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北上卷：英雄竞相随

第五八章：初吻

下午未时末，玄碧一行已经远离了紫都，满眼尽是初春的嫩绿色，路边的小草，两旁的小山。

云州，在紫都的东北方向，依玄碧现在的速度，大约十五天就可以达到。

卓令曦在队伍的最前面，挺直的背影在三千军士面前，异常的高大，和寂寞。他没法露出笑容，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一

个已经死亡，一个，自己要亲自送他到敌国。曾经飞扬的少年，此刻，坚毅俊美的脸庞满是落寞。

忽然一阵骚动传来，卓令曦就见从左边的小山上，严夕襄骑着骏马，俯冲下来！天下闻名的闻香公子，衣袂飘飘，仿佛像天神

一般，降临在三千将士之前。

卓令曦的马受惊，仰天嘶鸣！

对于每次都这么突然出现的人，卓令曦已经不陌生。但，实在说不上喜欢。每当看到他，他总是很郁闷，就这么一个人哪里能

得天下人的赞誉？他左右上下打量，这个人出了长得好看点，武功比别人厉害点，实在找不出其他长处，脾气又那么臭，总是

不将人放在眼里。反正，没有可取之处！

严夕襄只是打量了一下这个玄碧最看重的人，便要穿过三千军士，达到玄碧的身边。

卓令曦长枪横扫，拦住这个目中无人的严夕襄，“你想干嘛？”

严夕襄扬眉，他也不喜欢眼前这个人，正想说什么，想起玄碧那么看重他，又有丧父之痛，莫名的，有些恶毒的话便吞了回去

，“让开，我要过去！”

“你以为你是谁？”卓令曦现在就是一团火药，任谁都碰不得，连耀日都在面前收起了往昔的嬉皮笑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义

愤填膺一点。

严夕襄不由皱起了眉，思量着该怎么对付他，打他么，根本没有成就感，就像在欺负小孩子，当然，他一向会忘记卓令曦其实

比他大一岁。

“怎么，不会说话了么，你打得过我我就让你过去！”

果然是想找打，严夕襄心下产生一个颇为邪恶的念头，意味不明但绝对邪魅的挑眉一笑，纵身来到卓令曦左近。卓令曦心下一

顿，有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来，抓紧了长枪，准备着趁他不备一枪撂倒。

严夕襄却轻轻将手放在了长枪上面，握住，一扯，卓令曦不受控制地倾了过去，还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严夕襄已经坏笑着

俯身过来，吻住了他的唇，又将他轻轻推了回去。

“还是美人的唇香！”严夕襄感叹一声，侧眼，卓令曦已经成呆滞状态，双目空洞，长枪落地。再抬眼一望，很好，三千将士

全部石化，没人笑，没人哭，没人斥责，没人闹。

趁此机会，严夕襄大笑三声，策马来到玄碧的马车前。

玄碧已经改坐马车。

这是卓令曦的安排，中午的时候见玄碧神色有些疲惫，猜想他昨晚肯定没怎么睡觉，死活让他坐马车休息休息。玄碧确实很累

，昨晚的情事让他费了很大的体力，心里有事，睡觉也没睡死，早上很早又起床，精神不济很正常，所以也没拒绝卓令曦的安

排。

玄碧揭起帘子，严夕襄正好来到他的马车前。

“哟，玄碧，你坐月子呢？”

玄碧顿时三道黑线，有点无语问苍天的感觉，“你说什么呢？”

“没做月子你干嘛坐马车，没看见春光这么明媚么？”严夕襄指了指远处的青山，又指着跟在马车后面的赤飒，“亏了这么好

的马，给你简直是浪费了！”

玄碧叹口气，放下帘子，觉得跟严夕襄说话实在有点费精神。严夕襄却不客气，从马背上纵身而入，正好坐在玄碧的对面。

“没生病啊？”严夕襄将手从玄碧额头上放下，颇为疑惑地道，但他的疑惑，显然装的成分很多。

“我当然没生病！”玄碧重重强调。

“那你好意思抛下三千将士，自己一人躲在马车里休息？难道，是你哪里不舒服？”最后的一句话意有所指。

玄碧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有些无奈，“你想太多了！”但心思却飘远了，不知道明澈现在在做什么？

“别想了，今天才刚离开，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严夕襄在他面前扬扬手，将他的意识召回。

玄碧长叹一声，“我想他！”声音里是满满的思念，“我想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是在午睡？还是在批改奏折？还是在，想我？

”

严夕襄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生游戏红尘，最是多情，却从未为情所困过。他对待每一个美人都很用心，是真心却未必是情爱，

悲欢离合于他，是一种陌生的，而且永远也遇不到的情感。所以此刻，他没再继续取笑玄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能

让自己放弃原则的少年，看着他思念着他的爱人。

没过一份儿，玄碧便收敛起了情绪，看了一眼没有前进的部队，问道：“你对令曦做了什么？”

严夕襄眨了眨眼睛，“亲了他一下！”

玄碧无语，“你不是一向只喜欢美人的么，什么时候对令曦这样的人也感兴趣？嗯，不过，令曦也是美男子！”

严夕襄大笑摇头，“我对他可没兴趣！”

“严夕襄，我要杀了你！”卓令曦的怒吼声正巧传来，惊了整个部队，也惊了道路两旁树上的小鸟，扑扑几声，惊飞而走。

当然，卓令曦并没有赶过来杀死严夕襄，而且以后很久的日子里，见到他都会绕路而行。

不过，耀日的笑声很不合场次地传了出来，惹来卓令曦一顿暴打。

队伍继续前行，玄碧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严夕襄身上，“你来做什么？”确实很疑惑，他前几日忽然离开了紫都，还以为他又

到其他地方逍遥去了，怎么会想到他此刻正坐在自己面前。

严夕襄闻言，难得正色道：“我陪你！”

玄碧心下一震，“你要陪我去北林？”

“不，以后一直陪着你！”严夕襄说得风轻云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他红尘游戏，

没有什么是他的牵挂，也没有什么能成为他的羁绊，可是现在，他忽然有不能割舍的东西，天涯海角，也只能追随。回想四年

来的种种，不管身在何地，他总会回到京城，一向最厌紫都浮华的他，只因有个玄碧，便放下了一直坚持的东西。

玄碧不知道说什么，那话在口中百转千回了许久，出口只是淡淡的两个字，“谢谢！”

严夕襄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瓜！”

玄碧微笑垂头，良久，抬起头来，“夕襄，帮我送一封信去云州！”

“干什么？”

“我不去云州，我要改道，过苍梧山，经绛木国，然后才到罗城！”

“你决定了！”

“不错，你告诉嬴真，不要在云州等我！”

“你不怕他一怒之下再次围困云州？”

玄碧淡淡一笑，“他不会！”言罢，取出子墨，匆匆写了封信，折好，递给严夕襄，连信封都懒得用。

严夕襄接过信，不再废话，出了马车，骑上马，向云州方向疾奔而去。经过卓令曦身边时，回头一看，恰看到一双怒气冲冲的

眼眸和一张涨红的脸，心情顿时又高涨了一点，大笑几声，真的行远了。

第五九章：军队

“明澈，今天下午，夕襄来了，他说会一直陪着我，真的让我动容，也安心了。有他在身边，罗城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不必

担心自己。所以，我叫他送了封信给嬴真，我决定改道而行。大焱和北林是死敌，将来免不了要大战一场。我要瓦解北盟，就

必须了解各地地势情况，何处可排兵，何处可布阵，我必须都知道。我准备改走水路，由冰河至天河，沿江北上，过了苍梧山

就是降木，然后才去罗城。嗯，目前就是这个打算。还有一件事，夕襄忽然亲了令曦，让人摸不清头脑，不过令曦现在不准任

何人在他面前提夕襄的名字，连听到‘闻香‘两个字都不行，耀日便常常故意惹令曦生气，这样一来，他终于可以从丧父之痛

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中午没吃什么饭，没有什么胃口，不过下午精神好了一点，饭菜很香，所以就多吃了一点。你有没有按时

吃饭？我想你！”

第二天一早，明澈一起床，就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封信，玄碧的语气像是在聊家常，看着这些文字，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可是

左右回望，偌大的寝宫，满目都是熟悉的东西，却没有那个美丽的影子。气息还在，可惜见不到人。

小心翼翼将玄碧的书信收起，明澈铺开纸，想了许久，都不知该怎样落笔，末了，才写道：“我爱你，碧儿！”

此爱再不是以父之名的爱，而是真真切切的情爱。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看不透这层关系，或者是心底刻意去模糊父爱与情爱的

差别，一直压抑着这份心情，也说不出那三个字。而今人不在身边，方才体会到那刻骨铭心般的爱恋。或许一开始这份爱就偏

离了方向，只怪自己一直未察觉，若看得透，两个人是不是都会更开心一点。

多想把他搂入怀中好好疼爱，多想晚上睡觉前最后看到的是他，早上睁开眼第一个看到还是他，只是就这么个小小愿望，现在

却没法实现。

那出那副严夕襄四年前为玄碧作的画，看着画上十一岁的玄碧，轻轻抚上去，想象他此刻站在自己的面前。这幅画一直留在他

的身边，玄碧带走的是自己为他画的画，两个人的心思都是一样，不能见面的日子里，这个就是思念。

脖子上贴身挂着一块碧玉，上面刻着玄碧两个字，而玄碧也有一块玉，刻的是明澈。

看着这两样物件，明澈陷入思念之中。

“皇上，林玄远将军到了！”刘福在门口禀道。

明澈惊了一下，将画和玉都收了起来，才道：“宣他进来！”林玄远来没有其他的事，不过是明澈现在要开始着手军务，叫他

来安排一次全军阅兵，他要看看大焱军队的实际战斗能力。

以前玄碧虽然也很在意军队的事情，但大部分时间放在羽林军上面。这么多年，羽林军的实力已经很强，但羽林军毕竟比不上

常规部队，若是打仗，只能作为一支奇战部队，主力还得看正规军。

大焱的军队分为京师兵地方兵和边防兵，参加此次演习的自然是京师兵，羽林军全军都要参加。

明澈本来不怎么懂军事上的事情，但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一国兵弱被欺的痛楚，他心中已经发下誓愿，少则三年，最多五年，他

要用强大的军事势力迫使嬴真放玄碧回来。所以现在，明澈几乎是将脑袋中有关军事的所有记忆全部默了出来。他要按照他的

方法武装大焱军队。

大焱军队的整体实力不错，但组织繁复老化，训练强度不够，训练项目单一，无法在战场中取得主动权。明澈虽然没有亲眼目

睹北盟的军队，但可以根据自己对草原民族的了解，军队的攻击力应该很强，而且擅长以攻代防。北盟擅长骑兵，冲击力十足

，大焱步兵在他面前顿时失去了气势。

明澈决定，要重新组建几支队伍。首先，建立一支重骑兵，其主要任务在稳住阵脚，给敌人气势上的威胁。重骑兵是人马均披

铠甲，成本极高，灵活力不足，但能震慑敌人，且防护力很强。大焱现在的经济实力能够养得起这支部队。

其次，以羽林军的标准在全国挑选出一支大约万人组成的军队，要将他们训练成一支能在恶劣的条件下进行高强度作战的军队

。在这一点上，明澈将按照现代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对他们进行训练，要将他们练成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术灵活、智

勇兼备，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旋风部队（蒙古骑兵）。长距离奔袭、迂回、包抄这些轻骑兵的优势都是最基本的，最主要的是能

执行各项特殊任务，如斩杀敌方主帅、破坏敌方指挥中心，冲散敌军阵营，在关键时刻能令敌方陷入措手不及、群龙无首、无

法沟通连接的境地（斩首行动）。这支部队必须时刻具备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能力，能完成皇帝赋予的各项突击、骚扰、

护卫、救援命令。

明澈对这支“特种部队”寄予厚望，命林玄远负责人员的挑选以及最后的训练。整个过程明澈都将参与，并且负责后勤的调配

。从各种途径高价购买良马，设计打造各种武器、金钱粮食都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另外，明澈着手改变整个大焱军队的训练制度，由霍容成执行。每个月，军队都必须进行实战演习，对表现优异者全军嘉奖和

晋升。培养大焱军队忠君爱国、集体作战、积极进取、打破尊卑的思想。同时，鼓励国民参军，对每个参军的家庭，明澈都实

行补贴。一时间，大焱的青年都为加入军队为荣。

明澈现在将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军队上面，每天都要忙到深夜才睡。这样一来，最初那思念玄碧的绞痛之心慢慢平静下来，

将那份爱恋化成最大的动力。但每天早晨，他还是会习惯收看玄碧用暗使飞鸽传来的书信，从字里行间猜测对方的心情。两个

人每天都会通书信，报备自己这一天来的经历，普普通通的字眼，没有特意修饰，也没有故作伤感，那份思念，淡如水，却沁

人心脾，深入骨髓。

忽然间，仿佛两个人都真正长大了。

第六十章：红衣

玄碧将明澈的信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才递给卓令曦。他当然是不会将明澈的信给别人看，但这封信除外。

“令曦，看了这这封信有何感想？”信中，明澈讲的是他对大焱军队的改革。

卓令曦收紧双拳，差点将信捏碎，玄碧心疼地收了回来，就看见卓令曦眼中迸发的激情。

“令曦，明澈的这次改革我不希望你缺席，我要你回去以后迅速加入其中，并且取得最好的成绩！你能做到吗？”

卓令曦眼睛眨也不眨，神色极为严肃，“我保证做到！”刚才看到这封信，心底热血沸腾，若不是还要护送玄碧去北林，他真

想飞回去。明澈信中的世界于他来说，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而这个世界，点燃了他内心的火焰。

玄碧甚是满意，长舒一口气，“我相信最多五年我就能回到紫都。真想和明澈一起共同见证大焱军力的历史改革，可惜只能让

他一人挑起这个重担。他这些改革对于大焱来说是全新的东西，未必所有人都能接受。”

卓令曦虽心情澎湃，但心中也满是疑惑，“皇上这些政令都是怎么想出来的？每一条都陌生得很，也没法追溯历史，好像凭空

生出来的？”

玄碧也没法给他解释，明澈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他这些想法应该也是他那个世界的东西，可这些，即使亲近如卓令曦，也

是没法说的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真能提高大焱军力，不就够了？”玄碧只能这样回答。

卓令曦并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对他来说，玄碧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其他的，都不是太重要。

“行了，准备好就起程吧！”玄碧也不再多话，休息够了，又要向着北林出发。

他们现在正沿着冰河在走，冰河是围绕紫都的一条河流，是天河的一条支流。一路上玄碧行的极慢，各处都要认真考察一下，

沿河一带的地势都记得很牢固。他们前几天找到了一个擅于画地图的人，玄碧将他留在了身边，每到一处，都要让他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