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擒来——贼小猫
贼小猫  发于:201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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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御池里,水色清冽,周围小山环绕,别有洞天。这酷暑的夏日里,仿如世外仙居,阵阵荫凉,沁人心脾。

解了身上已经汗湿的衣袍,张青衣便先一步跨入池中,一股凉爽快意自脚底窜入四肢百骸。张青衣舒服地依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你们都在外候着。”还未变声的嗓音清脆悦耳,仿佛仙乐。闭目的张青衣嘴角不由地往上微翘,这些年看着这二皇子从一个小豆丁慢慢长大成人,不禁好奇这向来秉持的二皇子,等会儿与自己赤诚相对的时候,会有怎样一副表情。自从六年前伴读与这位二皇子身侧,却是头一次俩人这般摸样见面。

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接着耳边便传来入水后划开水面的声响。张青衣闭目的眼微微张开,眯成两条缝隙寻声而探。

眼前不远处,光白的肤色沾着水汽盈盈动人,一头乌黑的长发自肩而下垂入水中飘洒开去。往日倔强的唇瓣也许是因此刻的放松而舒展向上,略带满足的笑意。一双越见狭长的眉目半眯着,似有些疲累。

不知不觉张青衣就对着面前这幅美人沐浴图看了良久,直到那人终于意识到有一簇正盯着自己的目光,微眯的眼突地放大,狠狠地回瞪了一眼。张青衣这才事不关己地转了头,合上双目,继续享受这一池清凉。

等张青衣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半倚在池岸边熟睡。无奈地摇了摇头,虽是酷热炎夏,但在凉水里睡觉不免醒来时也会头痛。于是上前打算把这个迷糊的小人儿叫醒,却不想人刚靠近,手才伸到一半便顿在了半空。

此时眼前的人没了平日里的剑拔弩张,乖巧安顺,倒有些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稚气神态。

看着看着,手指沿着那额头缓缓往下,划过那平日里上挑的眉,此刻平展祥和。再往下探去细长的眼帘,浓密的睫毛在水润的肤色上投下暗影。划过挺翘的鼻尖,下面那张粉嫩的薄唇少了平日里的忍倔。再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就覆了上去,轻舔两下,再离开回味,似乎这滋味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好。

于是,正准备再好好地细细品尝,不想那张闭起的目子突然睁开,许是一时反应不出眼前的状况愣愣地看着面前一张放大对自己含笑的脸。下一刻眉间怒气凝结,让含笑的人心内划过一丝可惜的喟叹,于是比对方更快的出手。

张青衣一手扣住姬子婴欲要挥开他的手,一手覆盖上那张本想出声怒吼的小嘴。看着那双怒瞪自己的上挑凤眼,眼神戏谑的上下流连,然后停在姬子婴的腰间处,附耳轻声道:“你这人虽然讨人厌了点,不过你的小弟弟着实小巧可爱。”

话落,张青衣依旧带笑,缓缓松开牵制姬子婴的两手,退开半寸。却见面前的人脸色涨的似要喷血,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怒喝:“张青衣!”

静候在外的宫人闻声正要急急往里一探究竟,却见二皇子已着了件单袍怒气冲冲地自里面走了出来。

翌日,上书房里二皇子总时不时对身旁左侧的人瞪着一双怒眼,于是被总师傅误以为分心,连打几板手心,小以惩戒。而宰相府的幺公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模样,只是偶尔几不可闻地哀叹两句,低语几声:“笨鸟”,顺便再揉一揉自己跪了一晚上还有些酸痛的膝盖。

几日之后——

当朝宰相幺公子的书房内,几缕翠竹透过纸窗投射下修长飘逸的竹影,案几上摆着一幅未干的墨画,一只玲珑可爱的殷殷狡兔跃然与宣纸上。少年一手托着腮,一手转玩着指尖的狼毫,黑琉璃的眼目呆呆地望着窗外随风而动的青竹。时而口中发出几声微微的叹息,偶尔嘴角又噙着几丝笑意。

良久,飘远的思绪慢慢收回,举起两指放在唇间,张青衣不禁又出声叹道:“恐是以后要有些麻烦了。”

晚间,宫内华灯初上。

“这是什么?”已经十一、二岁的二皇子姬子婴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幅还未开封的画卷。

“这是宰相府里的幺公子命人送来给主子的。”宫人小卓子谨慎地低首禀道,不忘用眼角偷瞄自家主子的脸色神情。

姬子婴的脸上果然有隐隐怒气浮现,看着手内的画卷,不耐烦地将其拆开。也不知那个张青衣又想搞什么花样,为何要送这幅画卷给他?

跃入眼帘的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狡兔,仿佛随时会从那画卷中蹦出。

‘你这人虽然讨人厌了点,不过你的小弟弟着实小巧可爱。’

不自觉地张青衣戏谑的言语再次跳入脑中,本就微发的怒意顿起,随手一甩,将画卷挥向地面。

“退回去!以后凡是张青衣送来的东西都给我退回去!”

宫人抱起丢弃在地的画卷,低着身退出寝殿。

戌时,宰相府邸,幺公子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公子。”书童石草手里捧着一幅画轴,立在书案前。

“给退回来了吗。”张青衣嘴角含笑,摇了摇头,伸手取过一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套如锥紫毫。

紫毫素来只用野兔项背之毛制成,因颜色呈黑紫而得名,故其值与其它毛笔相比要昂贵些。“把这个拿去,告诉小卓子,找机会偷偷放在他案上便是。”

书童石草接过自家主子递来的木盒,领命而去。

窗外微风阵阵,带着些许凉意。

“看来快要入秋了。”十五、六岁的张青衣望着窗前的几抹竹影,陷入沉思。

第四章:皇家狩猎

京城的初秋,凉气微发,庭树稍落,眼前微波泛动,几缕黄叶袅袅而落。

“公子,您今天?”书童石草低着眼,小心地问了一声。

“还是照例说我病了。”廊桥的木栏边张青衣半倚半靠着,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眼也不抬地道。

书童石草抬起衣袖擦了擦冒着汗的额头,自家小公子装病不去上书房这都已是第三天了。眼看着再这样下就要瞒不过,到时候传到宰相大人那里去,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

“可,公子……”

书童石草满脸露着愁苦,正待做最后的努力,这边书童丹参已经端着点心茶水走了过来。

“算了,这都已经过了卯时了。你要是害怕,到时老爷问起来都由我丹参一人顶着就是。”丹参上前,将茶盘里的茶水递到了张青衣的面前,“公子请用。”

张青衣放下手中书卷,抬手端过青花瓷杯掀开茶盖,悠悠地对着杯中吹了几口气,然后低头喝了一口茶道:“明日我就去上书房,你们也不用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谁也不用替我顶着。”

这话一落,两个小书童对望着嘿嘿一笑,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日,二皇子姬子婴人还未进得上书房,远远便听到了张青衣在书房内朗朗的读书声。

“呵!我还当张宰相的幺公子要一病不起了。”姬子婴跨入屋内,一甩衣袍在张青衣右侧的桌前坐了下来,随手翻起书册,一脸惺惺地道:“我正预备着今个就将此事禀告父皇,让他再给我换一个伴读来。”

耳边是姬子婴的冷嘲热讽,张青衣也不在意,只是止了声放下手内书册,面无表情地转了头看着姬子婴也不说话。

“怎么?”姬子婴感觉到张青衣的怪异,也跟着转过头,立刻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张青衣脸上却仍是无波无澜,到是姬子婴被他这样盯着看先乱了阵脚,出声道,“怎么?你又想以下犯上!?”

张青衣望着因自己的视线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人,心内微微地泛起一丝笑意,面上却还是装成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语气故意和缓地道:“几日不见二皇子,青衣甚是想念。”

姬子婴本以为又会招来张青衣的恶意调笑或是故意挑绊,不想眼前的人面色柔和,不急不躁,语气又特意放低轻声细语,竟然还说出这等让人肉麻的话来。不禁脸皮上有些微微发热,于是更加不知道自己的两手置于何处,反倒有些恼了。

“你……你……这什么意思!”说出口的话也随之变得断断续续,不成语调。姬子婴霍地甩开衣袖撇过脸去,不再理会张青衣。

看着突然转过身背对着自己的二皇子姬子婴,张青衣只好无奈一笑,无趣地转头继续看着手中书册。

当晚,二皇子姬子婴躺在寝宫香软的榻上辗转反侧。有时满脸怒容地从床上坐起,但片刻之后,忽又泄了气般再次躺倒,直到丑时人方才浅浅入眠。

金秋,那丛丛群山包围的皇家围场内已是秋叶满山,霜林翠叠。

“二皇子请留步。”这日午时,上书房内刚刚下学,张青衣叫住正待起身离开上书房的姬子婴。

闻声,姬子婴转过头,就对上张青衣那双含笑的目子,忽地一愣神,下一瞬又方觉不对,立刻撇开脸去,口气不咸不淡地道:“有何事?”

见面前的姬子婴对自己爱理不理,张青衣也依旧装成浑不在意,继续说道:“不日便是秋狝。”短短六个字,似是话里有话。

于是,正被张青衣盯着有些微怒又有些无措的姬子婴,被这突来的一句弄得一愣,反而恢复了往日的肃穆冷冽。随即一双细挑的凤眼带着审视,望着面前的张青衣,神情疑惑地问道:“那又如何?”

“我与二皇子比试一场,如何?”张青衣收了笑容,也跟着肃然道。

姬子婴盯着张青衣,眼中迷茫之色更浓。但看对方收起笑容神情一派严肃认真,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想他张青衣与自己同窗六年,争锋相对,什么都要论个高下,从不愿服输,也从不愿让自己占一丝便宜。再想起几月之前那次父皇赏赐他们御池消暑之事,张青衣竟是连那种事也可以拿来逗趣比较,当日被他羞辱的怒气又再次从心头翻涌了上来,于是便道:“好!我就与你好好比试一场!”

秋末,落叶的树木早已只留枝干,田中庄稼收尽,正是到了皇家每年秋狝的时节。

“呜呜”的长哨声模仿着公鹿的啼叫从半人高的枯草丛中传出,几只鹿头潜伏在内,很快吸引来周围成群的鹿群以及其它受惊的动物。

远处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从四周迅速地包围上来,姬衍举起手内的弓箭瞄准了一只头鹿,精准的射出。利箭破喉刺入,头鹿瞬息间倒下。很快又一只箭紧跟了上来,射入旁边的一只母鹿咽喉。而两个射者正是当今皇帝姬衍的儿子,年仅十二岁的二皇子姬子婴。以及当朝张宰相的幺公子,还未满十六岁的张青衣。

侍卫割下死鹿的鹿尾,呈给皇帝和皇子过目。父子二人满意地点了点了头,相视一笑。

“皇儿!”姬衍道。

“孩儿在!”姬子婴拱手行礼。

“你可知先祖为何选此地狩猎?”姬衍笑看着儿子,道。

姬子婴手握缰绳端坐在马背上,一双凤眼环视了一圈周边,禀道:“启禀父皇,我国边界长期受蛮夷侵犯,而围场正是处于这塞外之地。此地草原辽阔,林木茂密,也正是京师通往蛮夷各部落的重要关道。每年围猎除京城留守的官员外,父皇必带一万两千军士及王公,六部大臣一干人等来此狩猎,为的就是将此处作为我朝军士习演练武之地。”

“恩,正所谓‘士不素抚,兵不练习,难以成功。’孩儿啊,先祖的遗训你可要记住了。”

“是!父皇!孩儿谨记!”姬子婴凝眉低首道。

多年之后,待姬子婴还未落冠,蛮夷就已先发兵入侵。他随即替父挂帅出征,金戈铁马,连战连捷。

“青衣啊。”姬衍又转头,对身旁紧跟他们一侧的张青衣道。

“臣在!”张青衣低首行礼,再抬头,隔着皇帝姬衍,一双黑琉璃的眼眸正好对上姬子婴那一双上挑的凤眼。

“这万里河山,千秋家国将来都是你们的。”话落,姬衍双脚轻夹马肚,往前缓缓踏去,口中继续不紧不慢地道:“‘单者易折,众者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极可固。’啊……”

说到此处,跟在姬衍身后的姬子婴同张青衣二人,再次不约而同地两相对望。

却在此时,忽听远处的军士们高喊道:熊!有熊!

三人便同护驾的军士快马赶去,待再靠近,已隐隐约约透过茂密林木望见那高大熊影。

只听姬衍随即勒住缰绳在马上高喊:“谁射了这熊,便是今日魁首!”

话一落,姬衍身侧一左一右两道疾风,刷地一闪而过,直冲向前方林间。

两支利箭几乎同时破空而出,闪出两道银光。

只见一支长箭狠劣地没入巨熊的心口,而随后紧跟的另一支羽箭不偏不移地击中那支长箭箭身,助长了长箭进攻的力道。

接着,响起了震耳欲聋地欢呼雀跃声,如滚滚的波涛响彻林间。

“是谁射中了?”姬衍坐在马背上,看不清射猎圈内的情况,便问正好返回禀告的军士。

“启禀皇上,是张宰相的幺公子!”

“恩。”姬衍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意料之中的笑意,道:“那二皇子呢?”

“二皇子的羽箭正好射中张幺公子的长箭,不过……”

“不过什么?”姬衍摸着自己那不长的胡须,神情淡然地问道。

欲言又止的军士,见姬衍面上没有不快之色,便抬起头如实禀报道:“二皇子的那一箭正好补了张幺公子那一箭的不足。而张幺公子的那一箭也正好补了二皇子的不足,可说是‘同心协力,其力断金!’”

“哈哈哈!好个‘同心协力,其利断金!’赏!”姬衍放声朗笑道,“他们人呢?”

军士再一拱手,禀道,“启禀皇上,刚才有一鹿群穿过密林。二皇子同张幺公子见后,他们二人便策马往那林子里去了,说是要再一决高下!”

深秋,枝叶落尽,但挺直的树干上,依旧是层叠交错的枝杈。

两匹上等的骏马,很快追上前方鹿群,踏起一路烟尘。转眼间,两道银光陆续射出,猎物随即而倒,胜负一时难分。

却在此刻,张青衣收了手中弓箭,一夹马肚对身旁正举箭瞄准猎物的姬子婴道:“有胆的跟我来!”便一甩缰绳,快马往林间更深处而去。

姬子婴正待疑惑,却见张青衣已经收了弓奔出老远,来不急细想驾马紧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的俩人,穿过枝干茂密的林间,四周的景物快速倒退。

豁然,二人跃出林子,放眼望去,前方正是一片辽阔草原。远处群山环绕,云层倒影在山体上,仿佛蒙着一层蓝雾。草木虽已枯黄,但并不显得萧条。秋日的暖阳铺洒其上,只觉胸怀宽广,气爽神怡。

“此处又无猎物,你带我来此作何?”姬子婴凤眼上挑,眉目间拧起一股怒意。他本以为张青衣是要与他一绝高下,却不想眼前的人竟然一派闲散模样,好心情地欣赏起周遭美景来。

张青衣也不理会姬子婴的质问,自顾自地翻身下马,甩开手内缰绳,踏着厚厚的草甸往前漫步。而他身后的姬子婴却并未打算下马,只是凝着两道眉宇停在原处望着。

“张青衣!你给我站住!你要往哪里去?”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姬子婴终是轻夹马肚追上前去,口气不善地道。

“你不下马?”张青衣索性停住步子不再往前,抬头望着依旧坐在马背上的姬子婴,脸上浮现得逞后的笑意。

姬子婴见此,眉目间又凝上几分,冷哼一声道:“你到底还要不要比!”

“你先下马,我们换个方法再比试如何?”张青衣索性人也不在往前,站在原处双手环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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