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还有那对话在耳畔盘旋：

“从一而终！师哥！我要你跟我，不对，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

小楼：“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

蝶衣：“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辈子！

小楼：“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着也疯魔，在这世上。在这凡人堆里也疯魔！咱们也怎么活哟！”

还有那四爷面对着蝶衣之时的称赞，似乎就给人一种那个人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此境非你莫属，此貌非你莫有！

宋妈妈已经回房间睡觉去了，整个客厅里面就只剩下江童彦和秦小禾。昏暗的壁灯照着微弱的灯光，江童彦就那么注视着秦小禾，觉得一辈子怎么看都不会厌烦，“小禾。那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但那也是哥哥的一生。蝶衣从此陷了进去，哥哥又何尝不是？”秦小禾就觉得哥哥把程蝶衣演活了，是他用自己的生命来诠释整个人物，所以最后，他再也没有走出来，那是出了舆论之后，还有来自于各个方面的压力，秦小禾不理解，只能那么睁着红润的眼眸望着江童彦问道，“我害怕。我怕……那会是我最终的结局……这样的结局，我不敢接受……”

面对着如此脆弱的秦小禾，江童彦又一刹那的颤动，也有那么一丝的想法，还不如就那么放过小禾，但是，这个想法也只是眨眼即过，他还是决定把小禾拉到自己的怀里，一辈子都不松手，“只要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世上任何人质疑你，伤害你！小禾，我爱你……我的爱是用一辈子来说的。你现在可以怀疑我，但是，请给我机会，你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确定我的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秦小禾猛的推开江童彦的束缚，整个人都已经神经混乱了，他整个脑子里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电影中没有回神，但是，他也知道前方就是一个悬崖，要么，他选择掉下去，结果便是万劫不复。要么，就是他绕过去，结果就是平淡的结婚生子，“你给我时间……给我时间……”说完，便跑进了房间，咔嚓一声，顺便把门也反锁上了。

江童彦被他一把推开，最后见秦小禾跑开，也并没有去追，反而起身抽出了碟子看了名字，接着便自己躺在沙发上，重新又把刚才那部电影看了一遍。之后，便是一夜未眠。

秦小禾当然也是一夜未眠，所以就显得整个人焉焉的，哪还有刚来之时的一丝灵动，宋妈妈见了，心里不免愧疚起来，“小禾，都怪我，昨天实在是不该拉着你看电影的。你……没事吧？”

秦小禾无力的摇摇头，一摇他就觉得昏，“没事。那部电影我挺喜欢的。”又转头看看四周，却并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宋妈妈将豆浆放在秦小禾跟前说道，“江先生说他有急事，已经走了。”

听说他已经走了，秦小禾才轻舒一口气，觉得放心不少。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他想了一夜，还是决定决绝他，毕竟那个悬崖对秦小禾来说太凶险了。他不敢去尝试，也不敢去冒险。

江童彦一走，宋爸爸还是感觉挺可惜的。宋妈妈则还是更加担心秦小禾一些，吃过饭便拉着秦小禾去了楼上。整个二楼几个房间都被布置成了插花教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插好的花瓶，姹紫嫣红的，颇有生机。

“怎么样？这些有的是我亲手做的，还有些是学生学做的。”宋妈妈顺手拿起挨着自己的一个花瓶说道，“知道这个花叫什么吗？”

是紫色的，很好看，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秦小禾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所有的烦恼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无影无踪了，“这个薰衣草。那个应该是风信子吧？”

“嗯！你还认识不少呢！”说到种花，宋妈妈就像是如数珍宝，一一的都拿出来说，“可惜你才来两天，若是有时间，你也可以学学看看。插花艺术的本身就是在享受整个生活，甚至是在享受生命得过程！”

这些道理，从来都没有人跟秦小禾说过，所以，秦小禾对宋妈妈的一言一句全都记在了心里。

“这里的每种花都有花语。比如这个薰衣草，花语就是等待爱情。爱情多么美丽呀，就像是满天地的薰衣草，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宋妈妈是很喜欢薰衣草的，“我还知道好几个关于薰衣草的传说，不过，我最喜欢其中一个。”

23.薰衣草

“相传很久以前，天使和一个名叫熏衣的凡间女子相恋。为她留下了第一滴眼泪，翅膀为她而脱落，虽然天使每天都要忍受着剧痛，但他们依然觉得很快乐。可快乐总是短暂的，天使被抓了回去，删除了他和熏衣那段快乐的记忆。被贬下凡间前他又留下一滴眼泪，泪化作一只蝴蝶伴着他最心爱的女孩。而熏衣还在傻傻的等待着他回来，陪伴她的只有那只蝴蝶。日日夜夜的在天使离开的那个园子里等待。最后，熏衣化作一种小草。每年会开出淡紫色的花。他们飞向各地去寻找被贬下凡间的天使。后来，人们就城这种小草叫做‘薰衣草’。”宋妈妈说完整个故事，见秦小禾脸上又是有点不悦，便温柔的笑道，“你为什么悲伤呢？”

“那个女孩最终找到天使了吗？”

“只要相信，等待也会成真的。”宋妈妈也没有说女孩到底最后找没找天使，只是说了别的，“爱情是虔诚的，也是纯洁的。但是，相爱却能相守一辈子的人，却是很难找到的。遇到了，彼此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最美好的愿望。”

秦小禾知道这个，有时候也会向往，“但是……我们是不同的……”

“不同？什么不同？性别吗？”宋妈妈问出来，见秦小禾没有反驳，便知道秦小禾对江童彦其实并不是完全的没有感觉，“有时候爱情来了，是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难不成，你还要去跟上帝讨价还价去？小禾呀，你是我儿子，我当然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但是，幸福看不是只能靠着等待来获得的。”

秦小禾没有说话，也在想着自己刚刚才做好的决定，“我本来已经要拒绝了……那样，终究是不对的……”

“小禾。”宋妈妈更多的认为这是秦小禾在逃避，“你问过自己的心吗？生活是你一个人的，旁人帮不了你过。你过得好与坏，那不过是别人的笑谈罢了！只要你自己过得舒心幸福不就好了！”

秦小禾站在那里，久久的都没有说话，就连宋妈妈何时离开的也不知道的。他整个人都在想着，宋妈妈的话。问自己的心？从初相识，到后来的种种，秦小禾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失了心。至于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救宋元那一晚，也或许是更早。

“小禾……原来你在这里呀！快点跟我走……”宋元说着就要拉着秦小禾往楼下走，“让你看一下高手对决！”

“高手对决？什么？”

“我爸最近没有出任务，正好我妈也闲着没事干。他们俩就说要切磋切磋，我爸是警校毕业的，那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我妈呢，那也是一教练！”宋元拉着秦小禾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很是宽敞，地上还铺着地毯，这样摔在地上才不会让人觉得疼，宋妈妈和宋爸爸皆是一身武装，两两对峙。

对于宋妈妈，秦小禾总是觉得那位女人很是不一般，她能轻易的看出一个人的人心，好像还是无所不能。宋妈妈平时跟宋爸爸站在一起，那是典型的小鸟依人，娇俏玲珑的，而此时，她穿着道装，对面站着一脸肃杀的宋爸爸，还真有那么几丝高手对峙的味道。

宋妈妈身材小，反应就会很灵敏。但是，出击明显的输给宋爸爸。等到他们两人全都尽兴了，宋元一时不注意，便被宋妈妈一脚踹了出去，“陪你爸爸过过招吧！”

宋元看着正气禀然的老爸，赶紧行礼，“多多指教！”

“宋元那小子皮厚实着呢！”宋妈妈手里拿着毛巾，坐到秦小禾身边看着一边自己丈夫和儿子对打，说道，“其实，像小禾你这样的，更应该学会打架。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教你跆拳道，如何？”

秦小禾想了想，如果自己学会了，那岂不是很帅，也不会一直被别人说成没有男子汉味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宋妈妈一听秦小禾竟然答应了，双眼立马放光，“就今天下午吧！放心吧！小禾，为师一定会把毕生绝学全都传授给你的！”

“妈！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吧？”宋元还不住的嚷嚷道，“小禾，你要学，我也可以教你呀！”

“臭小子！先把你自己练好再说吧！”宋爸爸的声音是很雄厚的，“武功不可荒废！”

“是。儿子受教了！”宋元双手一拱，做了一个古代的行礼，惹得在场其他三人笑哈不已。

秦小禾是在周日的下午，依依不舍的道别宋家人的。宋妈妈不舍，抱着秦小禾就是不肯撒手，“小禾……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手委屈……该玩的时候就要玩，该谈恋爱的时候，就放心大胆的去谈！妈妈都支持你！啊？呜呜……小禾，你还是不要走了……”

当年秦小禾独自一人要去上学，外婆虽然不舍，也没有这样抱着自己哭的泣不成声。不过，宋妈妈这样，却是让秦小禾心窝里一酸，眼眶都红了一圈，“宋妈妈别这样……以后有时间我就会来看望您和伯父的。您也可以去找我和宋元去呀？就那么几个小时的路程，一眨眼的功夫不就又见到了？”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我还是舍不得……”

“妈，妈，”宋元在一边看得心里的嫉妒都冒泡泡了，想当年自己要去上学，她可是恨不得你走的远远的，这样的差别待遇也忒大了些，“小禾又不是嫁人了，啥时候想回来了，我们不就都回来了。好啦，您也别哭了啊！”

“你说什么呢？你才要嫁人呢！”秦小禾狠狠的瞪了宋元一眼，继续安慰着一边哭的梨花带雨的人道，“宋妈妈要是再哭，可都不漂亮了。”

“扑哧”一声，宋妈妈轻笑出声，又拿出一个手工编织的袋子，递给秦小禾，“这个你可要收好。这里面是薰衣草，都是我风干了，好好保存下来的。还带着花香呢，晚上放在你的床头，可以助你安眠，精神放松。”

那是一个毛线编织的袋子，很好看，秦小禾看着就觉得眼前都迷糊成了一片，“谢谢伯母。”

宋妈妈就是那么一位善解人意的妈妈，她尊重孩子们的选择，“你要做就做认为自己对的事情。可不要犹犹豫豫的，有时候错过了，那便是一辈子的事了。今天，我能对着你说，是把你当成了我的儿子般的看待，若是有一天，宋元也遇到了，我同样不会阻拦。”

宋元很少见自己妈妈如此郑重的说出这番话来，偶然的一次，硬是让他心里感动万千，展臂轻轻的抱住自己的妈妈，笑道，“谢谢妈妈。”

“嗯。”宋妈妈伸手轻轻拍一下自己儿子的肩膀，叮嘱道，“你路上开车小心点。不要超速！”

“Yes ，Sir！”宋元很帅的朝着自己的妈妈行个军力，之后便笑道，“那可是我终极老板的车，我当然会小心再小心的！小禾，上车！出发了哟，嘿！”

对于宋元能无时无刻的耍宝，秦小禾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两人上了高速，秦小禾忽然很凝重的对着宋元道谢，“谢谢你，宋元！”

宋元本来是在开着车，听着歌的，这突然被秦小禾这么认真的道谢，就像是他被告白一样，差点没把方向盘给撒手不管，“我们是兄弟，干嘛这么客气？”

“我还是想说句谢谢。”

“其实要说谢，那也是该我说才是。”宋元顿了会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到底对江先生怎么想的？总不能就这样处着吧？”

秦小禾望着外面倒退的风景，一阵沉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以前是觉得别扭，认为那样是不对的。但是，现在……我和江先生的差距太远了。他高高在上，我不过是贩夫走卒……”

“什么贩夫走卒？！你以为这是在拍古装剧呀！”宋元打断秦小禾的话，说道，“如今都是二十一世纪了。那些思想观念早就没有了。小禾，你就是太胆怯了，止步不前！就比如说白小秋吧，从你们谈恋爱以来，都是你在处处迁就那个女的。到了最后，分手也是那个女的先说出口的……哎……你这性格，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个……我也知道……”

“算了。终归那是你的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宋元摆摆手，反正他话是已经说完了，该做的事，也都做了，就看自己老板的造化了。不过，要是想获得秦小禾的心，老板，估计你还得受点苦才是……

当晚，秦小禾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叫醒的，床头的闹钟显示不过两点十五分，再看看电话号码，是陌生的号，按了一下，蒙上头打算继续睡下去。

也就停了一分钟，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就像是催命似的，秦小禾实在无法便接了，之后便是一个激灵，所有的瞌睡全都吓跑了，“快点告诉我是哪家医院？”

宋元也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睁开眼睛见秦小禾正在换衣服，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小禾，这么晚了，你要出去？”

“没事。你继续睡吧。”秦小禾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拿起手机便往外面跑去，也幸亏他们这个宿舍楼住的大多是实习生，管的也并不严。

秦小禾来到电话中被告知的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了。在手术外面的长廊上站着四五个穿着黑衣的伟岸男子，直接把秦小禾拦住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看着架势，差点还让秦小禾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正要开口解释，便听见一道威严命令的语气传来，“放开他。他是江先生的爱人！”

这话一出口，就连是那四五个黑衣人也微微一愣，再望向秦小禾时，神情就多了些探究。为首的一人先开口道，“刚才多有得罪。”接着又侧身对着走过来的人唤了一声，“曹先生。”

“曹老师？！”上次都见到了曹昀，只是后来他们去了学校，曹昀还做以前那般，秦小禾也就没有再提起，而，今天又在这里看见曹昀，还见那些人似乎很忌惮曹昀的样子，秦小禾就好奇了，不过，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江童彦，“江先生怎么样？伤的严重不严重？”

“你先别着急。”曹昀扶着秦小禾的肩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才缓缓的道出原委，不过也就是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故的情况，“江先生是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射击的。现在还在手术中，至于严不严重，还得等医生出来之后才知道。”

子弹？那不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吗？为什么现实中还有？秦小禾的一双手早就绞成一团麻花了，一颗心就那么悬挂着，不上不下。脑子里浮现的也是关于江童彦的种种，更多则是心悸，那种全世界全都快要崩溃的心悸与颤动。原来……我早已经情不自禁了，那个悬崖，原来我早就一只脚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