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说伤口特别要干净,你要忍忍。」恭亲王皱眉的望向他。
梁夏红着脸点头,想伸手抚平为自己皱起的双眉,却让一阵刺痛止住了动作,忍不住往旁边缩了缩。
「很疼?」
「不会,王爷,我没事。」
「你忍忍。」恭亲王亲亲他的眼角。
擦完了两条手臂,恭亲王让梁夏侧过身,靠着自己的胸膛,握着他的手,然后细细温柔的擦着他的背。
「到底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
「小海棠,我最痛恨别人对我撒谎。」
梁夏靠着他温暖的胸膛,甜甜一笑。
「真的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冒犯了郡主,受受罚就算了,我只是害怕你会生气。」
就算有什么,梁夏也想息事宁人,因为看到男人的真心,让他觉得已经非常足够,他不想要男人为他节外生枝。
对于他的说词,恭亲王眸底深处浮掠一丝讶异和心疼,却又迅速的隐去。
他表情生气的扳过他身子,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我不会善了。」
梁夏红着脸道:「王爷,我没事,就当是为我好,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要怪罪王妃娘娘,是我先……」
恭亲王吻住那张善解人意的小嘴,这么做的同时,自己也感到吃惊,是入戏太深了吗?
「不许你善良,不许你原谅,还有,我再郑重告诫你一次,她不是本王王妃,现在不是,以后也绝对不会是。」
梁夏被抱得很紧,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痛着,可是胸口满溢的幸福甜蜜,让他宁愿忍着疼痛,被紧紧抱着。
这感觉太美好,就算醒来后,他仍是王爷,而他依旧是戏子,会心碎伤心,但他仍愿意承受那后果,只为此刻被珍惜的感觉。
前几日,盈盈说自己对王爷而言真是特别,现在他感觉到那份特别,他在他身上感觉到被爱,他是那么生气又那么自责,和平
时深不可测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对自己的感觉感到可笑,王爷爱上戏子?但此时此刻,他宁愿这么相信着。
「王爷,您待我太好了。」这样是会万劫不复的。
梁夏感觉到拥抱自己的怀抱微僵,而那双他看不到的俊眸幽深的望不到眼底。
「别叫我王爷。」他顿了一下,「叫我静轩。」
梁夏怔愣的抬起头,对上一张温柔的笑颜。
「我叫静轩,叫我静轩,快喊一次,我听听。」
梁夏眼眶迅速泛红,小嘴张张合合,这是什么意思?戏子直呼王爷名讳,代表了什么意思?
「静轩,快,我想听。」
「静轩。」一字一泪,梁夏觉得自己幸福得想死掉。
慕容静轩抚着他的唇道:「真好听,和我想的一样好听,夏夏。」
他吻去他眼睫上的泪珠,低垂的双眸,迅速扫过那蠢蠢欲动的身影,不着痕迹的笑了笑。
再低头,这家伙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软软、甜甜的,的确一如想像。
深深审视他满身伤痕,慕容静轩隐隐发闷。
第四章
在互诉衷曲后,梁夏无可避免的染上风寒,幸好只是轻微的,但也让梁夏这个病人费了口舌,宽慰自责的男人。
「还喝药?」梁夏忍不住皱眉。
盈盈笑吟吟道:「公子您就喝吧,这可是王爷对您的心意。」
梁夏蹙眉,踌躇的开口,「王爷上朝,也还没有回来,不如就……」
「不如就什么?我倒不知道,原来我不在,你都跟这丫头打这种商量?」
梁夏看见面色不善的男人,连忙端过汤药。
「我喝。」
盈盈掩嘴偷笑,回身想去拿过那一碟糕饼,却让慕容静轩给挥退,她自是十分乐意的福了身退下。
慕容静轩拿过空的药碗,亲手拣了块玫瑰松糕送到他嘴里,紧盯着那张苦到紧皱的小脸。「说,你到底给我倒了几碗药?」
梁夏咽了糕饼道:「哪有!我才刚问,你就进来了。」
慕容静轩轻责道:「让你喝药是为你好,瞧瞧你的脸都尖了,身上的伤没全好,又染上风寒,若还不喝药,当你的身子会自个
好全是不?」
「都结痂了,洛大夫也说无碍,风寒也好得差不多,头也不晕了,就你觉得不得了,到现在连床也不让下。」梁夏小声的抱怨
。
「闷坏了?」慕容静轩拂掉他嘴边的糕饼屑,「你再忍忍,我不是说了,只要你好了,我就带你出门绕绕。」
「嗯。」听过无数递,从「好一点」到「全好」,后来他都不想当真了,根本就只是在哄骗自己罢了。
慕容静轩见他懒懒的点头,心下一软。
「好,要不晌午后我没事,咱们去游湖?」
「真的?」梁夏眼睛都亮了。
「你得答应我,不准不喝药,不准跟盈盈乱打商量。」
「我知道,再说你根本不必担心,盈盈是你的人,根本不听我的话。」
「她要是你的人,我可就吃醋了。」慕容静轩笑着啄吻他一下。
「你明知我是什么意思。」梁夏双颊绯红。
慕容静轩见他双颊透红,眉目含情,忍不住暗了双眸,侧过头含住他鲜艳欲滴的唇瓣。「夏夏,我想你。」
梁夏羞涩的闭上眼,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柔顺的迎合情人的索吻。
和过去的那些吻不一样,梁夏总觉得慕容静轩的吻越来越温柔,越来越绵长,甚至有时候喜欢和自己磨蹭着,也没有要亲吻的
意思,就只是想和他黏在一起。
慕容静轩退出了他嘴里,吻着他的嘴角,一个迭着一个的到他耳边,含着他的耳垂,啃咬他的耳朵和耳后的肌肤,怀中人敏感
的轻颤了一下。
「好痒,别碰那里。」
「夏夏,我都快憋不住了,你还不让我亲你、碰你?」
梁夏闻言,轰得全身像火在烧。
「你、你在胡说什么?」
「哪里胡说?」慕容静轩搂紧羞涩的梁夏,「我快被欲火焚身而死。」
「你……」梁夏听他告急,咬咬牙,羞红着脸开口,「也得等晚上吧?」
「不行,你的伤口刚结痂,我怕碰了你又让伤口给裂开。」
「那……」梁夏低下头,心脏忽然不乱跳了。
慕容静轩静静打量他,好奇这个善良的家伙会说出什么话来。
当梁夏再抬起眼,脸上露出温顺的笑容。「要不府里还有其他夫人、公子,可以问候王爷。」
「夏夏,你真想我去找其他人?」慕容静轩脸色微愠。
三番两次、三番两次,梁夏总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管对自己有意思、没意思,就是把自己往外推。
慕容静轩心底真是发闷,这回可不是做戏给谁看了。
他娘的,难道堂堂恭亲王这般没行情?
梁夏笑了笑道:「我不能伺候你,难道还拦着你找别人?」
「我若找别人,你心里不难过?」又笑?他竟笑得出来?堂堂恭亲王心底更闷。
梁夏叹气,向前圈抱住他,躺在他胸膛上。
「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认命了。」
堂堂恭亲王免不了三妻四妾,他不过是个戏子,能得一份怜宠,这样就够了。
「我不许你认命。」慕容静轩揉着他的发,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甭说窗外那人捉摸不清,他自己也说不清。「夏夏,我想
要你吃醋,我想你说我不能找其他人,否则我都不知道你到底爱上我没。」
「爱上了,早就爱上了。」
「可是,你却不争不求。善平说她爱我,所以才为我发狂,才如此待你;后院那些人也说爱我,天天争风吃醋;你说爱我,却
让我去找别人。」
「我若争风吃醋胡闹,你心里肯定也不痛快,而且我知道自己的身分,不想为难你。」
「我却不这么想,要是你肯为难我就好了。」
「那我就将恭王府闹得鸡飞狗跳,看你还敢不敢说这种话。」梁夏失笑道。
「敢,怎么不敢。」慕容静轩忽然用力攫住他下巴,「我对你绝对不轻饶,若你敢三心二意,我一定杀了勾引你的人,再将你
软禁在王府里,除我之外,再不能见其他人。」心底杀意一闪而逝,慕容静轩清楚这句话自己十足认真。
「我不会三心二意。」慕容静轩捏得他很痛,梁夏双手包覆着他的手,「你宽心,我绝对不会喜欢其他人。」
「哦?包括你师兄?」
梁夏一愣,登时忘了说话。
「你心里果然有你师兄。」慕容静轩恨得牙痒痒,拉开他的手,蓦的阴冷一笑,「秋海棠,你说我要拿你师兄怎么办?」
梁夏吓得捉住他的手道:「静轩,你要做什么?你不能杀师兄。」
「哦?」慕容静轩意味深长的拉长尾音,「我不能?小海棠,要不要跟本王打个赌?本王能杀了你师兄,神不知、鬼不觉,没
人敢哼一声。」
「静轩,不要,你不要杀师兄,我跟他没什么,真的,你不要杀师兄,我求你。」梁夏心慌意乱,拉扯之间扯裂了伤口,闷哼
一声。
「够了!」慕容静轩推开他,见到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神色复杂,心中真有一把火,想杀了陆小凡泄恨。
梁夏被推开后更加恐惧不安,想伸手去拉慕容静轩,却被甩开手。
「够了,你为他求情,我更不可能放过他。」慕容静轩心绪纷乱的拂袖而去。
「静轩……」梁夏见他毫不留情的背影,打从心底感到无力和害怕。「怎么会这样?不是原本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杀师兄?
」
「公子?」盈盈担忧的来到床边,见到他衣上血迹斑斑。
「公子,您流血了?您等等,我去把药拿来。」
梁夏沉默的让她褪去上衣,满脑子都是师兄。
「公子,您还好吧?王爷很不开心的出去,盈盈担心您。」
梁夏忽的握住盈盈的手道:「盈盈,能不能让我出府?」
盈盈愣了一下,歉然的摇头。
「公子,王爷吩咐过您不能随意出府,您就是为了此事惹王爷生气吗?」
梁夏白着脸道:「不是,王爷想杀师兄,我要阻止他,不能让他伤害师兄。」
「公子的师兄?」盈盈皱眉,「王爷不会无缘无故伤害陆老板,前些日子梨花班里有状况,还是王爷让人去给摆平,王爷又怎
会让人去杀陆老板。」
「有什么状况?我怎么不知道?」梁夏担忧的追问。
盈盈想了想,据实以告。
「陆老板得罪了十七爷,是王爷出面缓颊,才不了了之。」
「你怎么知道的?怎么不同我说?」
「前些日子,公子的师父上王府,想请您代向王爷说项,正好被王爷拦下,王爷吩咐奴婢先不要告诉您,久了奴婢也就忘了,
那时公子状况不是很好,就是王爷天天守着您那段时日的事而已。」一顿后,继续说道,「若不是为了公子,王爷根本不用淌
这趟浑水,所以王爷没事不会找陆老板晦气,除非陆老板犯到了王爷。」
梁夏皱眉一叹,将方才的事说与盈盈听。
「我不知道为什么王爷突然要杀师兄,而且气到不肯听我说话,真不知道哪儿做错了。」
「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盈盈感到不可思议的望向梁夏。
「你知道?」
盈盈娇笑,眼神暧昧。「难怪王爷要生气,王爷可不就是吃味了。公子哄哄便算,还和王爷较真,满口都是陆老板,王爷自然
要生气。」
「他?吃味?」
盈盈点头道:「肯定是吃味了,您是王爷的人,心心念念着其他人,王爷哪里容得下?」
「可我对师兄没那个意思,就算有,也早就没了。」
盈盈紧张的拉住他的手,往后张望着。「别说这种话,我的好公子,您就矢口否认到底,没有就是没有,那些『曾经』、『就
算』的,就甭说了,反正您心里只有王爷便是,多说的那些,不是找自己麻烦吗?」
「可是……」
「我的好公子,您再可是,就要掉一堆脑袋了。」盈盈挤眉弄眼,「王爷现在多宝贝您、多重视您,您心里又不是不知道,若
硬是要在您跟王爷之中多了谁,那又何必?不过就是把王爷气跑罢了。」
梁夏红了脸,又担忧的皱眉。
「那现在怎么办?他不肯听我解释,我怕师兄为我所累。」
「公子,首先就要戒掉师兄两个字,您若让王爷听见,王爷只会误会您是为了陆老板才讨好王爷。」
「那我该怎么做?」
盈盈眨眨眼道:「公子和王爷几乎朝夕相处,王爷的脾气,公子还捉不到吗?怎么讨好王爷,公子应是心里有数才是。」
「这……」这倒为难了梁夏,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讨好他。
「盈盈,你这鬼灵精,在教梁夏怎么使坏吗?」洛不情一进内室就见盈盈笑得暧昧,梁夏一脸为难,他感到好笑的敲了下盈盈
的头。
「盈盈才不敢,盈盈可是在教公子如何让王爷息怒。」
「息怒?梁夏,你和王爷闹别扭了?」洛不情挑眉问道。
梁夏难为情的看了看盈盈,只见盈盈轻声低笑。
「公子满口师兄,惹王爷吃味了。」
「梁夏,这你可要多加担待,王爷要是认真起来,也是大醋桶一个,难怪他方才来找我时,活似来讨债。」洛不情也笑了。
「王爷方才去找大夫?」
「嗯,他说你伤口裂了,要我来看看。」
「王爷心里还惦着我?」梁夏感到五味杂陈。
「自然要惦着你。」洛不情走上前,拉开他的衣衫仔细检视,「不要碰到水,让伤口结痂就好了,只是辛苦你,原本快好了,
又扯伤它。」
「洛大夫,王爷还有说什么吗?」梁夏拉拢衣衫后问道。
「没有,你放心,他方才气头上,等他气过了,再说几句好话就好。」
梁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盈盈,咬咬牙。
「我只是怕他要去杀师兄。」
盈盈一听,哎呀一声,「公子,不是说好不说了吗?」
「怎能不说就不说,我心里担心呀。」
洛不情轻笑道:「他不会真杀了陆小凡,可若你再念念不忘,恐怕他真的会痛下杀手。梁夏,他虽贵为王爷,想草菅人命也是
不容易的,何况陆小凡现在红遍京师,突然不见也是一桩麻烦事,你不妨把这层担忧放下,好好哄王爷开心,别真的惹恼了他
。」
「我该怎么哄王爷开心?」
「那就看你了,要嘛撒娇,要嘛就和他闹到底,拉着他到床上去。办法多得很,反正把握住两个要点:要哄他开心,就得让他
开心到底;要和他闹,就得闹到他低声下气,让他明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无理取闹。」
「洛大夫,究竟是谁教谁使坏了?」盈盈咋舌。
洛不情捏捏盈盈粉嫩嫩的小脸道:「丫头,我这是在开方子,你家公子有心病,我自然要用心药医。」说完,转过去看梁夏。
「不管想怎么做,你心里最明白,王爷对你如何,没人比你清楚,分寸如何拿捏,也是你自己要去衡量,我不敢说王爷往后如
何,至少眼下的他是放不下你,否则又何须恼着你,又让我来看你?」
「我知道大夫的意思。」梁夏眼眸里带着几分甜蜜,方才的担忧少了大半。
洛不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最后只是无声叹息。
初时,他不明白王爷为何对这男子另眼相待,后来才晓得这男子顾盼之间,竟有些神似当年的杜心莲,虽然五官殊异,但那气
质神韵、娇弱姿态,却是如出一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去了个杜心莲,来了个梁夏。
富贵人家的杜小姐尚且配不上恭亲王,一个戏子又如何说到「般配」二字?
再者,王爷心底存的是对杜心莲的愧疚和爱慕,或者真的恋上了这朵海棠花?或者,另有其他?
洛不情垂眼不想,想再多终究于事无补。
盈盈扯了扯洛不情的衣角,轻轻的摇摇头。
洛不情笑了笑,拍拍她的头,「好好照顾公子,我就先回去了。」
「大夫,盈盈送你。」
两人走出净水阁,洛不情对着十八相送的盈盈笑道:「有什么忠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