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的，不是吗？一开始就让凌天接近你，岂不是更能达到目的？可是我不愿意，我不要你的眼里有别人的影子，珏，那样
的事我只会比你更痛……”
有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我的肩上，直达心底，原来这就是我心底的无望……
父皇，我们试试，一起生活，没有干扰。“父皇……”
早已过了心魔的冥华，这片无望海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连沉睡都没有，便已经到达彼岸了，看着清珏，祈墨，清冷三个人犹自
在梦中，再平静的心也起了波澜，清珏，这个少年，这个本该属于他的少年，这是他第一次可以这般肆无忌惮这般贪婪地看着
他，“清珏……”他甚至没有这般叫过他，他……不敢。
“那是谁？为什么可以站在魔君哥哥的旁边？那人真好看！”
“那是国师冥华，很强大的魔法修炼者，他负责整个魔天国的昌盛运行，自然是能够与魔君陛下平起平坐的。”
“好厉害，我以后也要这么厉害！”第一次见到冥华，那人与魔天国君一起君临天下，月白色的长袍将他衬得清冷异常，高贵
无比，他仰着头看着高处的他，仰得脖子酸痛，他以后都不要这么看着他了，有一天他要与他并肩而立。
祈墨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不期然地想起了初见冥华的场景，想起了他被同伴欺负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然后有一双温柔的手
，拂去他的眼泪，想起他被师傅带他走时对他说的话，那个温柔的人早已经有了命定之人，他感觉心疼痛地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过去一幕幕地在重放，祈墨从强大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一睁开眼便对上了冥华担忧的眼眸，他看着无人
的四周，问道，“他们呢？”
“他们早就醒过来了，看你一直不醒，便先赶去临风镇了，我在这等你。”冥华淡淡地回道，“你刚梦到什么了？”
“没什么，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祈墨似乎不打算说，冥华也不再相问。
“恩，说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你还是个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孩子……”
祈墨突然觉得一阵尴尬，“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现在可是堂堂魔天国墨王。”
冥华看着他急于撇清的孩子气，不由轻笑出声。
祈墨从没有见过如此清冷的人笑过，他的表情从来都是淡漠的，除了对清珏的隐忍伤痛，便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其他表情，而
这一笑，当真是闭月羞花不止，不自觉地伸手，想要触摸那个笑容，想要留住那个笑容，直到触及那份冰凉才后知后觉，那个
人的皮肤和他的人一样，一样冰凉，想要收回伸出的手，却对上了那人平静的双眼，他说，“祈墨，我的心魔已破，我也早已
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我想我该离开了……祈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祈墨感觉自己耳朵在鸣响，喉咙在发涩，他听到什么了吗？他可以说要吗？难道他还在做梦，轻捏一下脸庞，有疼痛的感觉，
不是梦。
“我已经累了，这样永无止境地为别人活着，天命我已经错过，不想再错过一个心心念念为了我的人……我已经一个人太久太
久了……”
“祈墨，就算是即将入魔，我也不会完全毫无意识，你为我所做的，我都知道……”
“你从小到大的目光我都知道，你一直以来的努力我也都知道，所以，祈墨，我已不想等再几十年，再后悔一次，曾经没有把
握……”
这是祈墨渴望了这么久的话语，这是他穷极一生想要听到的，他从第一眼见到他便只想着他，他所有的努力只为了能让他正眼
看他，冥华，冥华，他做梦都想要这样唤着他的名，将他禁锢在怀……
祈墨看着冥华向他伸出的手，静静地，静静地，终于仰天长笑，笑得悲切泪流，“真的只差一点，差一点……”祈墨发动咒语
，青光四射，“……你便成功了，可惜，可惜，如果那个傻瓜这般容易放下执着，那他就不是冥华了，天人没出现之前，那个
傻瓜，他所有的心思便只是等候，无怨无悔，天人出现后，他的所有心思变都给了清珏，点滴不剩，他怎么可能发现我，怎么
可能在乎我？”冥华的身影随着青光消失不见，祈墨却迟迟回不了神，如果，如果他再晚些清醒，不知道“冥华”会带他去怎
么样的地方，“他们”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真该晚些出手的。
祈墨睁开眼，看到冥华正对着他，心跳漏了一下，脱口而出，“他们呢？”是不是还在梦中，他愿意继续做下去……
冥华用眼神示意身侧，祈墨侧头便看见了一旁犹如沉睡着的两人，梦是真的醒了，可是祈墨悲哀地发现他的心不愿醒来，无望
海，无望。
二十七.无望海之沉沦
“珏，起来了，吃点早饭，我们去摘桃花酿酒，珏……”
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湿热的吻吵醒，带着无限情意的轻柔。睡眼朦胧中看到父皇笑吟吟地坐在床头，一阵轻笑从头顶传来，“我
的珏，真是可爱。”
“……父皇。”我看着四周简约的装饰，闻着空气中飘来的桃花香，终于想起这里是桃园别景，这里有我的父皇，这里只有我
们。
吃着父皇亲手做的早饭，感受着父皇爱恋的目光，听着父皇絮絮叮咛，真好，“父皇还会酿酒？”
“怎么不会了？你看我不是还会做饭么，十六岁之后我也是在外面游历了四年才回来了的，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则。”
是啊，我的父皇一向都是万能的。
置身在这桃花林，感受初升的阳光淡淡的暖意，风吹落桃花在四周打转，还有一道充满包容的目光紧紧跟随……“父皇……”
我低声呼唤，以为自由自己听得到，没想到那人却应声，“我在，珏。”我在，我在……多少个日日夜夜里我想听到这两个字
想得都快疯了，那些我把自己关在黑暗里的日子里，多想多想确定你就在我身边，多想听你说一句你在……
摘了一整天的桃蕊，看夕阳西下，一天又过，两世都未见到如此惑人的景色，晚霞映照着这片桃红，映出一片绚烂温和，好像
只是为了我为了此时而绽放的美，我想我是看入迷了，此情此景，永世该多好……“珏，回去了，喜欢这里我们以后可以天天
来，我陪着你。”
我回眸而笑，我的父皇，在等我，“好。”
桃花酿已经封好，放入酒窖了，父皇说三个月就可以品尝了，真好，只要三个月。父皇将酒取名“倾珏”，倾珏，倾珏，只是
听着心就已经醉了。
不像在皇宫那会，现在的父皇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陪我，没有政事的烦恼，没有旁人的打扰，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父皇做着
一个良好的家庭主男，一日三餐，打扫卫生，每天都轻轻地将我从梦中吻醒，然后去周围看这别样的景色，听他讲他游历时的
故事，我们一起牵着手走过了这桃园别景的每一寸土地，看遍了这里的每一处景致，每天终了，他都会唱低沉缓慢的调子伴我
入眠，三个月，我几乎闭着眼睛脑海里就能出现这片天地，出现父皇柔柔的笑脸和深情的双眸，三个月了，我回忆着这三个月
里父皇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那都是我极致的珍宝。一如在皇宫时他喜欢轻抚我的长发，他喜欢替我挽起它，缓缓的
，小心翼翼，青丝，他说那屡屡皆是情丝，对他的情思。他喜欢从背后拥抱我，然后喃喃地说着情话，他说他害怕，一切幸福
得就像梦一般不真实，他说他害怕一眨眼我就会不见。其实一直以来害怕着的人都是我，害怕梦里的一片阑珊醒来便烟消云散
了。我突然想起曾经他也是极度地要我的保证，永不离开，而我还是走了。从来幸福和痛苦都是等价的，有多幸福的曾经便有
多痛苦的现在甚至以后作为代价。
“珏，又睡懒觉了？快，你爱吃的糯米鸡粥要凉了。”
“珏，怎么穿这么少，病了怎么办？”
“珏，不准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就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很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又要离开，你
知不知道，我要疯了。”
“珏，烛火太暗，看书对眼睛不好，早些休息，等我找到夜海明珠，就允许你晚上多看半个时辰，可好？”
“珏，你说我们屋后要不要种点其他的？葡萄可好？记得珏最爱吃那酸酸甜甜的东西了。”
“珏，这里放架秋千，然后缠上紫藤，珏坐在上面，就是一幅美人笑秋千的图了。”
……
“珏，等你在这觉得无聊了，我们便出去游遍这大千世界，看尽春去秋来。”
“珏，只有每天醒来看到你，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
“珏，忘了过去，我们可以一直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们都白发苍苍了，直到我们都年华逝去了，直到我们过尽沧桑走过天涯
，我们也可以牵着彼此的手走下去。”
……
“珏，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只要你是我的。”原来我想听的只有这么一句，父皇，我多想只成为你一个人的珍宝，被你捧在手
心里，而你给了我最深最深的无望。
“都三天了，他们还没醒过来！”祈墨看着犹自沉睡着的两人，不禁担忧起来，无望海的幻影其实真的很容易分辨，他相信清
珏可以分清真假，他只是不相信清珏愿意看透虚实。
冥华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的确久了点……“谁？”
“萧若？”这个三方赌坊里深不可测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
来人正是萧若，三方赌坊第二关的守护者，那个多面伊人，“我来唤醒他。”萧若淡淡地看着清冷，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否者他醒不过来。”很自负的话，很平静的语气，没有人会反驳。
萧若走近清冷，这个倔强的满身心是伤的少年，细细地在心里临摹这张脸。然后盘腿静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之所以现在
才来，一是要将在使用幻眼时消耗的法力补回来，二是他也想看看也许是希望这个人能自己醒来，可惜……萧若将自己的意识
探入清冷体内，慢慢搜寻着。
这对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是十分危险的，一不小心两人就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了，这不仅需要顶尖的修为，充足的法力，高超的
法术，还要有良好的绝不受干扰的心态与足够的耐心。
一个时辰后，清冷醒了过来，即便是他再掩饰，也逃不过在场三个人的眼睛，那浓浓的悲伤绝望，和无底的懊恼，到底他经历
了怎样伤痛的幻影？
萧若很快就走了，毕竟他不是一个闲人。
“零……零……”我似乎听到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深情，小唐，你在哪个世界哪个时空，也不忘对我的担忧，是吗？没事的，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给我一天的时间，就一天。
今天的父皇有些惴惴不安，心思恍惚，为什么即便是梦境，也能如此真实。“珏，桃花酿明天喝吧，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我沉默地对着父皇的不安，“好。”
父皇的手心真温暖，一路上很寂静，即使如此安静的现在，一生如此，我也愿意。父皇带我来的地方是个山洞，里面缀满了闪
闪亮亮的晶石，犹如夜空的繁星满天，却胜似夜空的美，再往深处，便看到一阵淡淡的薄雾笼罩，“是，温泉？”
父皇宠溺地笑着，“是星月泉，能够增强自身的法力，凡人也能延年益寿。”
在这里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美得能让人忘记时间，距离，乃至空间，我任由父皇一遍一遍温柔地清洗我的长发，任由
他轻柔得给我按摩，缓缓地入睡。
“父皇？我们来这多久了？”睁开眼时正对着父皇眷恋的凝视还有刹那的失望。“不久，你就睡了一晚，现在是中午了。”
我低头，整理衣服还有心情。“恩，父皇，我们走吧。”
父皇的眼神伤痛地让我想收回刚刚的话，可是他已经握上我的手，缓缓地向出口走去了。
倾珏桃花酿，未喝心已醉，父皇……
“要走了吗？要离开了吗？”
我抬头看不到父皇的表情，这真的只是幻境吗，我真的还在无望海吗？
“嗯……”
“是吗？……只要我消失，你就可以出去了。”
“我知道……”这不是幻境，这不是幻境，我的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着这句话。无望海果然……厉害。
当我的匕首插入父皇腹部时，我看到了父皇惨淡的微笑，我转身离去，不再留恋，是梦也好，非梦也罢，这场回忆是我偷来的
，我会好好珍藏。听到身后微弱的声音，“珏，照顾好自己，我爱你，只你一个人……”
醒来才发现，眼角还有泪水，我已分不清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了。看着眼前三个人担忧的脸庞，我微微而笑，想说我
没事，我很好，却发现我根本说不出话来。
还是祈墨开了口，“休息一下再出发吧，前面就到临风镇了。”
其实无望海里还有一片伤逝，到底是谁定义了梦与真实的权限。
“谢谢你，青海。”
“举手之劳。你的伤不重，也不会留疤。”
“他给的，即使是疤我也想要留住它。”
“你何必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也是真的！”
“他不会相信的。”
“那就现在去他跟前啊，给他看看这伤，告诉他，那些日子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他不会见我……”
“你大老远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梦境？”
“不，不是给他，是给我……”
二十八.意外之缘
休息了片刻，情绪收敛得差不多了，我们便启程去临风镇。临风镇位于魔天国境内，三国交界处，也和“人间”毗邻，因此这
里十分繁华，也十分猖狂，是个十足的乱区，各种交易频繁。
踏入这里的时候刚好是在晚上，真真迷乱了眼，我第一次见识了什么是灯红酒绿，什么是意乱情迷，什么是酒肉淫池，什么事
纸醉金迷，这里是个彻彻底底的不夜城。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情绪激动的人，但是到这里的那一刻，我发现，激动只是个程度副词，我只能闭上眼睛，只能关上耳朵
，我要是这时救了一个人，就有可能救不了更多的人，我还没有打草惊蛇后全身而退的魄力。直到步入客房，将一切隔绝在外
后，才发现手心丝丝抽痛，指甲已扣入了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