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一脸无辜，“什么见色忘义？我又看不见，我也不知道阿勋有什么色啊。”

第五十一章：金九龄之“死”

唐无勋的伤让御医处理过之后，众人就离开了紫禁城，因为接下来的事已经不需要他们插手了。

出宫门的时候，众人见到了等在宫门口的司空摘星――他是在那里等着找陆小凤算账的。

唐无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偷王之王，只觉得他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长得精瘦精瘦的，五官也很普通，眼睛却亮而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陆小凤嬉皮笑脸地应付着司空摘星，花满楼却不愿再耽搁下去了，跟司空摘星道别之后立刻就拉着唐无勋往回赶。

司空摘星在他们身后奇怪地问陆小凤：“花满楼怎么这么急？这一点儿都不像他了。”

陆小凤嘿嘿一笑，“佛曰不可说啊，不可说。”

花满楼根本没管他们说什么，他现在一颗心都放在了唐无勋的伤上，只想赶紧回去让他治伤。

一回到落脚处，他把唐无勋按着坐下不许他动之后，立刻叫人送了热水来，又打开唐无勋的背包，找了属性最好的伤药出来，可是让唐无勋脱掉了上身的衣服之后他又不敢动手了，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伤口。

唐无勋看着他心疼又焦急的表情，忍不住叹气，“别担心，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做这个很熟练的。”

本是安抚的话，却让花满楼又更心疼了，“你以前经常受伤吗？”

“来了这里之后就没有了，”唐无勋一边拿湿毛巾擦掉肩上的血迹和御医敷上的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这点伤不算什么的，连疼都不疼。”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怎么可能不疼啊！”花满楼看着他的属性面板上那个肩膀上带着好长一道伤口的小人，又气又心疼，“你以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唐无勋终于知道对恋人只能报喜不报忧了，只好哄他，“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唐家堡隔壁就是万花谷，万花谷弟子的医术都很好，药王孙思邈就是万花谷的，万花谷跟我们的关系又不错，唐家堡常年有万花谷弟子常驻交流机关术的，这点伤让万花谷的弟子来治，不用一天就能好了。”

花满楼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直到唐无勋上好了药，又吃了内服的，他才忙前忙后地倒水铺床，而且还不许唐无勋帮忙。

唐无勋心中骤然冒出一个想法：我媳妇儿真贤惠！

不过想完以后他又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花满楼也是男人，这么想似乎对他不太尊重？

这一晚花满楼还是和他一起睡的，因为怕他翻身压到伤口，还很孩子气地把一条腿压到了他的腰上让他仰躺着，也不许他抱着自己，结果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是趴在他胸前，只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要碰到伤口了。

“没事，”唐无勋摸摸他的脸，低声哄他，“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压到也不要紧，不信你把纱布解开摸摸看。”

他赶紧照做，结果发现果然是真的，那道昨晚还在流血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了。

“真好！”他终于眉目舒展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趴在唐无勋胸膛上低下头去亲了他一口，脸上泛起了羞涩的薄红。

唐无勋伸手捧住他的脸，含住他的唇细细碾磨，吻着吻着，突然感觉大腿被某个热热的硬物抵着，放开他的唇一看，身上的人已经满脸通红了，难怪刚才一个劲地想要推开自己……

他一放开，花满楼就“嗖”地一下坐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要下床，“我我我去叫人送水来洗漱！”

“哎，你好歹先穿上衣服，”唐无勋赶紧拉住他，“地上凉，别光着脚就踩下去。”

花满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但是听唐无勋的话又发现他好像一点都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咦？会不会阿勋根本没发现啊？

这样自我催眠地想着，他脸上的热度终于降了下来，开始穿衣服了。

唐无勋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是知道花满楼脸皮薄，才故意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实际上他自己的脸也红了一下，不过花满楼也看不到就是了。

他们去吃早餐的时候，正看到夏柔然在指挥着仆人搬东西，说是要搬回金九龄在京城的房子去住，等着皇帝的旨意下来。

他身上的毒已经被唐无勋解得差不多了，不过他和唐无勋都没说出来，只说还在摸索方子，金九龄一直都很担心他，所以便邀请唐无勋和花满楼一起搬过去。

唐无勋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便让夏柔然找机会告诉了金九龄他身上的毒唐无勋也解不了了，只能再拖一个月。

金九龄从那天起就开始往自己府上找各种各样的大夫，甚至还往宫里上了折子，求皇帝派御医来给夏柔然诊治，可是夏柔然吃了唐无勋给他用来装样子的药，不管是什么大夫都得出了他命不久矣的结论。

在等待皇帝下旨处置他的那些天里，他一直浑浑噩噩的，仿佛丢了魂一般，却到哪里都紧巴着夏柔然，只要夏柔然一不在他身边，他就惊慌失措，以前那种潇洒的气度全都没有了，人也瘦了一大圈。

可是当圣旨下来之后，他却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圣旨是魏子云带着宣旨官来下的，圣旨上把他遭东南王府胁迫去做绣花大盗的事说了一遍，又说看在他及时悔并提供破案线索将功赎罪的份上，将他本该是凌迟处死的刑罚降成赐毒酒，给他留个全尸，行刑地点就在他府上。

其实在前一天，魏子云就已经跟他们通过气，装毒酒的酒壶是他找来的藏锋壶，壶中有机关隔开，一半装的是毒酒，一半装的是大内独有的假死药，届时等宣旨官在所有人面前验过毒确保毒酒确实是真的之后，将酒壶交到金九龄手中，金九龄再启动机关，使壶嘴只能流出假死药就行了。

由于这些天见到了金九龄那种凄惨的样子，陆小凤和花满楼不再对这个计划表现得像之前那样别扭了，听到魏子云这么说的时候也跟着魏子云松了一口气。

唐无勋在魏子云拿藏锋壶来炫耀的时候，借口藏锋壶机关精妙想研究一番，将藏锋壶霸占了一阵子，记下了壶的构造和外形，把壶还回去之后就偷偷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然后在壶中的两面都放了他的假死药――他把方子又改进了一下，确保到时金九龄喝下之后可以呈现出喝了魏子云说的那种毒的样子，在宣旨官来宣旨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壶换掉了。

这一天金九龄府上来了不少人，都是他在六扇门的同僚来为他送行的，不少人看到宣旨官在用一只大狗试过毒之后，再看看金九龄，眼睛都红了。

那壶中的药不枉唐无勋花了半天的时间来改进，效果非常好，那条大狗吐了大约半刻钟的血才死去，死状可谓凄惨。

金九龄在接过酒壶之前，突然紧紧地抱了一下夏柔然，低声说了一句：“阿夏，对不起。”

接着众人就看到他拿起酒壶，手指拨弄了一下壶盖，将壶嘴对准自己的嘴，一仰头将壶中酒灌了下去。

魏子云大惊：“错、错了！不是那一面！”

夏柔然惊惶地看了唐无勋一眼，唐无勋对他点了点头，他才松了一口气。可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却着急起来。

“你说什么错了？！”陆小凤抓住魏子云连声问道，“难道、难道……”

金九龄的脸色已经苍白起来，他才吐出第一口血，夏柔然就抱住了他，颤声道：“媳妇儿，你觉得怎么样？”

“阿夏，对不起，我要比你先走了……”金九龄靠在他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用目光描绘着他的轮廓，一刻也不舍得挪开，“虽然皇上说了要保我，还特意用了这藏锋壶，可我还是喝了真的那一边……你骂我吧，我只是太自私了，不愿意看着你先我而去，阿夏你一贯纵容我任性，就让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吧，我真的、我真的没办法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阿夏，你再替我痛一次好不好？我在黄泉路上走得慢一些，一个月以后，我们又能见面了，到时你要怎么罚我都随你好不好？”

夏柔然纵然知道他只是喝了唐无勋的药，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心痛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花满楼紧紧地抓住了唐无勋的手，颤声道：“怎么会这样……”

唐无勋揽住他的肩，心里觉得愧疚不已，可他也知道，这样做对所有人来说才是最好的，他也只能把这件事埋在心底，永远都不说出来――保守秘密对他来说并不难，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而他的出身更决定了他对秘密守口如瓶的习惯。

“这样也好……”金九龄突然笑了笑，“我再也不用梦到他们的眼睛了……”

他吐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襟，而他的同僚朋友全都开始难过起来，有些已经按捺不住抽泣声。

陆小凤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双拳紧握，眼睛都红了。

唐无勋默默地看了一眼夏柔然，开始想象夏柔然以后夏柔然对金九龄解释这件事的样子――一定会很惨吧……——

第五十二章：四条眉毛变两条

唐无勋给金九龄留的时间还是比较足够的，在这么点时间里，他不但跟夏柔然道了别，安慰了朋友，还能吩咐老下属事后配合陆小凤他们利用目前还关在六扇门的公孙大娘把红鞋子连根拔起，然后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众人只看到夏柔然脸色一白身子一颤，接着就抱紧了怀里的人，低下头去埋首在他颈间颤抖起来。

陆小凤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魏子云还在状况外，神色十分迷茫地喃喃道：“怎么会呢……”

宣旨官上前探了一下金九龄的脉搏，回头对着自己的副手道：“记下来，六扇门总捕金九龄伏诛。”

花满楼一听到这句话，也跟陆小凤一样倒吸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地抓住了唐无勋的手。

良久之后，夏柔然才抬起了头，哑着声音道：“来人。”

他的手下立刻站出来应声。

“去准备棺木、车马，我们回西域去，”他看了看陆小凤，又道，“陆大侠，我准备了一些东西，麻烦你交给那些被我媳妇儿刺伤了眼睛的人，我也知道这些不能补偿什么，但是我拥有的东西除了我媳妇儿之外就只有钱了。”

陆小凤红着眼睛点头。

夏柔然的手下很有效率，到了下午，夏柔然就带着金九龄的棺椁离开了京城，他没有办葬礼，因为从京城要赶到西域，就算日夜兼程都可能要花费大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而唐无勋对外的说法是只能帮他拖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对此金九龄的朋友都表示很理解。

金九龄“死了”，陆小凤等人自然不好再住在他家，尽管夏柔然一再说随便住没有关系，他们还是跟着花满楼住到了京城的花家别院――花二哥没少让他们去他府上住，但是他们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处理公孙大娘的事，还是没有过去。

夏柔然给陆小凤转交给那些受害人的东西很多，大多是一些房产店铺和银票，他准备得很用心，那些房产店铺都是选在受害人所在地的，大概是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不过陆小凤目前还没办法交给那些人，不只是因为公孙大娘的事，还因为西门吹雪。

为了防止西门吹雪找他算账，他都两天没出门了，公孙大娘被关在六扇门的消息刚放出去，红鞋子就算要行动也不会那么快，东南王府谋叛的事又不需要他出什么力了，皇帝已经下旨通告全国东南王及世子企图谋反――包括他们胁迫金九龄当绣花大盗的事――并且派人去了岭南查抄东南王府，至于东南王本人，他被那个总管太监王安供了出来，可是等皇帝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叶孤城的人杀了。

忙了这么久，唐无勋和花满楼也想休息一下，于是众人就难得清闲地过了两天。花满楼的情绪由于金九龄的死还是有些低落，唐无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好把机关小猪拿出来卖萌，结果陆小凤玩心大发，就开始追着小猪满院子跑。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衣袂飘动的声音响起，一个白衣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墙头，被日光照射出来的影子正好笼罩在了终于在墙脚下逮到机关小猪的陆小凤头上。

陆小凤蹲在地上抱着小猪抬头一看，“西西西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站在墙头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散发出强大的压迫力。

陆小凤之前只是惊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嬉皮笑脸地举着机关小猪的前蹄对他挥了一下，“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怎么样，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西门吹雪悠然落到了地上，一步步走近他，右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我怎么会清楚呢？”陆小凤嘿嘿干笑着抱着小猪拼命往后退，“那天在紫禁城我听说你和叶孤城没去我还想找你呢，可我到处都没找到。”

“你为什么不去合芳斋找呢？”西门吹雪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那里是我的地方吗？”

“这个……那个……”陆小凤已经退到了墙角。

西门吹雪缓缓地拔剑，道：“我也不问你是串通了什么人，怎么把我和叶孤城弄成那个样子送回合芳斋的，我只问你，你要怎么赔礼道歉？”

陆小凤苦着脸问：“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说呢？”西门吹雪剑光一闪，也不见他怎么动手，陆小凤的两撇小胡子已经被剃得干干净净，缓缓地飘了下来。

看他似乎还没剃过瘾，陆小凤惊恐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眉毛，嗖的一下窜到了唐无勋背后，急急忙忙地说：“这事他也有份！”

西门吹雪抬眸看向了唐无勋。

两个面瘫默默地对视着。

“噗！”陆小凤忍不住笑了出来，开始打圆场，“好啦好啦，我们那么做也是有原因的嘛，你坐下来我解释给你听啊。”

他十分殷勤地给西门吹雪倒了茶，但还是没敢坐在他旁边，只好拉着花满楼挡在了中间，才给西门吹雪说了一遍事情的始末，完了又说：“你们约在紫禁之巅不就是为了没人观战嘛，那我们把你们俩放到没人知道的地方不正合你们的意？”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

“对了对了，你们醒来以后比剑了么？谁输谁赢？”陆小凤八卦兮兮地问。

西门吹雪总算出声了：“没有比，他回白云城了。”

“为什么？”这下不单是陆小凤，连花满楼都惊讶了。

“醒来之后他沉默许久，突然笑了几声便豁然开朗，似有突破，”西门吹雪缓缓道，“他自觉心不够诚，我们约了一年后再战。”

陆小凤顿时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西门吹雪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唐无勋，“你是如何不被我发现的？”不是他自视过高，事实就是在如今的江湖上实在没几个人能瞒过他的耳目暗算到他，偏偏唐无勋就做到了。

唐无勋淡淡道：“师门秘技。”

他点了点头，竟也不再追问了。

“那你接下来也要回万梅山庄去了吗？”陆小凤问，脸上尽是期待的表情。

“你很希望我走？”西门吹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眉毛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不不！求你别走！”陆小凤很没骨气地嚎，“你千万别走呀！我特别特别不愿意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