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我吃饭的家伙,能不带吗?”
姜芋先把红线拉好,在桌子四角固定,分别在四角缀上铃铛,再在桌子上摆好香炉,插上香烛,点上。
“你们让开些,不要站在房间里的四个角落里,坐在窗户对着的椅子上就好。”姜芋回头嘱咐。
梁定和谢流知道不能多问什么,乖乖在椅子上坐好,看着姜芋行动。
姜芋面对着香炉,绕着那张桌子向左向右分别转了三圈,然后摇了三下摇铃——“众灵退开,勿扰。”
梁定和谢流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听到绑在桌角的四个铃铛作响,同时感觉到一阵风过——是冷风,两个人不由打了个冷战——现在窗门紧闭,没有一点透风。
姜芋把摇铃放下,从香炉里抓了把香灰撒在桌子周围,又用手蘸着灰在那张画像上画出一串符文的样子。姜芋对着香炉鞠了三个躬,念道,“姜家二百八十九代子孙姜紫苏有请地仙帮忙寻求宿主,四海天涯之内生气现。”
梁定和谢流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等了大概五分钟,两个人刚要开口询问,就看到那红线似乎被拉扯,铃铛也不停地响动——最后红线扯断,一切又安静下来了——姜芋看着桌上的画像皱起了眉。
“姜芋,怎么样了?”
“你们过来看。”
梁定和谢流走过去,看到姜芋原本弄在画像上的符文已经糊掉了,只是一堆灰。
“这是、什么意思?”谢流问。
姜芋看了他一眼,“这个人,不在人世间。”
“不在人世间的意思是?”
“就算是投胎也没有。”姜芋咬了下唇,“难道是天上地下拘着?还是孤魂野鬼?”
“那怎么办?”
“只能等你再做梦了。”姜芋望着谢流说。
“再做梦?”谢流不明白。
“对,所以要‘入梦’。”
梁定看着他们两个,突然问,“姜芋,姜紫苏是谁啊?”
“就是我。”
“你不是叫姜芋吗?怎么又叫姜紫苏了?”梁定奇怪地问。
“都说过了男生不要太八卦了。”姜芋给了他一个白眼。
第十四章:你不知道我的胃是上通碧落下至黄泉的吗?
“你怎么把它给带来了?”梁定看到跟在姜芋身后对着自己呲牙咧嘴的酱油仔,稍微后退了一步——任谁看到那么大只的大狗对着自己摆出极具威胁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扑上来,能不慌吗?
“我入梦的时候还要它守着呢,当然要把酱油仔带来了。”姜芋伸手,酱油仔的爪子搭上来,一人一狗一阵闹。
“不是说了我会守在旁边吗?”梁定说。
“你守在旁边?”姜芋瞄了他一眼,“你能守着什么?人也许还可以,但是其他东西呢?”
梁定没话说了——确实他没有办法。
“姜芋,这是你养的宠物狗吗?”谢流走过来,看到酱油仔有些好奇地问。
“它是酱油仔,不是宠物。”姜芋对酱油仔说,“酱油仔,这是谢流,我的新客户,和他打个招呼。”
“汪汪……”酱油仔对着谢流叫了两声,然后就继续在姜芋身旁蹭,也没有要和美人谢流亲近的意思。
“这家伙很拽的。”梁定对谢流小声道,“惹不起啊。”
“看来你吃过他的亏。”谢流笑道。
晚饭是在谢流家里吃的,谢流家里的厨师和梁定家的不是同个菜系的,梁定家的是浙菜系的,谢流家的则是粤菜系的,相比浙菜的精致和清鲜,粤菜内容口味要多一些,这天晚上,光是那只烤乳猪就足够让姜芋和酱油仔开心了,另外那盐焗鸡、烧鹅,还有各种卤味,一顿饭下来,一主一宠吃得不亦乐乎,一直到肚子都塞不下了才停止。幸好谢家爸妈都在国外不在,要不然非被吓到不可。
“姜芋,你们是不是今天都没有吃饭啊?”谢流觉得很不可思议——今天厨房的大厨都多做了三倍的晚餐才足够,平时就那样一顿饭,自己一个人五分之一都吃不完。
“吃了啊,我和酱油仔都不会饿着自己的。”姜芋给酱油仔塞了一瓣橘子。
“谢流,我早就见识过了,他们两个胃口本来就好得惊人。”梁定每次和姜芋他们一起吃饭都感觉倍受打击——同样是男生,而自己从外表看,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比姜芋吃得要多的,可是事实却相反。
吃完饭以后,三个人一只狗在谢流的房间看最新上映的文艺片,酱油仔对电影没什么兴趣,只是窝在一旁舔舔爪子顺顺毛,姜芋看电影只看搞笑片和恐怖片,什么文艺片他不感兴趣,他窝在沙发上直打哈欠。
“小芋,你要睡就去睡吧,不要勉强。”梁定转头道。
“那可不行,我得等到谢流睡觉的时候和他一起睡,然后才能顺利入到他的梦里。”姜芋撑着眼皮,“有没有东西让我嘴里嚼嚼,清醒清醒。”
“你还吃得下东西啊?”梁定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知道我的胃是上通碧落下至黄泉的吗?”姜芋懒洋洋地道。
“我还真不知道。”梁定汗颜。
“姜芋,这是水果干,你要吃吗?”谢流从自己的储物柜上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递给姜芋。
“要,谢谢了。”
谢流有了睡意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姜芋早就昏昏欲睡了。
姜芋在床的四周点上蜡烛,然后对酱油仔说,“不要让任何灵体靠近。”
“汪!”酱油仔精神抖擞的样子。
姜芋又转头对梁定说,“这些蜡烛足够燃烧到天亮,在蜡烛未燃尽时,它灭的时候就重新点燃。”
“如果蜡烛灭了不及时点上会怎么样?”梁定好奇地问。
“这是我的引路蜡烛,如果蜡烛灭了的话谢流不会怎么样,但是我可能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姜芋道。
“有这么危险吗?”谢流说,“要不就不要入梦了,万一……”
“对啊,小芋,怎么会这么危险呢?你之前都没有说过啊。”梁定也说。
“也没有那么危险,我以前并不是没有做过。”姜芋倒是无所谓,“我不会让自己真的陷入危险的,我的小命宝贵着呢。好了,快点,时间可不多。”
见姜芋这么坚持,谢流和梁定只能照做了。
姜芋把红线给谢流系上,另一端绕在自己的手腕上,两个人并排躺在了床上。
谢流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地方——古色古香的房间,绛红色的装饰,层层的丝幔垂帘——
“不要走这么快啊。”
谢流听到声音,转过头见到姜芋站在那里,他低头,看到了自己和他连在一起的红线——
“你真的跟来了。”
“就是这个地方吗?”姜芋往周围看了看,“确实不是现代的建筑。”
“这是其中一个房间,那层青色帐幔后面就是卧室了。”谢流对这里确实很熟悉。
“你知道是谁的房间吗?”姜芋问。
“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就是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住的。”谢流摸摸放在架子上的古筝,“我看到过他弹古筝。”
“好风雅啊。”姜芋看到了摆在书桌上那副还未干的水墨画,那是一幅鲤鱼戏青莲图,“谢流,这个你画画也很不错。”
“我学的是油画,水墨画可一窍不通。”谢流不以为意。
“现在怎么没有半个人?”姜芋看看窗外,现在的时间应该是白天吧。
“他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人,偶尔会有仆人送饭进来,来的最多的就是……那个人。”
谢流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画中的人,那个和他在梦中极尽缠绵的人。
“谢流,你说,那个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看屋子里的摆设,非富即贵。
“我……我觉得他可能是……是男宠之类的身份。”谢流说出来的时候一脸别扭。
“男宠?”姜芋皱了下眉,“古代这个流行吗?”
“他和那个男人纠缠至深,又像是金丝雀一般被人关在笼子里……我除了这个想不到别的。”谢流停顿了下,“他最后……是被人一剑杀死的。”
“一剑杀死?”姜芋看着他,“你看到了?”
“那个场景重复了三四次了,只是我一直只看到那把剑,杀人的是谁根本看不到。”谢流叹气,“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差不多时候了,就是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他待会儿会从床上下来,正在梳头的时候,有人闯进来,然后一剑毙命。”
姜芋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那帐幔后面传来响动,然后就看到帐幔掀开,一个削瘦的身影从里面慢慢走出来——披着月白色的衣服,一头青丝垂下,风情异常,而他的五官——姜芋看了看旁边的谢流,确实是一模一样。
那人看不到他们,经过他们的身边,来到镜前,拿起了那把象牙梳……
“开始了。”
姜芋听到谢流平静无波的声音。
第十五章:也许真的是前世吧。
当那把剑刺过来的时候,那个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手里的梳子掉在了地上,血溅出来,那把象牙梳被染成了鲜红色——
谢流推推姜芋的手,“你看到了吗?”
“我是在你的梦里,你看不到的东西我也看不到,不过不是那个人,如果是我见过的我会有所感觉。”姜芋看着躺在血泊里的“谢流”,皱起了眉——那把剑插在他心脏的部位——姜芋转身,伸手探向谢流的胸口,“这里有胎记吗?”
谢流愣了下,才说,“本来是没有的,可是从一个月前我做梦开始,这里就有了浅浅的痕迹,虽然很淡,但是确实有痕迹。”
姜芋收回手,“也许真的是前世吧。”
这时,两人所处的环境变了——眼前是一片火海,火红的火舌四处乱窜,到处都是惨叫声……
“这里是哪里?”姜芋问谢流。
“我也不知道,每次我梦到这里只是一片火,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然后这个情景就闪过了……”
“殿下!殿下!你在哪里?殿下……”这时,两个人听到有人在叫喊。
“谁在叫?”姜芋只能问谢流。
“我不知道。”谢流摇头,“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这个……”
两个人看到一个穿着青色素服的男孩捧着一盆水,边跑边喊,“殿下!殿下,你在哪里?应一声啊,殿下!”
“他叫的殿下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梦到这个?”姜芋疑惑道。
“我不知道。”
“小叶子……”弱弱的如同小猫一般的声音。
然后姜芋和谢流看到了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一身紫色的袍子,头上束着金玉发冠——
姜芋从男孩子的脸上移开目光,然后看着谢流的脸,“原来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殿下,你在这里啊,小叶子找了你好久……”那个叫小叶子的男孩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谢流,原来你以前是殿下啊。”姜芋语气里带着调侃。
“殿下……”
“小叶子,外面怎么样了?”男孩子问小叶子。
“宫人们能逃的都逃走了,再过一会儿,大军就要破城了,殿下,我们快跑吧。”小叶子抓着男孩子的手。
“跑去哪里啊?”男孩子低下头,“父王和母后都自缢了,外面都是敌军,那些宫人可以逃,我是神月唯一的王子,怎么样都是逃不出去的……”
“殿下,这样好不好?我跟你对换衣服,我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会就快点逃……”
“不行,这样子你会死的。”男孩子摇头。
“殿下,我只是个小太监,等他们发现我不是真正的殿下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啊,但是殿下就不同了,殿下是神月国仅剩的希望了,只有殿下不能出事……”
“小叶子……”
“还真是个忠心的仆人啊。”姜芋摇头,“不过这种话还真是骗小孩子,就因为是个小太监,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谢流望着那两人的身影,脸上出现些微的动容,“小叶子……”
这时,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两人这次是站在了一个花木丛生的院子里——
“姜芋,你说后来怎么样了?”谢流侧头问姜芋。
“你说呢?”姜芋反问,“殿下后来还活着的话,总得有人代替他死的,毕竟,那可是亡国之君的血脉。”
“可是……”谢流突然看着一个方向顿住了,他抓住姜芋的手臂,“姜芋,那个人……”
姜芋顺着谢流说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穿着铠甲的高大男人走过来,那个男人身形魁梧,走路也是步步生威,浑身自带着一股凛冽慑人的气势,他的那张脸相较一般东方男人要英气得多,即使外貌并不是十分出众俊俏,只是那气势摆在那儿——
“这样看他比在画上的要生动多了。”姜芋道,“这个人看来是个武将,而且官位不低……”
“我之前梦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穿着比较随意,并没有穿着军装。”
“难道是那个你被救下了?这个人是那个神月国的将士?”敢情不是真正的亡国?
“我只怕不是那么简单……”谢流看着那个男人经过他们走进了院子里的房间。
“我们跟进去看看。”
姜芋和谢流跟着走进了房间,因为他们现在是灵体,所以可以穿墙穿门而过。
“将军。”里面还有另外的几个人,但是因为谢流看不清那些人的脸,所以姜芋也看不清。
“怎么样了?”男人在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姜芋和谢流凑过去看,不是别人,正是殿下。
“只是受了皮外伤昏迷了,并无大碍。”其中一人回答。
“那就好。”男人的手轻抚着殿下的脸颊。
“将军,还是把他送走吧,”另一个人说,“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将军把敌国的遗脉留在身边恐怕……”
“我都不怕了你们怕什么?”男人沉声道,“而且此事知道的人也就几个,难道我不相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