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事——丁佩
丁佩  发于:2012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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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作声了。楼清在旁说了几句圆场话,连环看了看楼欺,又看了看楼清,突然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将要吃完的时候,楼欺已经显得无所事事的玩着筷子,这时有人来找楼清,似乎是楼老爷子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楼清下了楼,

和那人在一边说话。连环看楼欺专心地玩着筷子,将筷子灵活地在指间变换,当时连环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说:“你最近都

没有出门过?”

楼欺抬眼看了连环一眼,然后又自顾自玩着筷子。连环见他没回答,又找话说:“你老是呆在家中不出去,也不是办法。”

楼欺停下手,怔了一会儿才说:“的确不是个办法。”

连环笑着说:“你为什么不愿跟我做事呢?”

楼欺转过头,说:“我为什么非得跟着你做事。”

连环笑了起来,手无意识地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扣着,然后才说:“因为我现在和你也算是熟了,你跟着我做事,我可以帮你大

哥照看你。”

楼欺也笑了起来,说:“那可真难为你了。”

连环说:“这算什么大不了的呢。”

楼欺沉默一会儿,抬起头,微微笑道:“不过我过一段日子可能要离开这儿,连爷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连环也不吃惊,他点了点头,说:“我想这是你的打算,你还没告诉你大哥吧。”

楼欺皱了皱眉,还是点了点头。连环看他的神情,然后说:“有些事情,想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可就未必那么容易了。”

楼欺有些不耐地说:“能有多困难,连爷未免把人看的太低了。”

连环笑了笑,说:“你若真打算离家,去别处谋生,那就不仅仅是跟你大哥要点路费的问题了。你有想过以什么谋生么?”

楼欺犹豫了下,说:“这个也不关你的事了。”

连环看他样子,猜他没有想过,只是一时气愤,顺口说出来的。他笑了一下,说:“所以我说你离家的念头,跟你做革命党差

不多,都是不替将来打算一下的。”

当提到革命党三个字的时候,楼欺表情僵了一下,然而又若无其事地说:“这个可差远了,我做革命党的时候,有连爷关照我

。到了别的地方,没连爷关照了,说不定也只好自己瞎混混了。”

连环叹了口气,说:“你以为别的地方会不同?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的。”他见楼欺又要分辩,便止住他的话,说:“我大你12

岁,走的地方也比你多,我知道的。”

楼欺终于忍耐不住,将筷子啪一声丢到桌子上,说:“那倒是,你既然大我12岁,你自然知道怎样让别人都以为是我说的名单

。”

连环见他动气,也不着急,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将那双筷子整齐摆放在楼欺面前,说:“你着恼了么?”

楼欺冷着脸不做声。连环笑着叹道:“所以说你年纪小就是年纪小,你这么发脾气是为什么事呢,不过就是别人都认为那件事

情是你做的而已,你又没少胳膊少腿,你大哥依旧疼你。那些人就算瞧不起你,他们也不过是路人而已,和那些赞你的人一样

,你关心那些无用的话做什么呢。你也只是现在这个年龄才会恼,你要再大点,就不会在意了。”

他见楼欺还是不说话,便施然道:“我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我说那些抢匪不仅陪上自己性命,还连累了革命党。当时你说什

么,你说他们问心无愧。”

楼欺微微抬眼,说:“那是没错。”

连环轻声笑道:“他们死的太早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有愧还是无愧。不过你呢,你现在还觉得问心无愧么?”

楼欺抬眼一看,看见连环似笑非笑,眼中带着明显的嘲弄。他回想连环之前种种行为,这时才终于完全明白过来。

第十一章

连环见楼欺神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他只是微笑道:“我那时怎么劝你,你都倔着性子不肯听。我说什么了?我说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当时把名单说出来,现在心里哪有这些不痛快呢,日子也会过得舒坦一些。”

连环见楼欺沉默不语,又继续说:“其实当时我劝你的时候,名单的事我就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那个时候你说不说出名单都

不重要,没有你告诉我,我也会知道那些人的名字,你不说难道会为难到我?然而如果由你亲口说出的话,你哪回有那些心结

,现在岂不是正在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一起喝酒。所以当时我说,我是为你好,你看我骗你了么。”

楼欺点点头,说:“你说的没错,我这段时间心里是一直不痛快。”他抬起头,突然笑了笑,说:“那名单要真是我说的,也

没什么。可是那不是我做的,我说了又没人信,所以这些日子,我的确有些放不下。”

连环叹了口气,说:“你活的那么累做什么。与其想东想西,还不如放下那些事情,快快活活做人。”

楼欺没有搭理,自顾自说下去:“原本我一直在想,既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自然可以问心无愧,别人说什么,与我有什么干

系。不过我现在明白过来了,什么问心无愧,再怎么安心,也要有个地方支撑着,这样心才能够安定。要是大家把那些支撑的

东西拿走,什么都没有,心空荡荡地悬在那儿,哪里安的下来,总是要掉下来的,又说什么无愧呢。”

连环看着楼欺一会儿,才缓慢地点头,说:“可不是么。你终于明白了。”

楼欺无意中又拿起眼前的筷子,放在手上玩。他盯着筷子好一会儿,突然微笑说:“你费了这些心思,弄得我心里这么不痛快

,就是为了教我这个道理?”

连环轻声说:“我教你少走一些弯路,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楼欺听了不作声,只是继续玩着筷子。连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楼欺将筷子放下,然后扭头对连

环笑着说:“你是过了多少天才想通的呢?”

连环不明白他话的意思,所以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楼欺见他神情,微微一挑眉,说:“听郑七说,你以前也做过革

命党?”

连环一听,在心里叹了口气,说:“他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楼欺想了想,说:“几天前吧。”

连环听了,知道应该是在楼欺那天离开之后的一两天,郑七便去找的楼欺。那日自己在郑七面前说起楼欺心里大概不会痛快。

想到这儿,连环苦笑了一下,自语道:“他也太心急了。”说完,连环抬起头问楼欺:“他来找你,大概是怕你想不开,堵在

心里觉得气闷,所以找你说话陪你散心,是不是?”

楼欺点了点头,说:“那天他来找我,我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上门来作什么。不过碍于大哥在旁边,所以勉强说了几句话。

连环听他口气,叹道:“他也是用心良苦,不过我看,他心思用在你身上算是白费了。”

楼欺不愿过多提到郑七这个人,于是继续说:“他倒是说了一些你的事情,说其实你原本也是做过革命党的,现在不也改过了

,好好地做着警察署署长么。他东扯西扯说了一些话,无非是劝我心思放宽一点。”

连环笑了笑,问:“你的意思呢?”

楼欺说:“什么意思?”

连环说:“来我这儿帮忙。”

楼欺听了,脸上闪过一丝笑容,然后露出沉思的表情。连环以为他不愿回答,于是想找些闲话带过去。没想到楼欺突然敲了敲

连环面前的桌子,待连环扭过头看他时,楼欺笑容方才明显,说:“连爷,你是不是心里也一直有点不痛快?”

连环面不改色地问:“什么事?”

楼欺说:“我知道连爷最瞧不起那些拼着性命,就为了所谓英雄好汉这些虚名的人。不过我想那个时候连爷还年轻,没现在想

的这么开,所以虽然告了密,但出来之后,心里想必也有一阵子不自在。”

连环听了,只是微微带笑,然后说:“说下去。”

楼欺瞥了连环一眼,然后笑着说:“没什么说的了。你比我大12岁,12年前我在做什么?啊,我还在念书呢。那些事情我能知

道什么。不过我想你既然之前也做过革命党,那你也算是我的前辈,将心比心,胡说一通而已。”

连环笑了,说:“没关系,我很爱听,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楼欺微笑道:“我大哥说我小时顽皮,不过我小的时候不爱念书,这个是真的。”

连环温和道:“小孩子嘛,不爱读书的很多,我小时候也不爱读书的。”

楼欺回想了一下,说:“小时候我经常瞒着大哥,说是上学去了,自己却跑去别的地方玩。即使去了学堂,也是坐不住的,瞅

个空子就要溜。”

连环笑道:“你小的时候,想必让你大哥很头疼。”

楼欺也笑了,说:“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只有我一个人溜掉。虽然别人做什么我是不管,但是如果某天我知道有人也逃

了课,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点安心。”说完他看着连环,然后笑嘻嘻地问:“连爷您见多识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连环盯着楼欺,然后笑道:“你突然这么说,我一时也不清楚。”

楼欺微笑道:“是么。”便不再说话了。连环也沉默下来,好一会儿他才说:“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过一阵子,如果你哪日

心平气和了,你愿意来我这儿帮忙么?”

楼欺斜瞅了他一眼,然后笑道:“多谢连爷您关心。只是我这个人,不识好歹,连爷您走的阳关大道,我没什么兴趣。”

两人顿时沉默无话。这时楼清和那人说完了,匆匆赶上楼。他见席间气氛沉闷,以为那两人没什么话说,于是便堆起笑容,扯

一些活泼的事情,连环客气的应答了一下。饭后楼清送他下楼,又说了很多请他关照楼欺的话,连环也笑着一一答应下来。

当连环走出酒楼,看见阳光一下子泼洒般地落在身上,大街的石板路明晃晃一片,照的眼睛有些花。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看天

色。楼清见他无意中皱起了眉,于是在一旁笑着说:“今天有点热哪,连爷,太阳真晒。”连环皱着眉说:“太刺眼了。”他

想起什么,笑了笑,说:“我就是讨厌这样强的光。”

一个月后。城内传言着革命军要入城的消息,黄司令他们人心仓惶,都做好了逃走的准备。连环倒是按捺不动。郑七心中本来

有些浮动,却被连环给叫住了,又不多说什么。郑七心中纳闷,当时他也没事,于是在城内四处闲逛。

他之前也找过楼欺几次,但是次数久了,总是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况且日子长了,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于是便不怎么去的经

常了。那天他信步走到茶馆,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街上,见行人比往常少很多,便想楼欺应该也知道了消息。郑七心思一转到楼

欺身上,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他想既然大家都以为是楼欺出卖革命党,不知道等革命军真到了的时候,那些革命党会不会找楼

欺算这笔账。他又想楼欺性子倔强,可能以为自己没有做错,就不知道回避。这么一想,郑七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理由去找楼欺

,于是他分秒都不能呆下去了,赶紧结帐后,便去找楼欺。

郑七之前曾经打探过楼欺住处。楼欺被抓之后,家里便马上和他脱离关系,所以楼清帮他在外面找了个房间,没事便来看他。

郑七赶到楼欺住的房屋门前,又犹豫起来。他想若是自己劝他,则势必会提到当时种种,而若是提到当时,那回避不了自己曾

经做过的事情,气氛一定会更加僵。郑七于是在门前踌躇,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好的开头,当时他脑

子混沌一片,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后传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敲了门。

有人开了门,郑七堆起笑容,正要叫楼欺,抬头一看,却看见是楼清。楼清见郑七后,笑道:“原来是郑爷,真是稀客,请进

请进。”说着便叫郑七进来。

郑七硬着头皮走进,抬眼一看,楼欺正靠在里屋的门边,微微垂着脸,似乎是在看地面,然而眼睛却朝上翻着打量郑七,显出

孩子气的傲慢来。郑七见了他,之前满脑子的犹豫都忘却了,当即就忍不住笑着走上前,说:“好久不见,你好吗?”

楼欺终于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笑起来,说:“我很好,你大概是不好吧。”

郑七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耐心说:“我好不好我心里有数,但是你要不要为自己也打算一下呢?”

楼欺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由有些气馁,但他又不愿让郑七瞧出,于是装作不在意地说:“我有什么打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

郑七听他这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嘴硬呢。”

楼欺低下头,怔了半天,然后说:“你知道我没有说。”

郑七当时楞住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是的,你没有说。”他接着又说:“那又有什么用?”

楼欺想了想,点头说:“真的是没什么用。”

两人相对坐了一会儿,楼欺看屋外,突然说:“这段时间,我出去过。”

郑七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他明白了楼欺是在和自己说话,赶紧说:“你出去散心也好。”

楼欺摇摇头,说:“我不是出去散心,我是去找一个人。”

郑七说:“你要找谁?我帮你找。”

楼欺听郑七这么说,笑了起来,郑七看见他笑了,不由也跟着笑了。楼欺收住表情,然后说:“说到这个人,还真得要你帮忙

找。”

郑七说:“是哪个人呀?”

楼欺歪着头,眼睛看着别处,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一会儿才说:“吴盛国。”

郑七马上明白过来,当时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难过地看着楼欺。一直等楼欺转过头,郑七才轻声说:“你还没死心?”

楼欺点了点头。郑七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说:“那你现在死心吧,这个人,我没办法帮你找。”

楼欺也不意外,他说:“你是怕连爷生气么?”

郑七看着楼欺,摇头说:“这倒不是,连爷对我有恩。我不是担心连爷生气,我只是不能对不起他。”

楼欺拍了下手,说:“说的好呀。”

郑七为难了半天,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说:“小欺,你找吴盛国没有用的。”

楼欺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找他是了证明自己么?”

郑七楞了楞,说:“你不是么?”

楼欺抓了抓头发,笑道:“说没有这个打算也不对,不过我那个可能性也不大。难道我见着他要他说,你跟大家说吧,那个名

单是你出卖的那个朋友告密的,不是我说的。那怎么可能。”

郑七说:“可不是么。”

楼欺顿了一下,微微一笑,说:“不过我找他主要还是为了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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