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太平——歌凤
歌凤  发于:2012年0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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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可好?”

水光潋滟晴方好,好,好,自然是好,可是难道你只有这些想跟我说么?

这句话在心头盘桓了许久,最终,只是点了一下头。

“岚姐姐,如果我要来看你,是不是走栩然苑就可以了?”这是他唯一担心的。成了年的皇子想要看母妃,都要经过内务府的

安排,时间上都有严格的限制,很不方便。

叶岚摇摇头:“不行,你要见我,跟陛下说就是了,不能走栩然苑。”

“内务府的规矩,每月只有两次进宫见母妃的机会,我那么想岚姐姐,两次怎么够啊?”

苍潋原只是哀求叶岚让他走栩然苑,谁知叶岚只道:“那就别想我,外面世事纷繁,时间久了,两次你也许还嫌多。”

“不会的,”苍潋一急,拉起了叶岚的手,那双手凉如寒冰,苍潋更是一阵心痛,“潋儿不会忘记岚姐姐的。”

叶岚眼底总算有了分笑意:“傻孩子……”

看着叶岚这样的表情,苍潋突然有种冲动:“岚姐姐,你……”

“你想不想离开皇宫?”

叶岚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将来有一天,潋儿带你走,好不好?”

叶岚吃了一惊,忽然浑身一颤,抽回自己的手,“你在说什么傻话?”

这下轮到苍潋吃惊了,“怎么,岚姐姐不想得到自由吗?你呆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一点也不快乐啊!”

叶岚苦笑着,“那也不需要你说这种傻话。”

她又伸手,抚过苍潋少年稚气的脸孔,“小潋儿长大了,岚姐姐知道。但岚姐姐不希望潋儿逞一时之气,做出什么傻事来。你

记住,到了外面,凡事要忍让三分,最忌冲动。”

“可是……岚姐姐你……”

“至于我,”

风起,发乱。叶岚抬起头,望向天空。

“我可以离开的时候,自然会离开。”

苍潋觉得,自己仍然太小,岚姐姐的话,他仍然听不全懂。

几月后,全京城的人都已知道,新封的晋王,不仅年少英俊,风度翩翩,更饱读诗书,通古博今,文武双全。竟可以以一字胜

文豪伍修成,一招赢案道侯之弟安幼文,却又性情随和,为人大度,故而入住未久,便已是呼朋唤友,来去都有国中名士陪伴

左右,晋王府更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日日设席,夜夜摆宴,好不热闹。

但苍潋并非普通的纨绔子弟,从小受济之、高先生等人的“熏陶”,又见果然如他们所说的,外面的世界,趋炎附势,见风使

舵的比比皆是。对你唯命是从的未必暗地里不对你嗤之以鼻,对你点头哈腰的只是有求于你,苍潋疲于应付,甚至力不从心。

叶岚曾经提醒他,“当你看不清人心时,你就想想,你母妃枉死,你一朝失去庇护,住进三秀阁时是何种情形。”所以,每当

他迷惑、迟疑、不知所措的时候,想起这句话,便可灵台清明,什么世事纷扰,都看得透彻。

晋王府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什么都有,只是没有,岚姐姐……

但是,当他的济之叔叔走进晋王府时,对叶岚,苍潋突然也觉得迷惑了。

光禄勋,绛宁侯,陈敬棠。

从他的官衔和爵位来看,来拜访苍潋应当是很自然的事,只是没有看错的话,那一身长衫,发中玉饰,手中骨扇,不是三秀阁

中笑容温和的济之还会是谁?

他走到苍潋座前,缓缓拜道:“微臣陈敬棠见过王爷!”

“绛宁侯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微臣不敢当,微臣受人之托,有些东西,要交给王爷。”

此话一出,苍潋马上喜出望外:“济之叔叔,快起来说话,是不是岚姐姐……”

还未说完就被陈敬棠打断了,“王爷,上下有别,王爷如此称呼微臣,实在有失体统,还望注意,”他抬起头,直视苍潋,“

隔墙有耳。”

苍潋恍然,忙屏退了左右。轻声道:“潋儿知道了,是什么?”

陈敬棠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银质盒子,十分的小巧玲珑,苍潋接过来,刚要打开,却被陈敬棠阻止:“叶夫人要我带话‘下月十

八丑时,带此盒到皇城西苑祥麟门。在此之前,不得将盒子打开。’就是如此。”

“什么意思?”苍潋一头雾水。

“其他的,微臣不知,可能只是叶夫人怕你在外无聊,与你玩的一个游戏,考验你的忍耐力吧。”

说完这些,陈敬棠便急着告退了。他似乎不想让他人看出自己与苍潋不同寻常的关系,苍潋想,也许这也是岚姐姐的意思吧。

手中抚摸着那个盒子,既然岚姐姐交待了不能打开,那便不打开吧。谁说我无聊了。我有的是应酬呢。

只是,绛宁侯……光禄勋……陈敬棠……济之……,那么其他人,是不是还有更了不得的来头呢?

无论如何,他们的样貌自己是清清楚楚的。

即日打听下来,不出所料,另一个三秀阁中的来访者,也来头不小。

他的秉钧叔叔,堂堂弓高侯,皇城卫尉,徐彰。

而那个叫友诚的男子,却再无迹可寻,那些平日里混迹官场的狐朋狗友们都表示未见过此人。

离十月十八还有几日,苍潋决定去卫尉府走一趟。

当然不能傻乎乎通传了,等他的府兵出来禀报卫尉大人因事不在,王爷请回才后悔不该明目张胆,既然自己都已闻名京师许多

日子了还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一定是故意避开了,所以要拜访的话,也要月黑风高,轻手轻脚,翻了卫尉府的墙去拜访。

深夜子时,卫尉府的后厢房,灯早已灭了,却隐隐约约传来人声,似是在争论什么。正巧苍潋“来访”,他便能趴在房顶上听

,不敢妄动。

一个声音十分熟悉,苍潋大致可以肯定是徐彰。另一个声音,仔细分辨,竟是只有几面之缘的赵篁——御史大夫之子、赵皇后

的兄长的声音,苍潋不禁有些害怕,这两人聚在一起,还是深夜长谈,未必会是好事,至少是听不得的事。

“此事万万不可急躁……”徐彰道。

“怎么不急,姐姐传来密信,说是太后早已一病不起,大去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太后!大去!?苍潋擦了把冷汗,继续听。

“太后一死,闻人氏大势已去,便是我赵家翻身的好机会,我如何能不急。”

“你别忘了,闻人氏未必只有太后一个靠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闻人氏在朝中势力比你想象的大,闻人光贺不倒,有你赵

家什么世面?”

只听有人拍案而起,“难道我手中有闻人氏的罪证也没用吗?!!”

“你冷静点,”徐彰忙制住赵篁,“你一个小小的魏其侯,难道还想皇上凭你一折奏章便罢了闻人太尉?”

“……那,你说如何?”

“罪证自然要抓牢,台面上也不能大意,皇上那么信任闻人光贺,你自然不能从皇上那边着手。”

“徐大人的意思是……”

“三足鼎立,应该如何?”

“徐大人是指……王丞相?”

“正是!”

听到此处,亦无须多言,自然是赵家要联合王纪夫对付闻人氏,只可惜这半夜的暗中周密策划,全被未及弱冠的六皇子听了去

,虽然苍潋对朝中之事并无兴趣,但总不可能当作根本没听见,而且不知为何,徐彰竟还会与赵篁勾结。于是便准备十月十八

把这事告知叶岚,听听她的看法。

他并未想到,十月十八,他将再不是过去的他。

第四章:夜无边

十月十八,丑时,星如雨,月如霜,夜黑如墨,无风,树静。

苍潋揣着那个银盒,穿过街巷,奔入栩然苑前的一片树林,还未到祥麟门,便远远看见身着平民衣装的水兰打着灯,旁边站着

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一月只能见两次面的岚姐姐,却也是平民装扮。

看到他跑过来,水兰焦急地挥着手,像是有急事。苍潋心中一慌,猛然觉得这夜,有点诡谲。

因为叶岚看到他的表情,不是欣喜,不是担心,是其他的一些说不清的表情,苍潋从未在任何人的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待他跑近,叶岚一把抓了他的衣袖,急急道:“既然你来了,便没有退路了。现在,潋儿,你不要回话,安静听我说。”

苍潋呆呆的不敢开口。

“太后刚刚西去了,后宫里现在很乱,皇上皇后各宫妃嫔能叫到的皇室子弟此刻都在慈安殿,宫中守卫也乱了,时机已到……

今夜,你带我走。”

叶岚声音不大,苍潋听来却如遭雷击,太后西去!宫中大乱!带她离开!?

难道这是噩梦?

苍潋僵在原地,一动未动,叶岚也不多话,只等他有所反应。

反而是平时总是冷冰冰的水兰,先沉不住气了。

“皇子殿下,您不是说过要带夫人走的吗?”她怒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当日,明明是自己拉着岚姐姐的手,对她说:“将来有一天,潋儿带你走……”

不再犹豫,一把拉住叶岚,苍潋道:“好,我们走!”

十月十八,太后仙逝,全国大丧。

一夕间,皇宫里已是白幔覆地,丧意弥漫。

早朝之后,陈敬棠被皇帝留下,召至御书房。

龙椅上是一脸阴沉的皇帝,这点早在早朝时就已是昭然若揭了,此时仍没有半点好转。

陈敬棠恭敬地行礼:“微臣叩见皇上,愿陛下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济之。”

陈敬棠应声抬头。

“昨夜,澈儿逃走了……”

陈敬棠骤然瞪大了双眼,“什么?”

“这么多年,朕都遵守约定,未曾踏足三秀阁半步。他为何……为何还要……”皇帝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确实,一夜之间,

痛失母亲,本已是伤心欲绝,那人却选在此时离开,真是雪上加霜。

待皇帝的情绪稍稍平稳,陈敬棠才敢开口安慰。

“澈儿的性格,陛下应当最清楚了,倔得很。”

皇帝苦笑:“都已年届四十,还倔?”

真是没有想到,十数年过去了,什么仇怨都可以淡忘了,他竟仍想着离开,还走得如此不动声色……

对了!难道那个盒子……还有晋王……

“陛下,叶夫人……不,澈儿,月前曾托臣带一个银盒给晋王爷,要晋王爷十月十八丑时于祥麟门相见。微臣猜测,此事与澈

儿的离开有关。”

听闻此话,皇帝沉吟半晌,才缓缓开口,语气竟是微微带了些怒气:“十月一过,澈儿的风湿病便会严重,走不动远路,他自

然要找人带他走……澈儿从来就精于算计,原以为他算准了太后的事已够高明,没想到,他连潋儿都算进去了。”

陈敬棠点点头:“恐怕此刻,晋王府正乱作一团,找他们的主子吧。”

皇帝不语,拿起笔草草写了些什么,交给陈敬棠:“密旨,交给冯奇正去办。”

陈敬棠一听脸色微变:“陛下莫非……想追回他们?”

“怎么,不该吗?”

“陛下,恕臣多嘴,这十几年来,澈儿幽居宫中,陛下并未曾与澈儿见过一面,与其这样,还不如……”

话未说完,只听皇帝冷冷道:“济之,你真的很多嘴。”

陈敬棠再不敢多说什么,告了退,拿着圣旨,往禁军驻地赶去。

深夜,京城郊外,一家废弃的农宅里,火光影绰,苍潋累得睡死过去,叶岚注视着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苍潋孩童般的脸,微微有

几分笑意。

一旁在打点行装的水兰问:“夫人笑什么?”

叶岚摇摇头:“他们真的很像……他十八岁的时候,睡觉也是这个样子。”

水兰掐指道:“没有记错的话,夫人已有二十年没有提起这个人了。”

“二十年了吗?”叶岚低头看看自己的手,那是双年轻而白皙的手,“我还是这个样子,可他呢,他已经变成什么样了?水兰

,你说。”

“老了。”水兰想也没想就回答。

“呵呵,连皇帝都会老,我却不会。”叶岚揉揉自己微微酸痛的膝关节,“……我只会死。”

“夫人别这么说。”

“放心吧,既然逃出来了,在被抓回去之前,我决不会轻易死的。”

侧过头,叶岚又细细地看起苍潋的睡脸。那英挺的鼻梁,飞鬓入眉,清朗而稍显稚嫩的少年容颜,看着看着,仿佛回到了年少

时,入山狩猎,一夜不归,累了一天的两人,就会这样在山里的小屋过夜。

那时多好啊。至今想起来,还能够使人微笑。

“水兰,把潋儿叫醒,该上路了。”

也有点困的水兰敲敲自己的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一点:“夫人,殿下还没睡满三个时辰呢。”

“禁军可不会管他有没有睡满三个时辰。快点吧,趁我还能走。”

“夫人说……禁军?”

“是,禁军。那人暂时能动用的最多又最不会被察觉的兵力。”

第五章:女红妆

叶岚带苍潋逃离的第四天,开始下雨,禁军查遍了京城与近郊,仍然一无所获。

皇帝坚信有一个病弱者与一个女子拖累,只凭一个年轻力壮的苍潋也走不快,他们一定仍在京城附近,便命禁军冒雨一遍一遍

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天气阴冷,雨势亦不见小,皇家猎场的外围,有一座很小的山头,树林茂密,地势奇峻,禁军已来回走过了好几次,都没有发

现什么异样。叶岚便与苍潋、水兰藏身在其中的某个山洞里,已有两天。

并非他们想险中求生,而是叶岚的身体,实在受不了雨天的折磨。

山洞里又潮又冷,叶岚风湿病发,全身关节都痛到无法动弹,加上几日淋雨,从这日早上就发起烧来。水兰便遣了苍潋去山中

采些草药,一来苍潋灵活,可以避开搜查的军队;二来也想趁他不在时为叶岚换去湿透的衣物。

苍潋凭借武功底子,在密林中穿梭来去,总算很快找到了水兰说的那几味奇特的草药,途中碰上几回军队路过或是搜查,都赶

紧避开了,反而觉得他们藏身的山洞,实在难说安全,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越想越急,便决定还是让自己背上叶岚,快点离

开。

所以他回到山洞的时间,远远要比水兰想得早,他回来时水兰正把叶岚身上的湿亵衣脱下,换上行李中已烤干的干衣的。看到

苍潋进来,叶岚已病得模模糊糊,并无什么反应,水兰则一把拉起叶岚的衣襟,用身体挡住苍潋的视线,但这些都为时已晚,

苍潋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切。

湿衣之下,确凿无误,是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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