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之鸩毒(出书版)BY 林佩
  发于:2012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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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不归只觉身体的痛楚逐渐消失,他是练武之人,对体内气脉运行相当敏感,也察觉到这异样,他知道刑羽绝不会害他,只担

心对方会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外头的师弟们发现到刑不归房里的异样,过来门边喊着大师兄,当先的舒铭见刑羽动作怪异,冲过来拉开他,喝问:「你做什

么?!」

刑羽被他大动作一扯,手痛,也顾不得辩解,眼里只担心的看着那伤口,见伤口持续渗出黑色血液,他放心了,对刑不归的师

弟们摇摇头,指着地下被踩扁的毒蜘蛛。

他们面面相觑,几个人合力将大师兄给抬上床,另有人要跑出去找大夫,还有一个则说要去秉告师父,刑不归却挡下他们。

「不用,我没事了……别引起门内的骚动,也别让师父操心这事,不过是一只毒虫而已。」他说,声音虽还有些虚弱,手却抬

得动了。

北山看看地下的蜘蛛,纳闷:「从没看过这种蜘蛛,哪儿来的?五色斑斓,一定身怀剧毒……」

「或许哪里钻来的,我先让子弟们清扫院落摆置雄黄,以免毒虫靠近。」蓝闵负责玄刀门上下事务,理所当然地说,还小心翼

翼掏出块手帕,将毒蛛给包裹起来,说要问问这是何种毒物,然后就离开了。

「羽儿,你来。」刑不归唤义子:「你……有没有不舒服?」

刑羽眼眶含泪,抓住他的手摇头。没有,没有不舒服,爹爹你好些了吗?

「我好多了,多亏你……」他说。

北山、舒铭等人本来都讨厌刑羽的,现在见他居然为了救刑不归,奋不顾身吸出毒液,对他都改观了,说这小子重情重义,大

师兄收养他,果然有眼光。

不不不,应该的,爹爹才是对我恩重如山的那一个。刑羽的眼睛这么答。

没多久,刑不归被毒蛛咬了的事就传遍了整玄刀门,高春明与高如茵赶来了,不过刑不归的毒似乎被清除得很干净,两人到时

他已经恢复得精神奕奕,病态一点儿也不复见。

「大师兄被毒蛛咬了……」高如茵问:「看起来没事……真的被咬了吗?」

「毒液被羽儿吸了出来。」刑不归轻描淡写地说。

高如茵第一次正眼看着刑羽,对他福了一福,柔柔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大师兄。」

刑羽退了一步。不用你谢,救爹爹是我心甘情愿的。

「毒蛛呢?」高春明问。

「二师兄带走了,说要去问问是什么蛛。」舒铭抢着回答:「我看到了,五彩蜘蛛,就一个指头儿大小,以前从没见过。」

「五花弄蛛……」高春明沉吟:「这蛛极难饲育,蜀山中偶能发现,为什么会出现在此?五花弄蛛毒性极强,螫人后毒性立即

攻心,受创者活不过半刻,光靠吸出毒液是不可能救回一条命……」

「所以不是五花弄蛛。」高如茵点头说。

「大家别多想,是我自己粗心大意才会被咬。」刑不归道:「茵妹,你平日喜欢在后罩房内莳花植草,要特别当心那些虫物。

「嗯,我知道。」高如茵说。

接下来的几天,玄刀门内如常,刑不归却发现除了每天早上刑羽还是会去跟他请安一下,大白天就再也找不到人影,平常都可

以知道有人在偷偷看他,可这视线一旦消失,背后突然间就空旷起来,虚虚地,却又不好意思询问他白天到哪儿玩去了,好像

自己心眼儿很小似的。

他担心起来,故意东逛西逛,假说是看看这几年玄刀门中的建物及摆设有否变化,其实是找着那小小的身影。

怎么突然间淘气起来,跟他玩起捉迷藏来了?

走遍了整个玄刀门,都没找到人。最后,他来到客房外头,听见里头有沉沉鼻息声,轻掀房门,却发现刑羽在里头睡得沉呢。

听那鼻息稳定,不像是生了病的样子,可现在是大白天,一向勤快的义子怎么会突然间有了昼寝的习惯?他正要进去摇醒问情

况,正好负责照顾刑羽生活起居的弟子经过,刑不归忙拖着他到远一点的情况问话。

「羽少爷这几天都这样,好像是晚上睡不着,吃了早膳后倒头就睡,要我别吵他。」

「晚上睡不着?他都干些什么去了?」刑不归疑惑地问。

「不知道,都是等天亮才回来。」弟子问:「大师兄,要不要叫醒羽少爷?」

「不用,别跟他说我来过。」刑不归交待。

当晚刑不归也没睡,他悄悄走到刑羽房外等候,实在很好奇义子晚上到了哪里去。不是怀疑刑羽干坏事,只是以往刑羽不管做

任何事都会告知他一声,这回却没有,不由得他不纳闷。

二更天时,玄刀门里大多数人都睡下了,偌大的院落静悄悄,只有负责护院的弟子们在固定的时间内巡逻内外。刑不归耐着性

子等,终于,刑羽的房间里有了动静。

刑不归将自己隐在一丛花木之后,见披着长衣的刑羽推开房门走了出来,先往四周看看有没有人,接着放轻脚步慢慢前行,根

本不知道刑不归随后跟了上,只是蹑手蹑脚、蹑手蹑脚……

咚!跌了一跤,这么多年了,刑羽走路常跌跤的毛病就是没治好。

刑不归强忍过去扶起他呵护的冲动,耐心等着他慢慢爬起来,还好这回没破相,他揉揉摔痛的膝盖,不痛了,继续走,见那方

向,居然是朝着刑不归住的院落。

他要来找自己吗?刑不归这么猜,可是刑羽却绕了开去,转到院落另一边的小园里,这园林仿照了江南的林园设计,有假山有

水有小桥,桥一边直通女眷们居住的后罩院,他站在桥上,转身,眼神痴痴望着的方向,却是刑不归那一间房。

刑不归很早就出来了,房里自然没点灯,刑羽却只是看,微笑着看,就好像他正跟着里头的人相对凝视,那眼里道尽了不言而

喻的情思。

刑不归的心一下子也纠结了,很酸涩的东西在胸怀里翻搅,那酸涩蚀去了他近日来蒙尘上的一层薄膜,让自己一下子豁然开朗

起来。

是了,为什么要违背心意,逼迫着自己留下来呢?他出外过、流落过、心已经野了,然后自己又有了一个家,选择在那里安定

,这里,只是他过往的一个栖居点,他不再属于这里。

这世上有人如此单纯的恋慕着他,对他没有多余的要求,不会强加诸高昂的希望在他身上,就只是恋慕,实实在在的恋慕,是

去除多余渣滓沙石的金子,纯粹而耀眼。

他走过去,由背后轻拍着刑羽的肩,又把对方给吓得跳起来,白着脸回头,见是刑不归,以为看错了,揉揉眼睛,又抓了抓他

的衣服,终于确定了是真人。

爹爹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刑不归反问。

苍白的脸颊转红了,刑羽低下头。

可怜又可爱的人,刑不归想,忍不住想抱他、想与他厮磨缠绵,手刚伸了过去要抱,刑羽却突然于此时对他摇头,表情肃穆。

「怕有人看到?」刑不归失笑,问。

不是,爹,那些又来了。

刑不归诧异的顺着刑羽手指着的方向看,微细的沙沙声钻入耳朵,空气中同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败潮湿味儿,他本能的警戒

起来,全身寒毛直竖,如临大敌。

「是什么?」他喃喃,猜不透夜晚的玄刀门怎么会出现了奇怪的事物,仔细一看,一片黑色绒毯铺地而来的,居然是有百足虫

之称的蜈蚣。

他大惊,揽着刑羽要退,刑羽却摇手。

只是些虫子,不要紧,爹爹,有我在,它们不会再伤害到你。刑羽眼里这么说。

他越过刑不归,站在小桥中间,桥的另一端开始聚集几十几百只的小虫,仿佛受到神秘力量的催逼,它们想过来这一处,却无

法越过水,唯一的途径是过桥,却又畏惧着什么,导致虫子们全都不敢过来,只能一只一只的堆叠在桥头,形成了可怖的景观

刑羽站在桥中央,宛若厌禳邪魅的石敢当,那些蜈蚣就是鬼物。受到劾克之后,一动也不敢动,可是后头那神秘的力量强力催

赶着,导致它们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只能原地打转,你叠我我爬你,上上下下窜得紧紧张张。

刑不归一开始还有些懵懂,没想到刑羽赶蚊蝇毒虫的功力居然如此高,能够制伏这么个几百几十只毒虫,不久之后才恍然大悟

,过了这条桥之后,那条路直接通往自己住的院落,若是没有刑羽在这边挡着,虫子就会大举入侵他跟师弟们的房间了。

不、如果前几日的毒蛛事件也是人为刻意的,那么,那个人也一定有办法让蜈蚣直接到他房间里,到时他全身都被毒虫啃噬,

等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他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想到这里就毛骨悚然,忍不住抱紧了刑羽,心下感动。

就这样跟一群蜈蚣在桥上对峙,约过了半个时辰后,蜈蚣们似乎受到了某种讯息,突然间回头,迅速窜入附近的花草丛中,刑

羽这时才放下心,松了肩膀。

可以了,爹爹,它们回去后,今晚不会再出来了。对刑不归眨眨眼,刑羽说。

「……羽儿……我想、我们离开这里吧。」刑不归抱紧他,低声说。

刑羽一震。真的?

「真的。愿意跟着我往地角天涯去?」

愿意的,爹爹,你往哪里我到哪里。

「先跟我到房里去收拾行李,拿了我那把刀就可以走了。」刑不归说完,牵着刑羽就回房里,点起微弱的小灯,要刑羽整理他

的衣物,他则要找用惯的那把大刀。

「我的刀?」刑不归问,他惯常放刀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刑羽听到义父的话声有异,抬头,就在这时刑不归听到有细碎脚步声朝这里而来,忙对刑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刑羽点头,躲

到阴暗的角落处。

刑不归由脚步声辨明来人是女子:「茵妹?」

他低声喊出名字,却不解,已经三更半夜了,茵妹来此地做什么?是找蓝闵吗?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是那两人还未正式

成婚,这要传出去,只怕有人说闲话。

猛地暗道不妙,因为脚步声在他门边停住,细微的敲门声随即响起,房里点着灯,无法掩饰自己仍未入眠的事实,他考量了一

会,高如茵选择这时候前来,一定有相当重要的事,若是蓝闵事后知道,他房里的刑羽可以作证两人并没有不清不白的关系。

他开了门,却巧妙的挡在门边,特意不让高如茵进入。

「这么晚了,茵妹你来是……」他问。

高如茵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之后,小声道:「大师兄,别跟任何人说,爹要我唤你过去他房里,有很重要的事情交待。」

「现在?不能等白天?」刑不归一想要遭,难道师父知道了他想趁夜离开这件事?

「现在,不能拖,爹说这事情关系着你与玄刀门,以及几年前乐平坊里那件事情的真相……」高如茵说。

「乐平坊的真相?」刑不归动容,这事情困扰他已久,听高如茵言下之意,师父已经知道事情来龙去脉,为了自己,他一定要

前去问师父不可。

「好,茵妹,你先去跟师父说,我马上就到。」

「爹爹在他房里。大师兄,务必谨慎,别让人知道爹爹秘密找你谈事。」

刑不归点头,高如茵立刻离开,等她离得稍远些,刑不归方对刑羽交代,要他留在房里一会儿,等他听完师父的话,两人还是

漏夜出发,绝不耽搁。

嗯,爹爹。刑羽点头,心底却有一丝黯然飘过。

谁知道凶凶的师父找爹爹去干嘛呢?如果他说了些话而让爹爹决定留下,只怕爹爹就再也不离开这里了。

更担心的是,要是凶师父决定把女儿嫁给爹爹,爹爹也不会拒绝吧?爹爹曾是那么喜欢她呀,一定比喜欢自己还更喜欢,所以

……

无论如何,我还是会在这里等着爹爹,不管爹爹回来后,会说些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早已经习惯了世事变化若白云苍狗,没关系,别人不管如何变幻,我自己不会变就成了。

第九章:不及黄泉无相见

刑不归跟在高如茵身后,她低头走得急且快,绕过回廊转到正房的堂屋,堂屋两旁是高春明的睡房及书房。

在堂屋中停住,高如茵指指高春明的睡房,低声道:「爹在里头等你。」

刑不归点头,上前轻扣了师父的门,轻轻喊:「师父,我是刑路。」

房里头没人应声,油灯闪闪烁烁,透过门缝出来,刑路以为师父没听清楚,又喊了声:「师父,徒儿刑路。」

高如茵嘘了一声,从后头轻推,说:「大师兄,小声些,爹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刑不归听她这么提醒,再无疑义,轻推了房门进去,一入门,淡淡血腥味冲鼻而来,他虽觉不对,却还是喊:「师父?」

房间没见到师父的身影,往床上找,床上帘帷垂下,师父应该是睡了,却未听到熟睡时的鼻息声,刑不归于是上前又喊了一次

:「师父?」

床上人依旧动也不动,血腥味则更加浓重了些,他觉得不妙,掀开帘帷,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他那把惯用的大刀。

大刀直挺挺插入床上仰躺着人的心房,伤口处血尚未凝涸,师父怒睁眼,惊恐怨恨,死不瞑目。

这样的情景让素来稳重的刑不归一时间也失了方寸,他登登退了几步,脑子乱了,很快他镇定起来,要喊高如茵进来,嘴才张

开对方已经踏入房间。

「茵妹……」刑不归要开口解释,师父不是他杀的,高如茵可以作证,刚刚他两人前来的时候,自己并未携带刀具。

高如茵没给他说话的时机,迅速倒退出房发出凄厉的尖叫,那叫声惨烈,中堂四周有灯亮了起来,前后左右的堂院也发出了嘈

杂声,睡下的人都起来了。

护院弟子们已经赶了过来,喊问发生了何事。

「大师兄、大师兄杀了爹!」高如茵大声哭诉。

护院弟子冲了进来,后头跟着高如茵,刑不归慌乱地说:「我没有,茵妹,你能帮我作证,刀子不是我带进来的!」

许多人这时也进了来,高如茵开始哭叫:「爹受了点风寒,我过来看看他睡得好不好,在外头就听见大师兄跟他争吵,我进来

劝……亲眼看见大师兄拿刀子刺爹的心窝……」

「为何要说谎!」刑不归怒吼,隐隐觉得不对。

高如茵害怕的往后退,这时刑不归几个师弟抓了刀子过来,高如茵把刚刚的话又给他们复述了一遍。

「大师兄逼着爹传门主之位给他,爹不肯,说已经决定由二师兄继承了……」高如茵抽抽咽咽地说:「大师兄很生气,杀了我

爹……」

「大师兄,你这是欺师灭祖,武林中人人得而诛之!」蓝闵举了刀子指向刑不归。他武功虽不及对方,不过几个师兄弟一起上

,也绝计不会让刑不归好过。

「不是我!」

「茵妹不可能骗人,人证物证俱在,你当我们都瞎了眼睛?」蓝闵叫嚣,以眼示意,要众师弟们围抄。

刑不归此时已经完全恢复冷静,他有过被冤枉的经历,知道此刻就算说破口,也没人会相信他,因为师父身上的刀子是自己的

,加上高如茵的一番说词,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要逃,而且,不能留下刑羽,他无法想像若是自己一走了之,刑羽将如何被残忍对待。

他死不足惜,但是一定要保得刑羽周全,可以不要这里的一切,却绝对舍不得那可爱的小家伙受苦。当机立断抽出了插在师父

胸膛上那只刀,翾风回雪,刀刃横斩,只一招就将所有人逼出房门外。

「让开,挡我者死!」惊天憾地吼,刑不归刀招使完刀劲不断,可门口挡着太多人,真要脱出势必伤人,他于是耍了个花,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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