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离开了房间。
在离开房间前,他无意间地一瞥,却愕然发现,杰克在笑,并且是真的在笑。
为什么?
难道被捕他很高兴么?
第五章:螳螂捕蝉(7)
杰克被送到警队的一路上都很平静,没有突袭,没有救援,也没有任何令人紧张的东西,平静得如同白开水。了解他的杨西,
在内心深处,确实觉得有些东西在不受控制的发展。
这令杨西害怕,却又无可奈何。
警队的人很重视杰克,不管如何,这是个重大的线索。审讯很快展开了,几乎没有任何官僚系统来干涉,人人都想过个好年,
尤其是受害者的家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对他们来说,答案是最重要的,而对警队来说,嫌疑人是谁也尤为重要。
不出杨西意料的是,杰克拒绝承认与三件命案有关,对于他牵涉在内的那桩绑架案也一概否认。在这僵局之下,绑架案剩下二
名幸存者的口供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那位丧夫的女士被重新请来警队,当她看见杨西时,眼中折射出来的寒光可怖之极。对她来说,指证杰克是件艰难的事,不仅
是出于事实,更出于自己的良心。自那天回家后,她的良心就无时不刻不在受到指责,可是一看见年幼的女儿,失去丈夫的痛
苦,她又坚持让自己狠心起来。
这不能怪她,她怎么能抛下年幼的女儿去坐牢!?绝对不能!
当杰克和杨西并排站在一起,隔着玻璃面对她时,她保持了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用颤抖的手指向杨西。从头到尾,她一句话
也没说。
杨西现在和杰克一样收监,只不过他有田睿开的小灶,不用和普通罪犯关在一起,而是有个单间。他一开始就并不指望靠这位
女士洗清罪名,所以在从指认间里出来时也没有多失望,只是看向田睿的眼神里充满了惆怅。
这种惆怅是对田睿的,还是对自己的,他也有些说不清。然而,田睿永远有办法把事情往越来越糟的方向发展——虽然在微妙
的方向上,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女士还未走出门,本该在大厅由女警照顾的小女孩奔了进来。她一眼看见不远处的杨西,顿时笑容满面地跑了过来,跑了一半
看见妈妈后又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脸上露出胆怯的表情。
“跟叔叔说,那时候害你们的是不是这个叔叔?”跟在一旁的田睿早有准备,立刻在小女孩耳边问道。
小女孩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妈妈,又看看了杨西,半晌后以蚊子哼的声音道:“不知道。”
女士想过来赶紧带走女儿,可是田睿早吩咐好的女警“恰好”拦住了她的前面,把茶水泼到她身上,与她一个劲儿的道歉,纠
缠不休。
田睿继续诱导道:“那是不是那个叔叔,那个金头发的?“
杰克此时也“恰好”被带了出来,小女孩一看见他,简直像是见了鬼般想扑进妈妈的怀抱,但隔着重重人群,她仓惶之下居然
一转头扑进了杨西怀里。看着瑟缩如同受惊兔子般的小女孩,田睿露出狡猾的眼神:“如果是杨西害的他们,为什么这个女孩
一点也不怕他?”房间里一片沉默,他觉得有些不妙,赶紧补充道,“而且她也没指证杨西啊,在她妈说相反的情况下,明显
孩子的更可靠啊。”
房间里仍然一片沉默,杨西小声地骂了一句:“白痴!”
不管田睿做的事有多么不靠谱,被那愤怒的女士如何投诉,杨西的案子确实有了转机。孩子的证词虽然没有被采用,可是却引
起了更多人的注意。暂时被保释得以回家,他的案子也开始重新侦查。
侦查很快有了进展,确实有证据显示三桩命案发生时杨西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这种东西居然一开始没发现,也说明前面侦查
的草率。侦查员相继被调离,特别调查组成立后,案件的调查越发顺利了。小女孩的母亲也最终抵受不住良心的折磨——“其
实她只是听说这种情况下推死丈夫不算杀人罪,所以才愿意这样做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这是田睿没心没肺的说法——但
不管如何,这算是个重大的突破。
杨西终于确实地从牢狱之灾中逃脱出来,接下来,则要面对另一个麻烦的问题——田睿。
田睿似乎完全没有从他房子里搬出来的意思,甚至没有要和他说再见的感觉。他觉得田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绝对不会承
认自己知道田睿在等什么,他“一无所知”,“完全不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狐疑的眼光望着这
个不合格并且不需要的“保镖”,保持距离。
可悲的是,他居然连去搞清楚的胆量都没有——也许是因为他的潜意识明白,挖出来的答案绝对不会是他所想要的那个。
在这样的情况下,逃避成了他最佳的选择,直到田睿逮着他。
第五章:螳螂捕蝉(8)
其实这也称不上是逮,田睿只不过是吃完晚饭,像是个普通人般到杨西的房间串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当然不奇怪,所以田睿一进门就笑容满面,自然而亲切地道:“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杨西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最近当然不可能有警队的工作,他便接了一些外面的单子做,不管如何,家里的开支
总要付的,“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田睿一边说一边蹭到杨西身后,像是被子般直接往那背部盖了上去。在他看来,杨西一点也不单薄,比他似乎
还胖点,当然也应该有力气。但他没想到,杨西那是虚壮,而他是精瘦,俩者的含义不同。
猛然感觉到身后扑过来一头猪的田睿差没被压断了腰,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哪头猪,颇有些不耐烦地顶着肩膀道:“你到底要
干什么?有话直说!”
“没什么啊,就是想粘着你也不行?”这种本该甜蜜无比的话被田睿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饶是如同杨西这般拥有强硬神经的
人也有些受不了。
“不行,我们又不是粘体婴,为什么要无时无刻在一起?”
“可我们是恋人啊。”
这话田睿讲得理直气壮,可是杨西却如同触电般跳起来,满含怨恨地盯着田睿道:“你胡说什么!”
田睿更不明白:“怎么了?”
“我们可不是恋人。”
这话反过来让田睿愣了:“如果我们不是恋人,那些吻算什么?难道只是朋友间打招呼吗?”
杨西觉得他该坚定:“难道不是?”
“你脑袋有病啊?朋友间是那种打招呼啊?你别糊弄我!”田睿的火气也上来了,“不要告诉我你一直是这样和‘朋友’的!
”
被那重音的‘朋友’打击得气势一短,但杨西仍然坚持道:“我们,不是,恋人!”
田睿抿起嘴,皱着眉毛,整个人如同一只快要爆炸的烟花。对他来说,最不可能实现的一个结果偏偏实现了。他不似杨西,不
会逃避,但有时候他会过于乐观,无视眼前的困难。在他看来,任何困难只是过程,结局永远会是好的。
“那你怎么不和尼古黑接吻?怎么不和John?怎么不和其他任何人?这不是朋友间的招呼吗?那我怎么从来没有看你干过?”
田睿咆哮着,“你骗我有什么意思?不承认有什么意思!?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过……”
“我不是在逃,我是在面对!”杨西同样也被激出了怒火,“你觉得我们俩能正大光明地对谁说这种关系?恋人?两个男人?
在这座城市这种环境中?你疯了吗?只要说出来我们的一切都会失去。工作、收入,甚至是家庭!”
“我们有家庭只有一个女儿!”田睿大叫道,“不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什么大家族的继承人,有一帮子七姨妈大姑子要管着你!
”
“我没有,可是……”
“没有可是!”田睿更为恼怒,杨西怎么能这么做?在这最后时刻来否定他,“女儿之所以是女儿,是因为能体谅我们,我们
是家人,不是敌人!再说我们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别人?我们不说谁知道!一个男人单独带一个孩子不结婚有什么稀奇的?你
以为我什么都没考虑!你以为我是蠢吗?”
杨西哑口无言的同时,田睿越发恼火:“你只是在逃避而已,觉得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情,你爱我!你
,杨西,爱我,田睿!别他妈的跟我说什么朋友!”丢下这通话,他大步跨出房间,用力甩上了门。
摔门声回荡在走廊中,引得好几个人伸头伸脑地看过来,如果不是杨西把自己的房间重新做过隔音,刚才他们那通对话就会把
所有的秘密全部暴露出来。
不欢而散的夜晚后,俩人好几天都只是冷冰冰地互相打招呼。所有人都察觉出他们出问题了,但这种事外人管不了,知道内情
的尼古黑与John没有说话,两个小姑娘更不可能察觉了。
在生活日渐平静的时候,杨西为怎样和田睿做出个结果而烦恼的同时,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灾难悄悄靠近了过来。
杰克要求面谈的消息传来时,杨西并不觉得意外,不管如何,除非这家伙死了,不然不给他们找麻烦是不会甘心的。
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拘留都一如既往的阴冷,充满了潮湿的气息和各种窃窃私语。杨西在塑料椅子上坐下来,对着头发乱蓬
的杰克道:“有什么事?”
“不来你那一套了?谈心,做好朋友什么的。”
杨西笑了下,毫不掩饰自己的蔑视:“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这样做。”
长久的沉默后,杰克小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第五章:螳螂捕蝉(9)
“有话快说,没有的话我就直接走人了。”说完,连杰克的反应都懒得去看,杨西已经站了起来。
他不是做样子,而是真的打算离开。现在的他已经与杰克没有关系了,能够把杰克赶出自己的生活,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他真的做到了,这样的成果值得珍惜。
“你不想知道那三桩命案的嫌疑人是谁吗?”
杰克的话成功挽留了杨西离开的脚步,他在犹豫片刻后最终转身坐下,并且不出意外地看见杰克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
“除了你还会有谁?”
“不,你和那些蠢货不一样。”杰克胸有成竹的神情令杨西越发不爽,“你知道有两桩不是我做的,你知道我的手法,我的一
切。我的心属于你,你清楚那上面每一个纹路。你知道不是我。”
杨西觉得自己会厌恶同性恋另一个理由则是杰克这种腔调,每次他们交锋时,他都少不了被杰克以各种肉麻恶心的语气调戏一
番。也许这就是直接导致他对田睿那种爽直作风的好感,又或者这是导致他怎么也没办法同意田睿求偶要求的原因——说实话
,田睿实在长得不赖,跟这种家伙在一起难免让他想起杰克的阴影。
“有话直说。”杨西有些不耐烦地道,“你知道我没兴趣跟你在这里瞎扯,还是你中文学得不到家,不了解这话的含义?”
“你变了。”虽然杰克的手被铐在一起,脚上还有脚铐,但他的手放到桌上时,杨西仍然觉得一阵不舒服——这双洁白修长的
手扼杀过多少无辜的生命?曾经浸泡在多少人的鲜血中?
一想到这些,杨西就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见到杰克。
“如果你没话了,那么,再见,永远不要见。”
见杨西真地抬腿走人了,杰克意外之余也有了一丝慌张,没及多想就脱口而出:“是Sam。”
Sam,这是John真正的名字。
杨西停了下来,看起来很平静。杰克紧张地审视着他的态度,令人失望的是,他只是淡定地转过身来,一付无聊的神情:“你
能不能讲点比较有新意的东西?这一招你用的还不够滥?”
“我有证据。”
“你和他之间任何证据都是无效的。”
杰克终于从杨西的眉宇间看出一丝惶然,他冷静下来,淡淡地笑起来:“你不相信他。”
这个话题击中了杨西的心,他现在只能假装淡定:“你说什么?”
“你不相信他,即使你们相处了这么久,从遥远的英国跑来这里的现在。”杰克越发兴奋起来,压低了声音满含诱惑地道,“
而你的怀疑是对的,杨,他不似你所想像的那么清白。他一直都不是。”
“你的证据呢?”杨西的语调开始变得平板,“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要走了。”
“中央路桔杆巷,是第一宗命案必经之路,那巷子里的电线杆上绑着一个小摄像机,我做得就像是这里常见的电箱盒子。”杰
克的语气中满是胜利的意味,“也许摄像机没电了,可是我确信它已经录下了精彩的画面。我给你这个荣耀,第一个看见那至
关重要的画面。”
杨西没有再说话,大踏步转身离开,杰克在他离开前突然喃喃低语:“你恋爱了吗?杨。”
杨西的背影一僵,却并没有回头。他知道,身后的杰克肯定是一脸令人火大的得意笑容。
杨西没有和任何人说杰克所说的事,他一个人去了那里,雇了个小伙子把电线杆上的东西拿了下来。盒子里的摄像机很小巧,
确实早已没了电。他买了块电池放上去,按下所存储视频播放键时,他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这样做了。
视频正对着那条小巷,时间是命案发生的日子,在繁忙的白天之后,这条小巷只剩下小猫不时路过。一直到命案被推断的发生
时间,里面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运动罩衫,宽大的帽子罩在头上,看不清面容。这只是普通人的看法,但以杨西看来,这个人的熟悉程度就像是他
自己一般。
杰克,或者,John。
他的心拎起来,看着那人双手抄在口袋里,低着头慢慢路过镜头。他很希望这个人就这么路过这里,永远也不再出现,那他就
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这段视频扔进垃圾箱,谁也不告诉。
那个人走近了,越走越近,当他路过镜头下面时,似乎有人喊了他一声,那人抬起头,露出帽衫下的脸。
杰克,或者,John。
这仍然是对外人,但对杨西来说,则是一个可怕的噩耗。
是John,是Sam,是那个一直陪伴着他,并且为他保护女儿的男人!
杨西简直要当场崩溃了!
杰克与John有着一样的脸,但他能分辨出来,就像田睿所说的,他一眼就看了出来,那种“正气”,那种他熟悉的杀气。
不是杰克,是John!
为什么?John,为什么你要这时候去那里?
他的心里回荡着这句话,但接下来,另一个问题又蹦进了他的脑海——为什么杰克要把这些东西告诉他?为什么是他,而不是
警察?
杰克知道他会认出这是谁,也知道他会把这东西上交……如果他不上交,那么杰克会对警队说;如果他否认有摄像机,那么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