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之鸩毒(出书版)BY 林佩
  发于:2012年05月22日

关灯
护眼

往穿梭,似乎很难混入,他想了想,又跃出墙外,要另外找机会见云日一面。

另外,他在无意之间听到了高如茵与蓝闵的阴谋,想借着宴客之便,给按察使下入类似蛊毒之物,若是能当场揭发这事,那么

,他们之前行的那些恶事也能一并摊开,让所有人知道,杀了师父的真凶是谁。

华灯初上,玄刀门今晚刻意摆脱掉江湖门派的戾气,门楼墙柱的装饰上无不费心下了功夫,弄得如同大富人家一般的俗丽辉煌

,门下弟子每人都穿上了新衣裳,迎接帝都来的贵客。

按察使大人的轿子停在门口,蓝闵与高如茵亲自迎接领入,导客入首席坐下后,其余县呈及各等官员方才入座,蓝闵陪坐末席

敬酒,餐宴则按照一般习俗,先上冷荤后上热革,继以最贵肴撰,期间蓝闵不停举杯劝酒劝食,发挥他长袖善舞的本事,与贵

客言谈不亦乐乎。

按察使既为帝都命官,自有侍卫数人陪在身旁,其中一个长满落腮胡,看不出多大岁数,站在按察使身后,注意着周遭人的一

举一动,正是刑不归。

他于离开玄刀门之后,火速赶往按察使暂时休憩的驿馆,打昏了按察使身边几名侍卫,秉告不久前才刚听来的阴谋,按察使知

道这人若有心,想杀他绝非难事,又震惊于听到有人想对他不利的奸计,因此决定反其道而行,在宴会上当场揭发蓝闵及高如

茵的奸计,让新官建立声威,好便利日后的行事。

按察使另外又让刑不归扮成自己的侍卫一起进入玄刀门,并且答应,只要能护得他周全,按察使会将刑不归身上背的案子给注

销掉,从此不用再躲避官府的缉查。

这就是此刻刑不归出现在宴会上的来龙去脉。

宴会如常,席中蓝闵甚至安排了坊间一些杂耍人等前来热闹气氛,酒酣耳热之际,高如茵低低在蓝闵耳边提议,要让云日出来

讴歌敬客。

「按察使感觉不太好相与,对玄刀门怀了些戒心,喝酒吃菜时都小小心心的,让云日出来,说不定能转移他注意力,喝下那杯

酒。」

蓝闵虽然担心他的云日会被按察使看上,却不敢违背高如茵的话,于是要弟子去请云日过来。

「我这里有位帝都来的乐师,一手琵琶扣人心弦,听闻按察使大人喜音律晓诗乐,主动请缨献曲,大人勿嫌。」蓝闵说。

「请来请来。」按察使这么说,他本就喜好乐律,刚刚那些杂耍又看得有些腻味了。

不多久,缟素白发的云日悠悠前来,他走动时带起轻衫飘飘,如天上谪仙蒙于烟雾之中,而这烟雾又带了点奇异的香气,仿佛

此人踩踏着花朵,可普通的花朵又绝不可能含有如此令人勾魂的媚香。

按察使看呆了,他久居帝都,看过各式佳丽,就没见过这样超尘绝世的人,还是个男人,虽然蓝闵说他是来自帝都教坊的乐师

,他却毫无帝都人特有的世故,神态恍然,仿佛心不在尘世,却更为他的气质添了些许幽深神秘。

按察使都这样,那么其余陪坐的官员也不例外,有些甚至已经打下主意,等明日就假借名目,要跟蓝闵讨了这乐师去。

云日面朝按察使行了一礼,有弟子取了椅子放在席宴之中给他端坐,将琵琶支于腿上,倚檀槽,一弹决破飘飘飖飖,响罄一般

的骤弹将所有人的思考都给钉凝住,片刻间居然没人再想及他仙人一般的风姿。

一曲徘徊,急急切切时如甲马骈阗,低回慢弄却又如冰泉呜咽,不过简单四弦,却拨出千愁万恨,满座皆叹奇绝。

启唇,漫歌。

「朝青丝兮暮白雪,过尽芳春人事非;

忧骚难计销魂处,不许离人渡忘水。」

混着神秘的香味,悲歌让满座含凄,宴席间气氛一时低迷了起来,高如茵皱了眉头,低声吩咐夫婿:「要他唱点、弹点讨喜的

。」

蓝闵不敢不从,正要唤云日过来耳语,云日却突然站起,净白的脸勾唇微笑,在白发白衣的衬托之下,那风情儿如冰雪中一朵

红梅绽放,霎时间吸引众人目光离不开去。

他放下琵琶,缓步往蓝闵及高如茵走来。

「蓝先生、夫人,鄙人近日来受两位照顾甚多,如今身体已经养好,不敢再厚颜叨扰,今日以一曲感恩相别,请让我敬一杯水

酒,聊表谢意。」

高如茵听了,眉头不自觉舒展,她今日没能以毒虫暗算到云日,正自纳闷,如今听到对方主动要走,心里石头自动放了下。

蓝闵则是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心中盘算着,今日已晚,云日就算要走,也该是明晨之事,到时他再追上,想办法安置在

某处。

心中这么想,态度却表现得落落大方,斟了杯酒后递过去,云日接过一饮而尽。

蓝闵喝下那杯酒,高如茵注意到席间众人对云日痴迷的眼神,想说机会不可失,说:「云日,今日在座以按察使大人为最尊,

你也该去敬上一杯酒,才合礼数。」

「是,夫人。」云日垂眼说。

高如茵给了蓝闵一个眼色,蓝闵会意,从末席上起身,提了壶酒领着云日要去首席处。突然间,他呐呐道:「你……你真的好

香……」

云日一笑,眼里难得出现了云破月来的清亮,他身周此刻散着浓酽酽的香气,那香味比刚刚还要来得甜美,一吸入鼻腔就让人

心荡神驰,蓝闵无法克制的又多吸入几口。

高如茵心中鄙视着云日,一个男人也不知道弄了何种玄虚,洒出如此异香来迷惑人。转念一想,要是连自己夫婿都如此晕陶陶

,那么严肃的按察使想必也不会例外,意乱情迷之际,定能喝下有虫卵的酒。

蓝闵被那突然间加厚的味道一醺,色授魂与起来,飘飘然,竟忘了高如茵还在身旁,执起云日的手牵着往前,云日低着头,他

走过的地方都飘散着比刚刚更甜更醉人的香气。

站在按察使身后的刑不归自然也闻到了,香味,总是最能引发人触及记忆,从刚刚云日一出现,那飘然的淡香就将他带入自己

住了好几年的残破院落,那里,小家伙只要近身,香味就弥漫着两人舒服。

这个云日到底……

思想之间,蓝闵已经牵着云日过来,后者福了一礼,举杯轻声道:「云日自认一曲悲音扰了大人兴致,过来敬酒赔礼,请大人

原谅则个。」

他这么一靠近说话,香味直扑按察使而去,按察使如痴如醉,心情高昂的不得了,朗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乐师你太客气了

。」

「容在下为大人斟酒。」蓝闵提着酒壶,将按察使桌上的酒杯给斟满,动作快速的一弹小指,沙粒大小的虫卵神不知鬼不觉的

落入对方杯中。

虽说神不知鬼不觉,可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是明察秋毫,当按察使举起酒杯要就口时,一只手从旁边挡下,按察使一愣,转而望

着身边的落腮胡侍卫,猛地了然,转而将酒送回到蓝闵手中,自己则拿了云日手中那杯。

「蓝门主,我感你今日盛情邀约,就来尽了这杯水酒,互表赤心。」按察使说。

「这、这……」蓝闵一时间词穷,看着手中这杯酒,不知该如何应对。

按察使佯怒:「没想到蓝门主这么不给面子。」

蓝闵没料到事情突然起了变数,忙转头望着高如茵,要她前来解围。

按察使这时悠悠又道:「本官来此之前曾接获密报,说有人要在酒中下虫卵给本官喝下,日后借此要胁,好处处照他们意愿行

事……蓝门主,你可听过鬼蜮?」

蓝闵大惊,一甩手将酒杯给落下,按察使冷哼一声,叫:「众侍卫,将玄刀门人拿下!」

他来之前,除了带进玄刀门的几十位侍卫外,早已在外头又部属了一千多人的兵力,就等一声令下,冲入玄刀门,抓住主谋者

门外声悄悄,没有预期的杀声震天,倒是陪座的宾客觉得事态不妙,干脆躲到了一旁。按察使大疑,又喊了一次,没声没息,

身后两名侍卫冲出去看,很快跌跌撞撞进来,报告说外头士兵都倒下了。

蓝闵一听心定了,认为是高如茵预先迷倒的士兵,高如茵则认为是蓝闵派门下弟子先收拾掉了他们,这下虽然计划生变,可只

要拿下按察使,也能保他们性命无忧。

换成蓝闵朝外喊:「玄刀门众弟子都进来,拿了这群狗官!」

外头又是静悄悄。

高如茵要旁边的弟子出去喊人,弟子很快慌张跑回来,急道:「所有师兄弟都昏倒了,叫不起来!」

此言一出,宴席厅内一片悄然,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刑不归也无法理解。

咚咚几声,躲在一旁的宾客们都晕倒在地,包含按察使及他的侍卫们,接着是玄刀门所有弟子,包括蓝闵,他们面上现出极为

痛苦的神色,往地下滚了又滚,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哀嚎。

不同阵营的人出现不同的症状,没人知道到底为何会如此。至于玄刀门的门主蓝闵,正朝着高如茵的方向痛叫,脸色胀得通红

,筋络暴涨,让表情狰狞无比。

「啊……啊啊……茵妹,快救我……」

高如茵急了,一冲出去,一个踉跄让她狼狈的摔倒在地,发现到自己居然也中毒了,全身痛彻入骨,心口处像有人拿着钉子刺

啊刺,头痛更是愈裂,一把斧头在其上劈了又劈砍了又砍的疼。

她长年玩弄毒虫,对毒已经有了一定的抗力,还能勉强保持神智,想看看到底是谁搞得鬼,见宴席厅中唯一还未倒下的只有两

人,一个是云日,另一个,则是按察使带来的落腮胡侍卫。

「是你……是你……」高如茵龇牙裂嘴,对着云日喊:「你为什么……」

云日轻浅一笑。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也就夺走你们的一切……」他说。

「胡说……我们跟你……无冤无仇……」高如茵勉力又挤出话。

云日只是望向外头,回忆似地道:「他说……他说要让真正杀了他师父的人遭受五毒钻心之苦……我办到了……」

说到这里,蓝闵突然间抱住他的脚,凄厉道:「云日、云日……我对你那样好……快……解药……」

哧一声笑出来,云日往他踢了一脚,跨过,不屑地道:「从现在起,日日夜夜玄刀门人都将承受活不了、死不得的痛……」

「什、什么?」蓝闵无法理解。

「不止……加上想毒害朝廷命官,被全天下通缉,再也无安身之地的惨况……」云日继续笑着说。

这正是云日一直耐着性子,没在进入玄刀门后就立刻毒害蓝闵、高如茵、以及其他弟子们的原因,要等到一个最完美的契机,

让这些人尝尽他心中那人曾尝过的苦楚。

可怜的玄刀门所有人痛到要死要活了,犹不知为何云日会如此仇视他们。

高如茵个性顽强,她突然释出全部的力气,两手袍袖一挥,五色毒粉飞扬在宴席厅里,很快,几千几万只毒虫由外头涌入,从

大门、从窗户、由屋顶,全都朝向站在厅中的云日。

「要死……也拉你一起陪葬……」高如茵发狠地说。

又是哧一笑,云日动也不动,看着几尺外蠕动的毒虫们对自己畏惧无已的可怜模样。

高如茵不知道发生何事,为何毒虫们不近云日的身?她攒了力气往毒虫们身上又洒了一大把白色的粉,这回虫儿们起了剧烈反

应,慢慢的往云日的脚边靠近。

云日甩了甩头,身上的香气又浓烈起来,他轻巧转了个身,让味道重新充盈,只几个眨眼的时间,那群毒虫全都肚腹朝天,死

了。

「啊……我的……」高如茵无法置信,那陡然间增强的香味让她又一阵头晕眼花,加上剧痛钻心,她终于也晕死在地。

「……好死不如赖活着吗?」云日微微笑,自言自语:「活着,有时候比死了还苦……才不让你们死得干脆……」

他脸上满是快意,捡回了琵琶便往外走,沉浸在复仇得逞情绪里的他,丝毫未察觉宴席厅里还有个人自始至终都没受到毒的影

响。

刑不归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似乎懂了什么,却又不太能厘得清楚,见云日已经跨出宴席厅,赶忙追出去。

云日听到了后头的声响,回头一看,没想到厅里居然还有人,而且精神饱满,完全没中毒的模样,大吃一惊,认出竟是刚刚阻

挡按察使不喝酒的那个落腮胡侍卫。这人对自己的毒无感,说不定有克制的法门,他惊吓之余,立刻往前跑。

「慢着,你!」刑不归叫。

云日一抖,这人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

「你回来,你到底是谁!」刑不归追问。

不可以,不可以是他!云日往前冲奔,咚!摔了一大跤。

刑不归一见他摔倒的样子,心中肯定了七成,弯身要扶起他,云日一闪躲了开去,手忙脚乱从地下爬起,刑不归一把抓着他左

手,手中有熟悉的触感,一看,云日手腕上挂了圈质劣的玉丰年手链。

这下他再也无疑义,喊:「羽儿!」

刑羽大大发起抖来,说不尽的惊骇,他用力想要挣开刑不归的掌握,可刑不归是武人,力气大,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羽儿,是我,我没死!」

刑羽猛回头,红红的双眼早已湿润。

你怎么没死?你怎么可以没死!

「为什么这么做?」刑不归想着身后那些痛苦哀嚎的玄刀门弟子,有些不忍。

为了你,都是为了你!

「因为我?」刑不归问,疑问满满。

刑羽现在这身本事怎么来的?他又为何变了这模样?曾听说过有人因为悲痛交集,因而一夜白发,却也不可能像现在的刑羽这

样,除了青丝成百雪,为什么连形体都一下子就长大了?

仔细想想,刑羽目前的体型才合乎他真正的年龄,难道之前他的生长都被压抑下了?

很多很多的疑问,只有刑羽能回答他,可无论如何,这是他的羽儿,思及此,在满地都是晕倒的侍卫及玄刀门弟子之中,他将

刑羽揽抱入怀里。

「你是为我复仇?」他低低问。

刑羽挣扎的幅度更加剧烈,刑不归不懂,终于重逢了,为何刑羽想跑走?

「爹……不能碰……」刑羽哭着说:「我是鸩毒……你会死的……」

鸩毒两字,将刑不归心里所有的疑问都解答了。

刑羽依旧用力挣扎,刑不归用了好大力气去安抚他。

「不要动,羽儿,冷静点……我没死,你瞧,我一直都在厅里,没影响。」

刑羽听了,心底又是大大震动,他吸吸鼻子转了头看刑不归,没错,对方丝毫没中毒的迹象,怎么可能?

「你……你没嗅闻到……那香味?」他怯怯问,他全身上下包含发骨肌肤都是毒,由身上散发出的香更是毒中之毒,由自己的

呼吸吐纳调解毒的浓淡,可以让人晕,也能致人死,根本防不胜防。

「香味,我闻到了。从我捡到你,我就闻了不计其数。刚开始两年还头晕想吐,后来习惯了,有时连我身上都有那味道。」刑

不归说。

所以爹爹对我已经起了抗力?刑羽眼亮,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爹爹会是全天下唯一能与他肌肤相亲也不怕被毒死的人。

「我……我不想成为鸩毒……可是,我以为你死了,才……」刑羽又哭起来,他怕刑不归会因此讨厌他。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