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西摩呢?
虚空之中还是一直向下坠着,背后空荡荡的,难道说,和上一次一样再来一次?
不由苦笑,长生想:这个游戏太无聊了吧!
闭上双眼再不理会。那次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停留在心中成了梗,这世上还有什么事真实的?罢了,一场戏而已,不认真不计较
就不会入戏太深太舍不得。
只是,自己还能抽身而出么?已经陷了进去了啊……
如果可以一直在这虚空当中不出去,是不是……
西摩呢?西摩怎么办?
突然间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与闭眼并无差别,但是还是睁着,指不定就会在下一刻看到希望不是?
西摩啊,逃脱不了,就一直演下去如何?
却突然听到了声响,长生精神一振,来了吗?
凝神细听,悉悉索索的在自己身体的下方,有人也进来了吗?
“谁啊——”长生拖长了调子问。
声音先是一静,而后又开始响起。
长生皱眉,“说个话啊——”
地下就彻底没了声。
长生道:“我不是坏人的说。”
没回答。
“我也是受害者的说。”
没回答。
“你是哑巴的说?”
没回答。
“我恨你!”长生愤愤的说。
“为什么?”有回应了。
长生感觉那个声音离自己近了一些,翻身让自己面朝下,虽看不清地下的情况,但是走夜路身后有了一个人陪着,就会轻松很
多。
长生说:“为什么要玩这么一个危险地游戏?”语气严肃苍凉却又是说不出的无奈。
底下的人沉默了。
长生感觉自己正在慢慢的近地,一声嗤笑:“没想过结局的戏,就敢拿出来上演,不知道会导致观众不喜欢而退票的吗?”
“其实,演员也演得不好。”地下那人闷声闷气的说,有叹气声传来。
长生触底了,站稳,茫然四顾,看不到人,左左右右走了几步,还是没有可疑的东西。
长生累了,坐下来。
“你说,这样的让我反反复复的回溯时光,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以弥补的时间漏洞啊什么的?”
“不会。”那人说的肯定。
长生叹气,“也是,不过是一场戏,戏台上的事都当不得真。”
“那么,你痛苦吗?”那个声音问。
长生沉默,这个问题问的突兀没理由,但是却直接之中了自己的心。
“痛苦啊,但是没办法,你的编剧能力太拙劣,导致有些故事环节很悲催,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沉默,黑暗中的沉默越发的磨人,长生不耐的扭了扭身子,在底下抓起一把枯枝,道:“我们可不可以叫停?”
“可以。”
长生很兴奋,但是那个声音继续说:“但也只是叫一叫而已。”
长生泄了气。
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枯枝,长生说:“既然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停下呢?不过是戏,观众退票了,还站在戏台上招
风,不是太做作吗?”
停顿了一会,接着道:“而且演员也不好,累了的倦了的,甚至还有恨了的……都不是好的戏子啊……那么……”
“长生,”那个声音打断他,长生向声音的来源看去,“时间的力量,你掌握了多少?”
长生反应了好久才明白它说的什么,摇头叹气,“不知道啊——”
“回溯时光的时候你都想了些什么?”
“不是忘记了么?”长生瞪眼。
“咦?”
“你的设定就是这样啊,还问我!”长生有些羞怒的感觉。
那个声音黯淡了下去,“由来这个游戏就没有什么固定的设定啊,你怎么会不记得?”
长生定定的看着前面,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这是个自由扮演角色的戏,你想怎么样演就怎么样演?”
“是。”
“恨呐——”
长生锤地,“你早说啊——”
“早说你还是一样的回回溯时光,将故事归零,从最初开始的。”那个声音知悉他的心思。
长生斜着眼,蔫了。
那个声音见长生不说话,继续说:“回溯时光的是你体内的时光之源,一旦你觉得怀疑了就会自动回溯时光,从新来过。”
“而我,一直都在怀疑。”长生自嘲的笑笑。
“长生,为什么不接受呢?他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证实那段记忆呢?”
“因为……那些记忆只是影像,停留在记忆里切断了我所有的感觉,就像一个失忆的人,醒来后,被人告知他的一切,却怎么
都想是说的别人一样的感觉。那些影像,切断了我的感觉,所以即便我知道我爱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爱的他。”长生抱着腿,
神情寂寞,眉眼哀伤。
“抱歉。”
“姜鸾。”长生突然间唤道。
那个声音没有惊讶,好像早该是这样。
“我告诉自己我认得你,所以就认得了你。”
“是。”
“你是时间之神,也会寂寞吗?”长生问,好似家常闲聊的口气。
“力量不是有感的东西,掌握时间也被时间掌握,看过太多,生生死死明明灭灭,一直一个人的话,就一定会寂寞的。”
“孤夜是,西摩也是。”长生补充道。
“你也是。”姜鸾说。
“所以,这场游戏不过是你派遣寂寞而已。”长生说,没有谴责,很平常的口气。
“我以为是。”
“哦?”
“刚开始,我以为是,只是,到后来我发现,是我入戏最深。”
“你是被牵连的罗。”长生笑。
“绝对是。”姜鸾也笑。
“姜鸾,”长生的语气突然间沉重了起来,“我想叫停,这场游戏。”
姜鸾沉默。
“我想这个游戏一定有可以让他听下的方法,不仅为了我和西摩,也为了你和孤夜。”长生的口气有几分激动。
“不可以。”姜鸾厉声说。
“为什么?”长生的口气也郑重了起来,“你放不下,还是自始至终你的初衷就没有改变过,我们不过是你消遣寂寞的工具而
已?”
对于长生诘问的语气姜鸾沉默了一会,缓缓道:“这一场游戏,因为太真实所以必须不断地玩下去,长生,从你将我从时空之
中接回来时,游戏就已经宣告结束了,你知道吗?”
“什么!”长生站了起来。
“后来的,就不是我的设定,那一刹那原本你们都会死的,我将时间之源放入了你的体内,一切就不受控制了,往生宅,归墟
殿,就成了一个牢笼,我出不去,你进不来,而我们都在时间的玩弄之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你知道吗?现在,
我们都是在时间的掌控之下了,都逃脱不出,时间的心思,即便是时间自己都拿不准的吧!”
长生讷讷说不出话来。
“所以,是我的错。”
长生站在当下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一切都是在虚无的境当中进行的游戏,但是我们在这个虚无当中是真实的,所以人世的所有感情,我们都无法避免,会
痛苦的呵,长生……”
长生僵直的背慢慢松懈了下来。
一个没有希望的游戏,乏味而又痛苦,没有结局却又不得不玩下去,这个游戏明明是虚构的,却有让其中的人经历真切的感情
,内心已经被催眠了,人世的爱憎都逃不过。
那么,就这样不由自主随着时间的齿轮一直轮转下去?
那样,怎么会甘心?
黑暗之中,经历的声音多了几分惨烈,她说:“那样,又怎么会甘心……”
长生猛的抬头,眸光闪闪张口欲言,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
呵呵,时间也会寂寞吗?所以拿我们来消遣,连掌控者都不放过?
长生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问:“姜鸾,你将时间之源放入我体内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姜鸾一愣,继而道:“我想,如果长生死了,孤夜会不会伤心,而我不可以让他伤心。”
“姜鸾,我在这片虚无中看到就是那些过往,你设下的局,你写下的剧,还有你的寂寞,孤夜的由来,姜鸾,这个故事原本只
有七天,但现在我们又在那一天?”
姜鸾忽然明白长生在说什么。
七天,她设下的故事只有七天,站在时空之巅,即便长生他们已经过了几千年,其实对于自己只是七天,所有的记忆都是强行
灌进去的,爱与恨寂寞与仰望,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直到长生遇见孤夜,一个又一个所谓姜鸾出现,自己都是将情节紧紧
把握在手的。
而在第七天,姜鸾发现,自己的心也在不受控制。
那些姜鸾像极了自己,陪在孤夜身边,执意叫着孤夜“长生”,孤夜的心痛就那么冲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袭来,原来心痛是那个
样子啊!那时候突然明白。站在那个虚无的境面前流泪的时候,觉得温暖。
所以才控制不住投身这样一场游戏,玩的那样的真实,转生与依恋,其实用尽了力量,原本故事要结局的,长生投入时空漩涡
中找自己的灵魂,然后死去,孤夜也会在归墟之巅中完结自己的生命,而西摩,随着自己的离去也将不复存在。
只是,是自己舍不得了,舍不得那些自己一手塑造出来的人,舍不得自己投下的情谊,更舍不得那一刹那流泪时的温暖,于是
就继续玩下去如何?姜鸾这般的安慰自己。
第七天,结局改写,故事继续,而可以掌控的热再不是自己。
身不由己,怎么样安慰自己都是徒劳。
孤夜失了心,长生与西摩不见踪影。自己千呼万唤才可以将长生拉到自己心里来。
那些过往,真的成为云烟。
她玩这个游戏用了七天,那么时间呢?是将掌控下的这个游戏又用了几天?
这个虚无的境,那只无形的手,又用了几天来建造,他心中的结局又是什么样子,并且,他准不准备结局呢?
“长生,我们找出剧本吧!”姜鸾说,黑暗中是坚定地不容动摇的。
长生微笑,“好!”
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呢?分或者和,存在抑或消亡,都无关紧要,只是这些虚无的境不过是梦境,即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要逃
脱。
25.道是无情
西摩站在院子中已经很长时间了。从长生离去到夜幕四合,再到旭日东升,看着院子里的露水渐渐堆积,露湿重衣,衣摆沉甸
甸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长生,去了哪里?会不会回来?
一夜露水凉到心底,手脚僵硬并且连一丝力气也无。
脸上凝重甚至是绝望的表情冻结,感觉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长生,怎么办?
“唉,长生他哥哥,怎么站在外面?长生呢?”隔壁清早出门买菜的李家嫂子大门前过,见长生家的门开着,伸头就看见西摩
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头发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西摩机械似的转头,怔怔地盯着李家嫂子看了半晌,最后慢慢的转身进了屋。
“唉——”李家嫂子摇摇头,提着篮子走了。
西摩回屋,坐在中堂的圈椅上,一声的寒衣贴着脊背冷的刺骨,却感觉不到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一片,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长生。”只是下意识的开口,却发现这两个字说出口极其的虚弱。吐出的音节都是残碎的。
突然间觉得脸上有一线的温暖,伸手去摸,湿漉漉的一片,西摩呆呆地看着手上的水渍,愣了好久才想起那时泪水。
泪水,凡人的泪水,曾经站在九天之上,既是不屑,也是奢望。
看着门外一缕晨曦落在门边,试探性的张望,西摩起身,到厨房提了篮子,出了门。
去买菜,万一长生回来了呢……
路过街角的小酒馆的时候,看见店小二和煦蹲在门口一声一声的叹气。
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和煦叹的愈发的夸张。
西摩住了脚,回头看着正拿眼看他的和煦,道:“你家掌柜的欺负你了?”
说完径直向店内走去。和煦眼巴巴的看着他长驱直入的背影,又叹了一大口气,起身蔫了吧唧的跟着西摩进了屋。
将篮子放到临近柜台的桌子上,西摩施施然在桌旁坐下,和煦正要蹭着坐下发发牢骚,西摩一个冷眼扫过来,道:“不上茶吗
?”
和煦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可是做小二做成了习惯,抬脚就要向后堂走,回过神来从西摩道:“小店还没有开业呢。”得
意洋洋的而看着西摩,好似没让西摩喝到茶事多么值得庆幸的事。
后堂帘子正在此时掀开,掌柜的缓步走了出来,看到西摩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意外,冲小二道:“茶——”
喝!和煦耷拉着肩膀向后堂去了。
西摩说:“长生走了。”一眼平静但是绝对是探究的带着些冷然的意味让人无所遁形。
眉眼细长的男人并不意外,淡淡的点个头,道:“然后?”
呃?西摩收回目光,不知道说什么?
在柜台上去了算盘,眉眼细长的男人噼里啪啦拨开,后堂帘子掀开,和煦端着茶一脸不情愿的出来,看到掌柜的时候眼睛一亮
,在男人淡淡的一眼后有垮了肩膀。
“给。”和煦还是轻手轻脚的将茶放到西摩面前,正准备离开,男人发话了。
“和煦,去买菜。”声音平平淡淡头也没抬却让和煦不得不转身提了篮子垂头丧气的向外走,当然,提的是西摩的篮子。
西摩用拇指摩挲着茶杯的边沿,道:“买一条鲤鱼,活的,青菜还有蘑菇,不新鲜会麻烦你退回,谢谢。”不容置疑的理所当
然的口气当然有惹的和煦一脸的不满,求助似的看一眼柜台后的男人,见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叹了口气,拖沓着步子出
了店门。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西摩才再次开口。
“我只想知道,长生会不会回来。”
“为何以为我知道?”眉眼细长的男子微微挑起了没,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带着几分嘲讽。
“你说的。”西摩还是一副淡漠的口气。
掌柜的眼神越发的兴味起来。
“那次回溯的时候,如果我们有看错,你说的是‘回头见’。”
男人低头继续算着帐,一变噼里啪啦将算盘的飞快,一边还闲闲一副聊天的口气,“你还真的看到了啊。”
西摩没有回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坚定地无法忽视的目光让男人无法再假装没事般的继续算账,丢了毛笔,抬起头,眼中已
经是与先前闲淡全然不同的严肃。
“我知道你们会回来,或许应该说,我记得你们回来了。”
“其实我也在想,长生是回溯之源,但是其他的人事,是和他一样,还是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