浩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询问黎曜问题的机会，以后，阿晖问起他，为什么对着黎曜可以如此聒噪，就不怕碰壁吗？欧阳说，那时候，只是想多知道一点，哪怕一点也好，想要了解这个人，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心里那么多的情绪，怕碰壁、没面子之类的，早就盛不下了。

“有信仰，但不是宗教。”黎曜淡淡答道。

开车的是个很萝莉的女孩子，闻言产生了很多联想，某种书里经常写，你是我的信仰，难道，黎曜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悲催的少爷啊。

注意到黎曜脸上散发出暖暖的光辉，黑色的眸子里也愈加深邃，欧阳君浩看着黎曜，目光也温柔起来，完全无视了旁边小可和阿晖一直暧昧的目光。每次想起自己的样子都觉得很丢脸，可是实在没有办法，刚认识的时候，总是觉得黎曜淡漠地将所有人都拒之千里，可是接触多了，就发现这个清俊的男子淡漠里却总透出不经意的温柔，细腻敏感却坚强地让人心疼，每次看着他、想起他，都让欧阳君浩身体深处被轻柔地触动，眼里、心里满满地都被这个人占据了，再无其他。

目的地很快就到，小萝莉来了一个急刹车，从镜子里看到四个大男人身体前倾，一刹那间却是表情迥异。黎曜是百年不变冰山脸，欧阳君浩关切地看着黎曜，阿晖了然一笑，小可却是强忍怒气的表情。小萝莉捂嘴偷笑，幸灾乐祸地看着小可，小可骄傲地一甩头发，第一个蹦下车。三个男人跟随其后进入伏虎寺，剩下小萝莉一个人坐在车里，打开音乐，闭目养神。

留下小可阿晖警戒，欧阳君浩陪着黎曜到了后面的藏经阁。藏经阁没有对外开放，游客们只是在阁楼外面观望一下就会离开，并没有人看守。通过小沙弥的指引，两人来到了后面的禅房。屋门开着，在外面就看到一个大大的静字，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空荡荡的屋子中央放着一张落地桌，两个金黄的蒲团，一个小火炉。一个穿着青色僧衣的老和尚坐在那里，正专注地给火炉扇着风。

黎曜在对面跪坐下来：“大师。”

老和尚耷拉着眼皮，头都没抬，自顾自地烧水。欧阳君浩很识相的闭着嘴没有说话，给黎曜使了个眼色，指指烧水的壶。铜壶已经烧地很旧了，壶底在火焰的吞吐下成了棕绿色。乍一看没有什么特别，但是壶身和壶把手上都刻着精美的图画，从已经有些模糊却依然流畅的线路中，可以看到它昔日岁月的繁华和兴衰变迁。黎曜点点头，两个人沉默着等待。

老和尚还是没有抬头，把扇子交给欧阳君浩，欧阳君浩很机灵地跑过去继续扇风。老和尚又转身从桌下拿出块茶砖和一套茶具。茶碗茶壶的质地很类似白玉石，但是却很薄，薄的透明，黎曜还没来得及惊讶，老和尚的手里像是凭空冒出了一把刀，开始削茶砖。他削得很慢，很仔细，手像是用力似的微微颤抖。

吱的一声，水开了。老和尚的茶砖也削完了，给欧阳君浩让开身，递给黎曜一根茶具相同质地的茶筅，坐到了一边。黎曜手一沉，险险接住，欧阳君浩拎着壶过来，二人对望一眼，开始一起冲茶。

这是即宋代斗茶所用的点茶法。一般都是先将饼茶碾碎，置碗中待用，以釜烧水，微沸初漾时即冲点碗。但茶末与水亦同样需要交融一体，所以需要一边以水冲一面以茶筅拼命用力打击，这时水乳交融，浙起沫饽，潘潘然如堆云积雪。茶的优劣，以饽沫出现是否快，水纹露出否慢来评定。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者为上。

黎曜的手也如同老和尚的一般，微微颤抖，欧阳君浩向碗中倒水，沸腾的水汽被黎曜手中的茶筅一搅，四处飞扬。

一碗冲毕，黎曜已是满头大汗，手中茶筅似有千斤重，已经要拿不住了，却被一只满是老茧的手接了过来。

老和尚一手拿着壶，一手颤抖着看似慢慢的搅动，欧阳君浩瞪大了眼睛：“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国功夫？”水汽奔腾，竟如同花朵般绽放开来，欧阳还真猜对了，黎曜见姐姐用过一次，这是宋代失传的功夫，叫做佛绽莲花。

第二十一章：禅机

老和尚将自己冲的茶递给二人，抬起了眼。那双眼睛深邃空远，像是看透了一切人世是非变幻的智慧都随着岁月沉淀其中，黎曜感觉这目光直至看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此处，自己再无可隐瞒，有些敬畏，却依赖般地放松下来。

老和尚低哑苍老地声音响起：“施主可信奉我佛？”

黎曜平心静气：“不信，我是唯物主义者。”

一边的欧阳君浩很想在底下拧黎曜一把，虽然老人家很强，但是当着出家人说不信佛太不礼貌了吧。

老和尚微微点头：“唯心唯物均是信仰，终究是意识不同。”

黎曜不卑不亢：“但因果不同。”

老和尚点头：“但意识会影响你的行动，进而影响你的人生。”

黎曜终于点点头：“没错。”

欧阳君浩很是头大，两位在寺庙里讨论唯物主义么，世界的本源是物质决定意识还是意识决定物质，难道高人另有指点？

老和尚直视黎曜：“为何而来？”

黎曜回视：“为护亲人周全。”

“一人势单力薄，自顾且不暇，何况救人？”

黎曜一皱眉，寻思，难道这老和尚知道杀手的事了？答道：“虽人微力单，却不惧险阻。”

老和尚摇摇头：“不知人，不知己，不明事理，不通情理，施主请回吧。”眼皮一耷拉，转过了身，无论二人再怎么说也不再理睬。

黎曜心下无奈，只得作别。欧阳君浩干着急也插不上嘴，只得跟着出来了。

寺里一片安谧，香火烟雾缭绕，善男信女们在拜佛求签，欧阳君浩来了兴致，拉着黎曜过去拜佛。黎曜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心情很乱，但是看着那一双迎着阳光闪闪发亮的眼睛却怎么也没办法拒绝。欧阳君浩有些卑鄙地窃笑，小曜为什么这么总是这么体贴呢？对我这样温柔，从来都不拒绝我的请求。啊！前面的黎曜知道后面的家伙正在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满头黑线，压抑着怒气催促：“快点。”可惜，这时候的怒吼在欧阳君浩听来都如同娇嗔一般，浪费了黎曜强大的气场。

欧阳君浩跪在佛像前，虔诚地合掌，黎曜跪在旁边瞥见他脸上的认真和专注，很不以为然，过了几分钟，寺中和尚和声吟唱经书，声音辽远悠长，不带一丝感情，随着烟雾弥漫在空气里，悄然沁入人的身体，为那疲惫的心抹去尘埃，黎曜只觉心中浮尘落定，一片澄明，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念着外面小可和阿晖还在等着，断了欧阳还想去摇签的兴致，不敢再耽搁，两人各上了一炷香便急匆匆走向寺外。刚到门口，小萝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揪住两个人，拽到一旁。“咻咻”两声，原来站的地方多了两个小坑。黎曜瞳孔收缩，腰身紧绷便冲了出去。小萝莉揪着欧阳君浩的衣服，一个一米八多的人就这么被拖着，险险跑回车里，欧阳君浩被粗暴地塞进车里，心脏崩崩跳个不停，强行稳住心神，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萝莉挂档将车开出去：“有人伏击，看样子是专业的，不止一个人，应该是一个杀手团。小可和阿晖去引开他们的主力，有电子信号干扰，也没办法联系到你们。”

欧阳君浩点点头：“能通知他们山下集合吗？”

小萝莉点点头：“不敢保证，但是值得一试。”说着，扔给欧阳君浩一支手枪，一只小手握紧了一只大号的机枪。

车子窜了出去，在盘山道上急速行进，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驶去，果不其然，车边不时有子弹贴身路过，子弹越来越密集，小可和阿晖从远处跑来，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唯独不见黎曜，欧阳君浩捏了一把汗，咬牙贴到车门边，准备接应小可和阿晖上车。

第二十二章：早点开饭吧

车子没办法前进了，前面是一大片树林，火力越来越密集，小可和阿晖跑到距离车十几米处却被弹雨封住了脚步，躲在树木后面再也没办法动弹。虽然很担心黎曜，但是首先要把这两个人救上车，欧阳君浩转头对小萝莉道：“我去侧面引他们一下，你想办法救他们两个上来。”小萝莉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欧阳君浩，点了点头。直到欧阳君浩悄悄下车，小萝莉才回过神来，有些玩味地笑笑：“欧阳家的小少爷也不像传说中那么草包嘛”，还有那个黎曜好像也很有趣，不如陪他们玩玩，看看最后会是什么样子。一只白皙的小手抓起一支M2HB，小萝莉打开车门，向着敌人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