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精怪 卷一 都市夜归人(四)——朱砂
朱砂  发于:2012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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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年轻人却不怎么客气,直接走了过来:“请问两位,看出什么来了吗?”

沈固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正在看。”

年轻人眼里露出明显的不屑:“是么?那两位可得好好看看,别漏了什么。”

钟乐岑忽然问:“郑先生是吧?这个青花九桃盘是您买的?”

郑立眉梢微微一挑:“是我买的,怎么了?”

“在哪里买的呢?”

“通过朋友买来的,怎么了?”

沈固没有忽略他眉梢那一下抽动,而且每说一句话就反问一句“怎么了”,不是表示此人对问题反感,就是他对问题心虚。钟

乐岑并不因为他的口气就停止,继续问:“为什么要买这个呢?是古董吗?从盘子本身来看,看不出明显的年代啊。”

郑立不怎么耐烦地说:“我朋友说是清代的东西。年代我倒没管,干爹收藏东西也不是为了贵重,为的是喜欢。这盘子图案挺

吉祥的,我买回来祝干爹一家吉祥,寓意好就行了,怎么样?”

“哦。”钟乐岑表现得像个对古董完全外行的人,“桃子怎么就是祝一家吉祥了?”

郑立更不耐烦了:“桃子就是吉祥的意思。干爹家里有九个人,这桃子也是九个,不是正好吗?你到底懂不懂?”

吴瑛站在门口,听得表情十分扭曲。她刚才听过钟乐岑对这些藏品的评价,明明是个内行,怎么这会儿要这样说话,连桃子在

中国人的习俗中代表吉祥都不知道?还是他们故意耍着小弟玩?

“钟先生——”她想打断两边的谈话。小弟不知怎么的,对这两个人好像也完全没有好感。其实她答应小黑子请这两人来,也

是病急乱投医,现在这两人也没说看出什么东西来,她也就有点失去耐心了,只是看在小黑子份上,不好拉下脸来就是了。她

的孩子还在医院住着,如果这两人只是来打个酱油,又或者家里的问题真不出在这些上,她就不想陪他们了。

“小瑛?”卧室里有声音传出来,吴瑛脸色变了一下:“爸爸醒了。小伍,可别说这两位是做什么的,记住了。”

“姐,我跟你去看干爹。”郑立不屑地再看钟乐岑一眼,跟着也出去了。

小黑子有点尴尬地摸摸头:“沈哥,钟哥,你们别在意啊。吴伯伯不信这些个东西……也难怪,我以前也不信的,没亲眼见过

,到底是很难相信的吧?”

钟乐岑点点头:“我知道。因为他们不相信,所以总希望我们马上就能拿出点证据来,可是这会我确实拿不准毛病出在哪儿。

这样,我们也先见见吴老先生。”

吴老先生本名叫吴轼,估计是跟着苏轼的名字取的,但是文革期间就改成了吴军,想当然耳就是取拥军建军的意思了。当然,

这个军字搭上吴这个姓,意思好像就有点变,但当时估计也没考虑到那么多。他倒跟钟乐岑想像中的有点两样,本以为当过兵

的人应该有点儿慓悍之气,吴轼看起来却完全是个读书人的模样,头发已经雪白,人也瘦削,穿一身月白色的唐装,颇有点仙

风道骨的意思。听说沈固和钟乐岑是小黑子的同事,特地来看他的,而且沈固还是退役特种兵,老人就很高兴,连声叫女儿沏

茶来:“这是好茶叶,小立从杭州捎来的。”

茶香氤氲,钟乐岑端起来深吸了一口,点头说:“真是好茶叶,正宗的狮峰吧?”

吴轼眼睛一亮:“哦,小钟同志是内行人啊。确实是狮峰龙井,小立托人从产地搞来的呢。”

钟乐岑喝了一口:“水稍微有点老了,而且矿泉水其实不怎么适合泡茶的,要是用山泉水还好一些。”

吴轼哈哈大笑:“嗯,小钟同志真是内行!小瑛不懂茶,每次都拿矿泉水冲,好茶也冲坏了,哈哈。”

吴瑛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是该感谢这个姓钟的把父亲终于逗笑了呢,还是该在心里悄悄骂他两句。

吴轼这些日子全是不顺心的事,这会终于有两个说得来话的年轻人在座,话也比平日多说不少。跟沈固谈谈军中,又跟钟乐岑

谈谈茶和瓷器,笑容不断。吴瑛看了一会父亲的笑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就冲这两人能让父亲多笑笑,哪怕是神棍

也值了。

三人谈了一会儿,钟乐岑用杯盖撇了撇茶叶,漫不经心地说:“这个茶杯是青花瓷的吧?我看有点年头了,至少该是清末的。

吴轼又笑了:“是啊。原来小钟同志不光是茶中知己,还懂瓷器。这是家里祖传下来的东西,比清末还早一点,嘉庆年间的。

本来家里还有些东西,破四旧的时候都给砸得差不多了,这套茶具还是当时那些人不懂,胡乱堆在厨房角落里,才逃过去的。

”他说起那个年代,就不觉唏嘘起来。

钟乐岑点点头:“是啊,那时候真是毁了不少好东西,现在都很难找了。不过我刚才看您书房里还有些孤本,也是家里传下来

的吧?好在是保存住了。”

“哦,你们到我书房里看过了?”吴轼有点意外。

吴瑛瞪了钟乐岑一眼,强笑着说:“爸,小伍说这两位对这些东西很懂行,听说您有些孤本,想来看看。”

吴轼倒没有什么不悦的意思:“好啊,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些的不多了。大部分说是喜欢,其实是因为这些东西值钱,并不

是真正的懂。”

钟乐岑顺着他的意思说:“是啊。其实说到收藏,真不在东西贵不贵重,全看自己喜不喜欢。只要自己喜欢,值多少钱算什么

?收藏为钱,那收藏的东西都是一股铜臭味了。”

吴轼连连点头:“说得好,说得好!所以我收藏东西,只要东西做得好,是什么年代的有什么要紧?就算它是孔圣人用过的竹

席,烂了不也是一样的。”

钟乐岑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您说得太对了!哦,我刚才看见您书房里还有个脱胎瓷的青花盘子,应该是仿明制的吧?用的苏

麻离青料还挺地道呢。”

吴轼很惊讶:“你懂得还真不少呢,也是研究古董的吧?”

“说不上研究,就是比较喜欢,有时候看一些这方面的书了解一下。”

吴轼呵呵笑起来:“谦虚了,谦虚了。只看书,不看实物,是不可能分辨出什么样的青花瓷用的是苏麻离青料的。那个是小立

买来给我过生日的,青花九桃,取个吉利。而且虽然是仿的,做工确实漂亮,青花红彩,瓷薄釉透,发色又好,只要不去计较

什么年代的,可以算是一件珍品哩。”

钟乐岑眉梢猛然跳了一下。沈固坐在旁边,一眼就看见了,正在心里琢磨他这是想到什么了,郑立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

听了一会,对吴轼说:“干爹,公司里有点事,我得过去一下。”

吴轼摆摆手:“你有事就先去吧,我身体挺好的,你不用天天过来看我。公司里那么多事,你这样天天跑,身体也吃不消。快

去吧。”

郑立点点头,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门口挂了一幅山水图,是用玻璃框裱装的,郑立从那里走过,脸在玻璃上闪了一下。那一瞬

间,沈固发现他的表情与刚才完全不同,眉头紧锁,嘴唇死死闭着,不过他迅速从画前走过,沈固也只瞥见了那么一眼,还没

能完全分辨,郑立已经开门走了。

客厅里其他的人都没注意到郑立的表情,吴轼跟钟乐岑还在谈那件脱胎瓷盘子:“我看那个图特别喜欢。当时我们家里一共十

个人,我还想,这不就是我们家么,我就好比那树,他们九个孩子就好比那九个桃子……唉,可是现在……”虽然他和钟乐岑

谈得高兴,暂时忘记了家里的伤心事,却终究还是脱不开,眼下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大儿子,还躺在医院里的二儿子和外孙,刚

才的高兴劲就全没了。

吴瑛赶紧劝慰:“爸,别想了,该吃饭了,要不,小伍和这两位也留下来一起?”

吴轼打起精神:“一起一起,人多吃饭最热闹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钟乐岑只捡古玩字画方面的话说,绝口不提吴家的事,直到起身告辞,还总算是宾主尽欢。

出了吴家的门,小黑子有点沮丧:“钟哥,没看出什么问题?”

钟乐岑沉吟了一下:“黑子,那个郑立和吴家是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小黑子立刻精神一振:“怎么,郑立有问题吗?我听说他爸爸是吴伯伯干公安局长时候的手下,牺牲的时候郑立才十岁,他妈

妈改嫁了,吴伯伯就把他收养过来了。”

这跟吴瑛说的没什么两样,钟乐岑不满意地摇摇头:“太简单了。你能打听得详细点吗?”

“当然能,我去打听。不过钟哥,你的意思是郑立有问题吗?”

“现在我还不能下结论,但——总之你先打听吧,我得再想想。要是吴家有什么事,马上告诉我。”

“行。那我先走了。”

沈固等小黑子走了,才说:“你想到什么了?”

“你听见吴老先生说那个盘子了吗?”

“听见了,他说那个盘子是珍品。”

“不,他说那个盘子发色充分。”

“哦——”沈固猛然明白,“但是你说那个盘子发色不够充分。难道老先生没看出来?”

“你还记得吗?冰冰爸说,他去拿那个牌子的时候——”

这次不用等他说完沈固就明白了:“他说橱窗里有个画桃子的蓝花盘子?会是这一只?”

“不是没有可能啊!”

沈固迅速思考:“看吴老先生应该是个内行的人,如果那盘子像你说的发色不充分,他不会看不出来吧?或者是因为郑立在旁

边,他有意这么说的?”

“哦,也有这个可能……”钟乐岑有点犹豫了,“也许没那么巧……”

“不管巧不巧,我们把想到的可能性都列出来,然后再来分析。说吧,你还想到什么了?”

“我当时没有想到郑立的事,我想的是,吴老先生说那个盘子发色充分,那可能他看的时候,确实是发色充分。”

“那么为什么我们看的时候——”沈固猛然明白,“三个桃子,三个人?”

“对!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为什么吴家现在三个人有事,就有三个桃子颜色浅了?只是,现在这个还不能当成证据。”

“你知道郑立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吗?”

“表情?”

“门口不是挂了一幅山水画吗?郑立走的时候,我在那玻璃上看见他的脸,虽然一闪就过了,但是那表情——除非他公司里出

了什么大事,否则,就很不对劲了。”

“那让黑子去打听一下他公司里有什么事没有。你觉得他那表情是什么意思?”

“这不好下结论。但是他在吴老先生面前那么恭谨带笑的,一转头就变脸,如果公司里没事,那就真有问题了。”

“可是咱们现在也只能等。”

“等第四个人出事?”

“对。”钟乐岑有些消沉,“只有第四个人出事,我们才能确定那盘子有没有问题。”

“为什么这跟我们以前碰到的情况不一样?”

“你是说——”

“我是说,为什么咱们看不出问题?你说我是阴阳眼,可是冰冰那件事,我只看到红痣,却一点也没看见鬼气。还有这盘子,

即使我们现在几乎是肯定盘子有点问题,可是这盘子本身,看不出半点毛病来。”

钟乐岑沉吟着:“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这盘子是诅咒。”

第一百三十八章:满月酒

“诅咒?”沈固毕竟是半路出家,虽然跟着东方辰很是学了些东西,但一说到鬼之外的东东,他还是知之甚少。

钟乐岑眉头皱得死紧:“这也是我猜的。左穆实在活得时间太久,这数百年,足够他学很多东西。而且道法这种东西,在时间

流逝之中总有丢失,我们现在所学的道法,固然有数百年前没有的,但也有数百年前有而我们已经学不到的,那就更难琢磨。

而且左穆此人,当年他为了娶素琴放弃了本族道法而去从军,但他其实是颇有天赋的,你看他在金玉大厦里下的那个招财养阴

阵就知道了。要说四灵招财转运阵不算什么,会用的人不少,但他用生椿来做阵眼,而且用的是萧家自己的骨肉,既堵住了财

运不使外泄,又养了他自己,这就不简单了。不是说能力,而是说这心思。如果把方法说出来,能施术的人应该还有,可是在

他之前,还没人想得出这法子,他厉害就厉害在这里。还有萧家老宅后院那个石磨,他解不了萧士奇身上的诅咒,居然能想到

用财运买替身,头脑之灵活,恐怕几大家族里人的也未必想得到。”

沈固揉揉他的头发:“我觉得你也特别聪明。连张升夷都说,用蜡祭驱年兽,他这样的老资格都想不到呢。”

钟乐岑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说左穆呢。你刚才说那个盘子上没有丝毫鬼气,所以我才会想它可能是个诅咒

,就像萧士奇曾经遇到过的。诅咒这种东西,跟鬼怪缠身完全不同,鬼怪也许还有个限制,但诅咒与蛊是无孔不入的。尤其是

,鬼怪和蛊都有个来源,可是诅咒这东西,有时候也许只是一句话,简直无从查起。”

沈固琢磨一下:“但是冰冰爸拿的那块牌子也没有鬼气……”

“可是那上面有鬼形。”

“这也算?”

“当然。”

“那么,我记得那块牌子上那个‘斗’字的红点,是跟冰冰眉毛里的痣一样越来越红艳,可是这个盘子上的红色却是淡了,这

里头有什么蹊跷吗?”

“我想,也许因为那块牌子是拘魂,而这个盘子只是夺命,所以我才说是诅咒。”

沈固还是比较难对诅咒有个明确的概念,钟乐岑也很为难:“这个确实很难解释啊,而且我们钟家擅长的是驱鬼,对诅咒这种

东西不怎么研究的,我也是自己看了些杂书知道的。诅咒这东西算是歪门邪道,越是偏门,越难找到规律。不过所谓诅咒,都

是一种怨力,所以咱们如果是怀疑郑立,就必须得查查郑立跟吴家到底有些什么恩怨。”

“恩怨?”沈固想起小黑子说的话,“即使有,应该也只有恩吧。”

“如果只有恩,那就真不关郑立的事了。”

沈固回忆一下郑立映在玻璃上的脸,摇了摇头:“不对劲,怎么想也不对劲,我去查。”

“嗯,不过,你要快点。如果查不出什么来,咱们只能等着看有没有第四个人出事。”

“如果把盘子毁了管用么?”

“如果真是诅咒,毁了也不管用,只要还有一块瓷片,诅咒就还在。这东西必须对症下药,就像被蛇咬了,你得知道是什么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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