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之乱世繁华外传 上——沧海遗墨
沧海遗墨  发于:2012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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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方君乾根本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为那个男子亲手戴上这支桃木簪。

身体中的恶劣性格再度发作,方少帅忍不住就想逗逗他,看他手足无措一下,再让他懊恼下。

故意凑到他耳垂边,语带暧昧:“倾宇要是喜欢,本帅就算每天做发簪也无所谓。”

肖参谋长敲敲手中书卷,冷笑:“方少帅看来很闲嘛,办公室那堆积如山的文件都完成了?肖某这边还有一大叠亟待批阅的档案

,方少帅也顺便代劳了吧。”

“……”乐极生悲的方小宝。

对付他,肖参谋长根本不必浪费自己的脑细胞。

第四十七章

公元1946年。

方君乾和肖倾宇年满十八。

只要过了这一年的生日,他们就会被华夏国法律承认为成年人。

虽然,早已没有人意识到他们还未成年。

1946年正月十八,南七省跟东北的电话终于全线开通。

当方君乾和方洞廖,这两个一东南一东北的最高领导人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连续三个月为之努力奋斗的通讯部全体成员,不管认

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不管是要好的还是曾经有过口角的,都如兄弟般紧紧抱成一团,哭着,笑着,吼着,狂欢着,尽情发泄着自

己心中的激动。

而肖倾宇,这个在幕后出力最多的人,则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无声微笑。

可以接通东北电话后,方少帅偶尔会打个电话回家,每当这时,白衣少年便会从文案里抬起头看他一眼,目光中满是羡慕。

玉亘市到平京的电话是早在肖倾宇到来之前就接通了的。

可肖倾宇却没有什么家人能让他打电话报平安。

奇怪的是,方洞廖倒是很喜欢跟无双谈话,曾不止一次对方小宝说:“你要是有倾宇这孩子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接着对肖倾宇说:“君乾那小子就麻烦你了,你多管管他,他要敢有什么意见你只管搬出我来!”

然后便是方少帅抢过电话筒,对着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爸抱怨连连:“喂,老爸你不能帮着儿媳对付自己儿子呀!”

紧随的便是东北王的不满:“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以及南统军将士习以为常的爽朗哄笑。

再然后,方少帅第二天的办公桌上就会多出几倍的工作量来……

偏偏方君乾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死不悔改。

于是,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那一天,肖倾宇外出。

方君乾在电话里问父亲:“爸,你对平京萧家怎么看?”

“萧家呀——”电话那头的东北王沉默半响,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

“君乾,你迟早有一天会和萧家对上。”

“爸,昨天,倾宇的父亲给倾宇打了个电话,倾宇没在,是我接的。他祝倾宇新年快乐……

“爸,萧励勤……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东北王很久都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缅怀着什么,悼念着什么。

是缅怀昔日的雄心壮志,还是悼念年少的岁月轻狂?

“萧励勤啊,是你老爸年轻时的知交,也是萧家除了倾宇这孩子外,唯一一个我看得上眼的人物。”

“他被誉为百年来不世出的奇才,虽然是庶出,却破天荒成为最有可能接替萧家家主之位的继承人。”

“如果,萧家的家主真是他,也许现在萧家会有一番新面貌也说不定……”

“可惜这么一个人物,竟毁在鸦片上。”

方君乾脱口惊呼:“什么?鸦片?!”

“对,他不知什么时候竟被人骗着抽上了芙蓉膏,等知道后想戒掉已经太晚了。”方洞廖的声音是惨淡与惋惜,“中毒太深,戒

掉等于要了他的命。这几年完全是靠名贵药材吊着一条命。他的日子……也不多了。”

一个男子静坐在曲廊边,他形销骨立,面色惨黄,风一吹便咳嗽得如癫如狂,身子瑟瑟发抖。

只有从他柔和清绝的完美轮廓中,才能够隐约看出他昔年俊秀儒雅的风姿。

身旁的美貌妇人忧切道:“励勤,天冷,我帮你去拿件皮裘。”

等安淑美匆匆取来皮裘为他温柔披上后,萧励勤忽然道:“我昨天打电话给宇儿了。”

安淑美浑身一颤。

“看得出,方少帅很关心他。这样他一个人在南方,我也能放心了。宇儿要的从来就不多,只是想要个人能关心自己……”

安淑美眼睛已然泛红。她吸吸鼻子,应了声:“嗯,他所求的永远都不多。”

“淑美,宇儿其实不是祸家之孤煞吧。”

石破天惊!

安淑美惊骇地连退几步,瞪大美目。

萧励勤似乎毫无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依旧直勾勾望着月亮,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安淑美这才发觉自己竟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她十七岁与他成婚,至今已有二十载。安淑美发现,自己从未看透过他。

这个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萧老爷子的儿子,曾被萧家长老一致公认为几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也是最有可能将萧家带上另一

个高峰的家主继承人!

萧励勤依然病弱,被鸦片腐蚀得瘦骨嶙峋的身子依然弱不禁风。

然而他双目灼灼,就这样定定在月下望着她,眸如冥火,直刺人的要害:“宇儿只是救世之大贤,祸家之孤煞另有其人,对吧?

耳闻惊雷,可安淑美竟感觉不到惊怒、惶恐、或者迷茫。或许是等待真相来临的这一刻等得太长太久,真正事到临头时,竟叫人

把一切惊恐迷乱都给暂时遗忘,只余一片空白。

萧励勤淡淡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祸家之孤煞应该是小奕。”

他竟然知道?

终究,什么都瞒不过你。

安淑美温柔地替他裹紧棉衣:“当初欧阳大师对我说,我一生中会有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是救世之大贤,第二个孩子是祸家之

孤煞……”

“大哥怕宇儿会成为他当上家主的障碍,便害死了欧阳大师,命我说倾宇不单是救世之大贤,还是祸家之孤煞。”

她本就听命于萧励才,他的命令不得不从。

“后来,小奕出生了,我就更不敢说了……

“小奕当时那么小,刚刚出生的孩子就躺在我怀里,连眼睛都睁不开,什么都不懂,似乎轻轻一用力,就会把他扼杀……倾宇是

救世之大贤,有余总统保他,而且他坚强聪明,他可以熬过来。可小奕不一样,如果、如果萧家人知道他才是祸家之孤煞,他就

是死路一条!”

为了保护一个孩子,她牺牲了另一个无辜孩子。

“是我对不起倾宇!可是我……我没办法!”美丽的母亲捂住泪流不止的眼,已是梨花带雨,“小奕他……更需要我。”

萧励勤揽住她的头温柔倚向自己:“我知道……我都知道……”

安淑美将头靠在丈夫肩膀上。

萧家大院,明争暗斗,你争我夺,波涛诡谲。

而此时,在花前,在月下,二人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温情。

“励勤,你知道吗?其实我是你大哥那边的人,甚至连当初我们相遇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萧励勤一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在她耳边悄悄回答:“我知道,我都知道。”

依旧是那句话。

我知道,你是大哥特意安排在我身边的。

我知道,你我的邂逅不是美丽的萍水相逢而是一个陷阱一场阴谋。

我也知道,那害得我无药可医的芙蓉膏也是大哥指使你骗我吸食的。

但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女身着雪缎旗袍,于烟雨迷雾中,乘一叶轻扁舟,撑一把紫竹伞,仿若画中仙女,乘风乘云乘水

而来。

她朝自己嫣然一笑,就这么,翩翩然进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他们初遇的那个春天,柳枝正绿,春水正暖,杏花正闹,

她雪缎旗袍上的那枝红梅也开得正当红艳。

“我不明白的是,萧励勤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救,再也不会有人跟大哥抢家主之位了。淑美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为什么还答应与

我成婚,为什么还不离开?”

为什么?

萧励勤,你这么聪明,看穿了一切虚迷幻境,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傻瓜。

安淑美含着泪微笑:“因为,我爱上你了呀……”

她吻着他消瘦的面颊,心中无波无扰,无思无虑。

萧励勤,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你到哪儿,我便跟你去哪儿。

安淑美这辈子欠你的,来世一一还你,可好?

第四十八章

“什么事?”

听见市政府的大门外吵吵闹闹,黑子出门探个究竟。

“报告长官!”守门的卫兵为难道,“这个女人要见公子。”

这种小事也值得闹半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有手令吗?”

“没有,她说来得匆忙忘带了。”

“没手令?那先搜个身,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去问一下公子,让公子决定见不见。”

卫兵为难道:“问题是……她死活不让搜身呀!”

黑子奇怪地看向她,却见姚于倩一双灿若流星的凤眸正恶狠狠瞪着自己,俏脸通红:“我有事要见公子,至于搜身……休想!”

自脱离火坑后,她早已发誓不让男人碰自己一个指头,更别提让陌生男人搜身轻薄了。

黑子冷下脸:“没有手令,想见上级军官就得搜身,这是为了上级的人身安全考虑,是军令!”

姚于倩凤眸微眯:“这种借口我见多了,还不知道你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黑子随意打量她几眼,淡淡鄙夷:“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身旁的卫兵慌忙打圆场:“黑哥,姚姑娘是公子的手下,这回大概真是忘带手令了!”

“军令就是军令!”斩钉截铁!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不知好歹不知变通的男人!

即使当初身处青楼,姚于倩身为玉亘市头号交际花,那些男人即使心里再怎么不屑,至少在表面上也是对她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的

“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金,名老黑。”

姚于倩嗤笑:果然人土名字也土!

这时一个传令员匆匆跑过来,对两人道:“姚姑娘,公子等你多时了。”

大获全胜,姚于倩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

她早就看这个不通人情,土里土气的乡下汉子不顺眼了。

趾高气扬地踩着高跟鞋从他身边踩过,顺便丢下一句:“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

跟方君乾跟久了,黑子想也不想随口冷笑:“要是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你以为我还会看上你吗?”

姚于倩气得差点吐血:“你——!!”

姚于倩和金老黑从此结了仇。

很长一段时间,这两人见面就没有好脸色,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大有不打击到对方誓不罢休的精神。

姚于倩和黑子掐架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遍了南统军。

他们一个是肖参谋长手下身份神秘的军中之花,一个是方少帅的贴身警卫员,生死之交。

大伙儿都翘首以盼本年度最值得期待的大戏将如何进展收场。

“黑子,你自己说犯了什么错误。”

金老黑看方少帅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吓得一愣:不会吧,难道他已经知道是我几天前向公子打得小报告?咳咳,扯远了……那就

是上上次——

思前想后了半天,金老黑终于决定——不能自露马脚。

黑子小心翼翼地问:“少帅指的是?”

“你小子,还装什么傻……”有力的臂弯一把箍住呆滞的金老黑的脑袋,露出是男人都会懂的笑容,“整个军营都传遍了!”

“黑子,你和姚姑娘掐上了吧?”

金老黑:“……”

方少帅的语气是兴奋的,暧昧的,幸灾乐祸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你一副忠厚老实相,实在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真

有你的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啧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姚于倩可是公认的军中一枝花啊,呵呵,好好把握机会还是

大大的~”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谁说的,站出来!

金老黑神情僵硬,已被搞得头昏脑胀,却听肖参谋长悠闲淡雅的声音从少帅身后传来:“少帅,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

谢天谢地!

黑子如闻天籁,看着肖参谋长的眼神宛若看待再生父母,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公子说的对!公子英明呀!”

无双公子挥挥手让金老黑退下,黑子如蒙大赦,一溜烟蹿得无影无踪。

方少帅把眼一斜,似笑非笑:“谁叫他先编排我的。”让你乱传本帅的绯闻!金老黑呀金老黑,你也有今天……

肖公子上下打量方君乾一眼,根据相书上说,男子唇薄则寡情,魅眼则桃花旺。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的方少帅绝对是那种桃花缠身且负心薄情的典型代表。

他唇薄如剑,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不笑时也自有三分勾人笑意,兼之举止风流,年少扬名,怪不得绯闻遍地传,红粉满天下。

于是肖参谋长忍不住说了句:“自己行为不检点,就不能怨别人胡编乱造。”

这可真是冤枉了方君乾。

从小到大,也不知怎么的,只要方君乾跟女生稍稍走近些,多说几句话,就一定会有人风传他怎么这么样,绯闻也会随之铺天盖

地而来!

几年后就这个问题,倾干的莫逆之交,被称为北虎将的周武将军也曾发表过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每次就听你们疯传方少帅怎么

怎么样,难道没有人喜欢肖老弟吗?怎么看肖老弟在某些方面绝对不比少帅差呀!”

这个问题遭到南统军上下的强烈鄙视:“谁说没人喜欢公子呀?其实暗恋公子的姑娘多的是。不过少帅是用来人前人后花痴的,

公子是用来心心念念恋想的,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嘛!”

某一不怕死的参谋脱口而出:“何况我们要是敢疯传公子怎么怎么样,少帅还不冲过来一脚把我们踹进臭水沟!谁敢?!”

所以说,有些人天生就是那种是非多,争议大,注定站在风口浪尖的人物。

就算方君乾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个道理在他身上完全行不通。

总而言之就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然而探寻实质,我们的方少帅还是个洁身自好的新时代好青年……

姚于倩,金老黑,这两人可都是有荣幸得到过肖参谋长军礼待遇的人物……

“倾宇,你不觉得这两人很有发展潜力吗?”某方摸着下巴嘿嘿阴笑。

肖参谋长蓦然发现方少帅可真够闲的。军事练兵要管要训,政治经济要一把抓,他居然还有时间插上一脚绯闻八卦。

淡淡摇头,肖公子依然是君子端方,风度翩翩:“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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