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法,议会可是有权弹劾总统的。”
冯祁勉强维持着笑容:“陆老,何必呢?就算我的工作中偶尔出现小小的错误,这也是难免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我马上
放人就是了。”
“哼,这还差不多。”陆基余怒未息。“我告诉你,阿秋的经纪人亲自坐在副总统的家里等着要人,你要不想副总统难做,就亲
自把人送去,跟人家好好解释清楚。否则,我的面子在江湖上都被你扫尽了。”
“当然是陆老怎么说怎么好。”冯祁恭敬地说。“我马上去带人,亲自送到副总统的府上。”
陆基伸手关电话时,气哼哼地说:“真是老猫不出声,耗子就作怪。”
冯祁也听见了这句话,却只好苦笑。
这次冯祁很细心,先通知秘密工作组的人把楚寒秋收拾好,给他剃须理发,让他沐浴更衣,总之,务必看上去跟当初带来时的模
样差不多。他很清楚,如果让楚寒秋瞧上去稍显狼狈,保证到最后狼狈的人是他自己。
当秘密工作组的人带着楚寒秋到达国安局总部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冯祁上了自己的车,楚寒秋乘坐的车跟在他后面,特勤人员的车则一前一后地保护着他们。几辆车很快驶向了翡翠山。
苏府灯火通明,客厅里坐着苏秦、陆基、苏娅和殷美娟,张晴则独自沉着脸坐在一张沙发里。
气氛很沉闷。
看着几辆车驶进院子,他们都没有迎出去。
冯祁让其他人都留在院子里,自己陪着楚寒秋进屋。
乍看上去,楚寒秋似乎没什么变化,仍然一身黑衣,冷漠沉静。不过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瘦了很多,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没
有一丝血色。
走到门口,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愿意再进这个门。
冯祁感觉出来,便礼貌地扶了他的手臂一把,示意他进去。他暗暗地想,这个人虽然外表不动声色,心里对苏秦还是有怨恨的。
楚寒秋没有再坚持,随着他踏上台阶,走进客厅。
张晴站起身来,急急地跨前一步,仔细打量着他。楚寒秋似乎不习惯,微微偏了一下脸。张晴于是移开了目光,领着他到沙发上
坐下。
殷美娟关切地柔声问他:“楚先生,你怎么样?还好吗?”
楚寒秋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苏娅看着冯祁,首先发作起来:“冯局长,你把楚先生的罪证带来了吗?拿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冯祁毕竟老练,镇定自若地笑道:“苏小姐,我们也没有正式逮捕楚先生,只是请他回去协助调查。况且,这段时间,我们也没
有为难过他,这你应该看得出来。”
“你这是诡辩。”苏娅怒斥。“你亲自带人到我家来抓人,还把我爸放在眼里吗?”
冯祁立刻说:“苏小姐,我当然是极其尊重副总统的,否则我也不会亲自来了。到您家来带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楚先生几乎
从不出门,我们没什么机会。”
“对啊,既然他几乎从不出门,那是怎么惹着你了?又怎么可疑了?”苏娅显然不肯罢休。
随后,霹雳火爆性格的陆基也忍不住开口加入战团。这么多年了,谁敢乱动他的人?这一次,这位在东M国黑白两道一柱擘天的
“教父”实在是觉得面子上搁不住。
三人唇枪舌箭,争论不休。冯祁一直好言好语地解释,最后只得向苏秦求助:“副总统先生,也许这件事的确是我办得欠考虑了
,我在这里正式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算了,你也是为公事嘛。”苏秦轻轻叹了口气。“那现在,你们是不是对楚先生……这个……有结论了?”
冯祁苦笑:“楚先生真令人佩服,他一个字都不说,我们毫无进展。”
张晴一直如兀鹰一般盯着他,这时忽然问道:“冯局长,您到底想知道什么?”
冯祁一怔,随即说:“譬如,他是哪里人?”
张晴张口就说:“他是印度尼西亚人。”
“可是我们查过,印尼并无他的记录。”
“他不过是换了个名字而已,你们查得不够细,工作做得不到家。”张晴认真地指责道。
冯祁反而失笑:“或许吧,那您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张晴显出了一种市井的泼辣。“谅你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冯祁笑道:“请教。”
其他几个人也都看着她。其实,他们也很好奇。
张晴说:“他是印尼华人,出身世家。他的整个家族都在马辰和打拉根,都是公认的守法良民,在当地名声极好。”
冯祁仔细听着:“那他的真名叫什么?”
“这就是他的真名。”张晴冷哼。“他早就不用原来的名字了。这种事情多得很,很多人也在长大后不用小时候的名字,你是不
是要把他们全抓了?”
“好吧。那么,他在哪里读的书?”冯祁显然不肯罢休,步步紧逼。
“小学和中学我就不说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儿读的大学。”张晴瞧着冯祁冷笑。“他就读于美国加州伯克利的法学院,十
二年前以一级荣誉毕业。冯局长,我不妨告诉你,你就算抓了他,除非这样不明不白地关他一辈子,否则真要打起官司来,不用
找大律师,他自己就可以告倒你。”
所有人都很吃惊,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极其沉默的人与滔滔不绝的大律师联系起来。
张晴说道:“讲了这么多,我想够了吧?冯局长,十二年前以一级荣誉从加州伯克利毕业的只有六个人,你一查就能查到。”
毕业于斯坦福的冯祁自然知道加州伯克利的份量,先就肃然起敬:“失敬,失敬。可是,楚先生为什么不做律师了?”
张晴语气辛辣:“一个人有选择自己职业的权利吧?”
冯祁立刻说:“当然。”
张晴叹了口气,态度缓和了许多:“为什么改变职业,这是他的个人隐私,其中也有许多不得已之处,我看就不必告诉您了吧?
”
“是,当然。”冯祁的语气变得很温和。“张女士,楚先生,对不起。我向你们诚恳地表示我的歉意。”这一刻,他重又恢复了
美国学者的那种气质。
张晴看向楚寒秋。楚寒秋的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深深的倦意,却没吭声。
张晴略一思忖,大概想起了生意,便换上了一副笑脸:“算了,算了,冯局长,咱们是生意人,以和为贵。我也知道咱们阿秋的
脾气,不爱说话,也不合群,身手又好得……呵呵,也难免让人生疑。我当初不肯接这单生意,就是怕麻烦,可万万没想到会惹
这种麻烦。不过,算了,咱们也不好计较什么,是吧?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有这种误会发生了。咱们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也挺
不容易的。说实话,咱们这是家族生意,世代相传,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按规矩,每一代都只训练一个人出来,现在一大家子人
靠他吃饭呢。俗话说:‘坏人衣食,如同杀人父母。’冯局长,我今天这么合作,也是‘民不与官斗’。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
手。咱们只老老实实地做咱们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好吧?”
听着她流水价的滔滔不绝,一番话成熟圆滑,面面俱到,既替自己解释清楚了,又谁都不得罪,苏娅差点笑出声来。
冯祁也忍不住笑起来:“当然,当然,张女士尽管放心,只要知道了来龙去脉,我们也就没什么疑问了。你们的生意我们是肯定
不会干涉的。我们只对敌人采取手段,对我们的朋友,我们一向友好。楚先生一直在尽心尽力地保护我们副总统的家眷,那也是
有目共睹的,所以,我们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也没有刑讯逼供。”
张晴连声道谢:“这我也看出来了,实在是感谢冯局长。”
“哪里。”冯祁站起身来。“那,副总统先生,苏夫人,陆老,苏小姐,我就先告辞了。”
苏秦客气地说:“冯局长,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们也都没吃,不如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对啊,阿祁,留下来我们一起吃饭吧。”殷美娟也温和地挽留他。“我是一直听你母亲老提起你,可从没见过。你回来以后,
我们也一直没机会见面,什么时候让你太太也带着孩子过来玩玩嘛。”
冯祁其实挺希望能有机会修复与苏秦和陆基因这件事造成的裂痕的,闻言犹豫了一下,不由得看了一眼苏娅。
第22章
苏娅当然清楚冯苏两大阵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便爽朗地笑道:“好啦,好啦,我父母都留你,我当然不会反对。都是误会,
说开了就算了,对吧,基叔?”
陆基便点了点头:“嗯,冯大局长赏不赏这个脸啊?”
“陆老取笑我了。”冯祁笑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殷美娟立刻叫来管家,吩咐他准备开餐。
张晴在一边说道:“各位,我和阿秋就先走了。冯局长,没问题吧?”
冯祁犹豫了一下,他还没查证过张晴说的这一切呢。
张晴似乎对他的心情很理解,便笑道:“这样吧,我带阿秋出去转转,你可以趁这个时间查证一下。其实,我们走了不就一了百
了?查不查的也没什么关系了。我保证我们永远不再来东M国就是了。”
“张女士,您误会了。”冯祁赶紧解释。“我听说副总统先生好像与你们签了合同,是吧?”
“对。”
“我是不想搅了你们的生意。”冯祁说得很认真。“我希望楚先生能够继续留下来,完成他的工作。”
人人都对他的这番话感到很惊奇,随即又很疑惑。
冯祁叹了口气:“我是个流体动力学家,不是天生的阴谋家。唉,我弟弟如果当时有楚先生这样的人在身边,一定不会死的。”
大家不由得都想起了他弟弟的惨死,忽然都原谅了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殷美娟叹息道:“阿祉这孩子,是个很有出息的年轻人,实在是可惜了。”
张晴有些不知所措,扭头看了看楚寒秋,似乎在征询他的意见。
楚寒秋一直不吭声,脸色很难看。
她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端起面前的水杯递给他:“来,阿秋,喝点水。”
楚寒秋犹豫着,好半晌才伸出手,接过水杯。这下,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他的手抖得很厉害,根本拿不住杯子,显然非常虚弱。
张晴一把抓过水杯,放到桌上,霍地起身道:“不行,我得带阿秋走。他这个样子……太糟了。”
几个人瞧着楚寒秋的情形,都疑惑地看向冯祁,似乎对他刚才反复声明没有刑讯逼供的说法感到怀疑。冯祁顿时有些尴尬。
张晴不由分说,伸手扶起楚寒秋。楚寒秋虽然强自支撑着,但已经站立不稳了。他的脸色比纸还要白,身体似乎在微微痉挛。
张晴顿时急了,对苏秦说:“苏先生,先让阿秋休息一会儿,行吗?”
“好。”苏秦立刻点头。“我马上找医生来。”
“暂时不用。”张晴连忙说。“他是老毛病了。我先扶他去休息,看看情况再说。”
殷美娟瞧着楚寒秋的模样,更是不忍:“那赶紧扶他到他的房间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
张晴立即扶着楚寒秋上了楼,进了他原来的那间客房。楚寒秋无力地倒在床上。
他刚躺下,管家便将他的旅行袋送了进来。张晴客气地接过,随即锁上了门。
除了殷美娟,楼下的人不久便恢复了常态。他们坐在饭桌上,谈笑风生,忍不住又开始计议起即将进行的“大计划”来。
屋里,太后将房间仔细探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监视装置,便设置好“屏蔽报警线”,这才关心地问:“你怎么样?”
楚寒秋轻声说:“让我……躺一下……明天……就行了……”
太后将手放在他的额上,温和地道:“你在发高烧。”
楚寒秋闭着眼说:“我包里……有药……你……找一找……看还……在不在……”
那几瓶药还在,太后将药拿出来,接着又翻出了一只医用注射枪。她熟练地操作着注射枪,将一支针剂吸进枪管,然后挽起楚寒
秋的衣袖,对准他的静脉,将满满一管药剂注射进去。
随后,楚寒秋沉默地躺着,太后则一直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看着他。
屋里没开灯,很安静。黑暗中,院里路灯的橙黄色灯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从餐厅里隐隐地传来觥筹交错的笑语。
过了很久很久,楚寒秋轻声对太后说:“给我吧。”
太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微型阅读器,递给了他。楚寒秋使用一系列密码一层一层地将它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出现在他面前。他
仔细地看着。
太后警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楚寒秋看完后,按了一个按钮,阅读器随即自动销毁,里面的零件都在瞬间分解成了细小的颗粒,只余下外面的空壳。
太后过来,掏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将阅读器拿进洗手间,轻巧迅速地切成一块一块的小碎片,随即扔进马桶,冲进了下水道。
一切都不露痕迹,干干净净。
随后,他们一直都没说话。楚寒秋仍然闭着眼躺着。太后紧紧握着他那滚烫而无力的手,似乎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餐厅里,已是酒过半酣,陆基终于原谅了冯祁,对他和颜悦色地说:“现在你该相信阿秋了吧?刚才那位张女士一说,我就明白
他的来历了。”
“哦。”冯祁很感兴趣。“基叔,您是老江湖了,我们的见识哪儿及得上您?您说说看,那楚寒秋是什么来历?”
“这件事情江湖上是一直有传说的。”陆基拿着酒杯,不时呷一口酒,神思仿佛已飞到很远的地方。“印尼有个华人世家,是两
百年前辗转从中国到印尼定居的。这个世家很古老,他们的谋生方式也很古老。江湖上代代相传,他们是杀手世家。”
不但冯祁和苏娅犹如听天方夜谭,就连苏秦和殷美娟也没听过这种仿若古代七侠五义般的传奇故事。几个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听他说下去。
陆基说得津津有味:“他们有个规矩,每一代都只训练一个杀手,但是这个杀手却足以维持整个家族的生计。作为职业杀手,他
们的训练是从小就开始的。那个被选中的孩子必须远离人世,接受最严厉最残酷的训练。久而久之,这个杀手的性格便会变得十
分孤僻,沉默寡言,喜欢离群索居。冷兵器时代他们使刀,现在当然是有刀有枪,那绝对是身怀绝技。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凡是
这个世家出来的杀手,身手都极好,无论多么难做的生意,他们都从没失过手。当然,这只是传说,因为没人亲眼看到那个家族
中出现过这样的人。他从不参与家族中的活动。在当地,这个家族里的人都很受人爱戴,他们热情好客,聪明而又谦逊,乐于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