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他已经知道我喜欢夫子的事情，所以没说话。他当我默认了，更生气。后来，幸好我娘和祖母赶来。”
这时他顿了一下，突然咯咯地笑出声来，风曜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呵呵，那次挨打真是不知该怎么形容。你知道吗？原来我伯伯和我未来的岳父那晚出门游船，见到另一艘船上有个侧影和声音与我很相似的男孩子在陪人玩，误以为是我。伯伯回来就问起我爹，发现我竟然真的不在家里。所以等我满身酒气地回到家，我爹就气晕了。两天之后，有人带了那个小倌到我们家，事情才水落石出。我爹立刻成了全家的众矢之的，我伯伯和我那未来的岳父也不敢来见我了。”
“你还笑？！这不是白挨打了吗？！而且他们竟然不相信你，你不生气吗？”
“生气？……怎么会？当时我爹虽然打我打得狠，可是他的表情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虽然很愤怒，但更多的是伤心失望。而且，我第一次注意到他鬓边的白发。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内疚，我竟然为一个外人而让疼爱我的家人这么伤心。而且，你不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这顿打其实一点儿也不冤，我确实喜欢了一个男人。”
“……，你律己未免太严了罢！你不是已经打算放弃了吗？”
“我心里很清楚，我虽然这么决定，其实一直动摇不定。后来，我在床上趴了一个月，把事情好好想了个清楚。伤好之后，我就跟他们说，我要独自出门游历，开阔眼界。我想快点儿变得坚强成熟起来。人世间有更多值得注意的事情，不是吗？”
“你真的忘得了那个人吗？”
“……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一时间，两人都不言语。谭盈还是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风曜看着他，寻思着该怎么开导开导他。
“咳咳，”风曜假咳两声，引得谭盈看他。
“要我来说，所谓的伦理道德、礼义廉耻都是狗屁！瞧你受的什么教育？好好一个孩子像个七十岁的老头子！这些条条框框的唯一作用就是让人不痛快。那些天天把这些挂在嘴边的人不外乎两种：一种是酸得冒泡的迂腐老头儿，除了说教什么本事也没有，所以就以道德卫士自居，专以对别人管头管脚为己任；另一种是伪君子，巴不得所有人都循规蹈矩，正好把偷鸡摸狗的好事儿都留给他们自己做。你说这两种人那种值得尊敬了？！人世间，用不着这么些个教条，只要一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够了。另外，就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只要不碍到别人就行了。”他说着这么离经叛道的话，神情却是十分正经，声音也是低沉醇厚，很有鼓动性。
“而且，你光忙着自责，你有没有想想，那两个忙着跑回来向你爹告状的，他们自己是怎么会看到小倌和男人混在一起的？若是老老实实在家谈天说地，或者在酒楼吃饭论事的人，怎么可能看到那些？！”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我说这些教条儿都是狗屁，他们自己都不干净，倒要别人一尘不染？偏就你这种单纯的小孩子会被骗得团团转。”
“你别瞎说，我伯伯最恨狎妓冶游这种事。”
“可是，他既然可以和朋友去那种声色场所，就说明他可以容忍这种事情。那么，既然他认为别人可以做这些事，那为什么自己的侄子就不可以？！”
谭盈一时无语，想要反驳，却想不出怎么说。
“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的五六十年，乘着年轻的时候就该好好享乐，不然等到鸡皮鹤发眼花齿摇的时候就晚了。还有你顾及的实在太多，平白给自己找罪受。就好比面前放了一盘菜，只要考虑要不要吃，还有好不好吃的问题。可你呢？偏要想上许多。我要是吃了别人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我不该吃，要吃几口才合适，太多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失了风度，还有该从那边下筷子，吃相怎么才好看，不能吃急了，还不能发出声音等等等等。哼，等你想清楚准备动筷子的时候，菜早凉透了！”斜了谭盈一眼，又加了一句，“难道你一辈子就这么吃冷菜或者干脆饿肚子？！”
谭盈开始还面带笑容，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喃喃道：“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说得好！”风曜击掌大赞，“你总算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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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亭侯珍，少时尝与友人夜饮，大醉，翌日乃归。其父怒其不能律己，仗之。珍伤重，逾月乃愈。韩家家规之严，可见一斑。……”
——《延史 逸亭侯传》
第九章：诱惑
风曜兴起，继续鼓动：“你刚才说出来游历的目的是见见世面，想快点成熟起来。可是，你要知道男人成熟可不是多走几个地方就可以的。”说着，狭狭眼睛，神色暧昧。
谭盈听出他的潜台词，微觉尴尬，但是面上神色如常，回道：“我指的是心志上的。”
“呵呵，心志和身体难道分得开吗？”
“……”
“你觉得相爱的两人应该是怎样的？”
“互相包容，互相体谅，很有默契。有时不要言语，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明白对方的心意。”
“好嘛！你的爱情观淡得像水一样！情爱之事应该像酒，热烈缠绵，让人心醉神迷如登极乐，而且……”
“别说了。”谭盈觉得尴尬，坐直身子，不去看风曜。
风曜不理，自顾自说起来， “而且一个人要想心志成熟起来，莫过于找个情人。水乳交融之时，可以不知不觉地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为人处事啊，生活习惯啊，想事情处理事情的方式啊。你瞧瞧，你选的什么人！俊美，有才，沉静，儒雅，这不是活脱脱另一个你吗？两个一摸一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趣儿？你能学到什么呀。所以，应该找一个和你完全不同的人，两相一和，你就完美无缺了。”他的嗓音低沉动人，平白多了一份诱惑的味道。
谭盈嗤笑：“等下，你该不会要自荐了吧？”
风曜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我有什么不好？堂堂的千面郎君诶，不论你喜欢斯文儒雅，仗义豪爽，老成持重，温柔多情，邪肆霸道，浪荡不羁，还是鲁直莽撞，粗鄙不文的，我都可以胜任。有我一个情人，你就等于同时有了好多情人，多么划算。再说，我洞悉世事，人情练达，跟着我你什么不能学啊。”说罢，眨眨眼睛，神情活像等待主人夸奖的小狗。
谭盈见了不禁笑出声来，不是开始敷衍的笑，或者自嘲的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他知道风曜如此插科打诨全为的是逗自己开心，心里有些感激。
“再说，我久经风月，在床第之事上绝对温柔体贴又耐心。让我教你怎么做个男人，好好体会人生的乐趣……”
“闭嘴！”谭盈窘了，双颊飞红，当然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喝了酒。
风曜捉狭劲儿上来，索性挤到谭盈身边，下巴架在他肩膀上，嘴唇贴到他耳边轻声说：“这样你就害羞了？你不知道男人们私下里都喜欢说些诨话的吗？你的朋友聊到这些，你也这么一扭头就不理人了？”说话间，热气吐在谭盈的耳垂和脖子上，麻麻痒痒的。
风曜感到谭盈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顿时得意非凡，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噢，对了，我忘了你是小孩子，你的朋友也大不了。今晚正好天时地利人和，我索性好好教教你。呵呵，我问你，你有没有自己用手……唉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呵呵，打是亲，骂是爱，我的小心肝儿，仔细手疼。你若跟了大爷，大爷我保你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别不好意思，来香一个！”
“啪！”
“好个小美人儿！够辣！嘿嘿，老子就好这一口！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啊！快停手！不许搔我痒！”
“溢之，我的溢之，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你可知道，我从见你的第一刻起，就爱上了你。从此为你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你就可怜我一片痴心，从了我吧。”
“噗！”
“哼！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不快点滚过来侍寝！”
“呸！”
一会儿功夫，风曜连扮数种人，神色，言辞，语气，动作，无不唯妙唯肖；谭盈虽有些气恼他的作弄，也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哈哈！你也见了我的本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说着，一口衔住谭盈的耳垂，轻轻咬着，成功地发现他身子僵住了，还微微打了几颤。
“你还顾及什么呢？情爱之事是人的本能，就和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自然。你只要顺从自己的欲望就好了，这没有什么可害羞的。你爹娘当年如果也这般拘谨，就没有你了，是不是？答应我吧，好不好？”这时，他的嗓音又变得低沉魅惑。
“……好。”
……
“你，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风曜结结巴巴，尽失潇洒风度。
“你没听错，我刚才说‘好’。”
“……”风曜真愣了。
他今晚本来是为了开解谭盈才说了许多。当然他本性捉狭，看到谭盈心情好转之后，就开始捉弄人。只是刚才诸般挑逗主要都是为了作弄那个平素一本正经的小孩子，想看他举止失措窘态毕露。这时对方突然答应，反倒大大出乎意料，弄得他一时不能反应。
“你当真？”风曜问得干巴巴的。
谭盈笑了，“当真。”如水的月色下，那笑颜格外动人，风曜不由喉头发紧。
“你怎么突然……”
谭盈笑意盈盈，歪着头等他往下说。
“好小子！我差点被你骗了。没想到，我捉弄你半天，你等在这里将我一军！”
“我没骗你。噢~，原来风流潇洒阅人无数的千面郎君，也怕了我了。”
“你别激我。……你真的知道你刚才答应的是什么吗？”
“知道。”
“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和你做亲密的事，让你教我怎么做个，恩，”顿了一下，“大人。”
这次，风曜真的无话可说了，紧紧盯着面前的美少年，想要从他的神色里找出破绽，他在开玩笑，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谭盈神色从容，面带微笑，由着他打量。
风曜开始犹豫，也许他刚才开那么出格的玩笑，潜意识里就是想把这个俊美少年拐上床。只是，一切来得太容易，他又不敢相信了。
“我从来都是在上面的，你，你别想我让你。”
“好啊。你上我还是我上你都行的。反正，我都听你的。”
“……溢之，你一定是酒劲儿上来了。你明天一定会后悔的。”
“我是有些醉了，不过神智很清楚。”
自始至终，谭盈都笑得十分动人，连风曜这个情场老手都有些失神了。
“呵呵。”谭盈这时真的有些醉了，见他这样子，不由笑了出来。
风曜回过神来，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哈！我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了！你是不是想挑得我兴起，等会儿我欲火焚身，你自己躲到一边幸灾乐祸。反正我是不能对个孩子用强的。”
谭盈失声叫道，“胡说什么？！这种事只有你才干得出来！”
风曜不以为意，挑着眉厚着脸皮说道：“所以啊，我若是被你摆了这么一道，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谭盈双颊嫣红，面带笑容，走近他，仰头看着这个强自镇定的青年，声音也透出种婉转妩媚：“刚才你不是极力撺掇我及时行乐的吗？怎么，我现在从谏如流，准备好好放纵一下，你倒反悔了？”
“……”
“你喜欢男人，我也是。你长的不错身材也好，我也生得很漂亮，不是吗？你到底在顾及什么呀？”竟然真摆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风曜尴尬地别开眼不去看他，艰难地寻找借口，“你是第一次呀。不是应该慎重点吗？”
“就是因为第一次，我才找你呀。你不是很有经验吗？你会很温柔的，对不对？”
风曜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沉声道：“你别学我的样子勾引人，这不适合你。你真的醉了，快去老老实实地上床睡觉。我若真上了你，等你明天清醒过来，你会恨我的，……一定会的。”
谭盈却走上前，轻轻依在他胸前，“今晚你不是一直想要让我开心吗？那就陪着我吧，别让我一个人……”声音极轻，几不可闻。
谭盈如此这般，风曜哪里忍耐得住？他猛地使力把他打横抱在怀里。谭盈淬不及防，惊叫出声，随后便柔顺地揽住风曜的脖子，把头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轻声道：“你耐心点儿，别弄得我太疼。”
“我会让你体会世间最美妙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