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渡——忘枫咋还让人注册了呢
忘枫咋还让人注册了呢  发于:201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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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皓麟没日没夜的在琴房里做编曲。困了就趴下睡会,饿了就随便找口吃的,总之不肯回卧室正正经经休息。连续几天了,竟然有时都分不清是梦是醒。

他听见那人唤他:“盐卿,盐卿。”

自从听圣上叫过自己的乳名小盐,这家伙便自作主张的这样叫开。

那人正抚着他园中的梅树,笑着问他:“盐卿,这样好不好看?”眼睛比繁星还要闪亮几分。那人自熟识后常常往他府上跑,后来甚至借口王府无聊搬来与他同住。他便由着他搬来。那人来了之后果然是要长住的样子,把他原本萧索简极的院子修整的颇有几分清雅的韵味。毫不繁琐,简单而安宁,居然极符他的性子。他细看那人的笑脸。这梅树,这样修了,当真好看了不少。

他面上却不置可否,丢了件薄甲给那人:“一会校场小试,你去不去。”询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那人定会跟来的。果然见那人忙不迭擦了手过来,嘴里应着:“自然是去的!羽林小试当然要看看,麟儿你一会得带我试两招……”

他不得不承认,那人严肃时确有雄杰风采,手下那群桀骜的羽林英杰对他也是极敬的。除了在他面前,那人似乎都是极富威压的,带着皇家特有的雍容,虽然随性儒雅,但一个眼风就能压得一片人说不出话来。斜眼瞟着和他并肩坐在右席装大尾巴狼的某人,皓麟无语的从鼻子发出一个声调,那人听见了,转头看他,笑的春风扶柳,全无一点刚刚大佬的样子。

校场上自斗得如火如荼,都是万里挑一的精强男儿,从各地的骠骑卫队里选拔上来,上天敢屠赤龙下地敢斩阎罗。二人看的也是豪气干云。有胜了的大着胆子喊他二人下场比试,皓麟看看对席的顶头上司林帅,林帅微微颔首,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他便放了心想站起身来,身边那人却抢先一步挽了他的手,双脚轻点,浮风般掠入场内。

依旧是无赖般的笑意:“刘副使答应过指点我几招的,你们谁也不许抢。”

自己惯用短枪,那人精于长剑。早听说他文武双全,却没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地步。剑法翩然流畅,蜿蜒如歌,又豪壮如诗。他的枪法自也是铿锵利落,矫若惊鸿。场下人渐渐没了喝彩声,看的呼吸都屏住。一场切磋竟然酣畅如许,最终还是那人突然压了他的枪,笑眯眯的说了句:“麟儿,我饿了。”终于没有分出胜负。

下了场竟见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已等了许久了。

李公公笑着赞了句:“尚大人和刘大人果然是少年俊杰,国家栋梁。不怪皇上总惦记着二位,这不,嘱我来看看,二位随我进宫一趟吧。”

“圣上有旨意?”那人说着解了薄甲。

“倒不是什么急事。许是叫二位去下棋解闷吧。”李公公打了哈哈,也不说下去。

皇上下了朝只是温厚长者,见了面真就只是问了近况。还借机取笑了一下尚宇飞好好的王府不住非赖在别人家里,被尚宇飞涎皮涎脸没羞没臊的的挡了回去。终于说到了公事。

“今年兵部的西巡使还没定下人吧,过几天宇飞去走一遭吧,皓麟有空也跟着去吧,到各地的骠骑营看看,就当去游玩了。建云一世忠良,你替我扶了他的衣冠回趟蜀川吧。”

临了各赐了二人一块香。那香极异,浅灰色的一块,拿在手里重的像铅。

圣上浅咳了几声:“这叫劫灰,是好东西。前些日子宇泽王供来的,你们要有兴趣,可去查查这劫灰的来历。”

劫灰聚散铁辎墨,日御奔驰茧栗红。皓麟陡然间又看见大漠上碧血狼烟。当真萧戾之物。

第七章

电话一夜没响。开了晨会,还是心神不宁。纠结要不要打回去。能看着人的时候躲着避着,出来了又想得抓心挠肝的。尚宇飞拿着电话发愣,不知道自己这是找的什么罪受。手指已经下意识按了拨出。连着拨了三四个,眼看就要抓狂时那头才接起。

“喂……”声音迷迷糊糊,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熬夜啦?”放下心来,缕平声音。

“……昨天赶个曲子,人家急用的。”一听就是找借口。

他也不点破:“累了就歇一段时间。”

“嗯。”

“……好好睡觉。”

皓麟挂了电话从善如流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度假。上了车才给Gymea通报。亲爱的经纪人在那头跳脚半天,缓了口气,幽幽说道:“去吧去吧,这有我呢,好好歇歇,别老想着那负心汉。”语气辗转寒酸得让他浑身发麻。

云南,安静的小村庄。他曾在朋友的照片上见过,大片的嘉兰花,安静的溪流和广袤的山脉。这对他来说是一场逃亡,一场放逐,离开那个被他气息所绑缚的地方。

他没有告诉宇飞他去了哪里,宇飞也没有问。从打了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后,那人又开始隐身模式。他想明白了些。那人挂着他宠着他,却不愿面对他——他参与了他所有爱恨里的窘迫和无奈。他和他需要冷却,重新开始,或就此结束。

临走的时候看曼陀罗开得正好,夹了一朵在钱夹里,和那人的照片放在一起。那花泛着清幽的香,像那人暗夜里深色的眸,神秘而危险。

火车上的夜晚孤寂而动荡。他就着车厢昏暗的暖黄的光缓缓睡去。

半梦半醒又回到那个清雅的院子。也是初夏烦闷的夜,醒来再睡不着,看外面月色倒好,披了单衣出去。路过那人房间,见里面还亮着灯,于是推门进去。那人正铺了笔墨,灯下独饮丹青。见他进来,笑着唤他:“盐卿,来帮我添几笔。”走过去看了,那人画的是桃林,林下几峋奇石。就站在那人对桌,那人眉眼沉静,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于是润了笔,蘸了浅墨,细致而缓慢的点染着坠落的花瓣,勾勒出风的轮廓,等那人开口。曾和那人对过数次丹青笔墨,总觉得自己笔下杀伐之气太重,会破了画中安详气韵,那人却是极喜的。笔墨稍停,见那人在桃林边缘添了个女子形象,极快却极细致,像是就生长在他心上笔下一般,杏眼桃腮,眼波流转,风姿灵动,霎时间整片桃林都是了颜色。心头一黯,那人从不画人物的。诧异地抬起头,见那人也放了笔。

“麟儿,西巡许是要往后推几天了。”

“好。怎么了?”

那人笑笑:“我大哥明日回朝。”

他明白些,展翼王世子尚淞晨常年坐镇封地,兼任封疆节度使,极少回朝,如今回都述职,于公于私都该等见了他再出行。他也隐隐听说过,那人与长兄是有些不睦的,原因晦涩得很。

想想还是问出来:“画中女子是谁?”

“少王妃,我嫂子。”那人毫不避讳的注视他双眼。倒是他躲开。

“明早我与你同去。”他是羽林副使,该去拜见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好。”

天还未亮,二人便出了北城门,立在栈边等着。他看着那人眼光越埋越深,有些心疼。那人自出门就没开过口。他也不说什么,只在那人身后站定。

车马之行由远及近,果真是浩大排场。众星捧月的男子下马走来。二人见了礼。宇飞先介绍了皓麟。皓麟与尚淞晨对视,眼前人气宇轩昂,王者气度,眉眼比那人还深沉硬朗几分。

寒暄几句,宇飞还是问出来:“嫂子呢?”

尚淞晨回身一招,身后有女子婷婷袅袅下了轿来,带着珠帘隔纱,仍看得出容光照人。却绝非他画中之人。他转头看他,果见那人笑容僵在脸上。

“大哥,我该拜见嫂子。”那人几乎一字一顿。

尚淞晨脸色丝毫未变,转身向那女子唤道:“忘忧,来见过二弟。”

兄弟俩眼神交锋片刻。那人突然转向女子一躬到地:“宇飞拜见大嫂。”仍旧笑意盎然,他却读出那笑里潜藏的怒火。他从未见过那么危险的他。

回程的路上他悄悄握住那人的手,第一次。那人转过头,对他安抚的笑笑,反握了他的。掌心冰凉,不是平日里的干燥温热。

第八章

下了火车又翻山越岭的折腾了一天,才到达那个村庄。与村长谈定了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皓麟是习惯这样生活的,他曾在另一个村落这样安静的生活,拥有平静的心情,试图缓慢循序的淡忘那人。或许这里也可以吧。这里比那个地方要富足安详许多。更适合潜居下来。

那人再没来过电话。Gymea打来过两个,一个告诉他推出了一个月的假给他,一个问他行程。他说了,Gymea嗤之以鼻:“你倒是会躲啊,缩手缩脚的你属乌龟的吧?躲得那么远他又不在家你躲谁呢?在家时候你怎么不走呢?巴巴地等着谁呢?我跟你说小乌龟,你期期艾艾的把自己憋死了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数小乌龟他属王八蛋,真是天生一对。”一针见血啊!被骂的晕头转向,磕磕巴巴的向Gymea保证了一定会每天短信报平安,那头才缓下口气来。临挂断,还是嘱咐他:“那地方穷山恶水的,你自己注意安全。知会他一声。”他诺诺应了,最终也没有联系那人。

窗外阴雨连绵,初夏的天气总让人捉摸不透。新闻上各地都是控制不了的云雨肆虐,云南,特大暴雨,部分山区塌方。Gymea觉得自己是乌鸦嘴,那孩子昨晚没有报备。

起早打了电话,不通。迅速联系关系,好容易转到那地方县城公安局,那头说那村长报案说有外乡游客昨晚在山里走失,应该是他要找的人。Gymea苦着嗓子给那人打电话。

尚宇飞正在开没完没了的晨会,接到电话差点眼前一黑。一路飞车快到机场才想起不知道人究竟在哪。他竟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了。他去了哪里。心里一空。

三天的路程硬被他压成一天一夜。赶到的时候人还没找到,雨还没有停。另一批搜救队在他之后到达——秘书私下动用了老爷子的关系,他默许了。

一天一夜没睡,领头的队长劝他歇歇,他拒绝了。两夜了,人还没找到,他坐立不安食难下咽,哪还歇得下。不由分说跟他们上山。心里陡然生出些绝望和悔意来。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天坑被雨水浸了大半。腿上的伤已经疼到麻木,只剩下灼灼的刺伤。不知道断了没有。雨还在下,皓麟伸手徒劳的挡了一下。两天了。

听村民说过见过一大片野嘉兰,那天下午独自进山看,突遇大雷雨,从山脊上滚了下来就到了这。腿在滚下来的时候被山石击伤,更没力气爬上去。水越漫越高,皓麟撕了上衣绑了腿上的伤口,用剩下的把自己绑在他能爬上的最高大的树上。然后挨着。

他有过这样的绝望。也是为了躲避对那人的思念。也是山谷中疯狂的暴雨。只不过是把那次的绝望拉长。那次他失去了跟这最初世界的联络和温暖,他回头时看见山石洪水盖来,就一瞬间,所有都没了。是命吧。却始终不肯让他痛快离去。

下意识摸摸口袋。手机摔坏了,早丢在了水里。钱夹还在。那人的照片被水浸的有些皱了,被残破的曼陀罗花瓣附着,笑意和面容都模糊扭曲了些。他觉得自己有点贱,这时候还想他。疯了似的想他。这两天除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从他们认识以来。他的每一个笑容。他的每一个黯然。他的每一次拥抱。他的每一次亲吻。他问他。

“你爱我吗?”

“爱。”

雨越下越大,他听不见雷声,漫天的闪电也越来越模糊。他甚至看不清掌心的人了。是被雨水迷了眼吧。

第九章

三天了。他找不到他。他尚宇飞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

这几天只是勉强喝了些粥撑着。嗓子哑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昨天他们都听见大面积的塌方。搜救队长告诉他,这个白天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找不到人,就不必再抱希望。

他在等天亮。

皓麟以为自己不会再看见太阳。昨晚他有听见塌方,水一直淹没过树干,淹没过他大半个身体。他几乎以为就要结束了。雨却停了。太阳灼灼升起来的时候,水退了不少,甚至露出了他的腿伤。那人的照片还在手心里。苍白的日光晃得他晕眩。他舔舔干裂的嘴唇,他在发烧。一直在水里浸着,突然见了欲望的光热,暴晒,他能感觉到皮肤刺痛的灼伤。胃里更烧的难受。粒米未进。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那人许还不知他的境况吧。那人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消失。总该道别的。他有些后悔走前没跟他打过招呼。毕竟是诀别。

意识一点一点恍惚。

塌方毁掉了大半地貌。这是最后能进的了人的天坑谷。他有强烈的预感。他知道他在,他敢肯定他在。他们上来的时候路过一大片嘉兰。已经破败泥泞不堪。像在诉说诀别。不会诀别。不能诀别。

坑底被浑浊的水淹没。只露出些许虬枝老干。他几乎一眼就看见那个小小的身体。太高了看不真切,他却肯定一定是他。悬壁松脆,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大面积溃塌。只能容一个人下去救人,他二话不说开始往身上绑绳索。救援队长不敢让这人下去——上头仔细交代过,虽没明说,也知道这人是万万不能疏忽的。却也不敢硬拦,只在旁边劝说,他没有救援经验,还是换别人下去。他也不理会,绑好绳索一言不发的坠下去。放屁。那是他的人,他有的是经验。

下坠时,他看见落脚的山石断裂的缝隙里有斑驳的血迹。他陡然摸到了他的疼痛。

污水没过腰。他艰难地向他靠近。他看清,他赤着上身,微微蜷缩着,用沾血的碎衣绑在一丛老枝上,像一只挣脱不开蛛网的幼蝶。满身的伤口,手里紧紧抓着什么,像是抓住唯一的信念。

皓麟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已经不能思考了。直到那人小心翼翼捧了他的脸,有温热的液落在他脸上,他终于为眼睛找回些焦距。那人哑着嗓子唤他:“麟儿。麟儿。别怕。麟儿。我来了。”他还是来了。真的来了。那人把他小心解下来,用外衣紧紧裹在怀里,又拿救生索把自己和他锁在一起。他在那人温暖的怀抱里终于松下崩了许久的身体。

尘埃落定。他背他下山。宇飞也脱了力,却不肯把背上的人交给别人。他缓慢地走着,那小人儿一直安静的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眼泪流个不停,不一会就湿透了衣料。他突然感觉到熟悉的安详和幸福。他想起年少时也这样背过他,那时的皓麟比现在还小巧,乐队录完节目犯了胃病,他就这样背着他去医院。不远的路,他跑的一身汗,背上一直号称最MAN的小孩就这样一直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疼得指节发白,却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抓着他,冷汗都蹭在他背上。年少时隐秘的情愫,究竟埋了多少年。情根深种,不管等了多久,不管绕了多远。这些年他一直在逼自己,逼自己忘了他给的爱,忘了给他的伤害。两败俱伤。他终于敢承认,他放不开他,他离不开他,他爱他。

第十章

身上大片擦伤和三天的饥寒交迫水深火热伤了元气,腿伤重度感染,所幸并没伤到骨头,做了手术被按在家里休养,一个月的假总算有了着落。

Gymea除了看到他被尚宇飞背下山时嘲笑了一下他离家出走未遂被户主捡回以外还真就三缄其口,话挑放心的聊,事拣开心的说。皓麟知道这是外面有风浪了,Gymea应付的很难的时候才是这个反应,但他一定应付得来。皓麟也就真的不问,Gymea比他通达得多,他也就能添添乱。

于是心安理得的呆下来。那人心急火燎的扔了一半的差事出来找他,回来收拾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但一定每天朝九晚五按时回家。虽然只是换了个方继续办公。至少那人会不时循着他在哪,他知足了。

得了消息的第二天徐楷就约了梓歌牵了夏逸提了药膳谱杀将过来,在厨房里摆开阵仗,打算给亲爱的弟弟来个十全大补。夏逸工作不忙自在得很,大包大揽的许下每天来负责午饭兼陪皓麟解闷。那人笑眯眯的同意了,客套话都没说一句,顺手拉出张菜单来。气的夏逸拿勺子狠狠敲了他好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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