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两个人是不是和画像上的人有些相似,谁也没有留意,因为他们的脚步太自然,甚至还有几分悠闲,假若是刺客,哪里敢这
么光明正大的走在街上?
别人也许不敢,但对赫千辰和赫九霄这对兄弟而言,眼下的处境对他们而言还算不上危险,自然没必要太过紧张,已经计划好要
去什么地方,赫千辰甚至连更换衣装,乔装改扮的念头都打消了。
万央虽是一国,其下还有不少部族,但塞外之国与中原究竟还是有所不同,现矩不是那么多,王宫在槐临城内,许多部族也都驻
扎在槐临城,将王城环绕。
除了那些四处迁徙的部族之外,常守着王宫的便有敖枭族,熊锡安听闻是要捉拿这两个人,自然不遗余力,城里官兵的数目比起
平时来至少增加了一倍。
万央的官兵都是从各个部族里挑选出来的,所以从打扮上便能分出是哪个部族的人,赫千辰他们在城里走了些地方,发现还是以
敖枭族的人为多,赤狼族的人也有,数量也不少,但搜查起来,明显不像敖枭族人那么认真。
甚至两方的人碰面之后还会有一度的僵持,没有打起来便已经算是好的了。可见赤狼族也得到了万央王已死的消息,但在捉拿他
们这件事上,与敖枭族的态度截然不同。
万央各个城内都开始戒严,尤其是槐临,城门日日有人看守,处处都有官兵,他们搜遍了每一个客栈每一间酒肆,甚至连百姓的
家里都搜查过了,没找到刺客的踪迹,只能继续加强戒备,看住城门,另一方面开始往城里的各个山头进行搜索。
槐临靠山,已是春日,山间绿意带着草木清香,令人走在其中颇为惬意,其中的一座山下不远处,有人望着高山,缓缓策马往前
,闻到空气里的清香,合了合眼,想起了千机阁书房里的味道,有那牵心,空气里的气息就是这样清冽的。
赫千辰坐在马上的样子,让人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便是被通辑的刺客,仿佛就是来游山的,他牵着缰绳,身下的马匹走的不快不慢
,赫九霄见他双目为何,胸前略略起伏,想到了什么,眼神落到他的腰间。
“这个香囊你还挂着。”一夹马腹,马匹走近过去,他拿起赫千辰腰上挂的那个香囊,他们落过水,里头的牵心粉末早就遇水化
去,但赫千辰没把它取下来。
“嗯,”他低头看了眼已经空掉的香囊,“我忘了。”已经习惯挂在身上的东西,他根本没想到要取下来。
赫九霄放下手,“等回去了便能换上新的,这李节差不多了,你书房的那个也能换换。”他命人种了这牵心,回去应该已经开花
,恰能赶上。
提起牵心便让赫千辰想起过去,不知不觉已经一年,“那时候你是存心命人送了那东西来。”
摇头,他看着他身边的赫九霄,“你这人总是有些不讲道理,自以为是,当初我若是不收,或是将它扔了,你怎么办?”
“这世上有些事不必讲什么道理。”赫九霄的眼神就像那时候一样,在那曾冰寒之下的火热随时都能将冷意融化,赫千辰迎上他
的目光,两人目光相对,赫千辰摇了摇头,状似无奈,却突然间跃起,人影一闪,落到赫九霄身后。
“那倘若我也不与你讲道理呢?”一口咬在赫九霄耳边,赫千辰的气息拂过,唇舌往下,又吸咬住了赫九霄颈侧。
千机阁的檀伊尽管看来温文,但并不是说他就是个好说话的人,令人意外的,他有些记仇。这一点赫千辰自已当然不会承认,但
在赫九霄看来,就是如此,当初他如何设计逼迫,如何一步步逼着他承认陷落,赫千辰都记得,并且似乎打算就此做些什么来做
回报。
“千辰……”赫九霄露出一丝笑,他回过头,赫千辰的唇齿便从他颈边放开,看了眼印在他颈侧的红印,跃身又回到自已的马背
上,“我们到了。”
他望着远处,脸上的表情不见太大的起伏,那样平淡如水的目光,唯有仔细看了才能发现些许涟漪,那被掩盖下的沉黑之色代表
什么,赫九霄没有探究,但他一直感觉到,方才他的弟弟搁在他腰上的手掌很热。
“这就是眠玉山。”眼前的山高有两一百多丈,山间看不出什么人烟,赫千辰勒马站定,这时候远处有人探首张望,看到了他们
。
“来的是什么人?这里是禁地,不可擅入!”有官兵朝这里走来。
他们是被人通缉的“刺客”,若是在大街上都没被人发现,却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被发现行踪,岂不可笑。赫九霄对着赫千辰看
了一眼,那一眼像是盛满了血,此时离开一定遭人怀疑,留下那就会曝露行踪,无论如何,眼下只能做一件事。
赫九霄等着那个官兵走到近处,就在他出手之时,山下冲出一匹马来。
马蹄狂奔,马上的女子惊慌失措,身子摇摇欲坠,勉强抱着马的脖子,马蹄声惊心动魄,像是受了惊吓,那女子死命抓着它,它
一痛,跑的更疯,只要她一松手,若不被马踩死,恐怕这一摔也会折断脖她的脖子。
就在赫九霄杀了那官兵的时候,赫千辰纵身而起,鼓起的青衣遮蔽了日光,一手虚空划过,内劲无声,推向那匹马,马匹扬蹄,
仿佛撞上了什么,一头往前冲,却抵不住那股力量,四蹄一屈,倒在地上。
那女子从它背上滑落,长发都被汗水湿透,吓的身子发软,她一时还不能从地上站起来,赫千辰站在不远处,垂首看她,她抬起
头,便对上他的眼。
眼前穿着青衣的男人看起来很温和,沉稳内敛,救她的时候像是天上的云,姿态悠然,但站立不动,那样淡淡看着她的样子却让
人觉得有种深远的意味,就像人总是看不透天有多高、多远那样。
她忍不住一再打量,面前扬起一股内劲来托她,她这才发现自已还在地上。
“多谢,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要死在家门前了。”她自然的伸出手抓住眼前的青衣,扶着面前的男人站了起来,抬头看到对方仿
佛在一瞬间皱了眉,她不知为什么,自顾自已介绍,“我叫贺思茵,”她拍去掉落地上的时候沾上的草,抬头看他,“祝贺的贺
,相思的思,绿草茵茵的茵。”
“你也可以叫我茵茵,大家都这么叫。”毫不扭捏的放下乱掉的头发,她编着辫子,在阳光下对着他笑。
贺思茵……贺?蹙起的眉头慢慢放松,却又用另一种难辩的目光朝她望过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妖狐族
赫千辰没有忘记,忘生的本名叫贺茗远,这个女子有他一样的姓氏。是巧合,还是……
“你是这里的人?”一句冷冰冰的话在阳光里洒下冰寒,赫九霄从尸体边上走来,那守山的万央官兵就倒在另一头,连一丝鲜血
的痕迹都没有。
他站在赫千辰身边,目光朝下落,又冷冷的收回,赫千辰发现他看的正是那截被贺思茵抓过的衣袖,方才的情景赫九霄一定是看
见了,没有女子会那么大胆,去抓一个男人的手臂,他也就没有防备,但显然,塞外女子的胆量比中原女子更大。
贺思茵这才看到赫九霄,她没见过世上有这样的人,可以显得这般耀眼,却同时又令人感觉到他的无情和冷酷,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面前的两个男人身上打量,忽然发现对方的衣着与万央不同,惊讶的问,“你们是中原人?”
很少有人敢不回答血魔医的提问,贺思茵似乎就是其中之一,她问出口,发现赫九霄看她的眼神异常阴冷笑着把结好的发辫放到
胸前,“你们中原人就是规矩多,我先说吧,我是这里的人,正想办法要出去,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她以为赫九霄那样的眼神是为了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赫千辰却清楚,原因不止如此,“我们要寻访妖狐族。,他直接开口,看
着贺思茵的反应。
她显得很惊讶,之后便是谨慎,“你们是谁?”她看到了地上的尸体,敢杀官兵的人,又是来自中原……
“茵茵!你给我回来!”山上响起一声大喊,如同雷霆霹雳,从底下看过去,只能看到绿意之中一点微白。
“糟糕。”她低咒,看了眼面前的赫千辰和赫九霄,还有那具尸体,“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他们过半个时辰轮换,这个人是你们
杀的,还不快点把尸体藏起来?”
她说完匆忙俯身看那匹马,原来是耳朵里进了虫子,才会突然发狂,若是她硬是要走,只怕还会闹脾气,“这下是走不成了。”
她一跺脚,丧气的摇头摇头,又抬眼看他们,“妖狐族早就没多少人了,这里是禁地,我想出去找我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贺思茵看起来二十不到的年纪,举手投足都自然率性,她这么问,没等到回答,但赫千辰救过她,她对两人也没多少怀疑,妖狐
族早被人遗忘,也没什么人会打他们的注意,便带着他们往山上走,“你们来自中原?听说我哥也在中原,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他
,他叫贺茗远。”
赫千辰迈上石阶的脚步一顿,赫九霄继续往上,阳光落在他身上却像落上寒冰,“他死了。”
在他们前面带路的贺思茵突然停下,猛然转身,“他死了?”方才问话时候的笑意冻结在她脸上,她耳中嗡嗡直响,站在山间人
就像要直直坠下,被身后的一双手托住,“茵茵,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谁?”
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从后面接住他,满脸防备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擅入眠玉山,可知道这里是禁地,进来的人,出去的人
只有死。”
假若贺思茵真的逃了出去,便会被致死罪,所以他才如此着急。
擅自出入便是死吗?“那穆晟呢?”在那个身穿白色布衣的男人面前,赫千辰的青衫像是印着天的颜色,他随便问出的口的两个
字,惊起那人一阵疑惑和骇然,随后诧异的上下看了看他,“你是谁?”
穆晟离开妖狐族,那是只有妖狐族人才知道的事,眼前的人怎会知道?他看到旁边的赫九霄,又护着贺思茵退后一步,再问道:
“你们是谁?”
“他们说……我哥已经死了……”贺思茵从他身后站出来,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带他们回去,回去问个清楚,我们走!”
她转身上山,短短时间之内便忍住了所有的悲痛,秀美的脸上不见其他表恃,贺思茵在妖狐族一直以来都和其他女孩子不同,别
人为心上人牵挂的时候,她想的是她爹的死,她哥哥的离去,她知道她哥哥贺茗远是去做大事了,却不知道是什么。
那时候她还太小,小到只来得及记住她哥哥的名字和他离去时候的笑,可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他的死。
哥哥,是谁害死了你,是谁?她的身法很不错,像是一缕薄烟,袅袅之间直冲山上,冲向族长所居的房间,“煌族长!我哥死了
,他们说我哥死了,我要为他报仇!”
妖狐族里确实没什么人了,看到贺思茵带人进来,几十个人放下了手上的事,都看着他们。那几十人也都是穿着白色布衣,山里
的吃穿用度一切必须自己动手,他们已经与世隔绝许多年。
一间不起眼的竹屋建在一片空地上,房门吱呀被打开,贺思茵像是一阵风一样刮了进来,妖狐族族长盘膝坐在其中,几乎空无一
物的房间里,除了水飘和几只木碗放在一个小桌上,身下的只有他所坐的蒲团。
坐在蒲团上的男人一头灰白的发,面容却超乎寻常的年轻,算起来他应该有五六十的年纪才对,最少也应该四十岁人的样貌,但
他看起来,仅仅三十岁上下,但他那双眼睛里却有种与这张脸极为不相称的沧桑。
这种沧桑令他看起来不像三十多,甚至像将近百岁的老人,这就是妖狐族的族长裘煌,他的异能便是容颜不衰,他已经活了许久
了,也许已经超过百岁。
他慢慢抬起头,看到贺思茵,还有他她身后的两个人,他对他们并不陌生,他从穆晟口中已经听说过许多事,“樊离,把她带下
去,让客人进来吧。”
“我不走!我要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是谁害的他!”她走到房里,睁大的双眼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然后直接走到赫九霄面前,
“你说他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赫九霄冰冷的眼神看着裘煌,“你可以问他。”
“是我将他送往中原。”裘煜长叹一声,“这件事我会说清楚,还有你们,我等你们已经很久了。”他对樊离点了点头,樊离不
放心的看了看贺思茵,然后不太情愿的走出去,把门关上了。
房里顿时静了下来,裘煌,这个妖狐族的族长,终于在赫千辰和赫九霄的面前,只见他合上了眼,“茵茵,你可知道茗远是去做
什么?”
茵茵摇头,却又点头,“爹就是死在中原的,我哥一定是去为爹报仇。”她又想了想,咬住了自已的唇,“但那时我哥也还小,
我不知道族长是要他做什么。”
“要他按近我。”赫千辰开了口,裘煜睁开眼,他的视线对上了他的,“你为了让他忘记仇恨,想要他取得我的信任,便让穆晟
之父封住了他的记忆,他不记得我……是他的杀父仇人,才会真心奉我为主。”
他说到杀父仇人那句的时候,略有停顿,但最终还是说了下去,贺思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眼前这个言辞淡淡,气度沉稳的男人
,就是她的杀父仇人?“怎么可能,你那时候才多大,怎么可能杀了我爹?”
她不敢相信,想要笑,笑容却僵在她脸上,她看到赫千辰的脸色,那绝对不是玩笑,“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
又会说是煌族长害了我哥?”她指着赫九霄。
“一个人的记忆若是被切开,他的人生被分作两份,你说他该如何?”赫千辰微微阖眼,平淡的话音,像是流水,缓缓的将忘生
的事说了一遍,包括他们的爹,贺泓。
算起来,也许贺泓算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一个在魏析楼刻意设计之下,被他所杀的人。
从思苏那里了解到的部分真相,组成了这样一个过去。
贺泓领命去中原,为的是赫千辰这个妖狐族的后裔,却被魏析楼识破,设计让他被赫千辰所杀,而一心要为父报仇的贺茗远在裘
煌的安排下被封住了记忆,让他得以顺利进入千机阁,成了赫千辰的左右手。
一旦记忆恢复,忘生却成了牺牲品,他自恨,杀不了赫千辰,也无法为父报仇,不忠不孝,唯有一死。
“我错了,我不该让那孩子去中原。”裘煜的叹息在房里回荡,那双沧桑的眼看着赫千辰,他灰白的发垂在身后,盘膝坐着的样
子仿佛已经和整个房间融成了一体。
裘煌当初这么做只是为了防个万一,妖狐族人在一定程度上与人不同,他担心这两个妖族后裔。
迦蓝已去赫谷,然后他便听说赫谷里的那个已失去常性,杀人如狂,担心另一个也毁在他人手中,他派出了贺泓。
假若赫千辰也有异能,贺泓就该将他带回,可贺泓却死在中原,于是裘煌送去了他的儿子贺茗远。假若贺泓是赫千辰所杀,这样
一个有着异能,落在中原人手里,且在幼时便学会杀人的孩子会如何,裘煜不得不以防万一,万一他找上妖狐族,他手上必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