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格外地膨涨起来。
“混沌这种怪物,书里记载得也不详细,而且还有一种似犬的凶兽也叫这个名字,完全不沾边的。我只记得有个故事说:中央
之帝为混沌,无口鼻耳目,南海与北海之帝德之,为凿七窍。日成一窍,七日而混沌死。”
“那个混沌不是这个混沌吧?”
“但是有很多毫无联系的故事其实都是可以联系起来的,我倒觉得,这个故事正说明了杀死混沌的方法。”
“就是多开几个洞?可是你刚才也看见了,子弹打上去都没事。”
“也许力量不够。也许,没伤到要害?”
“可是哪里是要害?”
“……不知道……”
沈固琢磨一下:“不然我们就试试,多开几个洞,看究竟哪里能伤到这东西。对了,既然说混沌没有七窍,那么那个黑洞是什
么器官?”
钟乐岑沉默一下:“我想,是胃吧。”
沈固一阵恶心。
混沌还在楼道里徘徊。空气中忽然传来细微的波动,混沌硕大的身体随即转了个方向,挤进了走廊。走廊很窄,混沌的身体几
乎是紧贴着墙蠕动进去,把什么盆景雕塑全部挤倒压在身下。本来生机勃勃的盆景花木在它压过之后迅速地枝叶枯黄,转眼就
成了一把干柴。波动还在前面,混沌在一片嗡嗡的干扰声中终于确定了方位,猛地把身体拉长,对着目标扑了上去。
钟乐岑站在另一端的楼梯口处,眼看着混沌张开黑洞扑向沈固,心几乎从口腔里跳出来。沈固在最后一刻闪开,躲进了旁边的
房间,而浑沌重重地撞击在前方的障碍物上,沈固在那里固定着自己的军刺,于是浑沌这一下就等于自己送到了军刺锋利的前
端上。军刺32厘米长的刀身一下子全部陷入肉山之中,可是血槽里却没有任何液体出现。混沌似乎是满不在乎地往后退了一
下,军刺重新从它的身体里拔出来,硕大的肉块前端只多了一个深深的小洞,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平复。混沌一掉头,就对
准了沈固藏身的房间。钟乐岑猛地按下开关,防火卷帘门哗地掉下来,像半空中掉下一把宽大的刀,砍进了混沌的背上,把混
沌卡在走廊中间。沈固趁机闪出来,拖着钟乐岑跑进了楼道:“不行。”
混沌拖拉着卷帘门,发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声音。沈固磨着牙扯着钟乐岑跑上楼又绕下来,混沌已经不在走廊里了。防火门被
扯豁了,颤悠悠的半幅悬在空中。两边的墙壁和地面上留下一层刺鼻的粘液,散发出一种硫酸似的味道,在闷热的走廊里呛得
人难受。钟乐岑捂着口鼻喃喃地说:“这法子不对?”
头顶上传来混沌摩擦地面的声音,显然是在搜索沈固和钟乐岑。沈固叹口气:“幸亏这东西不能穿墙。”
钟乐岑紧张地捂住他的嘴:“别大口呼吸,这些粘液是有毒的,你看那些盆景!我们别呆在这一层。”
沈固侧耳听听混沌的声音,带着钟乐岑向相反的楼梯间走:“这东西什么都不怕。好在这里走廊窄,它行动不便,你看它扑起
来的速度,要是被它出了大厦到开阔地上,还跑不了了呢。”
钟乐岑正在紧张地思索,闻言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沈固:“哦?”
沈固怔一下:“哦什么?”
钟乐岑眼珠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混沌为什么一直呆在大厦里?”
“出不来吧?”
“不对。睚眦不能出大厦是因为展览中心的金气所逼。朱雀不能现形是因为玄武还在,火为水克。可是混沌有什么理由不离开
大厦?外面究竟有什么?”
空调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着,大厦里的温度几乎可以让人中暑了。沈固看钟乐岑满头大汗的模样,顺手把旁边一扇窗打开:“
先喘两口气。”
钟乐岑深吸一口外面清凉的空气。滨海市的夏天其实是有些潮湿的,大厦出去不过一百米就是海,空气中充满了海风那微咸的
气息。钟乐岑这一口气吸到一半就卡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外面:“海!”
沈固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晚上的海滨很美,一串的灯光像各色的宝石一样装饰着沿海一线,映着墨色的潮水微微漾动。
“海怎么了?”
钟乐岑冲动地抓住他的手:“北海与南海之帝。为什么杀死混沌的是北海与南海之帝?为什么都与海有关?”
沈固再往外看看:“你是说混沌怕海?”
“不不。”钟乐岑一个劲地摇头,“这里离海还有百十米,混沌就算再怕海,也不会一出门就掉到海里去。它怕的也许不是海
,而是盐!”
“盐?”沈固觉得这是个最匪夷所思的答案。
“对。一出大厦接触不到海,接触的是海风,是空气里的盐份阻止了混沌。走,我们去弄海水!”
“弄什么海水。既然大厦里有商务酒店,酒店总有厨房吧?”
钟乐岑再次用佩服的眼光看他:“你真厉害!”
金玉大厦这个商务酒店规模不算小,又是将近旅游旺季客人入住得多,厨房里自然是一切齐备,光盐就找出二十多斤来。再加
上生抽、老抽、酱油等等一切有咸味的东西,钟乐岑甚至把面碱和味精也倒了进去,制做出不知多少古怪的溶液来,光看看颜
色就觉得恶心。钟乐岑皱起眉:“这东西怎么拿去喷混沌呢?”
沈固一抹脸上的汗:“我有办法!”
混沌察觉到了楼道内温度的下降,于是那两个目标的热轨迹开始隐隐浮现出来。混沌拉长身体再度穿过走廊,猛然间一扇防火
卷帘门再度落下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混沌甚至毫不在意,只顾着往前走,拉拽着卷帘门吱吱嘎嘎地响。可是猛然间,迎头
一种冰凉的液体喷了过来,浓盐溶液喷洒在混沌的身体上,一种高频的吱吱声瞬间刺得人耳膜发疼。
钟乐岑抱着消防带从混沌后面冲过来,混沌已经在沈固的袭击下开始翻滚挣扎。它想后退,可是后面也喷来了那种液体,加上
卷帘门紧紧卡住臃肿的身体,一时间进退两难。
楼道里变成了水池子,混和了盐、酱油、面碱的水几乎把混沌泡了起来。沈固和钟乐岑从两头看见,混沌那一层虽然透明却比
防弹服还坚实的外膜上迅速渗出大量液体,那饱满的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来,表皮出现了深深的褶皱。混沌好像被放了
气的皮球,体积渐渐缩小,挣扎的力量也渐渐减弱。沈固拔出枪对着它开了一枪,这一次混沌的表皮似乎失去了弹性,子弹飕
地钻了进去,崩开一个伤口,从里面流出鲜红的液体。混沌一震,爆发出最后的挣扎,高频的吱吱声震得钟乐岑扔掉龙头紧紧
捂住了耳朵。沈固不停地扣动扳机,在混沌身上开出一个又一个血洞,终于那吱吱声低了下去渐渐消息,混沌变成一摊破碎的
肉块,鲜血和着那些酱油汤子淌了一地,发出怪异的气味,令人作呕。
沈固把卷帘门收上去,钟乐岑蹲在另一边,满脸疲惫地看着他:“这什么味儿啊?”
沈固失笑,跨过混沌的碎肉过去把他拉起来:“完事了。这味儿不是你调出来的酱油汤吗?”
钟乐岑这时候才觉得两腿发软。他虽然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可平常也不怎么锻炼,楼上楼下跑了这半夜,实在够呛。刚才
是因为太紧张,现在一松弛下来,觉得这腿跟面条似的,怎么也使不上劲,只想往地上蹲。沈固摇摇头,半搀半抱拖着他往楼
下走:“你这身体,一阵风就能吹走了,得好好锻炼一下。”
钟乐岑有气无力地回嘴:“你才弱不禁风呢——”
沈固摇头笑笑:“嘴硬吧你就。现在怎么办?”
“去挖阵眼,作法破阵。”
阵眼就在地下停车场正中央。沈固用手电钻很快挖开地面,泥土里躺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盒子。盒子里还是泥土,但泥土中间有
一副白色的骨架,208块骨头一块不缺,从尺寸上来看,是个半岁左右的婴儿。
钟乐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这是——养小鬼。”
沈固握紧了拳头:“报警!”
钟乐岑抬头看着他:“可是我们已经答应——”
沈固一拳砸在地上,别过了头去。钟乐岑抱着那盒子呆了一会,低声说:“我不应该擅作主张的……”
沈固冷声说:“你也是为了阻止睚眦——别说了!”
钟乐岑低下头,低声说:“我先送这孩子上路吧。困在这阵眼里这么多年,没法去转世投胎,他也很痛苦……”
蜡烛一支支点燃,钟乐岑掏出符纸凑到烛焰上,一种古怪的香气飘散开来,烟雾盘旋而上,沈固忽然听到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他左右一看,突然发现就在身边的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躺在地上挥手踢脚地嚎哭着。沈固虽然明知道那是个鬼,
也禁不住惊了一下:“乐岑,有个孩子。”
“孩子?在哪里?”钟乐岑赶紧到兜里去掏眼镜。
“就在我旁边。”
钟乐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天没说话。符纸很快燃尽了,烟雾散去,那孩子也像烟雾一般渐渐虚化消失,只有那哭声还隐
隐约约地在耳边。钟乐岑捧起盒子:“他不愿意去投胎。”
“为什么?”
“也许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也许是在这阵眼里呆得太久迷失了本性。总之我是无能为力了,先把他带回去吧,我可以打电话问
问乐洋,他的符比我的强。”
沈固脱下外衣把盒子包起来拎着。这东西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了得?
“现在怎么办?”
钟乐岑疲惫地叹口气:“阵眼破了,这个阵也就破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其他的事情,就不是在这大厦里能查得出来的了。”
沈固伸手扶着他:“你说那个朱雀还是九头鸟的,还会回来吗?”
钟乐岑摇摇头:“不会了。现在这大厦已经跟普通大厦没什么两样,它们不会特意回来。这大厦明天就可以重新启用了。不过
——那楼道里的……”
“让萧家自己去处理,我们不用再管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停车场里因为刚才的追逐已经一片狼籍,两人不得不绕过被砸扁的汽车,沈固忽然停步,揽着钟乐岑闪到车后:“有人进来了
!”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里,从那酷似萧萍萍的相貌中可以判断,这准又是个萧家人。沈固
有点恼火,谁让他进来的?如果现在混沌还没有被灭掉,这不是又进来个送死的吗?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来人似乎并没有被突然跳出来的两个人吓到,相反的,他眼睛往沈固脸上一掠,突然露出一种近似激动的眼神:“你是——沈
固?”
沈固眉头一皱。他敢确定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即使是上次到萧宅,现场也绝对没有这个人!
“你是谁?”这人的年龄比萧萍萍至少小了十几岁,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岁,难道是萧莫帆?可是据说萧莫帆是个病秧子,从来
不出门,怎么会跑到金玉大厦来?何况这人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看来很健康,并不像有哮喘病的样子。
来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向狼籍的停车场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沈固身上:“想不到是你来破阵,受伤了么?”
沈固觉得有点不对劲。作为一个陌生人,他语气中的关心太过了,目光之热烈竟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你到底是谁?”
来人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笑容中却有几分悲凉:“我是谁?你——算了。没有受伤就好,看你这样子,累坏了吧?”
沈固觉得更别扭了,他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拉起钟乐岑:“我们走。”
来人的目光这时候才落在钟乐岑脸上:“这位是?”
沈固直截了当地回答:“与阁下无关。”拉着钟乐岑朝门口走去。背后那人似乎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只是扬声问了一句,
“那块玉你还带着吗?”
沈固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头也没回。走出门口的时候,似乎听到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素琴……”
第五十五章:弟弟来访
出租车在康佳花园小区大门口停下,司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两个乘客付了钱下车,抑制住了报警的冲动。钟乐岑看着出租车远
去,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他把我们当成打劫的了。”
沈固笑笑:“不。恐怕他怀疑我们是逃犯。”
钟乐岑看看两人的狼狈样,忍不住也笑:“也怪不得。”
两人说着话往楼里走,突然旁边跳出个人来,对着钟乐岑就扑了过来。沈固一惊,本能地跨步抄手,直接一个过肩摔就要把人
扔出去,忽然钟乐岑叫了一声:“别动手!”幸好他叫得还算快,沈固已经要发力了,还是硬生生收了回来,只把那个人甩出
了几步。只听钟乐岑惊讶地叫:“乐洋?怎么是你?”
沈固借着朦胧的天光看去,扑上来的人果然跟钟乐岑长得有五分相似,但头发挑染着几缕金色,右边耳朵上打着三个耳洞,戴
着闪亮的白金耳钉,身上穿着件紫红色的衬衣,下面是破了洞的牛仔裤,简直跟非非有一拼。沈固刚把他放下,他就又朝着钟
乐岑扑了过来:“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夜!你这身上什么怪味?又去哪儿收妖收鬼了?你不会等我来啊!”
沈固眉头一皱,钟乐岑已经歉意地笑笑:“我不知道你也会来啊——”
“不是叫你等着吗?”
“我以为你是让我等你的符咒。”
“那你等了吗?”
沈固再也忍不住上去把他揪住钟乐岑衣领的手掰开:“你先把手拿开。”
钟乐洋吊起眼斜瞥他:“你谁啊你?我哥的男朋友?”
钟乐岑的脸一下子涨得透红:“乐洋!”
沈固打死也没法相信这家伙会是个天师,还是钟乐岑所说的那个钟家这一代的第一继承人:“我是什么人不用你过问,你跟你
哥就这么说话?”
钟乐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是,乐洋也是担心我。”
钟乐洋斜眼看了沈固一会儿,噗哧一声笑了:“行,哥,这个比苏完好多了,你总算眼光好一回。”
钟乐岑脸涨得更红:“乐洋,你别瞎说!”
钟乐洋亲热地搂着他的肩:“你先说,苏完那混蛋哪去了?你跟他掰了?你昨天晚上又上哪去了?我过来的时候你们隔壁那个
人说你们一早就走了。你是不是又冒险去了?看你这一身的土腥气,到地下挖宝去了?”他说到后来又愤怒起来,“你说你,
就连我的符咒也不等,万一出事怎么办?还有你这男朋友,也这么一身味,你们一块去的?他是同行?我看这身手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