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刘雅宁咽了一口口水，他颤抖地拿出口袋中的纸片，有些笨拙地打开来。
“我……很高兴……很高兴站在这里……我想送一首诗……来祝福他们……”刘雅宁有些结巴地说道，台下的宾客们一下子安静下来，整个教堂沉浸在一片期待中。
深吸一口气，刘雅宁对着韩颖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是怎样地爱你？诉不尽万语千言：我爱你的程度是那样地高深和广远，怡似我的灵魂曾飞到了九天与黄泉，去探索人生的奥妙，和神灵的恩典。无论是白昼还是夜晚，我爱你不息，像我每日必需的食物，从不能间断。我纯洁地爱你，不为奉承吹捧迷惑，我勇敢地爱你，如同为正义而奋争！爱你，以昔日的剧痛和童年的忠诚，爱你，以眼泪、笑声及全部的生命。要是没有你，我的心就失去了圣贤，要是没有你，我的心就失去了激情。假如上帝愿意，请为我作主和见证：在我死后，我必将爱你更深，更深！”
刘雅宁一字一句缓缓念完了诗，台下一片寂静……
“我祝你们幸福。”刘雅宁转过身对那对新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他的脸上挂着笑，眼中却依稀有着泪光。
“谢谢。”新娘甜美地朝刘雅宁伸出手。
韩颖灏的脸色似乎更加阴郁了，刘雅宁哄着脸低下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与新娘回握了手。
这时台下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人们欢笑着，女童为新娘送来了美丽的捧花。年轻的姑娘们兴奋起来了，纷纷站起来，准备接下那个幸福的接力棒。
新娘抓起刘雅宁的手，“我们都会幸福的。”说着，两个人一起抛出了花球。一个年轻的女孩接住了捧花，她笑得无比灿烂幸福，刘雅宁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似乎也融入了这幸福的一切。
婚礼结束后，刘雅宁本想悄悄地离开。却被思灏牢牢抓住，迫不得已，他只好硬着头皮参加了傍晚的酒席。
酒席延续得很长，思灏早已抵抗不住困倦，在刘雅宁的怀中睡着了。刘雅宁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看着新人向众宾客敬酒，心情有些复杂。至今他还想不通，为什么韩颖灏会要他来致贺词？他又想要自己证明什么？
“我送你们回去吧？”卿突然出现，他望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思灏。
“好……谢谢你……”刘雅宁正想着如何离开，他感激地看着眼前清丽的男子。
卿将刘雅宁送回家后，便载着思灏离开了。刘雅宁看着远去的汽车，他如释重负，这样就可以了……一切到此为止……
回到自己的小屋，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时间已经十点了，明天还要开工，刘雅宁早早的上床休息了。今晚，他的心情意外的平静，安然入睡。
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刘雅宁惊醒了。他披了一件外衣去开门。还没等他把门打开，门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了。
似醒非醒的刘雅宁被惊得跳了起来，要不是眼前的身影有些熟悉，他都怀疑自己遇上强盗了。
“你？！”刘雅宁呆呆地看着站在门口，满脸暴戾的韩颖灏。
没有回答，韩颖灏粗暴地拉起刘雅宁往外面走。寒夜的冷风吹在身着单衣的刘雅宁身上，他忍不住打起了寒颤，紧紧拽住他手的韩雅宁的手却是滚烫的。
“……怎么会在这里！”刘雅宁试图追问。
“……”
“怎么了？不舒服吗？”手心的滚烫热度让刘雅宁有些担心。
“……”
韩颖灏把刘雅宁塞进车，疯狂地疾驶起来。
“停……车……”刘雅宁惊叫起来。
“闭嘴！”韩颖灏总算开口了，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似乎很痛苦。
“……”刘雅宁被怔住，他闭上嘴，看着窗外景物飞快地消失在车窗中。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车停在了一幢别墅前。
刘雅宁被韩颖灏从车里拽出来，强拉着进了别墅。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韩颖灏身上特有的紫罗兰的香味。屋中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韩颖灏却熟门熟路，他拉着刘雅宁上了楼梯，进入一个房间。
完全不知身在何处的刘雅宁被强硬地推倒，他摔进了一个柔软的地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滚烫的身体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明明就在这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他们都是骗子！告诉我，你一直在这里……”韩颖灏摸着刘雅宁的脸庞，有些不甘愿地问。
“你醉了。”刘雅宁从韩颖灏身上闻到浓郁的酒味，那是连屋中的清香都难以掩盖的酒味。
“我没有醉，我知道你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韩颖灏说着吻住了刘雅宁。
滚烫的舌头侵入刘亚宁的口中，他的主人热情的搅动着，让刘亚宁与之交缠。
“……”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满脸痛苦的韩颖灏，刘亚宁有些心疼，他放软口气，轻抚着韩颖灏的脸问道。
“琉珽……不要走……”韩颖灏眼神有些迷离，他喃喃自语着。
刘雅宁终于认识到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韩颖灏喝醉了，不但如此他还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刘亚宁仿佛被推入了一个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我不是琉珽。”带着哭腔地反驳，这个男人到底要怎么伤害自己才能罢休？
“不要欺骗我。”韩颖灏变得严厉。
“琉珽……我知道你就是琉珽……”韩颖灏轻啃着刘雅宁的脖子。
“我不是琉珽……”刘雅宁简直欲哭无泪，他现在只是别人地替身。不仅仅是现在，也许从来他就是替身吧？
“我爱你，琉珽！我爱你……”韩颖灏沙哑地叫唤着，里面流入出浓浓的爱意。
“我不是琉珽……”刘雅宁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申着，身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听到的样子。
当强烈的刺痛贯穿刘雅宁的时候，他痛苦得快要窒息了……只能瞪大着眼睛看着乌黑的天花板，这是比起强暴更为惨烈的痛苦……韩颖灏永远也不会爱自己，就算爱自己，也是虚假的，因为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爱你吗？”
“因为你是她和野男人的孩子，你是她偷汉子的证据呀！”
“你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爱你吗？”
“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你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
“不会有人来爱你，因为根本没有人需要你……”
脑海一片空白，一些久远得有些想要忘记的话语却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脑海中。不管身上的人多么卖力地与之绞缠，刘雅宁像一具破碎人偶一样一动不动。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天花板，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滑落。
不是自己不够努力了，再努力也无济于事啊，或许命中注定不会被爱吧？爸爸妈妈不会爱自己，因为在他们眼中他只是个不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陈琳的哥哥不会爱自己，因为在他眼中他的温顺只是不可理喻的代名词。沈敬鸿也不会爱自己，因为在他眼中他只是一颗可利用的棋子。韩颖灏更不会爱自己，因为在他眼中他只是一个低贱的男妓或者一个廉价的替代品。
为什么他就是那么满怀希望地不愿意死心呢？相信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一个人除了太寂寞，也没什么太可怕的！
突然，好想失声痛哭一场，在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面前……
韩颖灏是被强烈的手机声吵醒的，他有些神志不清地看了一眼来电人，摁下了接听键。
“你这家伙到哪里去了？！”手机中传来了咆哮声。
刘雅宁也被那声响惊醒了，他迷茫地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随即对上了一副逐渐清明的眼眸。
“有点事。”韩颖灏清醒过来，看着与他对视的刘雅宁他反而露出惊异的眼神。
“有点事？新婚之夜难道还有比洞房花烛夜还重要的事？！”另一旁听到敷衍的回答似乎有些恼怒。
“与你无关。”韩颖灏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什么叫与我无关？你消失得无影无踪，人家都来问我要人！我都一晚上没睡了！”刘雅宁听出了那个抱怨的声音，是莫林枫。
“无论你有什么事，赶快回来！”莫林枫不耐烦地强调。
“还有件重要事要处理。”韩颖灏看着刘雅宁回答。
“你这家伙！你究竟在哪里？难道说！”莫林枫突然不语了。
“我在西郊的别墅。”韩颖灏似乎不打算隐瞒。
“果然是这样……等一下！你身边还有什么人吗？”莫林枫好像早已知晓了一切。
“……”
“怎么不说话了？还有谁在那里！是谁？！”莫林枫激动起来。
“你没有必要知道。”这次换韩颖灏不耐烦了，他看着刘雅宁默默地起床穿衣服。
“是刘雅宁吗？”莫林枫压低声音问。
听到莫林枫提起自己，刘雅宁穿裤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莫林枫不是一个坏人，他以前甚至袒护过自己，但是不知道现在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呢？苦笑了一下，刘雅宁继续穿裤子。
“韩颖灏！你怎么能……”还没等对方说完，韩颖灏就毫不留情地掐断了电话。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五章
“那个……”刘雅宁穿好衣裤站起来，他考虑了片刻先开口了。
韩颖灏没有看刘雅宁，只是走进了侧间的浴室，浴室李随即响起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刘雅宁傻傻地看着紧闭的浴室门，里面隐约勾勒出一个轮廓。不知该是走还是留，刘雅宁犹豫极了，但他希望把话说清楚，不想再纠缠不清了，也不想再痛苦了。
过度的纵欲使得身体有些支持不住，刘雅宁只站了一小会儿就感到很累，他只能轻轻坐在床的边缘，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
不知等了多久，韩颖灏总算从浴室出来了。他穿着宽大的浴衣，浑身上下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与芬芳，那种好闻的淡淡的紫罗兰花香。他那半干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脸庞，偶尔有水珠滴落，整个人性感而又清爽。
对上韩颖灏的眼眸，刘雅宁收回爱慕与羡慕的眼神，那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卑微，虽然现在的他也渴望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等醒来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那个……”刘雅宁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又开口了。
韩颖灏走到刘雅宁面前，居高临下用一种异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被严厉地盯着，刘雅宁低下头，他垂下眼帘，看着脚下编织精美图案的地毯，有一点困惑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能编织出那么美丽繁复的图案？
“恭喜你。”刘雅宁轻声说道，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脑海里只显现出那么一句。
“……”韩颖灏似乎没有理会，他还是看着刘雅宁。
“你一定会幸福的，新娘很美，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所以……”刘雅宁有些痛恨自己的嘴，总说不上重点。
“这些就是你想说的？”韩颖灏语气不好，脸色也有些难看。
“也不是。”刘雅宁皱起了眉毛，表情凝重起来。
“……”
“昨晚是个误会吧？我只是希望这样的误会不要再发生了。我不是……”刘雅宁鼓起最大勇气把自己想说的说了出来，他不是别人的替身啊！
“不是什么？”韩颖灏逼问着。
“我不是琉珽。”刘雅宁抬起头，堵上自己最后的尊严，他直视着韩颖灏道。
“啪。”脸上一阵刺痛，刘雅宁别过脸，他没意料到自己会被打。
“你当然不是，因为你根本不配。”韩颖灏捏住刘雅宁的下巴，恼怒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就请放过我吧。”前所未有的怨恨涌上刘雅宁的心头，泪水决堤冲出。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堪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啊！
“那你为什么不先把你那虚假的爱收起来呢！”韩颖灏也冲着刘雅宁大吼。
“虚假的？每次都是我在被耍的团团转啊！”刘雅宁觉得悲哀，悲哀到了极致。他掏心掏肺地奉献爱情，换来的却是虚假的指责。
“你究竟想要什么！”韩颖灏感到快要疯了，为什么他会把刘雅宁带到这里来？自己一定受到了他的诅咒！他在嘲弄自己！想想把琉珽从他的生命中抹煞！
“我要你的爱，你愿意给吗？”刘雅宁有些无奈地问。
“你要不起！”韩颖灏抓住刘雅宁，凶狠地回答。
“是啊，我没有资格的。”刘雅宁淡淡地笑了，有些泄气地说。
没想到刘雅宁会这么说，韩颖灏愣住了，看着那凄凉的笑容，有种抓不住的错觉。是他搞错了吗？
“是我搞错了，我一直觉得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这样的，爱情双向的，一厢情愿的话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刘雅宁又打起精神，有些认命道。
“你？”越来越脱离韩颖灏的掌控了，刘雅宁在与自己摊牌？但是他没有提出任何要求？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不带目的而接近自己的人吗？
“那个……最后有一个请求……能送我回家吗？”刘雅宁不再畏惧韩颖灏，他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把自己的真是想法都说了出来。虽然不能做爱人，也不能做朋友，做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又何尝不好呢？
当汽车驶进那个棚户区的时候，也是真正分别的时候了，刘雅宁知道韩颖灏并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他只是想要确认什么而已，现在大家说清楚了，已经没什么理由再见面了。
没有道别，刘雅宁只是默默地下车，走进那狭窄曲折的弄堂。韩颖灏一直注视着那个在寒风中裹紧睡衣的身影，直到越来越小，消失在小路的深处。
烦躁地点燃一根烟，让烟味充满整个车厢，沉闷与压抑给人带来死亡的气息。辛辣的烟在气道里侵蚀着，苦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胸口沉重得让人难以呼吸，心脏仿佛被拽在别人的手中。韩颖灏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那种被抛弃了的无与伦比的痛苦又回来了！
是刘雅宁在折磨着他！又或者是那个自己怎么也不愿面对的答案……
他错了吗？
他错过了上天对他的最后的救赎了吗？
开什么玩笑！他根本不需要被救赎，他没有错！背叛自己的是这个世界！
“刘雅宁根本什么都不是……”韩颖灏的眼神又变得锐利，他掐断依旧燃着火星的烟头低吟道。
时间还早，周围的四邻还未起床。看着被破坏的门板，刘雅宁有些苦恼，不知会被房东太太如何责备了。但谁都不会相信这是小偷入室抢劫干得吧？费力的把门搬起来，刘雅宁走进屋子，室内外温差并没有太大差别，穿着拖鞋的脚早已经冻得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