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言 上——年小初
年小初  发于:2013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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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问题在于,黎唯哲输入的名字不是黎唯哲而是……

主!人!——这两个字!!!

干巴巴呆望着屏幕,庄景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傻掉了。如同一台死机的电脑,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当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你……你……你……”庄景玉抬起眼睛,又窘又羞又气地死死瞪向黎唯哲,却始终“你”不出来下一句。

他以前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但现在却是非常想说话而不得!

黎唯哲见状一扬眉:“你刚刚不是听清楚了交易内容的吗?这是实情啊。怎么,你对我输入的名字感到很不满吗?”

庄景玉愤怒,这种东西,会感到满意的那还是人吗!?那是撞鬼了吧!

“哎,”黎唯哲叹口气,耸耸肩笑得满脸无所谓,一副大方请便的样子,“我只是觉得这样写很符合事实而已嘛。啊喂,别用眼神杀我啊。唔……好吧好吧,如果你觉得不满意的话,那你可以自己改嘛。”

庄景玉一听更气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变换得又多又快。

“嗯?怎么这副表情?我不是让你改了吗?你赶紧改啊……哦!哎呀糟糕糟糕,我怎么又忘记了,你可能,大概,也许……”黎唯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忍不住笑场了,但仍然努力坚持着板起一张俊脸,摸摸下巴,故作恍然大悟状,“你是不是……不会修改名片?”

如果可以庄景玉真想现在立马扑上去撕烂黎唯哲那一张“恍然大悟”的脸。——这应该是你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吧! 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纯情的“恍然大悟”啊!你的脸、你的脸……到底是不是真的人皮长出来的啊!

黎唯哲略显苦恼地想了想,一场假戏仍旧做得不亦乐乎:“哦……原来你不会啊,”然后完全无视掉庄景玉羞愤欲死同时也非常想冲上来将自己给活活掐死的恼怒表情,毫不介意地微微一笑,建议道,“那你去找你那个热心的魏嘉室友帮你啊。”

……庄景玉对此唯有默然。他确信黎唯哲也是确信,自己绝不可能有胆量和脸皮将这种东西拿给别人看,所以才敢说得如此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两人间这一次的僵战并没有能持续多久。庄景玉捏住手机的掌心握紧了紧,复松了松,最终,他到底选择将它,默默收回了口袋。那一瞬间,庄景玉感觉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尴尬难堪,似乎都在今天黎唯哲的面前,提前预支透了。

而黎唯哲似乎也对庄景玉这一次过于简单的轻言放弃,感到有一些吃惊。

甚至是,隐隐约约的……生气?

搞什么,难道他还真要拿去让那个魏嘉给他改啊?这个名字明明就是自己故意写出来为了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之间的交易,以及他之前所做出的承诺——要乖乖,听自己的话。

这种东西,庄景玉这个白痴怎么可以拿去给别的人看……甚至是改啊!

黎唯哲对有可能有别的人能够看到庄景玉手机通讯簿里自己的所属名——这样一个其实再正常不过的事实,感到莫名其妙的烦躁与不爽。

感觉这件事情,这个名字,就只能是,唯有自己和庄景玉才能明白知道的小秘密,才共同分享的小乐子。

分辨出这一层心情的黎唯哲没有再去深究其下更深更深的原因,骨子里的霸道让他直接站起身来,冲着对面仍旧忙于暗自舔伤的庄景玉,语气不善地吩咐了句:“给我把这个名字保存好,以后我每次都要检查你的手机。”

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庄景玉微微半垂着脑袋,额前凌乱的碎发同眼睑浓秀的黑睫纠缠在一起轻轻抖动,着实很有一分令人欲罢不能的坚韧脆弱,黎唯哲心中莫名一软,不禁又稍显轻快地补充了句:“喂,别表现得这么委屈嘛。乖乖听我的话,这是你刚刚答应的交易啊。”

说完便往前伸出手,拨了拨庄景玉看起来似乎很软很好摸,而事实上也很软很好摸的头发。

庄景玉身子一僵,躲不开也不能躲(因为那天杀的交易……),只得默默承受着。良久过去,他很纳闷儿地察觉到黎唯哲似乎还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完全不明白一头乱糟糟的男生头发有什么好摸的),于是轻轻吐出一句:“我、我要回去了……”

“……嗯,”又再摸了很久黎唯哲这才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低头细细瞅了瞅庄景玉现在的头型,忽然眉头一皱,又三下五除二地将他刚刚才好不容易顺捋好的头型给刨乱拨散了。

庄景玉:“……”

“你还是这样比较好看。”黎唯哲的眼神和口气都很认真。

庄景玉愣了下,作为一个从来都是平庸暗淡,沉默内向型的边缘学生,他几乎没有被这样直白坦诚地表扬过。所以现在哪怕表扬他的人是黎唯哲,哪怕……他表扬的内容也有些没意义,但在别扭之余,庄景玉仍然多多少少,感到了一点难以形容的小开心。

“呃……谢、谢谢……”

黎唯哲并没有马上接受回答庄景玉的道谢。他凝眸紧盯对方又再深深看了几眼,那目光既古怪又滚烫,仿佛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个洞来那般。忽然他掉转头近乎低声呢喃地说了句:

“唔……其实都不错。”

“……”

庄景玉不知道是应该把这理解为,黎唯哲对自己的第二轮表扬,还是应该理解为,他对自己前一句表扬的否定和收回。

大、大概……应该是第二种吧。第一种,估计连他躺在地底下的爸爸妈妈都不会信……

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庄景玉想了想,于是又再将自己的恳求轻声重复了遍:

“我要回去了。”

这时候黎唯哲正好唤来服务员递出一张卡去,听见声音侧身略微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罗嗦,我刚刚嗯都嗯了,那自然是要放你走的了,”说完他抬腕看看表,表情和口气都不算很好,“我也要上课去了。”

……哈?

这下轮到庄景玉震惊了。

“上、上课……?你……?”

黎唯哲一看庄景玉这副表情就能猜到他想要问什么。

“干嘛这么吃惊,我高中和你可是一届的,现在你还要上课呢,我怎么就不能上课了?”

庄景玉纠起眉毛想要解释说他震惊的不是“能不能”这个问题,而是……你真的还“需要”上课吗?”。

“我又不立志当文盲,当然需要上课了。”——依然凭借表情。

庄景玉听完先是恍然大悟;随即眉目间淡淡流露出些许的歉意与佩服,毕竟他之前一直误会黎唯哲自从混完高中以后就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只知挥霍的败家大少爷;而到最后,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竟带了点儿那么点怀抱期待的好奇与困惑。

“啊,你问这个啊。我没有读大学,就在家学,”黎唯哲完美解读了庄景玉的所有表情,“至于学什么……”

因为故意卖了个关子,所以庄景玉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眼神竟忽然变得尤为热切起来。

然而黎唯哲却恰好在这时非常可恶地一笑:“哎算了,不说了,”随后忽略对方瞬间愣怔,泄气,失望的模样,笑眯眯扔出一句,“反正你是不会懂的。”

“……”说什么不懂……庄景玉不相信黎唯哲就会完全懂得自己所学的水利工程。

唔……可是他干嘛要对黎唯哲究竟学什么这么感兴趣呢?

跟在对方身后默默按照原路返回的时候,庄景玉说服自己,这样古怪的好奇一定是出于自己,对于学习那一股难以磨灭的热情,永无止境的求知欲,以及奔腾不息的上进心。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的没错。

尽管坚持不用送,但是庄景玉最终还是被黎唯哲黑着一张脸用“这是交易是命令是你刚刚才答应了我的!”——这一段字字铿锵,句句压迫的强势威胁,给硬逼着被迫坐上了车。

不过不得不说,和上午那辆什么莱什么斯相比,这辆四个圈儿出现在学校,就完全如同石沈大海那般,完全没有引泛起哪怕一丁点儿的涟漪波澜。

嗯……很好。这是庄景玉对今天这个高潮迭起,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的痛苦行程,为数不多几个,感到相当满意的地方。

当然,如果黎唯哲没有在当他下车的时候再一次笑里藏刀地提醒他,如果你胆敢不记得回请我吃饭,那我就叫一排车来Z大接你——这一回事儿的话,那么庄景玉觉得,他的心情应该还会更好一些的。

第二十章

回到Z大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了。庄景玉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去图书馆上自习的计划,而是直接改道转回了寝室。

一来是觉得,今天的心情起起伏伏跌跌落落了这么好几大回,想要将它完全平复下来用在好好学习上,恐怕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现在去图书馆,也只不过是白白浪费光阴而已;二来嘛,庄景玉也以为,比起自习这档子事情来说,他现在更加需要去做的,恐怕是应该向室友们,认认真真诚诚恳恳地,道一个谦呢。

还记得他们昨晚信誓旦旦承诺说今天要去图书馆里补作业,又想起唐汉跟他提起过今天中午不去食堂,而是叫上他女朋友一起下馆子聚个餐的事情,所以庄景玉一边爬楼,一边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们现在应该要么还在图书馆里奋笔疾书,要么就是出门找了个网吧酒吧或者桌游吧什么的,比拼各类益智小游戏去了。

因此,当庄景玉一推开门,便看见三位室友竟然没有一个外出,而是全都乖乖宅在寝室里的时候,整个人霎时呆在门边,愣住了好久。

最先反应回神的是魏嘉。门被推开的瞬间他恰好斜靠在周云飞的床位旁边,身子微微伏低头也半垂下去,手心撑住一本儿砖头书按在桌面,小脑袋凑近得,几乎都要同周云飞耳边的碎发挨到一起去了。瞧那样子,应该是在问题。

“你……”

听见大门处的响动魏嘉略显诧异地转过头,看见庄景玉,先是一个没忍住万分惊喜地开口叫唤了他一声,却在下一秒,似乎是因为想到了对方今天中午不告而别的恶劣行径,因此表情立马又转换成了滔滔不绝的愤懑怒气。

“哼!你还知道要回来呀!”……咦?说完这句话魏嘉猛然发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这感觉,怎么越听越像独守空闺的妻子,在质问应酬晚归的丈夫呢……

啊呸啊呸啊呸呸呸!

魏嘉被自己这个,不知怎么就突然乱入脑中的奇怪构想所深深雷到了,飞快在心中摇摇头极力否认甩掉,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哼,瞧你今天中午紧盯着那辆劳斯莱斯的出神样儿,一双眼睛都给紧盯得发直了,而且居然还把我们也给忘了……见异思迁的家伙,切,吃的什么好东西嘛,吃这么久,都乐不思蜀了是哦?”

老实说,尽管魏嘉已经在很努力地挤压狰狞自己的面目五官,竭力想要表现出,“我很愤怒!我很生气!你要是不立马跟我解释道歉,那我现在就要跟你绝交!”——这样一副残暴剽悍的凶巴巴样,但奈何他爹妈不给力,生就只遗传了他这么一张,无论怎样刻意扭曲,却也都很难变得可怕凶悍的乖巧小娃娃脸。因此魏嘉刚刚所说的话,比起质问和威胁,反倒是一股酸溜溜的陈醋味道,显得要更加明显一些。

眼看着魏嘉简直都激动得想要冲上前去揪住庄景玉的衣领不放了,周云飞立时一个眼疾手快扯过魏嘉的手腕强力将他往后一带,近乎半箍在自己的身前,无可奈何扶额道:“喂……你到底在乱说些什么啊,什么叫做见异思迁?虽然大家都是工科生,但你好歹也是高考过的,语文水平不至于烂到这种程度吧。”

魏嘉扭动半天死活挣脱不开,怒:“别仗着身高欺负人!而且!周云飞!你个烂人又不认真听我讲话!我老早就说过我是被保送进来的Z大来的,就是没有高考过嘛!”

周云飞闻言却笑了,眼睛里那一抹,好像终于等到猎物上钩一般的得逞精光,刷地一亮闪过。

“哦……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有被保送进Z大的语文实力啊。我还以为你也‘见异思迁’了呢。”

“……”魏嘉无语凝噎。

看着他二人的样子,这时候仍旧站在门口的庄景玉忽然眼前一花,奇异地感觉到,那一瞬间的周云飞,怎么好像……呃……是被黎唯哲给附体了似的呢……

就在周魏两人纠缠不清,庄景玉怔然发愣之时,唐汉忽然摘下耳机,停下劈劈啪啪的打字声,转头先冲庄景玉说了句:“好了好了,今天中午的事就先暂时别追究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从实招来,”停顿几秒,又再冲他们三个建议道,“既然中午没吃好,那咱们晚上又再出去嗨一顿呗。哦对,就庄景玉你请客了啊,全当道歉赔罪。”

庄景玉忙不迭地拼命点头。

唐汉见状表情瞬间别扭了一下,随即立马遮掩似地从鼻腔里带着浓浓鼻音轻哼了一声:“哼,算你识相。要是敢再拒绝,抹看老子不搞死你才怪。”

庄景玉一听微怔,然后慢慢,慢慢地,红透了一整张脸。

事实上他只是因为愧疚,以为自己的无故爽约真的给室友们造成了很大很大的困扰与麻烦,心里过意不去,仅此而已。此刻他的全部心情都被“对不起”的不安和“被原谅”的感动所沾满,根本完全没有留意到那个听来有一点脏,而意思也有那么一点……黄的,“搞”字。

然而他的这副反应落在其他三位室友眼中,可就不单单只是“过意不去”,这么简单纯洁的一回事了。

魏嘉首先受不了地朝唐汉怒吼回去:“我靠!唐汉你个死变态!平时随便说说搅基搅基什么的也就够了嘛!刚刚居然说什么、什么……搞、搞……我靠!好恶心啊!你要不要这么流氓啊你!”

其实唐汉早在说完刚才那一番话的瞬间就已经后悔了,深深地。可是没办法,他一向脑子快说话快做事也快,总之就是一个非常直接冲动热血的一根筋性子,那话冲到嘴边,他自己也控制不了啊!

语塞了半晌,唐汉到底也不愿意就这么失了颜面,于是梗着脖子,面红耳烫地为自己粗声粗气争辩说:“你、你凶个屁啊!搞、搞……又怎么了!?以前我们仨谁没骂过点儿脏黄脏黄的字眼儿啊!什么擦啊,操啊,干啊,日啊……哼,无论哪个都要比搞字难听多了吧!可你敢说你没讲过吗!?”唐汉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口气里不禁又加了些底气,“……哼,而且如果要说到搅基,那明明就是你和周云飞的天下吧!我分明就是一打酱油的,随便龙套龙套几下而已,哪里有你们俩搅基搅得厉害啊!照我看你们简直都要把搅基发展成为寝室毒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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