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徐然的感情，总是带着一些矛盾，男人可以肯定地说自己爱红岩，却始终说不出他爱着徐然。

一个人的感情世界本就容不下他人，不管承认爱着谁都是对另一个人的伤害，可说不爱，却又似乎不是那样。

真的很烦恼，男人一直逃避着不去面对，但当他真的面对时，又的确找不出一个好的答案。

任煋还是选择继续逃避，“红岩，我以后不可能做父亲了，你就当是让我满足一下私心，去帮徐然照顾孩子吧。”

以为红岩会生气，回应男人的竟是一个深沉而甜蜜的深吻。

“红岩？”

“大叔，想要孩子也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把那小鬼忘记了呢。”

男人困惑地看着红岩，“什么小鬼？”

抬手轻轻弹了下男人的额头，“那个女人没告诉你吗，大叔的儿子被清萝带到法国去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谁的儿子？”任煋不敢置信地扶住红岩的肩膀，他是不是听错了，他有儿子？

红岩一时愣住，他没料到任煋居然不知道他儿子的事情，“那个女人真的没告诉你？她生孩子时候难产，小家伙生下来身体好脆弱，还是清萝坚持把他带去法国养病的。”

“大叔，你哭了？”

任煋紧紧抱住红岩，激动得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以为……以为……”

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有男人自己清楚，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心里的那份幸福和感激。

原本内心极力隐藏的恨，伤害杨敏和那个孩子的恨，顷刻间消逝。

原来一直是他在误会红岩和清萝，原来他还有机会去做一个好父亲。

红岩虽不知道男人为什么会这样激动，但突然感觉到，似乎他和男人之间存在的某个无形的障碍消失了，便也跟着一起高兴起来。

抱住身体仍在微微发颤的男人，他嘴角上扬，是甜蜜的笑。

大叔，就算以后无法看见你，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回国前，任煋约了徐然见面，心里多少有些离别前的惆怅。

也许，以后不会再见了吧。

那么离开前，该说的就一口气说光，即使他已经忘却过去，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说清楚，这样也是为了给彼此的相遇相知甚至相爱，画上一个圆满的句点。

第十一章

有五天六个小时四十分钟N秒没见面了，徐然有些惊讶，直到此刻才发现，一直都在等着任煋找他。

可是，每每等到的都是失望，和无边的孤寂，他还想，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把他遗忘。

关于任煋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他知道任煋是个同志，而且已经有恋人了，但心里，怎么也放不下。

始终记得那时候在病房里，男人一直任劳任怨地照顾着他，对他的许多无理要求都会应允，一丝埋怨不满都没有。

还记得睁开眼的时候，是男人正准备给自己换裤子，其实男人间帮忙换裤子也没什么，大家的身体构造都是一样的，而且都是大人了也谈不上害羞，可是，那时候的他就是觉得别扭，很不好意思。

而此时，沉默着坐在对面，一直低头喝茶的男人，也令徐然感到别扭。

乌黑泛着淡淡光泽的发，在他看来竟是一种无名诱惑，碰触杯沿的红润薄唇，出奇的诱人，心里的某个角落泛起阵阵瘙痒，只想将男人扑倒温存一番。

想要细细地亲吻，想要全力地拥抱，想要将男人的一切全部彻底地揉进骨髓，溶为一体。

这样强烈而陌生的占有欲，竟让徐然自己都感到吃惊。

“徐然，最近还好吗，都在忙些什么呢？”许久，男人突然问道。

随意地靠着沙发，姿势一如既往地优雅，“还好吧，除了被老头子闹着拉我去办结婚证，一切都好。”尽管语气淡然，但其中隐含的怒气仍是可以感觉到。

对任煋而言，失忆后的徐然，很多时候都是陌生的，回到十八岁时的徐然，男人并不了解，也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否算好事。

“徐然，为什么不跟她结婚呢？”男人微叹。

“开玩笑，我又不爱她，为什么结婚？”徐然冷笑，他才不会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了就跟她结婚。

“说不定你以后会喜欢她，毕竟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

“那你也爱自己的老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男人再次沉默。

杨敏吗……尽管有许多亏欠，但却始终无法爱上。

一个只对男人有感觉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时间长久而爱上一个女人呢？

“那就是了，我也不可能爱上她，无论多久。”徐然说得坚决，不容置疑。

男人抿嘴看着徐然，良久忍不住轻叹，“徐然，大学时候，还有后来的事情，你想起一些了吗？”

“没有……不过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收藏，或许你看了会给我一些解释。”

带着困惑，男人跟着徐然走进书房。

徐然家的书房很大，男人知道他喜欢看书，却没想到竟涉猎如此之广，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各国语言文化习俗，金融服装珠宝……

“徐然，你好厉害，看这么多书！”男人忍不住赞叹。

“不一定，可能是摆着好看的，我可不记得有看过这些东西。”徐然耸耸肩，并不在意这些，其实回来后他基本不去碰那些书。

打开电脑，插进一张碟片，徐然拉男人坐在桌前自己看。

画面上，是大学时候的他们。

并不是很清晰的画面，似乎是用手机拍的，有打球时的他们，有吃饭时的他们，有上课时的，看书时的……

眼泪有些不受控制了，男人转过头不去看，心里的震撼却是不小。

早知道徐然大学时就喜欢自己，早知道徐然的心意，可是……一切都晚了，回不去了。

那时候错过了，后来依然错过了，再也，回不去了……

“任煋，告诉我真相吧，我要知道我究竟忘记了什么。”看着默默流泪的男人，徐然不禁放柔语气，心里也微微跟着泛疼。

“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徐然都已经知道了，而且，应该在离开前给他一个交代的。

这辈子他最最亏欠的人啊……

第十二章

“我们交往过？”徐然一开口就是叫任煋措手不及的问题。

回忆过去，那样算是交往过吗？

互相照顾，互相鼓励，互相安慰，一起生活，一起笑，一起哭……过去，是那么美好。

“是，我们交往过。”男人肯定地回答，既然下定决心不再隐瞒，那就坦然面对吧。

尽管早就猜到，可真正听见男人承认时，徐然的心还是剧烈跳动起来，内心激动到仿佛掀起惊涛骇浪，脸上却依旧保持平静淡漠。

“交往了多久？”

男人想了一下，“几个月，你出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的。”

“是吗……”徐然看着平静的男人，不知为何竟会感到心疼，应该是错觉吧，“那我是怎么出车祸的？”

“不知道……徐然，我想那时候你一定很伤心才会开快车的，不管你是不是还记得，我都要跟你道歉。”

“我不认为那种事情道歉有用。”徐然冷冷地说，眼神也是冷漠的。

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真的越来越遥远，心，好疼。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吗？”男人惨然轻笑，看着这样的他，徐然装作淡然地侧过脸，不去看男人。

“大概都知道了，无非是你始乱终弃，把我抛弃了然后和别的男人相好，对吗？”徐然的语气一直都是平静而冷漠的，但隐隐忍耐的怒气还是可以感受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然突然不耐地站起来，走到任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不觉得这样的道歉太无力了吗？”

“我知道……徐然，不管我做什么都没办法补偿你，我只是想在离开前给你个交代。”

离开！？

好刺耳的两个字。

“我不需要什么交代，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只问你，那时候是不是我自作多情？”

心在叫嚣着，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大喊着“不能让他走，不准他离开”！

任煋仰着头，表情严肃，他说：“不是，我是真的爱你。”

徐然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愣住片刻，回神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俯下身子吻住了男人的嘴。

因为过于惊讶任煋一时没做任何反应，就这么由着徐然将那个吻慢慢加深。

嘴被徐然的舌头撬开，唇舌纠缠在一起，仿佛被什么粘住一般无法分开，感受着彼此在这个吻中寄托的，一切突然就不受控制起来。

“煋，我可以抱你吗？”徐然的声音微微嘶哑，魅惑至极。

任煋知道不能答应也不该答应，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了，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这也是最后可以给徐然的，就当是一种补偿吧，尽管这样的补偿很可笑，也很不够。

“小然，可以的……”如果是你，我什么都愿意交付，即使不能在一起。

一边亲吻着一边来到房间，男人被徐然压倒在床上，任由热情细碎的吻狠狠落下，这样的力度，就仿佛想要把他的全部占有。

嘴巴分开后，徐然满意地看着男人红肿的唇瓣，微笑道：“我相信自己肯定爱过你，因为我一点不讨厌吻你，甚至还很喜欢。”

男人愣住，然后抱住徐然把脑袋埋进他怀里，男人闷声说道：“快点吧，我怕待会会后悔。”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的……煋，我相信现在你依然还是爱着我的，我们重新来过吧。”

男人没有做任何回答，徐然无奈，也不再继续追问，开始动手给男人脱掉衣服。

徐然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任煋既熟悉却又极为陌生的，当眼前这个人失去记忆后，对他一直那么冷漠，可此时此刻，男人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徐然。

他和他紧紧抱着彼此，眼里只有对方，只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淡淡体香，耳边是他醉人的呻吟声，以及他浓重的喘息声，身体的温度相互传递着，一切都是那么契合，那么协调。

原来，他们是这么靠近彼此，原来他和他还是无法割舍，无法放弃。

但也或许，这一切都只是疯狂过后的幻觉。

爱，这种虚无缥缈，没有实体的东西，谁有把握是真的将它抓在了手心里，谁有把握它是亘古不变的？

任煋一直都保持着清醒，他拒绝了较为轻松的后背位，选择正面接受徐然，却只为清清楚楚看着他，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回忆，也是他唯一能够留给徐然的回忆。

过去的已然忘记，那么就创造一段新的记忆吧。

小然，尽管有很多不舍，但……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无法回头了。

双手紧紧抓住徐然的臂膀，体内快速的律动是那样清晰，每一下动作都深刻到骨髓一般。

他的额上流出透明的汗液，顺着脸蛋好看的轮廓滑下；

他的眼角溢出晶莹的泪珠，沿着柔和的脸庞缓缓低落；

然后，汗水与眼泪融合，再也不能分开，可它们的主人，也能够像它们一样再也不分开吗？

畅快地拥抱着男人做了好几次后，徐然才安然而又满足地睡去，而男人自己却怎样也闭不上眼。

小然，我的，小然……对不起，我爱你，却不能许诺给你一个，未来。

等徐然醒来时，房间里早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莫名的，竟觉得曾经也被这样丢弃过。

发现桌上有一封信，是任煋留下的。

小然：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你真的不能原谅也没关系，恨着我也没关系，我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就当我们从没爱过彼此，那些回忆都是假象好了。小然，我不后悔爱过你，但很心疼爱上我的那个你，有时候我想，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只做好朋友，那样会不会更幸福一些。

我还是决定跟他回国了，美国的天空和土地都不属于我，我一点都不适合这里，但我相信你可以在这里幸福的生活，小然，努力忘记过去吧，那样对我们都好，如果可以也请忘记昨天的一切，那是我想要保留的回忆，但自私地并不希望你记得。

或许我的想法天真又很无情，但我真的认为这会是最好的结局，我还是坚信小然会找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人，说不定能够陪你走向未来的人仍在等着你……

很多话不知该怎么对你说，重要的是，我们都要幸福。——会永远爱着你的男人。

读完这封信后徐然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没想到任煋会和其他人一样擅自决定自己的未来。

我命由我不由天！

徐然冷笑一声，把信揉成纸团随手丢进垃圾桶里，眼里闪烁的是恨与痛的光芒。

任煋，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不要忘记了，曾经的徐然早在车祸的时候就“死”掉了，而现在的徐然，绝不会轻易放过想要得到的人！

第十三章

身上满是被徐然烙印下的痕迹，只要想到昨天做的那些，男人的脸便忍不住发烫，连耳根都在泛红。

拉了拉衣领，想要掩盖脖子上的痕迹，迟疑着拿出手机打给红岩，“红岩……”

“大叔，你昨晚去哪里了？”开口就听到红岩的怒吼，显然对方现在很生气，其中还有一些担心。

男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昨晚有事，对不起……”

“……没什么严重的事情吧？”声音逐渐放缓，隐藏不住的关心。

面对这样的红岩，男人反而生出一丝歉意，努力不让哽咽的声音过于明显，“红岩，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鬼才担心你……”红岩小声嘀咕，随后却还是问，“什么时候回来？”

任煋忍不住微笑，红岩偶尔的孩子气是他最喜欢也最珍惜的，想着他那霸道的个性觉得还是等身体上的痕迹不那么明显了再回去比较好。

“我想在回国前和朋友们好好聚聚，过两天在去找你，可以吗？”

“麻烦，那你快点回来。”

“恩……等我。”

挂断电话，任煋呆呆地在街头站了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受着自己的渺小。

他不知道留信离开徐然是不是对的，也不知道这样欺骗红岩对不对，但他也只能这么做，一开始就注定，总会有人受到伤害的。

对于徐然，他无力补偿，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对于红岩，恐怕只能以一次次欺骗来隐瞒自己的花心。

苦笑，爱上他们的自己算是很花心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单纯得一心只想得到真爱的男人，变了。

如果一直以为红岩不爱自己，只是把自己当成玩物，只会践踏他的自尊，如果一开始就不曾知道徐然对自己的那份深厚感情，那么他应该也不会甘心去爱上他们吧。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他或许会一直恨着红岩和清萝，或许会一直只把徐然当作普通的好友……那么现在他们就都不会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了吧。

深深一声叹息，仿佛其中包含着无数情感，千姿百态，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