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爱也不过如此，只是寂寞和失去了被爱感受的一种衍生。若是齐青韵当年没有选择赴死，他会爱上对方吗？若不是齐青韵到死都没有报复他而是帮助他，他还会这么怀念对方吗？若是当年对方不是那么用心地照顾自己，自己还会失去之后如此地不习惯吗？

太多问题忽然没有预兆地涌上心头，占据了原本最应该警惕的大脑。

他一瞬间的发呆，被秦浩宇第一时间抓住。紧紧抵在脑门上的手枪，其实比距离几米之外的更加安全一些。

秦浩宇的手猛地伸出，在尼森下意识按动扳机的同时低头一侧，子弹擦过头皮打在地上的惊吓还没有过去，秦浩宇已经把对方的手枪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同时也抵上了对方的胸膛。

两个人力气和武力值的比拼，高下立现。更何况他另一只手放着的那一侧，是齐青韵用力按住不让那把刀子从自己腰间离开带出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秦浩宇的眼底闪过最浓重的杀意，但是最后却又回归平静。这个人让他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而且青韵那小子重情，死人有时候的地位会比活人重一点点。

而他对于齐青韵整颗心的位置，即使是那一丝丝也不愿意去分享。

齐青韵忍着痛从对方的刀下向前走了几步，这一次尼森不敢多动。他想起上次郑司逸被砍了一刀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不过看着对方第二天折腾他的劲头，应该没有他这次严重。

伤口有点深，齐青韵感受着一股血从那个狰狞的伤口里慢慢地流淌出来，带着些许他也能感受到的温热和粘稠，也瞬间模糊了他眼前的世界。

“好好过你的日子吧。”齐青韵对着先是惊讶最后一脸惊悚的尼森说道，用着属于他当年最熟悉的声音以及语气，“以后，请永远都不要来这里了……”

其实他这段大义凛然的话只说到了一半，因为站在一侧的小影忽然发疯似得跑了上来，一下子猛地把他推下了海港。

“你这个魔鬼，去死吧！”

有枪声响起，些许血液洒在他头顶的水面上。而齐青韵也渐渐地，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和灵魂都好累，让他感觉自己需要好好地先睡一场。

与此同时齐城中央广场上的大屏幕里，少年正温柔地对着整个城市歌唱着。他优雅地坐在钢琴前，构成一幅足以让怀春少女心动的画面。歌声越传越远，直至最后在夜幕里完全地消散再也不见。

“祈祷我们的幸福，不被时光冲刷成虚无，斑驳了时光徒留我一缕幽魂在命运长河中漂浮……。”

遥远的齐城一间萦绕着青烟的房间里，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排列满的牌位前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嘴角带着些许苦笑和激动，“逆天改命，不孝子柳鸿途永远不悔。”

75.

一月一号元旦之际,齐青韵的专辑终于如约而至,一时间歌坛的龙虎榜倒是被他占了一席之地。虽然他的受众普遍偏小,但是也不能遮盖掉他红了的事实。

但是与此一起在整个娱乐圈掀起一阵狂潮的却是,这个明日的巨星却一下子彻底消失在了演艺圈。没有公开的退出演艺圈的说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最开始各大娱乐报刊还对此做出了一些猜测，但是很快就有新的演员横空出世占据了众人的眼神。这是一个快餐的世界,只拍摄了一部偶像剧出了一张专辑的齐青韵,显然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让人们为他的消失茶不思饭不想。

除了重播《兰陵王》的时候，当年的粉丝会在心底怀念或者向不了解他的介绍一下这个昙花一现的少年，齐青韵掀起的波澜终于是渐渐平复了下气。

而对于此深受影响应该可以归纳成两个组织内的人，而他们共同的特点在于之后的几年里,深受身心上的摧残以及虐待。

齐青韵落水之后的确被捞上来了,只是他紧闭着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睁开的迹象。没有死去，但除却呼吸之类必须的生理机能之外，彻底地成为了一个活死人。

最好的医生，最先进的技术和药物加上最坚韧的耐心，也受不住时间的洗礼，以及生命自身的残酷。

时隔三年之后的二月十一号，医院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这具身体虽然一直有着很好的营养供应，但是和瘫痪之类疾病不同的未知病因，让他的身体渐渐地濒临生理机能退化继而濒临死亡的严重后果。

“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要是病人还不醒来，预测最先进的技术也只能支撑他再活一个月的时间。”

冰冷着脸的医生，重复着他曾经对很多人说过的话。只是这一次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他露出了类似他死了你还活着干嘛的表情。只除了……在外界传闻中愈加神秘的秦浩宇，还有这三年混得愈加风生水起的郑司逸。

长久痛苦的等待下，有时候只要有一个确切的结果就是解脱，即使这样的坏消息并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所期待的。

秦浩宇继续用柔软的毛巾，帮昏睡中的齐青韵仔细擦着脸庞。顺带拦住了阿力想要对那个医生的趋势，“阿力，你们先出去。”

郑司逸也示意了一下跟着他来的兄弟们，这三年来两个家族的争斗太厉害导致他们见面的时候，保镖也是越带越多了。

他们永远不会是朋友，不管以前还是以后。

房间里很快就留下了三个人，两个醒着一个睡着。秦浩宇终于从脸擦到了对方骨瘦的手指，“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郑司逸先是一愣，继而无奈地点了点头，“果然瞒不住你这一只老狐狸，我今天来本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和刘璞玉三天后要订婚了赏脸的话你就来吧。”

“刘进家的那个千金？的确蛮适合你的。”

他们都避开了医生刚刚说的话题，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显得坚强一些。

郑司逸的嘴角微微有些发苦，“我以为你会说我什么，结果你果然是我预料不到的人。还有这几年你的退让，只是家里那几个老顽固看不到吧。”

秦浩宇微微挑了挑嘴角，“真没想到你会这样服软，不过你说错了两点。第一他没有死，所以你结婚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至于挑刺。第二我没有特意让你什么，只是觉得太大的野心让我有些累了。”

两个人之间，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郑司逸侧开了头，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眼前的这幅情景，即使这个少年像是失去了灵魂只是徒留下这身躯。

这两个人之间的羁绊，有着他似乎不知道的秘密。而他的爱不是输给了时间，而是输给了现实的考虑和自己的野心。郑氏的掌舵人需要一个妻子，所以他娶了不爱但是可以让自己的事业更近一步的女人。

这样的考虑，一定程度上来说无可厚非。毕竟他只爱过齐青韵一个人，但是少年离去这几年他的正当血气方刚的时候，不管是禁欲还是酒局上的推脱都不能像秦浩宇那样自然。

只是来之前不管怎么说服自己，他现在站在这个据说快要彻底离开的少年病床前眼眶却忽然红了起来。其实所有的借口，在残酷的死亡面前都显得很可笑。

少年的手指轻轻地颤了颤，两个人却都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这样的动静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每一次除了失望却没有任何进展。

郑司逸忽然笑了起来，然后猛地冲上前去抓住少年的肩膀猛地摇了起来，“你起来啊，骂我打我啊！别老是要死不活地躺着，我就知道你是冷血的，不然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就睡过去。但是就算是要走，先告诉我好不好别总是自己扛着……”

当年的他以为得到了爱和全世界，却在不久之后看到了这一具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身躯。这叫第一次动心爱上一个人的他，该如何去面对。

秦浩宇看着郑司逸发泄后苦笑着最后慢慢地走出了病房的样子，丝毫不受影响似的把少年身上的被子盖好，今天医生给的死亡通知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因为上一次的奇迹这一次他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而且隐约之中他甚至觉得少年该醒了。那一种预感很微妙，当然如果把这看成他最后的奢望也不为过。

第一次失去这个少年的时候已经让他觉悟了，这一次他甚至可笑地向着上天祈祷过。请求上天千万不要再带走……他这一辈子唯一爱的人了。

“青韵，睡了这么久够了，该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了。”阳光慢慢地洒进来，最后落在男人弯着背脊整个脑袋埋进少年怀里的身影上。

带着些许执着，和从来不会在人前出现的脆弱。

所以理所当然的，秦浩宇忽错过了少年那不停颤动着的睫毛。带着些许摆脱不了噩梦的皱眉，还有忽然涌现出一丝血色的苍白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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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号，这个现在众人皆知的洋节日在国内已经相当普及。而郑司逸却是后知后觉，在刘家的小姐选定了日子穿好衣服到场的时候，才在众人的恭喜声中才想起了这一点。

对于没有爱人的情人节，他自然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至于他的新未婚妻？那是对方主动的追求和郑家长辈的催促下，郑司逸半推半就下做的一个决定。他还年轻也没有孩子，心没有出轨但是却不能挡住他做这些事情。

他和秦浩宇的差别在于年轻没有子嗣，就像是每一个走出校门的大学男生，他们也很少会为自己的女朋友牺牲自己的前程，更何况齐青韵的情况更特殊！

宾客们很快如约而至，毕竟郑少和刘家大小姐的联姻少有人不给面子的。首先刘进那可是齐城的市长，更别说刘家其他扎根政府恐怖的亲戚了。加上郑少现在也是一霸，不给他们面子还要给谁面子呢。

两拨人，一官一商自觉地分开坐下。

因为刘璞玉是个留洋回来的博士高材生，这一次的订婚礼采取的是中西合璧的形式。既让所有的亲友可以聚在饭桌上，侧边还空出一大片地方布置成了舞会现场。

高高堆叠的水晶杯闪着醉人的光彩，当这对新人一起把香槟酒倒下去时候那一种映衬着的美感更加明显了。几乎所有人都用力地鼓着掌，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所以即使抱着嫉妒的心态也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出来。

酒饱饭足之后，众人也开始放开心玩起了西式的浪漫。俊男美女之间的美妙邂逅不用说了，只是执着一杯酒和某个有脸面的人物交谈一会，对于有些人日后的前途也是相当有帮助的。

中国人喜欢热闹，喜欢吃饭喝酒，等到酒酣满意之时生意也就好商量。

郑司逸挽着未婚妻的手，之前敬酒时候喝了不少所以现在的他脸微微有些发红。可是年轻人俊俏的样子显然不受这一点上头的影响，和刘家千金站在一起的他相当精神帅气。

双方的长辈殷殷期盼下，两个人算是从此彻底被拜托给了对方，当然说拜托给给对方的家族或许更加贴切。

一支由在场的大师们演奏出来的美妙乐曲，忽然就这么优雅地响了起来。带着几分矜持和这个场面特有的祝福味道，传递到了每一个宾客的耳朵中。

郑司逸帅气地行了一个绅士礼，继而上前挽住了他羞涩的未婚妻。他们很快要进行自己的第一支舞，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独舞。

新人入场，音乐一转既然渐渐上升，像是在歌颂他们爱的长久以及伟大。

可是，努力使自己笑得自然一些的郑司逸不知道。这一秒这一刻，不远处最好的医院里有一个少年终于慢慢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时隔数年的光线，看起来有一种说不清的陌生和刺眼。少年努力地抬起酸痛的手去遮，却在同时看见了推门而入之后惊吓地看着他的男人，一下子把手里的保温杯彻底打翻在了地上。

哐当的剧烈响声之中，少年眼底闪过些许惊讶和迷茫，最后只能看着对方惊讶地拿出手机一顿呼喊，“爷，你刚刚去睡小少爷就醒了！这次是真的醒了，爷你快点过来啊！”

76.一对一结局（上）

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奢靡之中,郑司逸和刘璞玉这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就这样幸福地翩翩起舞着。如果忽略掉其中郑司逸那冰冷和疏离的气场，或许他们真的无比般配。

从样貌，财势乃至受过的教育的各种般配。可是爱情从来不是用合理来权势，因为它本身就是世界上最不理智的东西。

第一支舞之后,这对新人还邀请了双方家长中有些地位的异性共舞以示尊敬。直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伸出，带着几分强势地握住了郑司逸终于空闲下来的手掌。

“可以，陪我舞一曲吗？”少年低着头，郑司逸可以看见他那微微颤动修长睫毛，点缀着一双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感觉到璀璨的眼眸。

这是一个即使看不清五官也足够惊艳的少年，可是偏偏最令郑司逸惊讶的却是那一种说不清的熟悉的感觉，从说话的语气到靠近自己时候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莫名地熟悉。

“这是谁家的小少爷，要是请对方陪他舞一曲也应该找林小姐吧。”

“是啊,不过说起来这个少年真是比女孩子还要漂亮。”

“难道，传言中郑少有那种癖好是真的？”

……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郑司逸微笑着但是还是用力地拂去了对方略显固执的手，“你是不小心把我当做你的女伴了吗，真可惜我已经有些累了呢，需要我为你找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吗？”

少年终于抬起了头，那是一张说不清的绝色脸庞，偏偏带着些许苦笑让人的心都跳得不再规律起来，“你果然还是……”

郑司逸终于要忍不住心底的疑惑询问起来，却被场面上另一阵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住了心神。如果当少年抬头的瞬间，众人是被他的容貌所摄的惊讶，那么现在看到刚刚进来的这个男人他们确实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敬畏。

“柳老爷子，您怎么赏脸来了。”郑家和刘家最老资格的几个人，连忙谄媚地围了上去。这次的订婚他们的确给柳家送去过请帖，但是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真的赏脸来了。这一点，用巨大的荣耀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

不同于刘家和郑家的崛起，柳家一直是被传得神乎其矣的家族。据说他们最早发家的那一辈是一个清朝有名的道士，除此之外就是他们每一次从动荡之中逃脱的奇迹。

不管是当初的文革，之后对外开放之后的政策改革还是小到一个市区的地段开发，柳家都像是提前能够预料到一样占据着最好的先机。

财富的积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却是一辈辈积累起来的人脉以及人情。

直到二十多年前，那一件老一辈都讳莫如深的事情发生。柳爷的独子死去，这个家族终于从盛极一时转入了闭门不问世事。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依旧没有任何人敢去招惹柳家的人，那是底蕴和财势对抗之下所有家族最明智的选择。

柳老爷子却没有关注这一些，他温和地看着场上失意的少年，继而冷笑着看向了一侧恭敬地望着他的郑司逸，冷冷地哼了一声。

“怎么，郑家的小子是嫌弃我们柳家的人不配跟你跳一支舞吗？”

顿时全场哗然，这显然是一个相当具有爆炸性能量的消息。刚刚出现的绝色少年竟然是柳老爷子的孙子，当然看这四十多的年龄差距儿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也不是不可能。

郑司逸的思绪飞转，柳老爷子之前和现在的态度分明到他无法忽视。当下只能抱歉地笑笑，然后对着少年行了一礼，“柳小少爷有意，我自然是却之不恭的。”

少年却没有之前那种喜悦和忐忑的模样，他只是被动带着几分僵硬地再次交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在诡异的气氛和温柔的曲调中慢慢地舞了起来。

男人修长的身躯不经意间居然包裹住了少年整个身子，一进一退之中也丝毫没有两个男人之间的违和感，倒是因为两张帅气脸的叠加令人想要下意识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