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你应该做些什么么？”云翳挑眉，不怀好意。

莫晴天对于外人是没有多少耐心，他这人的耐心都给了林瑞，又因为是上位者，必是有求必应的，云翳今天的反常，莫晴天听着简直就是忍辱负重。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自然是无法知道死人的心理和对求生的渴望。

莫晴天沉默不语。

他只是想活下来，也有错么？

想多活些日子，用赊来的命和喜欢的爱人多生活一起，是错的么。

他也不想死，他也想多活些日子，他也想有一颗正常人的心脏，可以比用倚靠自己不用别人而活下来。

更是不愿意没有机会留在这个世上把林瑞拱手让给那个人。

分享？

那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莫晴天会这么大方么，恨不得把乐希澈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不可。

林瑞只可能是他的，不是么。

“今天的治疗还是和以前的那样，不用节约了，要是再这样的话，林瑞会发现就麻烦了。”莫晴天尽可能地想要脑子清醒些，近来的日子里，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事情半天想不起来，脑海里混沌一团。

莫晴天有种感觉，这种可怕的昏迷，也许在不久，不，是下一次昏迷的时候，一闭上眼，就永远地睁不开眼睛，就此，再也看不见林瑞的人，闻不到他的安心的味道，温和的声音。

一睡，真的就所有的，都带进无尽的黑暗。

不想再因为随时面临的死亡威胁，发生什么意外，即使机会很少很少，如果再不抓住现在的机会，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迟早会把事情翻出来，以他这样性格的人，你觉得我一直以来把他当容器，会容得下我么，不管林瑞以后会怎样，紧握手里的幸福才是真实的。”

云翳嘴角直抽搐。

人到临死之前的思想真是无法理解。

或许，莫晴天压抑了几十年的威胁，这会儿有些奇怪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真实啊？”

人都死了，那就真实了？！

莫晴天死了，那他的实验对象不就没了么，说句真的，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云翳想方设法地搞一些法子，前提是莫晴天不知道。

“那好，你是病人你是老大，想要死，还是要活，我可管不着。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是林瑞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你糊弄得连命都不要。”

“开始吧。”

莫晴天莫名其妙地执着，一直坚持着奇怪的理论。不想再因为任何的亏欠，让林瑞蒙在骨子里，背负着不甘的屈辱。莫晴天觉得自己活了够多了，都糊涂了几十年，在没有未来的结局，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林瑞没有了他……应该可以，活下去，而且还可以活得比较好，有那么多人喜欢着林瑞，都愿意把他捧在手里，不像他，捆绑禁锢式爱，分不清到了最后，是爱，还是折磨，彼此痛苦，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没有了林瑞，会死掉。

没有办法，无法割舍。以前的强势，以前的蛮横，以前的那股狠劲，没有后果的索要，折磨追求，可以不顾任何后果地掠夺那些握在手里的感情。

没有未来，做起事来，畏手畏脚，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收敛自己暴虐的个性，努力尽量地温柔，步步为营。

变成了一个没有原则性的胆小鬼。

“自找死路。”

云翳轻声地嘀咕着。

莫晴天的隐瞒，以为林瑞什么都不知道，而林瑞也随着莫晴天演戏，不说破。

直到一天，莫晴天支持不住，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倒下去，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刺眼的天花板，和浓浓的药水味，莫晴天意识到，很多东西从指间不知不觉中流失了。

依靠在床沿边的林瑞，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睡眼，压住心里的担忧，坦然地问道：“怎么样，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还是被发现了。

快完了，这是莫晴天醒来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没，就是最近累了些，所以睡了一觉……瑞，让你担心了，我，我以后会注意的，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林瑞低着头，眼圈发红，几乎是哽咽着。

仅仅只是睡一觉么……

都快睡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林瑞是恐慌，惧怕，甚至胡思乱想到绝望，害怕莫晴天就这么的睡下去，就永远不会醒过来。

“……你可是要记住，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睡觉，要睡觉的话，给我说一下，我会叫醒你。”

“瑞，我觉得有些饿了，不弄一些东西我吃，想要饿死我呐。”

莫晴天转开话题，这会儿说肚子饿，真的是饿极了。

林瑞嗯了声，深深地看了眼被病魔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额骨颧骨吐出，皮肤呈现蜡黄色，虚弱不堪的莫晴天，强装坚强，看地林瑞呼吸一窒，险些晕倒过去，莫晴天现在残弱，随时会失去了呼吸，说上一句话做一个表情动作，下一秒会死掉。

已经到了绝境么？

林瑞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低着头也不看前面，一头撞到门框，恍然不觉疼痛，看到莫晴天醒来，远比预料的还要孱弱，生命单薄地连呼吸都是如此的困难。

喘着大口大口的空气，林瑞害怕自己再多看莫晴天一眼，眼前的一切都飞灰湮灭。

“晴天，真的，真的会死么？”

为何每次都回事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抓在手里了，感觉到温情的存在，无端端的撕裂，连同血肉和灵魂，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瑞……你哭了？”

林瑞惊愕地抬头，泪水模糊的双眼，还有些惊恐，他们怎么，怎么都在这里，难道这一个星期他们都一直守在医院里面？

“没，没有。”林瑞摇摇头，“晴天没事了，我这是高兴。”

有高兴到要死的么？

林瑞是不知道自己悲伤的神色说出这般话来，在场的不相信。

“……大叔，其实……”白洛川吞吞吐吐的，有些话想要说出来。

“小白，如果你是来为你的家族的事情，我现在没有心情，而且上次我没有看错的话，白落尘……”言语不言而喻，白洛川倒是没有想到林瑞说这个，当下脸刷地一下白了，不禁后退几步，险些站立不稳。

大叔，原来还是记仇的……

“我只是看看大叔，没有那个意思。”白洛川无限委屈，林瑞低眉冷笑，冷眼闪过一丝阴鸷。

“应该死的没有死，还活着好好的，不该死的，却是快要死了，难道，这老天真的瞎了眼不成？”

第五十四章：无法选择

林瑞这话听在每个人的耳朵里，意思完全不一样。

林瑞针对的只是白洛川一人，而林墨菲，林瑞胤，赫连明镜，尤为是林墨菲，想到上次的事情。

“爸爸，我先回去了。”

林墨菲低着头，黯然离去。林瑞知晓儿子误会了他的意思，莫晴天的事情把他弄得心力憔悴，脾气也乱糟糟的，有些话，明明是不对的，还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也不开口补救。

精神，还有身心，一次次的折磨渐渐的麻木了，什么都不想管……

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没有意思，也没有心情。

林瑞的表情说不清楚，有些茫然，有些无措，还有一些令人心惊的淡漠。

“……瑞……”

这样的林瑞，在场的人感到心口发痛，但是莫睛天的事情已经敲定，无法改变。

赫连明镜看林瑞失魂落魄，有种想要扑上去，抱住这个人。

却是林瑞的下一个动作，让他把所有的想法击溃的粉碎，林瑞只是冷冷的看着。

冰冷且冷漠。

那种寒到骨子里的冷漠，比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甚至带着无法理解的怨毒和惮恶，赫连明镜如坠地狱。

“你一个外人，最好不要多管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还有就是，下次，若是还是不知死活的出现晴天面前，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的。”

“……瑞，我只是来看看你，没有其他……”

“你弄错了！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林瑞转身，不再多看赫连明镜。

“林瑞，你……”

林瑞胤一巴掌拍在赫连明镜肩膀上，冷声叱呵，现在赶走一个是一个，林瑞想把周围的人的干系脱离的一干二净，正好符合他的意思，绕绕赶走是最好。

“没有听清楚，你只是一个外人，没有说话的份，识相点立马走人！难道你还要在这里让瑞厌恶你，僧恶你？”

“你……”想要落井下石，赫连明镜想看看林瑞是什么看法，看向那人，等待着林瑞的反应，看到的向来温和，很好说话的爱人，却是冷眼相对。

“瑞，你会是他说的那样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在和我开玩笑的，我答应你以后不出现在莫晴天面前……”只是不要赶走我。

隔绝你的视线之外。

既是不记得了，也没有感觉，可不可以连看到你这个奢侈的要求，不要切断……

“我只是看着，你妨碍的，不会干扰你的生活。”

何时，他这个出色的杀手落魄到如此落魄地步，不说爱人，曾经相亲相爱，甚为亲密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心动的人，也是第一个真真切切放在心底的人，以为就可以这样生活下去。

“只是在你的身边看着你，不会打搅你的。”

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

林瑞看这人，本是冷冽的杀手，强势，不为任何事情所动，居然做到这份儿。

不由得生些恻隐之心，也不想太为难这人。

可是，可是，最近几日，明明为了睛天的事情，挠的心头烦乱，心神劳累，心里，脑子里，时不时的蹦出一些诡异的事情，又像是在做梦虚幻，又像是真实如此的真实，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而这些，并没有一丁点，如同梦中那样美好。

林瑞觉得是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没有止境的噩梦。

每次被梦中的欢笑，和刺眼的笑容吓的冷汗淋漓，喘着粗气，如若从水里捞出来。

心里居然有种难言的喜悦，从未没有过的满足感，有时候身体起了反应，幻想起这个杀手，那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自己真的是天生的犯贱么？

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不是一直爱着睛天么，晴天才是自己的爱人，睛天那样的爱着自己，而这样心里其他人，不是背叛么。

相处的时间越久，林瑞的负罪感越大，害怕真的有一天，梦里的事情会变成现实。

一边是心心念念的莫晴天，另一头是模棱两可的朦胧，两种感觉，地域和天堂，冰火两重天不断的反复，身还心的反复煎熬和折磨，苦涩，难言的苦楚，还有种种说不上来的委屈，所有的感情就像是冷水飞贱到沸腾的油锅里。

也许距离可以解决了这种苦恼吧……

林瑞有些贪心的幻想着。

“小胤说的没错，我不想时时被人窥视，所以……”直接赶人，有些伤人。

凛冽的眸子顿时暗淡下去，张口欲要说话，肩膀的施力，刻意的警告和潜在的威胁。

“我可以不介意再多一个乐希澈。”

林瑞胤对着赫连明镜低声说到，声音只能够两个人才可以听到。

赤裸裸的威胁。

“没有死掉，你不觉得我太过于善良么？”林瑞胤阴测测的，黑耀石的眸子闪烁着莫名的光辉。

“你伤害过瑞，你可想到过瑞知道这事情的后果，还有你还是刺杀我的杀手，你觉得瑞在意的一个外人多一些，还是……他的儿子多一些，我觉得，你还有一点头脑的话，就乖乖的全身而退，不然的话，我一旦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说，这些意外是因为你而起，若是，让林瑞亲手杀死你，你觉不觉的，是一件很唯美的事情呢。”

低沉的嘶哑，缭绕在耳边，宛如诅咒盘旋在心间，久久不会离去。

林瑞胤的手段赫连明镜是见识他的，这些话也不是说着玩玩的，不过林瑞胤想玩，他也会很乐意的奉陪。

“不错，很好的主意。那就看我们谁是最后一个的胜利者。”

扣着林瑞胤的手腕，暗中发力，清脆的骨骼声炸响。

“感觉如何？”

赫连明镜挑衅，耸耸肩膀，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林瑞看到两人之间的战火，儿子阴鸷略有阴沉的神色，再看那人，没由得心烦不已，一些话便脱口而出。

“或许可以等到我们结婚，也许你才会接受现实，我真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以后也不要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

林瑞的话可以说是一记惊雷，轰隆隆的，把在场几人炸的大脑空明一片。

林瑞胤首先反应过来，从上来，死死的盯住林瑞的眼睛，想要从这双眼睛里看出，这个爱了许多年男人，亦是他的父亲。

结婚……

“和，和谁结婚？”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不敢置倍，还有愤怒焦躁，无边的暴虐，想要破坏毁灭一切的……。

“为什么我不知道，说，你给我说，你要和谁结婚？”

被禁锢的手劈，手掌的力度穿透骨头里面，疼的直抽搐，林瑞有些不适的想要挣脱束搏。

“小胤，你把我弄疼了，放开我！”

“我不放！我再也不会放开！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你要和谁结婚，和谁？！是谁？！”滚滚如雷的咆哮一声一声的在耳边炸响，椎性的气息，带着辅天盖地的毁灭性波及，林瑞这会儿不知为何，会有种后怕的感觉。

眼前的这人真的是自己的儿子么？

“小胤，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不放！我就是不放！你说，你给我说清楚，你要和谁结婚？！”

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么，难道我就这么的卑微，你就一点也不在乎我……

“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爱你，为什么还要结婚，你难道就这么的想和我撇开关系？！”他固执的像个孩子，林瑞要结婚的事情就像是炸药的导火索，把他内心深处的禁锢的执念瞬间的瓦解。

“有了慕容雪，我已是忍无可忍，那么多年的隐忍和守护，我一直悄悄的默默的，什么都没有说，你的逃避，你的推辞，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我可以把这些当做没有看见，因为我知道你有很多无法说出的苦楚，我也明白你心里种种不堪的纠纷，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可以容忍你可以不在意我，不理会我，可是，我不容忍你连这种变相的奢求都不给我，你这样，是想要我结束我所有的，瑞……你是真的，真的，想要我死掉，你才会在意我的存在，对么？”

林瑞胤几乎是要哭起来，摇晃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一直以来的动力和希望。

“你真的要结婚？想要抛下我……”

儿子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林瑞也想到事情的后果。

而这样，林瑞只能咬了咬牙，失去血色的唇，有种梦幻般的错觉，仿若这人随时将会倒下去，不再醒来。

他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绝美窒息的容颜，夺去了神志和呼吸。

张合不断的唇瓣，宛若失去水分的花瓣，逐渐的枯萎，颤抖和心悸的声音不断的溢出，诉说着此刻的真实“……没猎，我是要结婚了……在下个星期三，到时候你们可以去棒场，我相信你们会祝福我和晴天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