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无遗——蝴蝶悟空
蝴蝶悟空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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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伤痛可以被忘却,身体上的创伤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愈合,可若是将炙热的烙印直接打在魂魄深处,那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够被抚平?

眼中渐渐浮现出越来越浓重的凄苦色,厉少戎并非傻子,又久经鱼水之欢,梁无遗身上的那些伤口他如何看不出来,那是在怎样的激情下才能造成如此密密麻麻的欢爱痕迹。这世上恐怕只有梁无遗这种不谙风月的人才会傻傻地认为只要不说,他便不会知道罢。

“他向我要你。”不忍再见梁无遗受折磨,厉少戎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拒绝了,在天子的面前。”

“……”对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统帅,需要抵挡住多大的压迫,梁无遗怎能因他而让想要守护一生的人陷入危险的漩涡中!

“我知你必定不愿的。”厉少戎自然明白他心中所虑何事,截口道:“不管他要你做什么,我只想你能留在我身边。”

“你在我身边留一日,我便活一日,你走,我死。”

什么是杀手锏?不管有多么残酷也能令人乖乖顺从听话的便是杀手锏。

厉少戎毕竟曾是一国之主,他懂得的权术伎俩,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梁无遗留了下来,晚上在床纬间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被抱。努力抛却过往的阴影,用心迎合着一轮又一轮的冲撞。

厉少戎的温柔令他沉醉,对方胸口上的划伤令他心疼。

抚上那三道划伤时,梁无遗藏起了眼中蕴含的深深的愤怒。

第二十一章:回首百年身

一日,两日,三日,安乐侯每日都被天朝的天子召进宫去,不到晌午绝对回不来。而他身上日益增多的伤口,虽刻意藏着掖着,可如何逃得过梁无遗的那双雪亮的眼睛。

终于,梁无遗再也忍耐不住,在第四日厉少戎照例被召进宫去时,他避过卫士们的耳目,只身一人偷偷出了侯府,直奔皇宫。

“什么人!胆敢私闯皇宫!”

“草民有急事见天子,烦请通禀。”

守卫将士冷笑道:“既知是草民,还敢求见天子真颜,不知死活。给我拿下!”

两名守门将士身材高大威猛,手持两杆红缨枪抖耍起来呼呼有声,梁无遗虽失了内力,但武功招数仍在。他不和孔武有力的将士们硬碰硬,只以轻灵见长的擒拿手四两拨千斤地化解掉对方狠厉的招数,再于适当时机予以反击。

正自纠缠间,从宫里出来一顶八人抬的软呢红轿,轿中人朝缠斗处一瞧,樱檀口中不禁轻噫一声,下令停轿。

“住手!”

守门将士见得来人一身绛红华服,官翅剑翎,端的是丰神俊美,美艳惑人。

但见来人美目中微含怒意,两人赶紧跪倒叩首:“小人等惊扰了秋公子,罪该万死!”

皱了皱姣好的黛眉,秋惜叶开口道:“这人交给我,你们退下去罢。”

“……是。”心下却暗自奇怪,堂堂公国府的二公子怎会认识一个小小的草民。

见那两人退得远了,秋惜叶上前一把拽住梁无遗,低声道:“你在这里作甚!若被人知道你私自出了侯府,那可是大罪!跟我走!”

甩开对方的手,梁无遗深深看了他一眼,撩衣袍推金柱,单膝跪地求道:“草民恳请秋公子开恩,让草民面见天子。”

这个铮铮傲骨的少年将军竟然跪地求他?!秋惜叶惊讶之余不免有些得意,有些好笑,转念一想,也知他是为了何人才肯如此服软,心中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求我可是为了侯爷?”

梁无遗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他清越的声音坚定地道:“草民曾多处冒犯秋公子,自知不可饶恕。此次若能见着天子,日后任随秋公子处置,绝无怨言!”为表诚意,梁无遗“砰砰砰”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用力之大以致原本光洁的额头上已见殷红。

居高临下得看着眼前夺去了他所爱之人全部神魂的人,秋惜叶也不知是恨是怨,是悲是喜,万般情绪终究化作一声叹息,他上前扶起青年,沉声道:“我知你为安乐侯而来,其中原委我亦清楚。此时你若硬闯皇宫,只会白白害他送了性命。安乐侯待我不薄,我也不想他在此受苦。不过他眼下暂不会有事,你且随我来,我……讲与你听。”

梁无遗非是冲动无谋之人,若非情急,也不会做出硬闯皇宫的傻事。

公国府离皇宫并不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秋惜叶开门见山地说道:“戚言海利用天子权威,向安乐侯讨要你,他要让安乐侯主动将你交给他。”

“……我知道。”

“他拒绝了。”秋惜叶低笑道:“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胆小怕事的他竟然有胆子直接拒绝了我朝最厉害的戚统帅,那可是连天子都要让三分的人。”

“……”

“你知道他这一拒绝,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么?”

梁无遗不语,脑中忽然闪过那日渐增多的伤痕,心下隐隐有些了然。

“七十二刀,每日三刀,由戚言海亲自动手。”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紧到连破皮滴血也不知。

秋惜叶冷眼看着他愤怒到极点的面孔,残忍地继续说道:“七十二刀,六年七十二个月,戚言海将他对你的爱统统刻在安乐侯身上,下手的地方随便他选,刚开始不过挑些没什么大碍的地方下刀,不过那也只是戚言海想慢慢折磨他罢了。”

“为何要对少戎下手!?”

“少戎?啊——虽说得不到的便毁去,戚言海就是这样子的人,不过对你我想他还是下不了狠心毁去,所以只能拿你爱的人开刀了。”

梁无遗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眼中的决绝连秋惜叶看了也不觉心惊,讷讷地开口道:“梁公子,你……”

“多谢秋公子,草民先行告辞。若有命在,定当来此任你处置!”

“梁无遗,你想做什么!?”秋惜叶急忙追了出去,大声叫住他。

身形顿了下,梁无遗转身,一字一顿,凛然道:“宁为玉碎,不做瓦全。”

秋惜叶僵立当场,出于强烈的嫉恨的啃噬,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梁无遗,其中虽有添油加醋之处,但大多属实。可如今见了梁无遗决然的神情,他忽然迷惘了——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

第二十二章:天涯芳草迷归路

嘉峪关。

吴雷谨遵梁无遗之命,在此驻扎坚守已有数月。

每日他站到碉堡最高处,远眺南方,无时无刻不挂念那个少年将军。

土黄草枯,日月交替,仍不见故人还。

这日吴雷却一反常态,稳坐在中军帐里。

只因三日前,他终于收到期盼已久的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字:十五,子时。

字迹清绝透力,一如写这封信的人。

不多时副手来报:“吴将军,天朝的死士们已做好准备,今晚即可行动。”

潜入天朝的那些死士,是早些年前梁无遗便安排下的布局。

居安思危。

当时各国据守四方,胜负难定,天朝也不过是其中一国。然而年不过十四的梁无遗却能以超越大多数人的远见,独独派人去往天朝埋伏。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救出厉王,到了动用暗桩的时机。

吴雷面沉似水,随即站起身,走出大帐。

帐外的厉国将士早已蓄势待发,他们忍了这么多个月的窝囊气,如今个个摩拳擦掌,眼神中跳动着火花。

吴雷环顾四周,高声道:“众将士听令,今晚的行动,只许成不许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务必救出厉王……和梁将军。”

“吴将军,弟兄们憋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这个好消息!誓死救出厉王和梁将军!”

中军帐中一片应和声,士气高涨。

今夜,星月无光,仿佛连老天爷都有意成全厉国上下的营救行动。

三更时分,三名死士悄然潜入侯府,在天朝守卫的眼皮子底下,成功把厉王和梁无遗带了出来。

之前,梁无遗已把此次行动的具体内容告诉了厉王,所以此刻的厉王没有丝毫意外与慌乱,携了梁无遗跟着死士们迅速离开。

无人的小巷内,一名死士在前头领路,穿越各条相连的巷子。营救的对象被护在中间,其余两名死士则边赶路,边小心警惕着后方情况,确保没有被发现。

一行五人很快抵达城门口。

此时夜半人静,两扇沉重的石门紧紧闭合着,上方还有几个来回走动、正在守夜的卫兵。

“现在怎么办?”

厉王压低了声音,问身边正在观望情形的梁无遗。

回答他的是死士中的一人。“王,我们事先在城墙非常隐蔽的地方挖了个洞,足够一人通过,只是要委屈王了。”

“这种时候,谈不上委不委屈。既然有路,就赶紧走吧。”

正当他们准备移动到洞口时,守夜的卫兵中的一人突然转回身,面对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回来。

“等等!”

发现情况的梁无遗及时阻止,其他四人立即蹲回原处,抬头看向城楼上方。

“怎么办,他们交错走动,我们根本没办法移到洞边而不被发现。”

梁无遗沉吟了下,问道:“吴将军等人现在何处?”

死士回答:“得到将军的指令后,已率领士兵潜伏在城外五里处。”

“可有办法联系上他们?”

听梁无遗这样问,另一名死士即刻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鸟,应道:“这只夜莺能帮上忙,之前也是靠了它才能顺利把将军的指令传给了吴将军。”

“很好!”梁无遗撕下布料,咬破指尖迅速写下几个字,绑在夜莺的腿上。

“能不能成功,就靠它了。去吧!”

梁无遗等人隐没在黑暗中,静等吴雷那边的消息。

不过半炷香的工夫,他们几人却像过了十几年那样漫长。

突然,守夜的卫兵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朝城外开始大声喝斥。

其他的卫兵听到声响,也围拢过来,观察情况。

趁此机会,梁无遗五人猫着腰,用最快的速度转移阵地,赶到事先挖好的洞边,挨个爬了出去。

逃脱计划至此都很顺利,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本该被吴雷麾下的士兵引去注意力的守卫中的一人,倏地朝梁无遗这边转了下视线,而此时的乌云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光……

卫兵一愣,凝目望去,忽然间他大叫起来:“是安乐侯!安乐侯跑了!”

这个卫兵曾在戚言海手下办过差,见过几次厉王。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也许最能形容厉王等人此刻的心情。

“快!快走!”

梁无遗见形迹败露,不再隐藏,让厉王紧跟自己,和故意扰局的人会合后,朝己方所在之地狂奔。

守夜的天朝卫兵反应过来后,立即放出信号弹。

“快!快去通禀大统帅!安乐侯逃走了!”

一时间火光冲天,竟把月色也遮掩了去。

居高临下的守卫弯弓搭箭,箭飞如雨,朝城外之人纷纷落下。

三名死士和梁无遗齐心协力把厉王护在当中,拔出兵器挥断射来的箭雨。吴雷领着数十士兵藏身在隐蔽处,远远听到响动,立即跑过来接应。

两方人马一碰头,梁无遗立刻问:“吴将军,马匹在哪?”

“为避免引起守卫的注意,我把马匹都拴在三里外的竹林中。”

“我们被发现了,让所有的人火速赶去竹林,立即撤退!”

“遵令!”

第二十三章:往事早已随风淡

逃亡者的身后,传来逐渐清晰的喊杀声,如一声声沉重的闷雷,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不行了!这样下去我们还未到竹林就会被敌人追上!”

“不要停下,继续前进!”

停下就意味着失败,意味着死亡,梁无遗不想再失去任何一名兄弟。

“国不能无主!梁将军,请你护着王先行离开,我们留下来断后!”

“吴将军!”

“快走!”

吴雷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高喝道:“众将士听着,现在折回去杀敌杀他个痛快!愿意的就跟我走!”

“追随将军!痛快杀敌!”

“吴将军!众将士!”

对此情形,梁无遗不能打击众人的士气。他红了双眼,嘶声喊道:“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活着回去!活着回去!”

这是厉国士兵的尊严与骄傲,即便战死在沙场,马革裹尸,也从不退缩。

厉王拉了梁无遗,低声道:“走吧。”

离开竹林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不能再耽搁,更不能辜负战士们拼死制造出的一线生机。

不远的身后,传来厉国士兵的高亢之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梁无遗低着头:“少戎……”

厉王的双眼紧盯着前方,头也不会道:“无遗!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我们的肩上背负了这些将士们的性命!”

“……我知道。”反手握住厉王的手,梁无遗抬起头看向对方,“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送你回厉国。”

厉王点点头,坚定的目光投向梁无遗,“我们一起回去!”

再往前,已能看到竹林,隐隐还能听到一两声战马的打鸣。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严厉的暴喝从身后传来。

“站住!”

梁无遗拉着厉王的手猛然一紧,那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是戚言海!”

厉王回头,却看不见追兵的踪影,只闻急促的马蹄声声。

“他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必担心,他一时半刻还追不上来。”

眼见希望就在前面,厉王和梁无遗丝毫不敢松懈,窜入竹林后即刻解下系着战马的缰绳,翻身跨上战马。

突然,一支闪着寒光的利箭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射中厉王坐骑的后腿。只听得战马痛到发出凄厉的嘶鸣,两条前腿高高抬起,把背上的厉王摔下去后,眨眼间也跟着摔倒在地。

“少戎!”

梁无遗跳下战马,跑过去扶起厉王。后者很快稳定了情绪,用力握了下梁无遗的手,挤出一丝不成形的笑,安慰道:“我无事。”

梁无遗不敢有所迟疑,一刻不停留得把厉王送上另一匹战马,随即牵了缰绳,掉转马头。

“往西北方向走。”

“无遗!”厉王见梁无遗仍在原地,心中感到不妙。“你快上马!”

“你先走,我随后就跟上。”

言罢,梁无遗狠狠一抽马臀,战马吃痛,撒丫子往前冲。

“无遗!”

“想走?没那么容易!”

猛雷炸下,此时戚言海已然追近,弯弓搭箭,欲射厉王于马下。

梁无遗见状,纵身挥剑,挡下这夺命之箭。

戚言海停下追击的脚步,在马上冷冷俯视对方。“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梁无遗伫立在林间,单薄的身影在月光下更显清冷。

“我何必再逃。”他持剑而立,平静道:“国仇家恨,还有你我之间的恩怨,就在此做一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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