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你不是最讨厌吃芹菜吗?”
凌宇终于抬起头看了身边的三人一眼,嘴巴机械式的咀嚼吞咽着,后知后觉才发现口腔里的涩味。赶紧拿了一旁的蛋花汤喝了
一大口。
“亚希,你干嘛说出来?”
“应该可以更久发现吧。”
罗杰和老周还不知死活的吐槽着。
“谁把这个东西放我餐盘里的?”
凌宇面带不悦的瞪了两人一眼。
罗杰隔着桌子把手贴上凌宇的额头,“小宇,你没发烧吧。你自己打的饭你忘了。”
凌宇对上老周同样担忧的眼神,淡淡的说了句。“没事,都吃饭吧。”
其余三个人互望了几眼,心里同时传递一个信息。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凌家大厅里凌爸爸手里掐着报纸,凌妈妈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看着电视节目,凌宇则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发呆,气氛着实古怪
。
半晌,凌宇抿了抿干涩的唇低声说着,“我同意和他结婚,但他必须接受我的条件。”
凌爸爸把报纸放下,推了推那副精光闪过的无框眼镜。凌妈妈也把电视关掉,兴致盎然的看着他。
“我在这里住的挺习惯,让我跟他去国外生活免谈。我的生活习性是不会为了他而改变。”
“这个没问题,段品威是入赘我们凌家,他将来会和你在这里生活。他十四岁之前大多数时间都在中国生活,受过良好的中式
教育,不会和你有什么隔膜你放心。”
没想到老妈会这么说,凌宇稍稍呆愣了片刻。谈判的气势消减了大半。
凌妈妈笑了下,起身坐到他身边。
“你放心,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句话彻底惹毛了凌宇,让他把心里近日来的种种不安通通撇过脑后,也不管什么计划不计划的了。
“笑话,我还怕他呀。不就是结婚嘛,结就结。”
“那你还想在听听他的事吗?我有很强的资料哦。”
凌妈妈狭促的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纸张。
“我、不、要。”
凌宇一字一顿坚定的说着,转身上楼回自己的房间。突然觉得自己被爷爷、老爸和老妈合伙摆了一道。他们什么都做好了准备
,就等着他跳进陷阱点头,看来这场婚还真是非结不可。
望着窗外浩瀚无际的星空,凌宇怨叹,“我的生活还真是一点也不无聊。”
凌家夫妇帮凌宇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而那天过后凌宇就没去学校上课。
第二天在告别了凌老爷子后,一家三口各自怀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凌宇会晕机,不是很厉害的那种,但还是会感到格外不舒服。眼罩带上,耳机扣在耳朵上听着轻缓的音乐。凌妈妈知道儿子心
里不高兴着呢,也就没去吵他。清晨六点,当地时间二十二点整一家人才抵达加利福尼亚州太平洋岸海港的一座山城,一座从
淘金热潮中崛起的城市,旧金山。
入住段家帮他们安排好的酒店,这家四星级的豪华酒店位于旧金山市中心的小山顶上,可俯瞰整个城市的全景。里面的现代化
设备一应俱全,优雅独特的客房可以让人的身心休息放松,静静体会这个崇尚多元化的港口城市,世界人民向往的度假天堂。
凌宇此刻没有那个心情欣赏美丽的夜景,把身体扔进大床上懒洋洋的不想动。想着明天的婚礼就让他全身上下不舒服。恶狠狠
的咬着枕头,心里又骂了那个老男人一千遍才无力的跌入梦境。
清晨光线不算耀眼,温和的洒在身上。凌宇还在睡梦中就被俩个大人摇醒。
“快,来不及了。八点段家人就会来接我们去婚姻登记处的。”
凌妈妈一把把被子拉下,捏了捏凌宇犯困的脸。
“还不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钢琴酒吧,早上才会起不来。”
凌爸爸好笑的看着慌张的老婆大人,也跟着推了推凌宇。
“好啦好啦,不要拉被子啦。”
凌宇蓦地从床上坐起,揉着惺忪的睡眼,猝不及防的又被匆忙推着进了浴室,在老妈的催促下快速的打理自己。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十几套别具特色的西装礼服,凌宇的睡意霎时荡然无存。
“小宇,你说哪件好。这件浅粉色的西装胸前的花式挺可爱的,棕色长款的这件也不错。简洁风的白色西装庄重优雅。段老爷
子一早托人送来的,你想选哪件?”
凌宇快速扫了一眼陈列眼前的西装,指着最里面的一件。“宝蓝色的好了。”
“就知道你会选这个。”
凌妈妈微笑的帮他穿上。忙了半天总算是妥当,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几个人在房间里等着段家人。可过了九点也不见人来。就
在凌家夫妇一脸焦急的时候,段家的人总算出现,满是歉意的要求婚礼延迟一天。原来段品威昨天被几个朋友拉去喝酒,现在
醉的不省人事。
凌宇愤然的咬了咬嘴唇,把一干人全轰到了房间外面。
受了昨天的教训,第二天段家人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七点钟未到就来饭店等候接人。
凌宇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嘴里嚷着我不舒服,今天不结了。
那语气就如在说我不饿,这顿不吃了。
段家人没办法摸摸鼻子就这样又被请了回去。
结婚风波闹了一天、二天,第三天也终于截至。
结婚啊。
4.折磨人的婚礼
“小宇,品威这个人真的不错。”
凌妈妈帮凌宇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微笑说着。
凌宇不知道那个男人这两天怎么就把他爸妈给收买了,一直帮他说好话。
“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凌宇撇着嘴不屑,手指笨拙的系着繁复的西装扣子。
“你不知道吗?他才二十六岁,你别把人家说的那么老。”
凌妈妈接过凌宇怎么都打不好的领带,看不过眼的伸手帮忙。
“我才十八碍,怎么看吃亏的都是我。”
“不见得吧,你那么孩子气,品威处处点让着你。”
“老妈,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是。”
凌宇扁着嘴不满的说道,凌妈妈回以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俩个都是。”
“Oh ,God!”
凌宇挫败的拍额呻吟,真是被她给打败了。
儿子和同性结婚,家里不是都该反对吗?不是该脱离父子母子关系的吗?
为什么他家不会,比荒唐的老电影还荒唐。
老爸老妈是火星来地球定居的。凌宇深深怀疑。
凌宇见到段品威的时候有一刻闪神,那个男人站在饭店走廊不远处正和别人交谈着什么,嘴角扬起温柔的浅笑。高挑挺拔的身
姿,俊朗迷人的外表,纯东方的个性脸孔站在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边也毫不逊色。
段品威似乎发现有人在看他,抬起头下意识的追逐那道视线,凌宇忙低下头躲过,心虚的吐了吐小舌。
坐在车里,凌妈妈拉着闹别扭不和段品威坐同辆车的凌宇,笑问。
“段品威长得挺帅吧!”
那炫耀的模样,俨然段品威是他的亲生儿子。
“笑面狐狸一个。老妈,你这么肆无忌惮的夸赞别的男人不怕老爸吃醋吗?”
凌宇把脸瞥向窗外,嘴里小声嘀咕着。哪里帅啊,帅能当饭吃啊。
凌妈妈笑着,绝对的自信。
“才不会,你小时候我还天天给你洗澡,帮你穿衣服也没见他不乐意。”
敢情凌妈妈还真把段品威当儿子了。
“老妈你能不能不提我小时候的事?”
凌宇脸上有点发窘,额上却有冷汗划过。
凌妈妈在心里偷乐了几声,决定不刺激儿子换个话题。
“小宇,你对段品威没一点印象吗?”
“什么印象?”
凌宇凉凉地没好气的应着。
“其实你们以前见过面的,品威在中国上学的时候来你爷爷家做客。你当时天天粘着人家不放,品威要走时,你还又哭又闹的
。”
凌宇狐疑的看了眼凌妈妈,皱眉思索着。
撇着嘴,那个玉面狐狸?怎么可能。
“我才不认识那个家伙呢。”
车子安全的行驶到目的地,没出现断桥,没发生车祸,当然也没爆胎。
两个人先去了市中心的婚姻登记处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又到了附近的教堂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段品威帮凌宇带戒指的时候,凌宇很有气势的瞪了他一眼。
段品威眼里没有诧异,也没有生气。依然风度翩翩的微笑着,看的凌宇更加火大。
仪式结束的时候,一群人一窝蜂的涌上来。虽然凌宇英语不算精通,但还是听出那些让人眼花的人群说了kiss!
不安的抿着嘴唇,凌宇恶狠狠的瞪着段品威。眼睛好像在说你要敢亲我,我就咬你。
段品威失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众人的欢呼中右脚单膝跪下,一只手按在胸口,另一手牵起凌宇的手放到唇边,低头优雅亲
吻他手上的戒指。
这个举动让凌宇怔在原地,直到段品威站起身拉了拉握着他的手,他才从呆愣中惊醒。
心里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你刚刚做梦呢!
凌宇没想到段家会在家里办什么喜宴,西式加中式一天下来,累的他只想找张床躺上去谁也不理。
话说罗杰有天无意中听到几个女同学讨论,希望自己将来有个盛大的婚礼,让全世界的人们祝福她和她爱的人。罗杰回寝室描
述的是绘声绘色。凌宇现在想说,结了你就知道了,绝对不想离了,那点多累人啊。
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当溜到阳台上透口气,在为这座大宅邸豪华惊叹的闲余心里合计着,他家亲戚怎么就人那么多啊,什么中美
混血、中意混血、中西混血的,那么多堂兄堂姐,外甥、侄女的,搞的他一头雾水,最后凌宇不得不相信,美国的计划生育做
的不好。
站了一会儿凌宇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一偏头段品威站在另一头的角落上默默抽着烟。
“喂,你……”
才说了一个字凌宇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脸窘色的低下头。
想说什么啊。
问,你干嘛跟我结婚,我又不认识你。
还是,你没有想结婚的人就不要瞎结婚。乱结婚很危险。
要不然是,我不歧视同性恋,但我不爱男人。
到底说什么啊?
段品威发现是凌宇,嘴角的幅度微微上扬。正要说什么就被大厅里一个人扯了出去。待凌宇回过神来,发现阳台上只有夜里不
算温柔的冷风吹拂,望了望阴暗的四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姓段的,老男人,笑面狐狸,没人告诉你把别人的话听完才是美德吗?
深夜,这些像看动物园猩猩看凌宇的亲戚们终是一个个散去,凌宇揉着眼盯着最后一个访客段老爷子,努力压抑自己想打哈欠
的冲动。
段老爷子和段品威外貌上有些神似,慈祥的笑面给人很温馨的感觉。凌宇不知道这样的人发起脾气来会不会很可怕,可在他身
上完全找不到自家老爷子的那股威严慑人,把凌宇一直以来的想法彻底推翻。
婚礼结束的第二天凌宇一直睡到晌午,和段家人吃过稍迟的午饭,凌家三口人直奔机场。段品威因为公司的一些事宜,暂时不
跟他们回去。
心思复杂的从椭圆形的机舱玻璃往下俯瞰,一个星期的假期很是短暂。缆车、金门大桥、渔人码头、九曲花街那些著名的美丽
景点还一处都没有去过,迥异的文化风格,每月都有的节庆活动,还有美味的特色饮食他也不曾细细体会。
不知道为什么竟不觉得可惜。
冲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扬起手上银色的戒指。眯着眼,变换着角度欣赏它冷冷的光泽。
把那个小小的圆放在掌心,里侧、清清楚楚的刻着DL。
段凌吗?
诶,是恶梦,是恶梦。
5.我真实的生活
“凌宇,说你失踪一个星期干嘛去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小宇,你是不是生病住院了?”
一回到寝室,凌宇就被室友三人给包围了。罗杰和老周算计好的,一人拉胳膊,一人摁着腿,三两下就把他按在床板上。
凌宇对离他最远的郁亚希求救。
“我没生病,也没住院,亚希快把这家伙从我身上拉下去,我快被压死了。”
“凌宇同学你有在反省吗?痛哭流涕,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罗杰不以为然,模仿老班的口气贴着他的耳根说话。
凌宇深吸一口气,他总不能说他跑美国跟人结婚去了吧!还是个男的。
说了他们也不信啊,别说他们不信,凌宇现在都开始怀疑了。
“你们快点下来吧,罗杰你是体队的,还真想把凌宇送医院去啊。”
这屋子里唯一冷静的人就是郁亚希,凌宇投以感激的眼神。
罗杰从凌宇身上是下来了,老周早就把他的腿松开了。不过这三人显然是没打算放过他,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对面亚希的床铺上
等着凌宇开口。
磨蹭了半天,凌宇坐起来,从左到右依次扫了眼。颇为无奈的说。
“我请你们吃饭。”
寝室静了三秒。第四秒。
“六街的那家烧烤不错。”
“南头新开了家火锅店,生意挺火。”
“我有乐福的优惠卷你们用不用?”
这群家伙!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凌宇被三人风风火火的拉了出去。
从乐福出来,凌宇望着自己干瘪的荷包心里哀声叹气。
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给他客气。
回学校的路上罗杰提议说,“我们比赛跑步吧,看谁先跑回寝室。”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第一个冲了出去。
老周嘟囔着,你体队的我们跟你比什么,借俩腿都不一定跑过。
又看了旁边的亚希和凌宇,第二个跑走了。
亚希说,“凌宇你没事吧?”
终于有个人说了句‘人’话。
凌宇摇着头,“我就心疼我的钱包。”
亚希又说了,“还有心思心疼钱包,应该是没事了。”
点点头,下了个结论。
“凌宇,上次的体育测试咱俩差不多吧。”
“啊?”
凌宇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平时他就觉得郁亚希的思考异于常人,让人跟不上他的套路。
亚希笑的有些狡诈,“我先走了。要不然我怕他俩不给我留门。”
没等凌宇反应呢,他老人家也窜出去了。
凌宇目测了下,那速度绝不输什么体育测试。
看着前面的罗杰又跳又蹦的越过了俩路口隐藏在黑暗之中,老周在后面追的直喘,他最近是不是有点发福,床底下藏那么多薯
片、鱿鱼干的想不发福也怪。亚希一直保持一个速度一心一意的往前跑。
站在原地,好笑的看着他们的举动。秋初的夜晚还不够安宁,虫鸣鸟叫的低吟从路两旁的树丛里阵阵传来。
蹲地下,紧了紧有些松掉的鞋带。
这就是我真实的生活吧。
有点无聊,但能握在手心里感受它的温度。
当凌宇气喘吁吁的跑回寝室时,寝室门没锁。有点诧异的推开门,一屋子的黑暗。
按下那个灯开关,那三个家伙早趴床上了。除了郁亚希的睡姿能看,其余两人还真是碍眼。
把老周手里掐着的那包零食夺过来,拿起书桌上夹本子的夹子封好。牙疼也是自找的。
转身看了眼罗杰,一秒,二秒,三秒,红着脸快速的夺下他脸上的那本肉肉的贴图书刊,又一口气的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