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朱小蛮
朱小蛮  发于:2013年07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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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维远蹙起头眉,不懂眼前的变化究竟是因何而起。

他给父母打了电话,温父和温母都表示很久没见过许敬恒,除了在电视报道上见过许敬恒外,竟然再也没见过他。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天,温维远再次看到许敬恒是在公司的周年庆上。

大老板时默站在台上发言,温维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盯着另一头有说有笑的许敬恒和江城,心里不是滋味,想要把江城推离许敬恒的想法没有征兆的蹦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不熟悉的人产生敌意,这份敌意从何而来他不知道,以往崔捷也这样站在许敬恒身边,他却从来没生出这般想法。

时默发言结束,温维远往许敬恒那边走去。

许敬恒看到他就像没有看见一样,笑着与江城一起离开。

温维远加快脚步跟上去,他穿过人群,来到许敬恒身边。

许敬恒笑着问:“有事儿么?”

温维远说:“钥匙。”

许敬恒“嗯?”了一声。

“为什么把钥匙还给我。”

“那本就是你的。”

许敬恒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周围有不少人听到动静往他们这里看来,可公司一年一度的周年庆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许敬恒不等温维远说下一句话,也管不了身边的江城,快步往阳台上走去。

温维远追上他的步伐,阳台上仅有他二人,温维远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许敬恒哈哈大笑:“你问我?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么?”

温维远困惑地看着他。

许敬恒看着他,这个男人他爱了十年,住在一起五年,可两人的心交集在一起的真正实践到底有多久?

许敬恒无法估算出答案,他看着温维远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要还给自己,他却拒绝手下。

温维远又问了一次:“为什么要还给我?”

“以你的智慧,你会不懂?”

“我不懂!”温维远吼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许敬恒感到手足无措,也是他第一次吼他。温维远有无数的话要跟许敬恒说,而许敬恒却摆出一副不想听的姿态,这让他的心非常不好受。

许敬恒何尝不是?

他被温维远的怒吼吓了一跳,男人似乎很生气又很受伤,许敬恒不懂他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何在要自己还给他钥匙,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后露出这样的表情。

难道说是他误会了?毕竟温维远从未说出想要分手的话,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

“那你给我一个不还给你钥匙的理由。”许敬恒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温维远机会。他希望男人能大大方方的表明他对自己的爱意。

许敬恒的坚持稍有松懈,温维远看出他在等自己,他张口说:“蒋文睿……”说了这三个字,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告诉许敬恒他与蒋文睿没有关系,这种话他说过一次,但效果不佳,那又该说什么才有用呢?

许敬恒迟迟等不到温维远的解释与表白,有的仅仅是让他发疼的情敌的名字。

温维远喜欢蒋文睿,许敬恒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崔捷找你。”江城的突然到来好似给许敬恒铺下台阶,他不再等温维远,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路过温维远身边时,胳膊被男人抓住。许敬恒抽开自己的手说:“放开,如你所愿,你我从今开始毫无瓜葛。”

温维远猛地抬头,阳台下却只剩下他一人,转身看着许敬恒与别的男人并肩而立,渐行渐远,他自言自语起来:“蒋文睿跟我没关系,我喜欢你。”然而一切都迟了。

12、

许敬恒与江城并肩离开。

江城抱歉地说:“崔捷没有找你,我只是看到你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许敬恒无力地笑笑:“谢谢。”

“你跟温维远……”

“分手了,我喜欢男人。”许敬恒无所谓早退的事情,往外面走去,“一直对你隐瞒我的性向,很抱歉。”

“不,我不是怪你。”江城紧张的走到许敬恒前面,外面很黑,背后灯光耀眼,他抓住许敬恒的胳膊说,“我喜欢你,从大学就喜欢你,我会照顾好你,不会背叛你,你,可以跟我在一起么?”

许敬恒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起来,他呆呆地听着江城的表白,看着男人焦急的面孔:“对不起,我从不知道。”

“没关系,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么?”

许敬恒迷茫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着急知道答案,你可以仔细想清楚后再告诉我。”

五年前的时光与现在交错,许敬恒感觉自己所处的身份颠倒过来,曾经是他跟温维远表白,现在是江城跟他表白。

表白与被表白,竟然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表白的他害怕被喜欢的人拒绝,被表白的他却不知道如何响应对方的感情。

五年前的温维远是不是同他的感受一样呢?

许敬恒突然佩服起当时能够轻笑着答应自己的温维远,说起来温维远远比自己伟大,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能接受自己,并且给了自己五年与爱人共同生活的快乐岁月,所以分手后,他也不恨他。

但想念,却不能轻易舍弃。

周年庆结束后,江城好像忘记了他对许敬恒表白的事情,依旧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每天与许敬恒商量工作的事。

然而又不是完全的一样,因为助理不会牵扯到艺人的私事,而江城却约了许敬恒一起逛街。

许敬恒在家闷了好几天,对上江城热切的目光,摇头的动作生生忍下来,改成点头。

带上鸭舌帽和大墨镜,简单的伪装一下,许敬恒确定自己不会逛到中途被人认出来才跟江城出门。

整张脸只露出嘴巴和鼻子,温维远却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认出来。

温珏摇了摇温维远的手,问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

温维远没说什么,带着儿子继续走,他是来陪儿子买拼图的。这种事向来是许敬恒做,温维远没想到终有一天会是他带儿子来买,而与许敬恒擦肩而过。

许敬恒站在扶手电梯上,不自觉的往卖拼图的地方看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温维远与温珏。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很快恢复正常。

看样子没了他,并没有太大变化。

温维远也会给温珏没拼图,而温珏也没有吵着闹着非他不可。

许敬恒淡淡地笑起来,五年生活犹如过眼云烟啊,不过有些事始终无法忘记。

不算长的乘坐扶手电梯的时间里,许敬恒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对父子身上,江城说得话,他一句没听到。

温维远好不容易挑选出儿子喜欢的拼图,付钱的时候忍不住在商场里找寻许敬恒。

这一层主营玩具和儿童服饰,上几层倒是卖男装的,温维远自然而然的抬头,不过转瞬,便在扶手电梯的尽头找到了许敬恒。

恰逢许敬恒转身踏上继续上行的电梯,他与江城说说笑笑的面孔映入眼帘,亲密无间的样子,让温维远的眼睛涩涩发疼,他们……在一起了么?

说起来许敬恒发现温珏喜欢拼图,是在他与温维远认识三年后。那时候他与温维远的关系好到以兄弟相称,而温维远离婚已满一年,离婚协议上,温维远什么都不要,唯独要儿子。

那一年温珏三岁多一些,不知是谁送了他一副简单的九块拼图,小孩子智力还没发开出来,脑瓜子不如成年人,对着打乱的九块拼图手足无措。

温维远坐在地毯上,拼给儿子看,教他如何把杂乱的九块图拼成一副完整的画。

同一张图,温维远拼了一遍又遍。

温珏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说:“爸爸,再拼一次。”

家庭之中,父母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温珏的妈妈离他而去,只剩温维远一人,承受双倍负担,陪着年幼的儿子。

坐在沙发上的许敬恒目睹温维远拼了不下于二十次。男人明显开始烦躁,因为儿子还小,强忍着自己的情绪,不厌其烦的拼图。

若是孩子的妈妈在,还有人能与他换换手,可温维远只有一人。

许敬恒看着温维远无奈的表情,替他感到心疼,摸了摸温珏的脑袋说:“叔叔陪你玩,好么?”

温维远和温珏同时抬头看他,温珏说:“好呀。”

许敬恒迎上温维远的目光说:“哥,陪孩子玩了这么久,你起来活动活动吧。”

温维远扶着沙发起来,捏了捏肩膀,如临大赦的跟许敬恒道谢。

许敬恒好像是天生耐心就比一般人强的那种人,舒展开筋骨的温维远坐在沙发上,看着地毯上一大一小对着拼图玩得不亦乐乎。

分明是枯燥的重复,却被许敬恒各色各样的讲解弄出了新花样。就连早已厌烦的温维远,也不自觉地俯下身,看着他俩玩。

温珏叫了声“爸爸”,把温维远拉回现实,他揉了揉眼,猛吸一口气,想要把鼻子里的酸楚全都吸回去似的说:“走,陪爸爸去付钱。”

13、

温母是第一个发现温维远和许敬恒有问题的人。

那天温维远陪温珏买拼图回来,问起许敬恒为何没有一同陪往。温维远推说他有工作的事情要忙,抽不出空来。

“前几次你都这么说的。” 温母说,“以往在忙,敬恒都会抽出空陪温珏去买拼图,你们发生了什么?不要瞒我。”

温维远低下头,没有说话。

温母是知道儿子的性格的,她从厨房走出来,在身上的围裙上抹去手上的水说:“是不是许敬恒生你的气了?”

“没有。”温维远不知道如何告诉母亲,他们已经分手。

“我不信。”温母坚持,她住温维远身边坐下后,语重心长地说,“我生你养你三十多年,怎么会不懂你?”

温维远看着年迈的母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维远,还记得那时候文君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么?”陈文君是温维远的前妻,是她抛开面子,主动追求温维远,并提出结婚的。温母虽然抛出问题,但她没有等儿子回答,“不是因为她受不了你一拍戏就是好几个月不回家,而是你无法让她感受到你是否喜欢她。”

温维远不懂地看着母亲。

温母继续说:“文君说过从认识到结婚,再到后来有了温珏,你从没给过她安全感,甚至连一句最简单的喜欢的话,你也没说过。认识你这些年,你对她始终没有变化,这份平淡把她对你的那份浓浓爱意活生生的打磨得一干二净。”

“您的意思是我并不如她想的那样喜欢她?”

“错,你喜欢她,至少曾经喜欢过。”温母摸摸儿子的脑袋,上一次做这个动作时温维远才到她肩膀,现在儿子已经比她高一个头还多了,“文君就像一跟柴,她希望用自己能够烧热你这壶水,可等她将自己全部烧尽,你始终是壶温水。”

温维远不解地问:“这跟许敬恒有什么关系?”

“他是另一根柴。”

柴的作用是用自己去烧热一壶水,如果许敬恒将自己烧尽也换不会一壶沸腾的水,他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那结局想是跟飞蛾扑火相同。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温维远懂了,他不希望许敬恒燃烧殆尽,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心。

去找他跟他说清楚的想法冒出来,许敬恒那天在阳台上说的是如他所愿,当时温维远心烦意乱没有注意到,听了母亲一番话后幡然醒悟,许敬恒一定是误会自己的意思,并非是爱上江城才与自己分手的。

原来他们仍然彼此相爱,却因误会,以为对方不再爱自己。

温维远连拖鞋都来不及换,冲出家门。

外面寒冬腊月,冷风刺骨,让温维远冷静下来,他猜测许敬恒可能回到老房子里去了,但又不能肯定。

冒冒失失的跑回家打电话跟崔捷确认,事实的确如他猜想那般,崔捷更是说许敬恒最近心情不佳,鲜少出门,还问他是不是两人吵架了。

温维远随口说了两句搪塞过去,说是自己会解决好,然后坐在沙发上沉静地思考。

以温维远对许敬恒的了解,现在跑到许家,他肯定不会开门,到时候再吸引来狗仔添油加醋,登上报纸,不仅对两人的事业不利,反而在感情上起到相反的效果。

思来想去,仔细琢磨一段时间后,温维远又给崔捷去了一通电话,问明许敬恒最近的工作安排,上下波动的心才定下来三分。

三天后,许敬恒将会参加聚星娱乐旗下新开会所的剪彩礼,届时找他说清楚,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了。

温维远打开电脑,对于说情话和表白这种事他实在不擅长,虽说演过很多情感剧,背过很多台词。当真正面临表白时,能够想到的仅有一句“我喜欢你。”,可这表白未免太土气了些……

网页上各色各样的情话数不胜数,温维远一句句的筛选,想到三天后他将要跟许敬恒说这些话,三十多岁的,已经经历无数大小场合的人的脸蛋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不过是在心里对着电脑重复,就叫人不好意思。要是面对真人,还不知道会窘迫成什么样儿。

鼠标移到右上角的小红叉,想着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留许敬恒,又觉得是值得的。

温维远有些别扭地盯着屏幕,努力在肉麻的情话里找出适合他们的那句。

许敬恒无精打采的在家蹲了好几天,越不去想温维远,温维远就越往他脑袋里跑,到最后满脑子都是温维远了,他自暴自弃的抱着头嗷嗷头。

为了集中精神忘记也有新欢的人,这段时间能推的大小活动许敬恒全部不参与,唯独公司新开会所的剪彩礼推不掉。没办法,谁叫那是大老板时默布置下来的任务呢?

江城在剪彩礼的头一天把当天所穿的服饰送来给许敬恒,许敬恒蔫蔫地摆摆手,让江城把衣服放在沙发上就好。

“刚熨好的,一会儿再放皱了。”江城拿着衣服,轻车熟路地往卧室走,挂进衣柜后,在沙发上坐下。

许敬恒无聊的一手托腮一手操控着遥控器:“放哪个衣柜了?”

“进门左手边第一道门。”

“嗯,谢谢。”

“不谢。”

许敬恒盯着电视,不再说话,眼睛虽说盯着电视,死心却不在上面。

时间流水般淌过,许敬恒灵魂出窍想着温维远,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江城坐了许久,最终憋不住张口:“敬恒……”

乍一下听到自己的名字,许敬恒“嗯?”了一声,下意识地回头,这一回头不得了,恰恰对上江城炙热的双眼。

江城那日表白的话冒出来,许敬恒心虚,迅速躲开,没敢说话。

江城说:“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看样子躲是躲不掉了,许敬恒放下盘在沙发上的一条腿,正襟危坐。

“江城,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足够让江城知道问题的答案,只是他不甘心,追问道:“连给我一次尝试的机会,都不行么?”

“怜悯是对感情的羞耻。对不起,我不能那么做。”

“是因为你还爱着温维远?”

许敬恒无法在这件事上说谎:“是。”

“如果有朝一日你不爱他了?”

“我也不会答应你。”许敬恒肯定地说,“从大学到现在,你在我心里只是好朋友,如果当初可能喜欢上你,我就不会跟温维远在一起。”

许敬恒的话说得很绝,却句句在理。江城无话可说,失魂落魄地离开许敬恒的家。

门被江城带上后,房间里又一次只剩许敬恒一个人。温维远这个名字就像是他的死穴,轻轻一碰,就疼得人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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