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很男人

寒假在我们的翘首期盼中到来了，但是我没急着回家，因为苏晨要过来参加研究生考试，我就打算等着他考完一起回去。范京要提前走，她先去西安找于刚，然后再跟他一起回去，这样韩寅就剩一个人，她懒得忍受长途的无聊，买了张机票也跟范京同一天就飞回去了。姜子南家离福州近，考试完的那天下午就带黄震回家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宿舍，闲得无聊，想起舒莹莹还没走，就跑到她们宿舍找她，进去一问，去莫耿那儿了。

算了，我也去那边玩会儿吧。

他们住的小区离学校不远，我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

福州是有一点好处的，尽管是冬天，树上的叶子仍然是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有春天的味道。但是冷起来是那种透到骨子里的湿冷，让人分外难受。好在那几天天气还不错，尽管阴阴的，还是能接受。走在明显人群稀少的路上，忽然就特别想家了。要不是因为苏晨，我现在该窝在家里的沙发上了吧。

莫耿他们家也就只剩他和彭一唯，另外两个房客都回家了。

彭一唯开的门，我发现他正在收拾东西，估计没想到我会过去，很惊奇地问：

“你怎么来了？”

我说：“怎么？不欢迎啊？”

“不是啊，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还要过几天，等我男朋友过来考完研究生我们再一起回去。”

“很幸福嘛。”

“彼此彼此啦，你怎么还没回去？不想那个爱美白的好女人了？”

“我晚上的车，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那行，你收拾吧。”

我转身走到莫耿房间门口，敲敲门，居然没理我。

我一推（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以前我都是这么推他的门），门竟然开了，里面舒莹莹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可能急着套外衣，还没穿好，我甚至都看见了黑色的肩带，而莫耿则站在床边，手上拿了根烟，一脸愕然地望着我。

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大概十秒吧，我才意识到看到了什么，赶紧说“对不起”然后把门一把关上。

那一瞬间，我听到舒莹莹的哭声。

我走到彭一唯的房间，坐下来，脸上肯定还带着不能相信的神情。

彭一唯问我怎么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时我看见舒莹莹把门拉开，跑了出去。

莫耿过了一会儿才走出来，烟已经抽得快烧到他的手了，我赶紧提醒他把烟灭了。彭一唯可能猜到发生了些事情，就说咱们到客厅坐吧。

我们三人坐下来，莫耿又点上一根烟，第一句话竟然是：

“我跟她分手了。”

“为什么？你疯啦。”我马上反对，“舒莹莹对你不好吗？”

“你不知道！”他狠吸一口烟接着说，“我越来越觉得对她没感觉。”

“那你当初怎么答应跟她在一起？”

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选择在一起就要负责任啊。况且莫耿看起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当时觉得还行，能处着。但是接触久了觉得，她这性格跟我不合适。不怕你们笑，我跟她最亲密也就到了接吻。她有时在我这儿睡，我都是睡地下的。她还说我要是男人就证明给她看，刚才你也看到了，她把衣服一脱站我面前，我就是没感觉。我也不能骗她啊，刚就跟她说了分手，免得她跟我一起还觉得委屈。”

就说了这么些话，莫耿已经抽完了一整根烟，可见他心里也是很难受的。但是感情这种事，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怎么强求都没用。他现在内疚，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对不起舒莹莹吧。我把莫耿肩膀拍几下说：

“行了，都过去了，想开些就好。”

彭一唯也说：“好了，别为难自己。你这样做是为她好，以后她会明白的。”

莫耿点点头，又拿了根烟点上，接着突然问我：“我不是个好男人吧？

我说：“什么啊！我跟范京都觉得男人像你这样就行了。“

“真的？”

“真的！”

苏晨来的那个上午居然有了点阳光。

我看见他时，又是一阵温暖。

他头发长了一点，随意地梳着，穿了件墨绿色的外套，里面系着我织给他的围巾。

他把我一揽说，走吧。

我看看他，幸福地笑了。

因为就考两天，我就帮他在学校男生宿舍楼里找了个房间住了。东西放下后，我们一起去学校附近吃饭。进到一家我经常去的店，阿姨很热情地问：“这是你男朋友啊？没见过哦。”我说是啊，从家那边过来考研的。阿姨把苏晨夸了一番，听得我也喜上眉梢。

下午陪他去福大看考场，时间很早，我们就慢慢走了过去。

路上行人很少，车辆开得也很慢，绿绿的树和凉凉的空气让人心情舒畅。加上身边有自己爱的 人，我顿时觉得生活是无比美好的。

我给苏晨介绍说，路两边种的是紫堇花，到四五月份的时候花一开，白的紫的，特别好看。

苏晨说，嗯，明年我们就能一起看了。

看完考场，我们又在福大里面转了一圈。里面除了背书奋斗的学生，偶尔会有一些头发花白的教授夫妻经过，对着自己的学生点头微笑示意。

苏晨牵着我说，没想到感觉大同小异的校园，因为有你在身边，竟然这么美好。

我笑他说，我才没想到严肃的你，说起这些话来跟背诗一样。

他只是微笑不语。

晚上我让他早点休息，就在宿舍楼下亲吻着道了晚安，那一刻感觉我们就是学校里最普通的那种学生情侣，很有意境。

第一天考完，他说感觉不错。我们在江滨公园散了会儿步，发现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人冬泳，吓得我觉得更加冷。然后回了学校。

因为苏晨定了考试完那天下午回去的机票，道别的时候他叫我晚上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就直接从福大那边走了。

我回宿舍先洗澡，然后打电话到苏晨的宿舍聊了会儿天，他休息后我便开始收拾东西。可能是因为明天就回家加上第一次坐飞机，兴奋得磨磨蹭蹭到了三点多才收拾完，刚躺下准备睡觉，电话响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苏晨不会紧张明天的专业考试睡不着吧？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彭一唯在家用的那个号码。

奇怪啊，居然这么晚。我还是接起来了：

“干吗啊？这么晚？”

“你怎么还没睡？”嘿，他打电话给我竟然问我怎么还没睡。

“那你怎么还没睡？”

“哦……我昨天把电话里女人的电话全都删了，但是今天发现居然留了你的，所以打电话给你聊天。”

“是吗？那你把我的也删了吧。”

“不行，我得留一个吧。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不知道，不告诉你。”

接下来他说了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

“你连这都不告诉我，你还有多少瞒着我的？”

我正准备嘲笑他一番，突然听到他打嗝的声音，再一联想他平时那么高傲的性格，加上今晚这些奇怪的说话，我瞬间明白，他肯定喝大了。

“我还在福州。”

“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

“那好吧，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啊。”

这会儿还知道关心我，我也跟他说：“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嗯，你也早点睡。挂了啊。”

“好。”

躺下来之后，我又有点睡不着。

这小子据说在家那边是很爱玩的，暑假有个晚上给我信息问我在干吗，我说准备睡了，他说他的夜生活才开始。但是在福州却又是一副小孩子般的可爱模样。玩是一回事，但是今天晚上肯定喝大了吧，也不知道回家了没。

我就在担心中慢慢地睡着了，等睁开眼才发现已经下午了。

天啊！那苏晨呢？

赶紧摸过手机一看，他给了我条信息：

“小乐，你肯定还没起来。我先去考试了，中午如果起来了给我信息，我们一起吃饭。记得把东西存在楼管那儿，考试完我来拿。晨。”

呼！幸好他没误了考试！

我马上收拾了一下，把整理好的东西提下楼，打了个车到福大门口，把东西存在看起来很和善的门卫叔叔那儿，到教学楼下等着苏晨。

刚站了一会儿，考试结束了。

我从人群中看见他，垫着脚对他招招手。

他把我牵上说：“昨天很晚睡？”

我说是啊，激动得没睡好嘛。

他把我头发一揉说：“行啦，还激动呢。咱们先吃东西，然后再去机场吧。”

9. 云山的童话

我们是五点四十的飞机，赶到机场时才四点半。苏晨去领登机牌顺便拖运行李。站在大厅那我突然想起了上次来送吴琴的场景，不知道她现在在澳大利亚怎样了。她除了给我一封E-mail说一切安好外，再也没跟我们联系。想到她，我就想到了彭一唯。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怎么样了，想发个信息问问又不好意思。算了，不管他，反正在他自己家里他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倒是我好久没跟范京联系了，想到这，掏出电话打给她。

范京说在家都挺好的，天天吃火锅，生活无比幸福。问我怎么样，我说在机场呢，准备跟苏晨一起回去了。她说那就好呗，接着问我莫耿和彭一唯回去没，我说莫耿的事情等开学你自己问他吧。倒是彭一唯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范京问什么话？我正想说呢，苏晨走过来了。我说好了，见面再说吧。

苏晨问我打给谁，我说范京，跟她说一声我回家了。

他说哦，办好了，咱们进去吧。

因为体谅我第一次坐飞机，苏晨要了个靠窗的位置。小小的窗口还是能看见外面的世界，感觉很特别。

苏晨说，一会飞机起飞你就能看到绝对难忘的景色。

我问他什么景色，他说一会儿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苏晨真的没骗我。

窗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落日在远方懒懒地照着，余辉温柔地洒在云朵上，飞机跟它排成了直线静静地移动。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词来形容心中的震撼，只忽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夕阳无限好。

这时苏晨贴着我的耳朵说：

“我们一定会像童话故事里一样，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飞机降落后，苏晨叫我去推一个装行李的车，他去拿行李。我说好，走了过去，但是却怎么也移动不了那个小车。我还想着这怎么回事儿啊？居然留个烂的放这儿？就在我左右摇摆也无法好好掌握它的方向的时候，一个叔叔正好走到了我左前方，偏偏我没握准，车“啪”地一下就砸他脚上了。

我马上说“不好意思”，赶紧用蛮力把车拖开。

刚走了两步，听到旁边有人“嘿嘿”地笑。我一看，一个外国男孩。他也推了个车，然后用动作给我表示了一下，应该先把把手按下去，就可以随便移动了。

我试了下，果然。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赶紧对他“嘿嘿”笑两声，找苏晨去。

我把这事情给他一形容，他也开始笑，说估计那男孩回国去肯定得给他朋友形容一番中国的女孩怎么笨到连这个都不懂。

气得我把他一顿捶，丢人都丢出国了，他还笑。

10. 再见情敌

回到家，除了跟家人团聚，最多的就是跟苏晨一起应酬他那些朋友的聚会。因为他大部分朋友都知道他为了我放弃了学校保研的资格，而我上年寒假回了老家，也没见着他几个朋友，所以大家都说一定要出来聚聚。这样，除了刚回去的几天我老实在家呆着，别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我妈好不容易有次晚上起来看看电炉子关了没把我逮住，迷糊地问我：

“你当这儿是旅馆还是家啊？”

跟苏晨出去，不是KTV就是酒吧，也就是说肯定少不了喝酒。好在苏晨总是帮我挡住，但是只要接到他的短信说叫我先吃点东西再出门，我就知道晚上肯定是躲不掉了。

我们那偏偏跟福建是不一样的，光是杯子就估计得顶福州的三个，一杯下去就会有点晕眩的感觉。刚到福州的时候我还说这杯子怎么这么小，朋友说这是一口杯，我就觉得很神奇。

有天晚上难得我们可以享受两个人的时间，刚在步行街走了几步，苏晨电话响了。

我马上就感觉，肯定有活动。

果不其然地，说是初中同学聚会。我就奇怪了，前几天不是刚聚过吗？怎么突然又来个初中聚会？苏晨说他也不清楚，但是朋友叫他一定要去，他们已经在一个KTV里开好房间等着了。

没办法，我们打了个车就奔了过去。

刚进包厢，我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里面只坐了七个人，三男四女，除了坐在最中间的女孩，别的在上次聚会上我都见过。

见我们进来，其中一个叫小白的男生把我一招呼说：“来，小嫂子坐我这儿。”

我看看苏晨，他也示意我坐过去，自己走到最中间那个女孩身边坐下，我就走到小白那边坐下。

刚坐下，他就假装递水果给我吃附在我耳边说了句：“不管怎么劝你，今天晚上千万不要喝酒，否则你不醉是出不了这儿的。”

我正想着什么意思啊，一个酒杯递到我面前来了，就是中间那个女孩。

其实我不知道应该称她是女孩还是女人，因为她打扮得挺成熟的。染黄的卷发，V领线衣和短裙，身材不错。她说：

“我是姚熙璐，我们打过招呼的。我刚回来，敬你一杯吧。”

还没等我回答，竟然仰脖子一饮而尽了，然后把杯子在我面前一倒，眼睛一挑，证明她喝完了。

本来我想好好地跟她解释下说我不会喝或者大方地回敬她一杯，但是她竟然这么挑衅的态度，我马上就来了脾气。行啊，谁怕谁。我不顾小白的阻挡的眼神，也站起身拿上杯子一口喝完。本以为已经完了，谁知道她旁边的女孩也拿着杯子过来敬我，说又见面啦，喝三杯吧。原来是一起的，行，今天我就算在这儿现场直播了我也不能输了面子。这三杯完了，另外两个女孩也是一人三杯地跟我喝了。

十杯酒差不多两瓶，我当时就有点晕了。

苏晨啊，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呢？

小白可能想调开气氛，就喊说：“姚熙璐，我知道你最喜欢广岛之恋，我专门点给你的，咱俩唱呗？”

姚熙璐说，不，我要跟苏晨唱。

说完把坐在他旁边的苏晨一拉说，我们唱吧，我刚回来，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苏晨抿了下嘴，一般他思考的时候都会抿嘴。

我就看着他接过了姚熙璐手上的话筒。

苏晨啊，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跟她唱这首歌呢？你不记得我们第一合唱的就是这首歌吗？我心理无比难受，这时候她们一块儿的一个女孩又过来说要跟我摇色子，我心思根本就不在上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情场失意就赌场得意，那个女孩一直输给我，就一杯杯地喝酒。过了十几把，她借口说休息一会儿就走开了。

姚熙璐一直拉着苏晨的衣服跟他说话，我看不下去，跟小白说要上洗手间，走出了包厢。我蹲在洗手间里，特别想哭，但是流不出一滴眼泪。我不知道我委屈什么？我现在难道不委屈吗？我不是一委屈就流眼泪吗？但是现在我为什么一点流泪的感觉都没有呢？

不知道在洗手间里蹲了多久，我才想起来我得出去呆着啊，我一个人在这伤心不是更加让人家得意吗？但是我就是不想动。模糊中，我打了电话给范京，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哭了出来。

她听我断断续续地说完，就在那边开始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