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大帝想了一下答道：“我今年四十六了，黑老师和赤老师都是三十六。我们都是同等学历的博士。我们都有教师资格证，真的，不信我可以回宿舍给您拿去！”

“四十六，怎么可能？”教育局的几位领导都不信了，真武大帝随手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来，拿到范局长面前让他看了看，还十分自豪地说：“我儿子都二十了，我岁数哪能不大啊。”

范局长没绷住，拿过身份证来正反面看了几遍，跟着的几位处长也围在他身边仔细研究这身份证是真是假。玉帝也自豪地夸耀道：“真……真的，张院长的儿子也在我们学校工作，就负责招生。可惜今天他没在，不然您就能看见他了，这孩子不是我夸，我那么多……我女儿对我都不如小张贴心，我们这群老头子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玉帝刚想说：“我那么多女儿”，突然想到国家政策是只许生一个，赶忙把那句话收了回去。织女和元始天尊虽然没女儿，可是想到小张太子从工作到各方面的表现，也跟着感慨地笑：“小张这孩子真是懂事啊……”。更别提当亲爹的真武大帝自豪成什么样了。

局长和几位也不研究身份证了，都扭过头来默然地看着这几个来迎接他们的校领导年轻紧致的面庞——“我们这群老头子”，“小张这孩子”，这群看着年龄绝不超过二十五岁的人怎么能有二十岁的儿子，怎么能管二十岁的年轻人叫孩子？他们进校时本来以为这家民办学校用的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或者是董事长自己家的亲友，所以领导年纪都小，怎么让这群人一说，他们好像起码都是四十往上的人了？

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让局长彻底淡定不起来了：“元主任，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您这员工的档案，看看他们有没有教师咨格证？”

“有有有，我们学校各项手续都齐全，老师该有的资质也都有，局长要想看的话我带您到我们人事部看看？”九天玄女善体人意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带着局长和几位处长往办公楼走去。

44.全军覆没

身份证复印件、户口本复印件、健康证复印件、结婚证复印件、准生证复印件、独生子女证复印件……不包括十万保卫处员工在内，全校老师的各类证件都被织女从保险柜里倒腾了出来，摊在局长和处长们面前。

范局长和诸位处长从证件中找了许久，拿着玉帝的户口本，刚要问什么，玉帝就扭捏地答道：“局长，我们不是违返计划生育，我们结婚那年……那个，那个，对了，我和我爱人都是独生子女，允许生二胎。所以，所以，嗯，我们老二到老七，是六胞胎，我们真没违法，真的。”

范局长老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尴尬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老师的户口怎么是集体户口，还都落在这学校的？”

玉帝也尴尬地沉默了，王母低下头踩了他一脚，殷勤地对领导们解释：“啊，因为我们学校福利比较好，员工进来后就分房。我们这的员工也是各地都有，不是本市的，所以，然后大伙就都把户口迁到新房这来了。对了，学校前些日子不是正好办下来了许可证嘛，就统一给员工迁了户口了。”

“哦。”范局长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身后一位年轻些的处长翻着员工们的健康证，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来，晃着一张复印件，锋锐如鹰的双眼直视九天玄女：“玄老师，我们想看的不是这些复印件，能不能给我们看看教师证和学历证？”

“当然当然。”玄女热情地笑了笑，转回身走到办公室门外给黎山老母打了个电话：“黎主任，你上次办的那批教师证呢？在你那了哈，那麻烦你拿到我办公室来，领导要看。对了，那批毕业证在你那了嘛？哦哦，我知道了，我去校长那找一下。”

挂了电话，玄女的脸上迅速地挂上了标准的职业笑容，又回到办公室应付来检察的领导：“局长，咱们老师的教师证都在我们黎主任手里，一会儿她就送过来。毕业证在校长室，我这就去拿过来，您要不稍等一下？”

“不用了，我们正好也想见见你们校长。咱们一块儿去校长室吧？”

校长室里连校长都没有，又堆满了伏羲、女娲从外国带来的小礼品和玩具，还有张天师他们当初结婚时的各种照片，看着不像个办公室，倒像新婚婚房，怎么能让领导看见？元始天尊也在心里稍微鄙视了一下两位校长的品位，挺身而出挡住了局长的步伐：“哎呀，实在是不巧，校长他们出国考察去了，现在不在学校。要不我陪您看看学校其他科室的工作情况？玄主任，我先带局长去看看咱们的党支部，你一会儿把证件送来。”

玄女出去打电话，回来后又说证件不在手里，元始主任又主动要求带领导们到各科室转转，等她拿证件回来，这几件事串在一起，让局长和处长们越看越觉得不正常。一般的学校哪有连教师证都不备齐的？哪有员工档案里不放毕业证，反倒放准生证的？范局长和几位处长交换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地说：“不用了，我们想在学校里随意转转，可以吗？”

随便转转，当然可以。自元始主任以下的几位老师都对自己学校的建设有百分之一千的信心，正乐得向领导展示学校的风貌，对于这种要求毫不怀疑地答应了下来。元始主任自信地睁大了双眼，眸中光辉闪烁，灿若明星。“当然可以。您想去哪儿看？金书记，张主席，李主任，咱们陪领导们随意转转。局长，我带您先去转转？”

“嗯，你们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工作，小余，你们几个自己在学校里到处看看。”

“好的，局长。”刚才那个年轻而犀利的处长带着四个同事往远处去了，范局长仍处在众仙的包围中，出了人事处办公室大门，一路往神委方向逛去。走到办路，王母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凡间的学校根本就没有神委，人家那叫党委，只好自己快走了几步，把办公室的门牌换一下，路上看见了神工会、仙工会两个大门，顺手也都施法把“神、仙”的字样去掉，又回办公室整理了一下，等待上级领导们的莅临。

神算不如天算，王母娘娘回去做了半天整理工作，居然一个领导都没等到。局长一行走到半路就遇到了正想混出门去和小张太子约会的东华帝君。帝君听说领导在织女办公室检察，以为今天就轮不到自己了，在屋里又多磨蹭了会儿，看了看周围无人，才打开办公室门准备偷溜。没想到刚下到二楼楼梯口，元始天尊他们就带着几个面生的凡人上了楼，不用看便知，自己这回是正撞在枪口上了。

东华帝君脸上瞬间戴上了一张名为若无其事的面具，正要装作来迎接领导的样子跟众人打个招呼，玉帝已经热情地替他介绍了起来：“范局长，这位就是我们学校招生办主任倪君明，小倪，这几位都是教育局的领导，这位是范局长。”

“哦哦，局长好，各位领导好！”东华帝君热情地伸出手和上级领导依次握了一遍，刚握到第三个人，从刚才就开始对学校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女处长又有了新意见：“你叫倪君明？我听着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是么，我们倪主任在市里也有名啦？”玉帝与东华帝君相识几万年，听说他出了名，也算是与有荣焉，顺着领导的话就想接着夸他。没等夸呢，另外一位领导也想起来东华帝君这名字怎么熟的了：“对了，咱们上次开会时，市北区教育局不是还说他们那儿正重点打击非法招生的，其中活动最猖獗的那个就叫倪君明！”

上级发了话，主任和书记们还没出口的夸将立刻咽了回去，元始主任当先表明态度：“倪主任，你当真做出这种事来了？这可是严重违反学校纪律的！陛……张主席，你回来跟玄主任说一下，倪君明从今天起停职检察，什么时候查清了他的问题什么时候再处理。若真有非法招生的行为，就直接辞退！”说完后又严肃忠直地向局长汇报：“局长，这个非法招生的事学校的确是不知情的，您看，我们学校一直贯彻国家相关规定，一个学生也没招过。倪君明的错误都是他的个人行为，我一定会汇报校长，从严处置！”

“既然我现在停职了，那就先行一步了？”东华帝君由祸转福（？），心中高兴不已，轻轻巧巧地认了错，飞快地顺着楼梯下了楼，翻出手机给小张太子打了电话，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出门玩去了。

范局长没想到他们学校这么雷厉风行，说撤就把招生办主任给撤了，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呆滞了几秒才反应道：“这个，你们内部虽然处理了，但是你们违法招生的事局里还是会重新调查的，如果调查属于学校行为，肯定是要对你们进行处理，还有可能吊销办学许可证，你们准备一下。”

他说得容易，众领导一听，心里可就冷了半截。盼了整整半年，好容易盼下来了这个办学许可证，能招生了，为了东华帝君提前招了俩学生，就不许他们办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不讲理的事！元始天尊脸上温和的笑意转眼间已然不见，换上了封神时期杀伐决断的面孔。玉帝也神情肃杀，终于显出了几分天庭至尊的威仪。王母在办公室里等了办天没等到人，刚出来看看，就听见领导说不许办学了，脸上自然也挂了一层寒霜。

九天玄女正好过来送老师们的毕业证，见到领导们心情不好，就上前把证件拿给领导看，企图缓和一下气氛。局长和那几位处长看见九天玄女来了，倒是光顾了要她手里的复印件看，没注意到那三位上仙的神色，并不知他们的处境此时已是风雨飘摇了。看了几张，就有一位处长看出不对劲儿了：“你们这些老师怎么毕业证的上印的学校都是一样的，还都是这两年新出的样式？哎，这可不对啊，这上面，局长您看，这编号有好几张都是重的。这别再是假证吧？”

此话一出，检察团的领导和校领导的脸色都变了。范局长把所有的复印件都拿到手里，挨张查看，果然和那位处长所说的一样，一看就是假证。刚想质问元始天尊究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却见那三名领导都已换了一副形容。王母沉声道：“此事若由这些人说出，我校再难办矣，须当全数截留，徐徐图之。”说罢看向玉帝、元始天尊，见两人微微点了头，便叫道：“九天玄女。”

玄女一向善体领导意图，此时立刻从袖中放出她那三只青鸟，将此消息传遍全校，叫众仙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不能让那几个来检察的踏出学校一步。传罢消息，又打个忽哨，叫徒弟白云洞君过来掠阵，殷勤地问向三位领导：“二老爷、陛下、娘娘，咱们怎么处置这几个人？”

他们如今下定决心，不让这些凡人就这么走出学校，说话上也不忌讳，将天庭上的说法都拿了出来。教育局的领导们正担心着他们是不是要做出什么违法违纪的事来，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变得阴阳怪气，还开始用文言的腔调说话，又是古怪，又是可笑。范局长又惊又怒地说：“你们想要干什么？难道还想打我们吗？非法招生，教师资质造假，我们回到局里去一定要严肃处理你们这个学校的问题。”

他撂下话就想带人回去，白云洞君和九天玄女早已一前一后地将他们堵在了楼道里。玄女手向虚空一抓，原先堆在局长一行怀里的复印件都已回了她袖中。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嘲讽似地说：“你们还走得出这里吗？”

在局长一行遇到危难的当下，随行的几位处长却还悠哉游哉地检查校园中的各项设施。由于没有人跟随，他们的主要检查目标是疑似学生的人员。在连续遇到了据说小学上学早，中学连着跳级，长得还比较脸嫩的外院的特聘教授龙女、特聘教授龙清、后勤主任黎珊、宿管中心主任月下、宣传部部长姜炎、副部长公孙辕等人后，他们终于对自己这种行为绝望了，决定到教学楼里看看有没有学生正上课。

不过他们检查真武大帝时，玄女主任已派了三只青鸟已将检查团的领导说的，不许招生的事通告了全校。所以他们进入离办公楼最近的化学院时，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休息了，只有少数几个还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没动地方。处长们眼看着一群青春闪亮的年轻人往外走，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他们不是学生而是老师，随手拦住一个看着就特别老实的，亲切地问道：“同学，你们这里上的是什么课呀？”

那个学生诚惶诚恐地向他们鞠了一躬，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是学生，我是老师，我是这儿化学院的张道陵，教有机化学的。”

余处长失望地放开了张天师的手，又拦住了一个看着比较高大阳光，脸又长得稚气，怎么看怎么不满十八岁的——这样的总不会再是老师了吧？结果那位一张口就打破了余处长的美梦，憨厚地笑道：“我是保卫处第三大队的队长，温元帅。领导们好。”还十分客套地跟领导们挨个儿握了手，又把书包往肩上拢了拢，冲他们挥了挥手才离开。

几位处长正打算不屈不挠地再找人问下去，突然，一个眉眼长得细细的、贼贼的，远不如周围学生英俊的黑衣少年几步蹿到了他们近前，大声喊道：“主人，他们都在这！”

还主人？这什么年代了都，怎么还有这么怪的叫法？处长们怔忡间，一道仿佛无机质般冰冷，还带着不容反抗意味的声音骤然响起：“一个也别让他们逃了，全都带回去交给主任处理！”

眼看着黑衣少年向自己一行扑来，检察团众人才理解了那句话中的意思。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这学校里的老师竟敢对教育局下来检察的领导行凶？固定印象中的不可能拖住了他们逃亡的脚步。只这么停了一停，黑衣少年已到了他们面前，一把将那位年轻力壮的余处长打倒在地。

还剩下的四个人吓得惊叫了起来，扭头就往后跑，跑到楼梯口时，因为人太多，挤成一团，反而下不了楼。黑衣少年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紧紧跟了过来，他身后，一名犹如出鞘的利剑般的俊美青年迈着不急不徐的步子跟了上来。也不见他走得多么快，然而几步之后，人就已逼到了几位领导身后。

处长们争抢之下，脚下立不稳，都向楼下跌去，骨碌碌掉到了楼梯中间的宽台阶上。没来得及管自己身上的伤处，楼上两人逼近的身影吓得他们又忍痛站了起来，继续往楼下逃生。

正在此时，从他们下方的楼梯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眼睛明亮水润，带着天真气息的少年缓步拾阶而上。少年手里还抓着一条红色缎带，也不看领导们，只微微仰头向楼上的人说：“杨戬大哥，我问了玄女主任，就剩这五个了，哮天犬抓了一个，剩下的你就都让给我吧？”

楼上的青年似乎是笑了笑，还说了些什么，然而那四人眼前只余一片艳红色，犹如鲜血一般浓稠地裹住了他们全身，裹得似乎也不是很紧，然而他们竟连一根手指也抬不动，对外界的一切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慢慢落入了最温柔的，深长的睡眠当中。

45.学校的跨越性发展

学校的秘密被检查团一行无情地揭开时，破军老师带着队伍还没跑出北马路呢。杨戬和哪吒身负镇压学校内乱的重任，当场就被王母打电话往回叫了。

破军也听说了领导要把教育局的人都扣下的意图，觉着反正那些人的嘴都要被堵了，就算看见学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这十一月份大冷天的去游泳也实在太出格了，还不如回操场接着练剑省事，就拉着队伍又慢慢往回跑了。

这一来一回，中间就坑了一个东华帝君。小张太子跑回去时忘了给他打电话，他还当众人都要去游泳呢，自己就打车到了市游泳馆，还给自己和小张一人买了一条同花色的泳裤，只等着破军他们过来，好在游泳池里好好体验一把鸳鸯戏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