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正值荒年，两母子在外无所依，很快就饿死了。只是不知为什么，含笑的灵魂却没有散，因此一直是孤魂野鬼，直到遇上了殷冥。

夜老爷以前对含笑极尽宠爱，然而却还是没有相信他，那种被自己最亲的人不信任的怨恨是含笑死前最深的感觉，因此死后，这种情绪尤为明显，灵魂之所以不散就是因为心存执念，而这就是含笑的执念，所以就发生了上次那件事。

含笑说的声泪俱下，自认为效果不错，掏出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果然看到林若之和小狼崽子都傻了。含笑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自豪的感觉，原来自己还有说书的天赋啊！

“那你究竟多大了？”林若之皱着眉头愣愣地问道。

“原来我不应该叫你老头，应该叫你老老头。”小狼崽子眼中狼光突闪，兴奋地说道。

含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林若之的生活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三个小鬼打打闹闹，虽然很烦，但是习惯是件可怕的东西，林若之可以镇定自若的看着挂在天花板上小狼崽子，被揍成一团肉酱的阿鬼，扒光了衣服身上挂满红红绿绿的小蛇的含笑。

这一天，林若之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报纸，小狼崽子突然递给自己一份快递，林若之接过，小狼崽子就拉着阿鬼去玩躲猫猫了。

林若之拆开快递，原来那是一份验尸报告，当看着上面死者的名字是李崀山时，林若之突然有些奇怪，这份报告自己不是早就看过了吗？上面的日期和上次的也是一样，明明就是一份啊！

林若之看了看寄信人那一栏居然是空的，只是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寄一份验尸报告过来，林若之翻开报告，耐心的看了起来。

所有的地方都是相同的，除了那份血清检查报告。

最后的血清检查发现在代谢完全衰减的周期内里面没有毒性物质，也就是说那种百花蛇本是无毒的！

林若之呆呆的拿着那份验尸报告，脑海中闪现过无数个想法，殷冥那张淡然的脸，含笑笑眯眯的样子，林依不断闪烁的眼神，这些片段不断的闪过，这其中，到底是谁骗了谁？

第八章：缘碎（一）

繁华的大街上到处是来往的人群，突然一个人抓住了自己的袖子，那个人脸上露出急切的神情，几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求求你，救救我吧。”

“你怎么了？”男人有些疑惑地问道。

“求求你，求求你了。”那人跪在了地上不断地朝自己磕着头，殷红的鲜血从那人的额头上涌现了出来，那个人的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起来。

男人想要制止他的动作，可是那人却还是不断地磕着头，过往的人群似乎完全没有看到这一幕，男人有些无奈，再次问道：“你怎么了？”

那人的动作突然停止，似乎看到什么恐惧的东西，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跑了，男人四处看看，似乎没有人在追他啊！

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呢？男人很疑惑，电话突然响起，那边传来上司一惯的语气说话的声音——“刚接到报案，兰花公寓307房的房客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男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警察赶到了，男人走了进去，床上躺着一个毫无血色的人，不，应该说是尸体，因为已经确认死亡了。男人在看清楚那人长相的时候，心里突然产生出一个恐惧的想法，那个人赫然就是自己街上遇见的那个人。

死者死于十分钟前，而十分钟之前，那个人还在朝自己磕着头求救！

男人的心中一股寒气上升。

或者说自己刚刚见到的根本不是人！

袁洪江，男，1984年8月3日出身，生前是附近一家工地的工人，为人老实本分，死于兰花公寓，死亡原因是脖子被利器所伤，流血不止而亡。凶器初步确定为一把剃须刀。

林若之一边拿着死者的资料，一边往外走去，突然就撞上了一个人，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扣子，再往上看去，是白皙的脖子，再继续往上，那是一张英俊的面孔，林若之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前的戴着墨镜的陌生人一眼，语气不善的说道：“我说大哥，有你这样大清早往人家门口上凑的吗？难道你以为你长得高我就会把你当做一堵墙吗？”昨晚被小狼崽子烦了一晚上，林若之的心情很差，此时抓到一个出气筒，自然不客气了。

“不会。”帅哥想了想严肃地答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些熟悉呢？林若之眼睛突然睁大，往后跳开几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帅哥几眼，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是殷冥？”林若之只见过一次殷冥的真面容，而且那还是光线很差的情况下看见的，况且他现在戴着一副墨镜，林若之自然是认不出来了。

当时看见他真容的时候，殷冥因为受伤，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看起来很清秀，而此时看来，则可以用帅来形容了，男子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极其完美，虽然戴着一副墨镜，反而显得更加帅气。

帅哥点了点头，突然说道：“我是来协助你办案的。”

上次殷冥变成了穆丰，因此被上司调配来一起办案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次，殷冥并不是警局的人，上司怎么会让他来呢？

林若之虽有疑惑，但也没有问出来，还是等着去问上司吧。

林若之将资料递给了殷冥，殷冥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就给了林若之，殷冥的那种神秘的力量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因此林若之允许他耍大牌。

两人的第一目的地自然是兰花公寓，兰花公寓是案发现场，昨天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今天去才是真正彻底的调查。

兰花公寓虽然叫做公寓，其实就是一家小型酒店，因为是正午，基本上没什么生意，老板娘正在柜台上打着盹，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大的阴影，老板娘猛的惊醒，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只是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位帅哥时，眼睛一下子直了，老板娘一把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只是眼前这两位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英俊的面孔，完美的气质。

林若之看着眼前的女人发着呆，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眼睛不由得往旁边瞥了一眼，被花痴的对象一副毫无所觉的表情，不由得感叹了一声“祸害啊”！

“你好，我是南山警局的警员，希望你能协助调查。”林若之觉得旁边那位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因此不得不打断某人的花痴阶段。

老板娘猛的惊醒，不由得想到昨天发生的事，自己的公寓里发生了命案，对于公寓的生意有很大影响，现在只想快点找出凶手，希望能有对公寓有利的信息出现。

老板娘做出一副好市民的样子，热情的问道：“请问需要什么帮忙的吗？”

“能让我们看一下307房客的入住资料吗？”林若之想了想问道。

老板娘将电脑迅速翻至那一页，林若之看到上面的资料，上面填的名字居然是“岳扬”，不由得皱了眉说道：“307的房客不是袁洪江吗？”

老板娘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那他是不是拿别人的身份证来登记的？”林若之问道。

“不可能，那天是我自己登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那个袁什么的，他们的体型相差太大了。”老板娘坚定地说道。

入住的房客不是死者，那么这个叫‘岳扬’的嫌疑就最大了，只是为什么警方没有采取行动呢？

林若之将岳扬的资料输入了电脑，很快得到岳扬的具体信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岳扬，林若之转过头突然看到身边的位置空了，顺着老板娘直勾勾的表情看去，就看到门口望着天的殷冥。

“警官先生，你那位同事叫什么啊？”老板娘鼓起勇气问道。

林若之眼睛一转，凑到老板娘的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那同事其实是个聋哑人。”看着老板娘眼里的爱慕变成了惋惜，林若之满意的往外走去。

“现在去哪里？”殷冥的声音不大，可是也足够老板娘听见了。

林若之似乎感觉到身后老板娘投来的火辣辣的眼神，狠狠得瞪了殷冥一眼，为什么要这个时候讲话呢？

第九章：缘碎（二）

岳扬住在一条破旧的街道上，街道两旁都是一些古旧的屋子，林若之顺着地址走到一间低矮的房子前，回头看了看，就看到殷冥又在不远处望着天，林若之忍不住问道：“你不是来协助我办案的吗？”为什么每次都看着天呢？难道看着天就能办案了吗？

殷冥高深莫测地看着林若之，林若之实在受不了了，以前林若之总觉得殷冥是世外高人，只是这次见面，林若之总觉得他有些地方变了——变得更像个人了，以前的殷冥总给人一种飘忽的感觉，此时增加了一些真实感，然而林若之总觉得怪怪的。

看着他那有些拽拽的表情，林若之不由得想到了小狼崽子，怎么会把这两个完全相反的人放一起呢？林若之觉得自己肯定疯了。

林若之重回那个低矮的屋子，敲了敲门，一个肥胖的妇人打开了门，面色不善地看了林若之一眼，即刻要关上门。

林若之连忙用手按住门说道：“请问岳扬在吗？”

妇人的脸色更加不善，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林若之掏出口袋里的身份证明说道：“我是南山警局的警员，有一件案子需要岳扬的协助。”

“呵，怎么可能？”这次妇人嗤笑一声，迅速关上了门，林若之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眼前的房门就已经紧闭了起来。

好吧，第一次遇见这样反应的人，林若之哀叹了一声，坐在了小屋子门口的阶梯上。

殷冥似乎已经观完了天象，走到了林若之的身旁，林若之抬起头就看到殷冥那张帅气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俊美无双，而这张脸却是有些疑惑地盯着自己，眼睛里带着迷茫，林若之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怎么了？”殷冥问道。

林若之平静了一下心跳，指了指被紧紧关上的房门，哀叹了一口气。

殷冥表情一松，走到了房门前，轻轻一推，门就倒了，看到殷冥无辜的表情，林若之硬着头皮走到了门口，哀怨地看了殷冥一眼，似乎已经预见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果然，妇女顶着锅盖头冲到门口，眼神怨毒的盯着林若之说道：“你们究竟想怎么样？以为是警察就了不起了吗？就可以随便欺负老百姓了吗？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天理啊！”

“我们只要见岳扬一面。”林若之从妇人的口水中艰难的挤出了这一句。

女人头一歪，脸上的表情还是很难看，林若之看了眼地上门的尸体一眼，然后说道：“门我们会赔的。”

女人的表情稍微转好，再次问道：“你们确定要看他？”

林若之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女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只是当两个人走进小屋子，看着锁在笼子里的人时，终于知道女人为何那副表情了。

笼子里的人似乎知道有人进来，迅速发出一声吼叫声，然后冲到离他们最近的地方，龇牙咧嘴一阵，看起来格外恐怖。

林若之看向妇人有些艰难地问道：“他这样多久了？”

“十年。”女人面无表情的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愤。这样的生活，她也过了十年。纵使当初夫妻情深，可是这个样子过了十年也早已厌倦了。

林若之和殷冥走出屋子，林若之看着殷冥问道：“你怎么看？”

“真疯。”殷冥皱了皱眉，吐出两个字。

是真疯吗？既然殷冥这样说，那么那肯定是疯了，只是一个疯子怎么可能去租房子住，以岳扬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踏出这个屋子。

那么，究竟是谁在撒谎呢？

“兰花公寓的老板娘在撒谎？她为什么要撒谎？”林若之试探地问道。

殷冥摇了摇头，他有超能力，但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要不要我们进入到她的记忆？”林若之眼睛一亮提议道。

殷冥依旧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现在做不到了。

林若之提起的气又泄了下去，开始抬头望着天，希望能观出一个好的方法。

“监控器。”殷冥突然说道。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监控器呢？旅馆的大厅肯定装有监控器啊！只是开始林若之思考什么不会骗人的时候，第一就想到人的记忆，自然忽略了监控器，只是若是老板娘撒谎的话，那他们还能看到监控录像吗？

两个人又迅速赶到兰花公寓，虽然对于不久前这位可爱的警官先生的谎言伤害了老板娘那颗荡漾的心，但是鉴于对方的身份和帅哥的魅力，老板娘还是很爽快地调出了监控录像带。

只是那出现在监控录像带里的的确不是袁洪江，而是岳扬，监控器里的岳扬完全正常的样子，这样就说明老板娘并没有说谎，而岳扬确实是疯了啊！

那么出现在兰花公寓的岳扬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第十章：缘碎（三）

林若之一路上思考着这个案子，走到自家门口才发现殷冥还跟在后面，原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帅哥啊，难怪一路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以前殷冥总是会瞬间消失，因此此时发现他还在身边，不由得有些奇怪，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殷冥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丝红光，以前殷冥的眼睛一直是红色的，只是今天一天殷冥取下墨镜之后都是普通的颜色，现在才突然变色，林若之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这句话问得不是时候，惹怒了他？林若之战战兢兢地想着，虽然殷冥变了一些，但是在林若之心中殷冥还是特殊的存在。

那种感觉太过混杂以致林若之自己都分不清。

殷冥眼里闪耀着诡异的红光，然而那张俊脸还是毫无表情，只是随便瞟了林若之一眼，说道：“我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

两个人走进门就感觉到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一个小鬼一阵风般的吹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林若之的腿哀求着说道：“舅舅，我错了，我睡觉的时候不该把你当做毯子，我不该把你的手当做猪腿！”小狼崽子哀嚎一片，林若之头上早已挂满黑线，难怪自己早上起来那么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你怎么会错呢？只是舅舅这老皮老肉的哪能吃？舅舅给你的猪腿好吃吗？”林若之笑眯眯地说道。

小狼崽子嘴巴一扁，转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林若之的身旁，蹦到那人身边瞧了一阵，摇头晃脑地说道：“话说红颜祸水，老头，你怎么带了个祸水回来啊！”说完永不争气的眼光看了林若之一眼。

而祸水依旧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甚至连余光都没有扫过小狼崽子一眼。

林若之状似无意地靠在殷冥身上，然后说道：“是啊，这是舅舅新找回来的美人，为了和美人叙叙旧，小狼崽子你就和含笑挤挤吧。”

小狼崽子的脸皱成一团，还来不及反驳就被一根红色的丝带拖进了卧室。

小狼崽子直接落在了床上，有些不甘地说道：“熟话说红颜祸水，我得去看着他。”

含笑高深莫测地看了小狼崽子一眼，暧昧的说道：“小鬼，我这是为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说会不会是双重人格啊？岳扬杀人的时候是正常的，然后为了逃避法律责任又恢复神经病的样子啊？”林若之列出一个可能性，看了一眼殷冥。

“不会，他的灵魂已经不完整，不可能恢复正常的。”殷冥坚定地说道。

岳扬已经不可能去兰花公寓，但是监控器里明明看到岳扬进了兰花公寓，而且身份证不能造假，林若之陷入了一个矛盾境地，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转过头看见殷冥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英俊的脸上流露出一种烦躁的气息，林若之心中微动，于是说道：“你还在想这个案子吗？先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