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风萧 上——rosespy
rosespy  发于:2012年0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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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第二十二章

溪竹楼,天字号客房内。

段逍遥一边端坐在桌前品茶,一边聆听着属下的报告。

“隐渊?”段逍遥蹙眉。

“是。”玉飞霜答道,“最近频频传来‘隐渊’的消息,但他们神出鬼没,至今未见其真容,只知个个武艺高强,不像是中原人士。”

“哦?”段逍遥暗忖,最近江湖真不太平,先是“邪魔公子”,现在又冒出个“隐渊”,也不知二者有没有干系。“他们现在何处出没?”

“江淮一代,扬州城还未有他们的消息。”

“哼,我看他们也快来了。”

巳时时分,刘宅后院厅堂。

屋里有四个人,两个人作喜佛状对坐,另外两个在不远处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贺凌萧的经脉被毒气所封,吴世爻必从他的腧穴入手,运功逐个打通经脉,逼出毒气。他从膻中穴入手,一股真气缓缓地输入到贺凌萧的体内,随后顺至鸠尾穴、巨阙穴、气海穴、关元穴等关键要穴。吴世爻功力深厚,贺凌萧内力尽失自然是无法与之抗衡,因此真气所经之处引起一阵阵的颤栗,渐渐地承受不住,似有滚烫的开水在经脉内穿行,痛不可言。一波波的痛楚在贺凌萧体内旋转,他只能被迫的承受,只觉得五脏六腑在体内翻滚,汗水慢慢地湿透了全身。

“噗!”一口黑红色的毒血自贺凌萧口中喷出,溅在在吴世爻的胸口上。随后贺凌萧便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仰去。

“凌萧!”展年风以迅雷之势冲到贺凌萧的跟前,在他即将要倒在榻上的那一刻扶住了他。

李政也赶到吴世爻的跟前,替帮主擦去额上的细汗。“帮主……”吴世爻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对满面焦容的展年风说道:“他没什么大碍,我已把他任脉之毒逼尽,等他恢复一些再把其余的逼出来。”

“多谢吴帮主。”展年风道。

吴世爻挥了挥手,缓缓地下了榻,踱步朝外走去,李政紧跟其后。

展年风二话不说,打横抱起贺凌萧,出了门。

“风哥哥。”吴凝鸳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见展年风出来,手中还抱着面色惨白嘴角带血的贺凌萧,不由得大惊失色,“贺公子他……”

“他没事,休息一下就行了。你还是去看看你爹,他的体力耗了不少。”展年风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刘昀,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把凝鸳带走,随后便抱着贺凌萧往西院走去。

贺凌萧醒来已是两日之后。

展年风见他睁开眼睛,异常兴奋,赶紧端茶倒水,送粥递药。贺凌萧丝毫不领情,艰难地坐了起来,隔开展年风上前搀扶的双手,颤抖地端起碗往嘴巴送水,喝了一半也洒了一半。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俊脸和那我见犹怜的脆弱模样,展年风心痛无比,他知道贺凌萧因为上次的事还无法释怀,只好眼巴巴地站在旁边干着急。

贺凌萧撑着手,颤颤巍巍地从床上下来,几度想站起来,却因脚下无力,再次蹲坐在床上,额头上早已凝上了无数汗珠,不停地往下滴,打在了床面上。

“凌萧……”展年风跨了一步,迈到他身边,刚要碰到衣袖,便被贺凌萧一把推开。“滚!”

贺凌萧扶着床栏慢慢起身,全身颤抖得厉害。

展年风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扶住他,一把圈上了他的腰,使其紧紧倚靠在自己身上,任凭贺凌萧怎么挣扎,手中的力道丝毫不减弱。

“滚!我让你滚!”贺凌萧咆哮着,只是他身子虚弱,喊出来的声音也显得乏力,“我不需要你假慈悲!我天生就是那么歹毒,那么冷血,那么无情!你不用违背良心来怜悯我……你这是养虎为患!”展年风无动于衷,只是手上的力气更大了,似乎要把贺凌萧嵌到自己身上一般。

贺凌萧又挣扎了几下子,索性停了下来,闭上双眼喘着粗气,气息喷在展年风的脸上,温热而又撩人,展年风暗暗调气硬压下心中的欲火。

过了半晌,贺凌萧缓缓睁眼,说道:“放我下来,把我的药给我!”

展年风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伸手正要端药,只听贺凌萧道:“不是这个,是阮清灯给我的药丸。”

展年风疑虑了一下,起身从包袱里取出一颗褐色的药丸,递给贺凌萧,贺凌萧一个仰头便吞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这药……”展年风看了一眼桌上的汤药,问道。

“倒了。”贺凌萧看也不看一眼,倒身躺下。

一周后,吴世爻进行第二次疗伤。

这次他从贺凌萧的背后运功,先后打通肺俞穴、心俞穴、命门穴、尾闾穴等穴位,逼出这些要穴的余毒。同样的运功,同样的真气注入,这次贺凌萧倒是觉得畅通一些,不似上次那么痛苦,反倒觉得真气在体内游刃有余。吴世爻也感到奇怪,如果说上回贺凌萧已武功尽失毫无招架之力的话,那么这次倒是隐隐觉得贺凌萧体内有股真气若有若无地随自己的运功暗涌。

二人一直坚持到了午时才结束。贺凌萧依旧是大汗淋漓,面色憔悴,但比起上回吐血晕厥来说已是尽为人意。吴世爻则略显疲倦,在李政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转眼,一个半月过去,扬州城看似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虽然没有再出现死人,但依旧人心惶惶,谈“魔”色变。

吴世爻已为贺凌萧疗伤十次有余,贺凌萧恢复得很快,稍一运功,便可将浑身真气运行一周天,将心火置于肾水之中,意守脐下三寸,如月映水,使阳气在肾水中凝聚之后,循督脉自然升发,上至头顶泥丸,化阴精而沿任脉下行,降归肾元,周而复始,全身经脉畅通无阻,所有的阻滞之处皆已消失,运行过后神清气爽。

夜里,月上天心。

“帮主。”见吴世爻神色越来越差,李政心中焦急万分。

吴世爻运功调气,紧闭双目。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叫年风过来,我有话问他。”

“是。”李政心存疑虑地看了吴世爻一眼,转身出门。

很快,展年风便尾随李政来到吴世爻的房内。

“你先下去。”吴世爻对李政说道,转而把目光看向展年风。

待李政出去后,吴世爻缓缓开口,面容掩饰不住憔悴,似乎顿时苍老了许多。“年风,你实话告诉我,贺凌萧究竟是何人?”

展年风没想到吴世爻居然问他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吴帮主……”

“年风,我一直很欣赏你,也是因为你才答应为贺凌萧疗伤,现在他也好的差不多了,你该告诉我实情了吧。”

展年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总不能说贺凌萧就是“邪魔公子”吧!他顿了顿神说道:“不知吴帮主想知道什么实情,凌萧的确不是在下的远方亲戚,但却是在下的至交好友。在下隐瞒吴帮主实在是无奈之举,在下知错,望吴帮主责罚。”

吴世爻笑了笑,道:“你又不是‘千绝门’的弟子,我怎么责罚你?这贺凌萧不是个普通人,他中的是‘噬魂化功散’,原本通过我的‘冰山掌’逼毒疗伤恢复经脉倒是没错,但你可知,我这十几次的运功,居然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

啊!展年风大吃一惊——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贺凌萧来说岂不是武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势?!

吴世爻继续说:“如果他是善人,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倒是天下的造化;倘若是恶人……”

“吴帮主放心!”展年风抱拳屈身道,“凌萧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为父母报仇雪恨算不算伤天害理,展年风只能心底默默否认。

吴世爻咳了两声,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第二十三章

展年风急匆匆地绕到了西院,推开贺凌萧的房门,见他正在收拾东西。“你要做什么?”

这些日子贺凌萧一直对他不冷不热,在木屋好不容易营造的和睦气氛早已荡然无存。“展少侠是个明眼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展年风早已习惯他的冷嘲热讽,走到他跟前问道:“你现在就走?”

“哼,我可不敢多加叨扰,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就该识趣点,免得再生是非,让你难做人。”贺凌萧一直忙着手上的事情,连眼都没抬。自那天之后,他果真信守诺言,主动避开吴凝鸳。

“吴世爻说你的任督二脉已经被打通,可有其事?”展年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贺凌萧直起身,朝向他,目光中找不到一丝温度,冷冷说道:“吴大帮主既然这么说了,你何必来问我?你该不会是不信任他吧?再说了,是他运功,我受用,怎么回事他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展年风一时无言。贺凌萧转过身,拎起行囊,准备离去。“凌萧……”展年风的话因贺凌萧的一个动作而突然收住。只见贺凌萧将一根手指放至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抬眼凝视屋顶。

展年风屏息聆听,果然头顶传来丝微的动静。只见贺凌萧右手一挥,一道银光穿过屋顶,不一会儿就听上面传来一声惨叫——“啊!”

贺凌萧扔下东西,飞身出去,展年风紧随其后。屋顶上果真有个黑影,腰间别着一把剑,正一手扒着屋角,一手捂着不住流血的大腿,强忍着痛楚,面目狰狞。

“上面是谁?”李政刘昀闻声赶来,抬头问道。展年风一把拽下那个黑衣人,连拖带拉地带到了厅堂。不久吴世爻也出现了,厅堂里一下子围了不少人。

“说!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刘昀指着黑衣人喝道。这个黑衣人相貌平凡,看身手应该不差,依旧不吭一声。那道暗器着实厉害,穿过屋顶后居然能插入那人的脚踝后顺着经脉自大腿穿出,看来他的右腿算是毁了——功力深厚,可见一斑!

“年风,是你先发现的他?”吴世爻低声问道,他的眼神狐疑地在贺凌萧身上打转。

“是!我正要找凌萧,发现有人在屋顶便出手伤了他。”展年风答道。

吴世爻点点头,转头看向黑衣人。

“棠溪剑?!”李政一声大吼,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在黑衣人腰间的那把带血的长剑上,“你是‘邪魔公子’?”

“‘邪魔公子’!”刘昀又惊又喜,“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居然自己跑上门来了!”

展年风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贺凌萧,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泰然自若,神色不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展年风上前取下那把剑,拔剑出鞘,心中暗暗一乐,好一把赝品!早在两个月前他已见识过棠溪剑的真面目,如今真剑尚躺在那竹林木屋内,除了他和贺凌萧,其他人几乎无法触及。

李政接过剑,欣喜之前溢于言表,他端端正正地把剑献给吴世爻。“帮主,请过目。”

“哼,我现在就杀了你这个恶魔!”刘昀随身取了把刀劈向黑衣人。

“且慢!”李政拔剑隔开他的刀,“先让他说出图的下落!”

黑衣人闭上双眼,鲜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李政一惊,赶紧低身捏住他的下巴。“该死,居然想咬舌自尽!”

吴世爻把那把“棠溪剑”扔在地上,道:“这剑是假的!”

“假的?”李政和刘昀同时一怔。刘昀接着问道:“那他也不是‘邪魔公子’了?”

“且问他何人所派,有何目的,其他的我看他也不知。”吴世爻摆了摆手走出门,他确实有些累了。

贺凌萧和展年风也退了出来,其他人也走了,只留下李政和刘昀二人审问。

刚进屋子,身后便响起了敲门声。展年风打开一看,是吴世爻的随从。“展公子,贺公子,帮主有请二位明晚戌时到东院一叙,还请二位给个薄面。”

“告诉吴帮主,明日我们定去,多谢吴帮主的盛情。”展年风答道。

“打扰了,在下告辞!”那个随从拱了拱手转身出去。

关上门,展年风看着贺凌萧笑了笑。“怎么样,赏个薄面?”

贺凌萧把行囊往桌上一放,扭头回以一个媚人的笑容,让那张平淡的脸多了几分生动。“好,我倒要看看那老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展年风缓缓地收起笑容,传音入密对贺凌萧说道:“吴世爻现在真气受损,你现在下手不是正好?为什么急着走?你不想报仇了吗?”

贺凌萧也传音入密答道:“仇不是不报,我迟早会解决他,但不是现在。好歹他也算救了我半条命,我可不想当乘人之危的小人。”

展年风暗喜,他知道贺凌萧虽然冷酷但绝非无情,只要再多加努力,说不定他还能饶了吴世爻。

“夜深至此,展公子还有其他事吗?”贺凌萧下了逐客令,展年风笑了笑,转身离去。

次日中午,贺凌萧百无聊赖地卧躺在床上看书,见展年风推门进来,连眼皮都不抬,幽幽说道:“展少庄主也是出身名门,怎也不懂礼数,别人的房间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好不自在,丝毫不把在下放在眼里。”

展年风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嘴上说道:“行了凌萧,别阴阳怪气的,我问你正事。”

“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是你的吴家妹妹又丢了吗?”

展年风又好气又好笑,都事隔这么久了贺凌萧还依旧揪着不放,真是小肚鸡肠!“你听说过‘隐渊’吗?”

“隐渊”?贺凌萧一听这个名字立刻收起脸上的邪气,正色问道:“什么‘隐渊’?从未听说。”

展年风一直盯着他的神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昨天那人是‘隐渊’的人,从他身上搜到的令牌得知的,只可惜人已经自尽,也不知道他有何目的。”

“哼!”贺凌萧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千绝门’不是一向神通广大吗?区区‘隐渊’哪里瞒得住他们!”

展年风沉吟了一声,蹙眉道:“没那么简单,这‘隐渊’不是单纯的江湖派系,或许有什么来头。凌萧,你要多加小心!”

贺凌萧一怔,没料到展年风会把话绕道自己身上,竟然关心起他来。“我?难道‘隐渊’是冲着我来的吗?”

“未尝不是,你把大半个武林都招来了,现在又出了个诡异的门派,我看他们也是冲着那宝图而来。你现在树大招风名声震响,不是冲你来还能冲谁?”

贺凌萧刷地一下寒目怒视。“你瞪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情。”展年风一脸无辜,贺凌萧别过脸不再吭声。

几近戌时,展年风和贺凌萧如约出现在东院。厅堂中央摆着一桌宴席,里头不见“千绝门”弟子的身影,只有三个人——吴世爻父女还有刘昀。二人对视一眼,踱步而入。

吴世爻见他们进来,起身抱拳相互寒暄了几句便招手入座。“年风,坐!贺公子,请!”

“谢吴帮主。”

“吴帮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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