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又退了两步,灵机一动用力撕烂自己的衣服,然后开门大叫着。
「救命呀——」
回头朝痛苦地爬起身的李亦嘉笑着,「你想娶我等下辈子吧!」
李亦嘉觉得下身像是火烧一样地疼痛,他想到也许以后他再也没办法抱女人了,怒气一下子冲到头顶,连双眼都布满血丝,「你
这个贱人——」
他奋力地爬起来朝高晓甜冲去,用力朝她的脸一拳挥去,打得她整个人跌出门外。他只是扑过去把她压在地上发泄似地猛打。
高晓甜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爬起身来,在他扑过来一拳打在脸上的时候,她摔坐在地上,居然不觉得疼。
她愣愣的伸手摸着脸,听见四周的喊叫,她低头看见自己焦黑的手和脚,疑惑的回头望去,看着李亦嘉被人拉开,哀嚎扭动地惨
叫着。
而洪幼苹哭叫着、抖着身子瑟瑟缩在墙角,一张美丽的脸蛋被打得肿成一片,她连忙爬起身冲过去,颤抖的伸出双手轻碰她的脸
,『幼苹……你怎么样……』
洪幼苹全身抖得像是置身冰天雪地一样,她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她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刚刚被压制在地上暴打的惊恐还没
消退,眼前又有个焦黑见骨的女孩……
她靠在墙上无路可退,周围不少人围过来,一个男孩很好心的拿了件外衣给她披上,「你不要紧吧?我已经报警了,你放心,现
在没事了。」
男孩的声音很有稳定人心的功用,但她只是颤抖的看着那个焦黑的女孩把手伸过来抚着她的脸,叫着她的名字,问她有没有事,
而其他人都像没看见她一样。
她望向那个被人压着,哀嚎着他受伤了,又不时抬头对她咒骂的男人,她根本不认识。
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幼苹……你不认得我了吗……』高晓甜有点哀伤,她这几天对着镜子跟洪幼苹说了无数的话,虽然骂她的时候不少,但大多数
时候也是安慰她。
洪幼苹看着她快要哭出来的脸,听着她的声音,突然间想起这是那个一直在骂她、也一直在安慰她的女孩。
她慢慢停止了颤抖,想起她在旅馆里割腕的事。接下来发生的种种宛若一场电影般,她看着「自己」勇敢的对父亲说话,抬起头
骄傲地对大妹放话,甚至出手教训了她。
父亲赞许的眼神和温和的关怀话语从记忆里冒出来,但那不是她的记忆,她父亲不会对她这样说话,这些全是这个女孩做的。
包括跟这个她当初想逃离的结婚对象见面,她想起来了。
「不用担心,警察来了。」那个拿衣服给她的好心男孩扶着她站起来。
「小姐,你认得这个人吗?」警察询问着她。
『告诉他说是相亲对象,今天第一次见面,他硬拉自己进房间,你挣扎的时候把水壶扔到他身上的。』高晓甜拉着她的手开口。
「……是……相亲对象……第一次见面而已……他硬把我……」洪幼苹话说到一半便无法继续的哭了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警察大概也能了解状况。看看他的伤势也不轻,不忘帮他叫了救护车。
「她骗人!是她开的房间!她骗我进房然后把水倒在我身上的!」李亦嘉嘶吼着。
高晓甜安抚着洪幼苹,『你放心,我找人用他的名字开的房。』
警察看着脸被打肿的洪幼苹,然后回头看着李亦嘉,「你把她打成这样你要我相信是她骗你开房间的?」
「是她用水烫我,我才打她的!」李亦嘉气到不行,伤口又疼到快抓狂。「你是什么警察!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管你爸是谁,我只知道她要拒绝相亲的话只要说不就好了,只有要拒绝色狼才需要丢热水瓶。」那个警察回头对其他员警开
口:「逮捕他,先带他去医院。」
「你开什么玩笑!」李亦嘉大叫着,「我才是受害者!」
「亦嘉!」
「爸!」
李老板听见楼上的骚动有不好的预感,于是和洪传家上去看看。
「你怎么伤成这样!」李老板惊慌的回头一看,洪幼苹的脸惨不忍睹,她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已,想来是他儿子的坏习惯又
犯了。
「你、你做得什么好事,不就叫你娶她进门吗?你为什么等不及呢!」李老板一见洪幼苹的模样吓了老大一跳,回头看着儿子又
是生气又是心疼。
「爸我没有!是她设计陷害我的!」李亦嘉气急败坏地开口。
洪传家心里暗笑着,连忙走过去抱住女儿的肩,回头怒骂:「你说什么鬼话!怎么把我女儿打成这样!我瞎了眼才会想把女儿嫁
给你!我们法庭见吧!」
洪传家怒气冲冲地揽着洪幼苹的肩要离开,李老板连忙跟上,「这是误会,洪老板我们谈谈。」
洪传家冷哼了一声,「生意再怎么样也没有我女儿重要,就当我们今天没谈过吧!你等我律师的联络!」
洪传家没有理会李老板的叫唤,拉着女儿就走,高晓甜连忙跟在旁边,等上了车,把车开上路的时候,洪传家忍不住大笑起来,
「真是精彩,幼苹你做得好!做得太好了!我看那块地我连一毛都不用花了,哈哈哈哈。」
洪幼苹脸上的泪痕未干,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父亲。
『对你爸笑一下,快点!』高晓甜忍不住开口提醒她。
她望着高晓甜半晌,然后看着她父亲,勉强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对了对了,你的脸。」洪传家连忙从车里的冰箱找出冰块,拿了条毛巾包起来,「来,先冰敷,回去我找医生来看你,一定把
你的脸弄回原来的样子,辛苦你了,让你被打成这样爸爸真心疼。」
洪幼苹摇摇头,接过毛巾轻轻贴在脸上,又微微笑了起来:「谢谢爸。」
「爸爸还要谢谢你呢,你真是做得太好了。」洪传家开心的又笑了起来。
洪幼苹从小就没有任何父亲曾亲切对她的印象。
冰块隔着毛巾贴在脸上的感觉很冷,心里却有点暖,也似乎放下了什么。多亏高晓甜,她终于明白她这辈子对父亲而言的价值在
哪里。
她抬头望着高晓甜,笑了起来。
高晓甜见她朝自己笑,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车子在弯曲的山路上前进,终于回到他们豪华的家,洪传家进门就吩咐人去伺候洪幼苹。
「爸。」她望着她父亲,突然的开了口。
「怎么样?你还想要什么,跟爸爸说。」洪传家温和地拍拍她的肩。
「我这辈子……是不是都让您很失望?」洪幼苹抬头望着她父亲。
洪传家只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用力的按了按她的肩,「爸爸会从现在开始期待你,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嗯,也是。」洪幼苹淡笑,「那我上楼了。」
「快去,医生马上就来了,先泡个澡换件衣服。」洪传家仍旧满是关怀的望着女儿。
洪幼苹上了楼关起房门,侧头看向高晓甜,「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高晓甜只是摇头,『没什么好谢的。』
洪幼苹走近她,伸手轻轻的、小心的握住她焦黑的手,深怕太用力会害她碎掉。
她很认真的望着高晓甜,眼底有着已经抛弃过去的轻松,「真的,谢谢你,给了我勇气。」
高晓甜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几天也骂了她好几次,『没什么,你以后要加油。』
洪幼苹只是笑着,「谢谢你。」
『那我要走了。』高晓甜只是朝她挥挥手,『保重自己。』
「你……也是。」虽然觉得自己对鬼这么说很好笑,但洪幼苹还是说了。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她看着高晓甜穿过窗口飘了出去。
怔怔地望着高晓甜离开的方向,过了许久洪幼苹才回头拿起电话。拨出一串号码,等了许久对方才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没什么
精神。
她小小声地开口:「……是我……」
『小苹?你、还好吗?』
「嗯,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她笑着,想着要告诉他。
『嗯……婚事……决定了吗?』
「今天吹了。」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咦?怎么会?』
「说来话长,总之是吹了……」她止住笑,停顿了会儿才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嗯,你说,我在听。』
「我不再需要你的保护了。」她轻声开口,「你也别再这样了,总是对看起来无法保护自己的人产生保护欲,那不是爱情,只是
同情的进化而已,别再做个烂好人了,去找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在一起吧。」
『……你现在听起来就很坚强。』
「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了。」她又轻笑了起来,「忘记我吧,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孩的,我已经……不需要你了。」
『……嗯,恭喜你。』虽然有些不甘愿,但听起来还是很真诚的道谢让洪幼苹觉得心酸,有些想哭却知道不可以。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洪幼苹真心的道谢。
『不用谢了,是我自己要帮你的,既然你不需要我了,我一定会找到下一个需要我的女人。』听起来很轻松的口吻,让洪幼苹又
笑了。
「我相信你会的。」洪幼苹说着,「再见了……」
轻轻挂掉电话,她深吸口气脱下衣服,在结束之前她想先好好泡个热水澡,就当作最后的奢侈。
她笑着,走进了浴室。
高晓甜的心情很好,她觉得今天连飘起来都特别轻快,才离开洪家大门,她就看见不远处停了辆车,陆以洋正站在前方,她笑得
很开心的跑过去,『你有没有看到……』
话说一半停了下来,陆以洋身后站着那天在洪幼苹自杀时见到的执行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高晓甜皱起眉来瞪着他,然后疑惑的看着陆以洋。
而陆以洋苦笑着,看来有些难过。
高晓甜突然觉得不对劲,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洪幼苹从顶楼直直摔下来。
『幼苹——』高晓甜惊叫着,『快叫救护车,快救她!』
她回头去,那个执行人已经不在,只留下一脸哀伤的陆以洋,高晓甜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怔怔地看着执行人领着洪幼苹走过来,『有什么话快点说吧。』
『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高晓甜望着她,心里的震惊无法言表。
虽然头上染满血迹,顺着她肿胀的脸淌了下来,洪幼苹却仍然笑得很开心,看起来也很愉快,『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谢谢你
给我勇气。』
高晓甜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只是看着执行人领着她离开,而她看起来是那样的轻松快乐。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高晓甜缓缓地回头看着陆以洋,『我害死她了……』
「你没有,无论如何她都会死,就算她刚刚没有跳楼身亡,她也会被她妹妹杀死。」陆以洋很认真的望着她,「你改变了她,她
做了选择,她要结束这一世,选择新的人生。」
高晓甜用力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她应该要好好活下去!不管再怎么痛苦再怎么难过也要活下去才对!』
陆以洋只是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你身边有许多爱你的人,你有美好幸福的人生与家庭,他们支撑着你,你才有努力坚强活下去
的勇气,你应该要感谢你曾经活过的二十三年,而不是怨恨你死于二十三岁。」
高晓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陆以洋,听他继续说:「我并不认同因为痛苦就结束生命这种事,我也觉得生命珍贵无
比应该要珍惜,但对幼苹来说,最珍贵的也许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产生过的勇气也不一定。」
高晓甜无法理解,她忍不住怒吼:『为什么要把这种勇气用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上,而不是用来对抗她的父亲!』
陆以洋淡淡地笑着:「这么一说,你在世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文静聪明的才女,真想不到你有勇气做刚刚在饭店里发生的
那些事。」
高晓甜呛了回去,『有什么好怕的,我再怎么样也已经死了……』
话说一半她停了下来,如果自己还活着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勇气做出今天那种事的,更何况是个性那么软弱,习惯于顺从
被欺凌的洪幼苹。
陆以洋见她似乎明白了,只是温和地说下去,「虽然我不能认同她这么做,但那是她在一辈子的身不由己中,唯一一件能掌控在
自己手里的事。」
高晓甜终于哭了起来,眼泪不断的滑落,『她会怎么样……她会有下一个人生吗?她会幸福吗?』
陆以洋安慰的笑着,「她会有下一个人生,但是她会不会幸福,就要她自己去争取了,如果她能带着你给她的勇气继续走下去的
话。」
高晓甜伸手抹着眼泪,到头来洪幼苹仍然结束了她自己的生命,仍然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陆以洋只是轻拍着她的肩,「跟我回去好吗?」
高晓甜抬起头来看着他,擦去眼泪小小声的开口:『……我还能回去吗?』
「当然。」陆以洋笑了起来,从口袋中拿出个小棉布袋。打开棉布袋,里头装着一条银链,上面还串着高晓甜那枚戒指。「这个
给你。」
高晓甜看着链子有些疑惑,抬头望向陆以洋。
陆以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链子是我买的,可能有点俗气,我挑了半天不晓得你会不会喜欢。」
高晓甜怔怔的望着他,不确定他知不知道给了自己东西的后果。
陆以洋仍旧温柔的笑,「也许往后的这几十年我都还会是这副不太长进的样子,但是我会更努力去理解怎么做才是对鬼最好的,
我这辈子都无法给你想要的那种感情,但我绝对会是你永远的好朋友。」
停顿了一下,看着高晓甜睁大了眼睛望着他,眼泪再度从她的眼眶里直直滑落,他认真的望着她,「我没有槐愔能干,这辈子也
不会有他那样的成就,但如果你可以接受我刚刚所说的话,你愿意跟着我吗?」
高晓甜用着颤抖的手接过项链贴在胸口,忍不住又哭了出来,用力的点头,「我愿意,我愿意跟着你……不要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的。」陆以洋绽开松了口气的笑容,拉着她的手。「不要哭了,我们回去吧。」
「嗯……」高晓甜应着,发现自己在接过项链的时候,手又恢复成原来的白皙柔软,身上脚上的焦黑已经不见,这比她当初跟槐
愔的时候,恢复得快很多。
而她只是愣愣地让陆以洋拉上车,这才发现载陆以洋来的人是萧谨华。
她坐在后座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从后照镜中打量自己的脸,然后瞥见陆以洋回头朝她笑着
。
她回以微笑,一种不安感却从心底慢慢升了上来。
她觉得陆以洋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但总之在他车祸之后,似乎悄悄的变了。
高晓甜莫名的不安了起来,紧紧握着双手,她只希望陆以洋能够跟以前一样,永远都不要变。
第七章
隔天陆以洋起了个大早,正想下床的时候被高怀天拦腰一把抱住。
「哇啊——」
「你昨晚跑到哪去了?」
「啥?」陆以洋靠在他怀里无辜的抬头看着他,「不是跟你说去接同学了吗?」
「你让谁载你去接的?」高怀天眯起眼睛,装出一副妒夫模样,逗得陆以洋噗哧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