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画戟在麒麟面前挥了挥,麒麟这才回过神。
“滚回去。”吕布道:“休得在此坏侯爷的事。”
麒麟赔笑道:“刚谁射了我一箭?你见到了么?”
吕布还未回答,对阵又有一黑莽壮汉哇呀呀大叫,冲上前来。
正主儿来了!
麒麟忙道:“就是他了!千万记得!”
张飞率先冲出迎战,又有两骑遥遥跟于其后,拉开了十余步距离。
张飞叫阵道:“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吕布先是一愕,继而哈哈大笑,转头看了麒麟一眼,点了点头。
张飞愣住了,吕布不受激?那铜铃般的眼珠一转,正要寻话再激,吕布却持戟虚指张飞,道:“唤刘备来,侯爷有话与他说。
”
5.刘皇叔三英殴壮士
麒麟见到刘备的第一印象是:此人其实不太胖。
但麒麟还是承认自己败了,刘备那发福的腮帮子,外加俩大耳垂,耳垂更随着他骑马起伏的频率微微抖动,都令麒麟忍不住要
爆笑出声。
刘备策马来到吕布面前,二人相距十步。关羽张飞跟在其身后,警惕地打量吕布。
吕布看着刘备,眼中厌恶感难以掩饰。
“你便是刘玄德?”吕布道。
刘备微一颔首,答:“都亭侯有何赐教?”
吕布喝道:“既是皇家后裔,为何委身于贼?”
刘备表情一凛,沉声道:“未知何人是贼?敢问侯爷,是窃国称相之人为贼,还是匡扶汉室,起兵诛讨者为贼?!”
刘备那话说得甚是大声,传回本军阵内,用意自显。
吕布又冷笑道:“袁绍算什么?不过是个……”
卡壳,冷场,吕布忘词了。
吕布想了一会,嘲道:“袁绍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
刘备莫名其妙。
麒麟登时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扶不起的阿斗?何意?”刘备询问道。
吕布烦躁无比,一摆画戟道:“罢了罢了!不说了!现与你交代清楚,我暂栖董贼麾下,本是蛰伏时日,待以杀贼,今天不想
取你性命,你回去罢。他朝再见,须谨记侯爷今日所言。”
刘备肃然起敬,压低了声音道:“莫非温侯正忍辱负重,等候时机……”
吕布不耐烦道:“正是。”
刘备忙道:“诛灭国贼,可有用得着小弟之处?”
吕布答道:“没有。你们是要车轮战还是一起上?来罢!”
刘备一脸不解。
关羽捋须看了吕布片刻,忽出言道:“既是要诛奸贼,当年你又为何卖主求荣?杀了自己义父丁原?!”
这话瞬间踩到了吕布痛处,吕布顾不得说接下来的台词,火气腾的一下涌上心头,怒吼道:“来战!杂碎!”
张飞正等得不耐烦,此时大喝一声:“待爷爷来战你——!”
张飞抢先冲出,与吕布堪堪斗在一处,霎时间只见丈八蛇矛,方天画戟你来我去,片刻后张飞便不敌,关羽刘备抢入战团,走
马灯似地围着吕布轮转,青龙偃月刀,雌雄对剑俱是朝着吕布身上招呼。
吕布先前得了麒麟所言,早有提防,一见三人齐上,便催动赤兔冲出包围圈,刘关张三兄弟无法合围,正要追那时吕布再弃另
二人于不顾,一柄画戟只朝着刘备招呼!
麒麟等的便是此刻,一声清喝道:“刘皇叔!单挑打不过换群殴?你要脸不要!你与市井痞子有何区别?!”
并州军哈哈大笑,关羽一时涨红了脸,那关东军中又有人朗声道:“与豺狼战,安能讲究道义?!”
刘备正不知战退之时,忽见并州军后阵排开,一骑奔来,道:“董丞相有令,传温侯暂且休战,回关议事——”
吕布遥遥喝道:“与你们这等乌合之众,无耻小人相搏,没的折了侯爷身价!走!”
并州军后队一阵不易察觉的骚动,双方暂且休战。刘备等人被羞辱了一番,转身回营不提。
吕布径自入关,麒麟便在帐等候。黄昏时,吕布方带着一身尘土归来。进帐便除盔,卸甲,道:“收拾东西,两个时辰后启程
,董老贼要……”
“迁都?”麒麟问道。
吕布的动作停了。
麒麟解释道:“孙坚攻陷了汜水关,若非缺粮草,这时候便要进军洛阳。李儒为董卓献计,建议他迁都到长安,现仗也不想打
了,董卓要求连夜拔营?”
吕布已是见怪不怪,点头道:“对,你什么都知道。”
麒麟笑了笑,问道:“手怎么了。”
吕布一手不易察觉地微微发抖,显是力战刘关张后脱力,他卸下护腕,随手扔到一旁,坐在榻上舒了口气:
“给侯爷按按。”
“你需要一个谋士。”麒麟将木案推到榻前,坐在案沿,一手握着吕布手肘,另一手使力来回揉按。
吕布沉吟片刻,而后道:“今日之事,你从何得知?侯爷见你数日前在烧那物,可是卜算之术?”
麒麟先是一怔,继而答道:“算是吧。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的战后总结呢?”
“……”
吕布只觉每次与这小兵说话,不到三句便胸口闷得慌。仿佛对着一团棉花,想揍也无从下手。
吕布半躺在榻上,想了一会,戾气十足:“奸诈之辈,纵一拥而上,又奈何得了侯爷?”
麒麟狡黠一笑:“他们是结义兄弟,同生共死,张飞不行了,刘、关二人自然得不顾一切来救,否则要看着你把他砍成两半不
成?”
吕布“嗯”了一声,道:“人之常情。”
麒麟又试探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吕布似有所动,却冷冷斥道:“放肆。”
麒麟莞尔,吕布又道:“笑什么。”
麒麟答道:“笑刘备。”
吕布蹙眉道:“你还未说,关东军诸侯十数路,为何只说刘备难对付。”
麒麟指头顺着吕布手肘一路按下来,漫不经心道:“刘备那家伙是个扫把星,都说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实际上是人中刘备,
马中的卢才对。”
吕布眯起眼,问道:“什么意思?”
麒麟道:“刘备加入讨董联盟,联盟没多久便瓦解了;于是那家伙去徐州投陶谦,陶谦没多久也就病死了……”
吕布吸了口气,紧张道:“这是天机?”
“曹操要打徐州,于是刘备就找公孙瓒借了赵云,前去救援;没多久公孙瓒就死了,刘备又投吕……”麒麟险些说溜了嘴,忙
道:“徐州也被曹操灭了。”
吕布嘲道:“说什么疯话。”
麒麟又道:“刘备又去许昌,在天子座前转了一圈,接了献帝的衣带诏,顺便将董承也给连累死了……”
吕布忙道:“等等,说什么?”抬手示意麒麟再重复一次,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麒麟不鸟他,接着说:“于是刘备又去投奔荆州刘表,没多久刘表病死了,接着刘备趁机收拾了荆南,孙权又来讨荆州,刘备
就说‘荆州是刘琦的!’,接着过了不久刘琦也死了。投奔谁谁死,没了。”
“……”
吕布大笑道:“从何得知?这都是以后的事?侯爷呢?侯爷如何?”
麒麟按到吕布手腕,二人虎口握在一处,笑吟吟地看着吕布,缓缓道:“几年,或者十几年后,这一切都会发生。你的事儿,
我说不准。”
天色昏暗,帐中油灯绰约,灯光映在麒麟清秀眉目间,只见其唇红齿白,脸色白皙,双眸中闪烁着充沛的灵气。
吕布蹙眉,眼神中多了股厌恶之色,翻掌,扣住麒麟手腕,冷冷道:“你是断袖?”
麒麟浑然不料吕布这思维跳跃幅度如此大,愕然道:“不是,问这做什么?”
吕布这才狐疑地松了手,目光从麒麟脸上移开,再度陷入沉思中。
麒麟道:“侯爷在想何事?”
吕布顺口答道:“在想晚上吃什么。”
“……”
吕布说漏了嘴,怒道:“想这次回京该如何做。”
麒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又道:“你需要一名谋士。”
吕布心不在焉挥手道:“你是本侯帐前谋士了。”
麒麟哭笑不得,只觉先前一番话都成了对牛弹琴,摇头起身。
虎牢关弃守,一夜间成了空关,唯余几面诱敌用的将旗在关城上飘荡,天空中闷雷阵阵,仿佛是暴雨即将到来的前兆。
麒麟与高顺坐在一辆马车里,麒麟看了高顺一眼,悉悉索索地展开张纸。
高顺蹙眉问:“要写什么?”
麒麟嘴角略翘,答道:“不是通敌的密信,一点小东西,高大哥别担心。”
高顺笑了起来,又道:“纸笔相传之物,易招猜疑,还是勿留过多的好。”
麒麟点了点头,以小炭棍在纸上写写画画,那宣纸薄软,颇不受力,高顺看了一会,转过身,把背脊朝着麒麟。
麒麟就着高顺的背,开始写信。
亲爱的太师父:
回到三国好几天了,很想念您。
吕布的心思很难琢磨,有时候我怀疑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笨,不过今天我还是成功地得到了他的信任。
通过与刘备三兄弟的战斗,他开始学会习惯性总结每次失败的缘由,并意识到兄弟结义,部下的忠诚,以及他人的协助这些因
素。
我制定了一个计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或许可以循序渐进地达到目的——帮助他在乱世中占据立足之地。
然而如果计划中的某一环出了差错,或许我就要选择其他的人,重新开始。
我打算在计划的第一步中,慢慢改善他的名声,这家伙的名声实在太差劲了,简直可以用声名狼藉来形容。所以我觉得:初期
不应该急着让他获得过多的战果,反而利用一些争执中的让步,来换取好名声要来得更划算。
有好的名誉,下一步才能着手为他建立政治班底,毕竟光靠我和高顺,还有未来即将出现的陈宫,是远远不够的。
顺带一提:高顺大哥是个不错的人,我正趴在他的背上,给您写信。
祝您安好。
——小黑
高顺瞥了那信一眼,诧道:“这是什么字?”
麒麟笑答道:“方块字。”
麒麟正要搓个火球烧信,忽地意识到一件很麻烦的事,高顺正看着。
麒麟讪讪道:“大哥有……火折子么?”
高顺疑道:“火……折子?”
二人面面相觑,麒麟伸手,开始在高顺身上乱摸。
高顺一脸茫然,最后麒麟从高顺怀里摸出两块石头,释然道:“啊哈!原来你们是用这个。”
麒麟拍了几下打火石,火星四迸,同时暗自催动仙术,轰的一声喷出一大团火。
“……”
“怎么回事!”
高顺瞬间下巴掉地,自出娘胎至今,还是头次见到打火石能敲出一团火球来。
麒麟赔笑道:“高大哥这玩意儿真厉害!神石!”
信纸燃成灰烬,高顺的疑问简直要炸开,接过那打火石使劲摩擦,却不见方才那奇迹再度发生。
麒麟扬手,信纸烧成无数灰烬飞出了马车外,吕布在不远处充满疑惑地看着,并听到风里传来麒麟的笑声与高顺的嚷嚷。
6.汉长安董卓掳献帝
袁绍势大,董卓被迫放弃虎牢关,连夜班师,逃回洛阳。
回到洛阳的当天凌晨,董卓连喘息的机会亦不给众将,便召集起文武百官,把酣睡中的汉天子刘协架上早朝,宣布午后开始迁
都。
迁都前,董卓更亲口吩咐吕布,去将汉帝陵墓掘开,带走所有的陪葬品。
一时间整个洛阳阴风惨淡,乌云蔽日,龙脉地气涣散,汉代四百年先皇之灵卷成一片黑雾,冲上天际。
麒麟摇头唏嘘,叹了口气,钻进车内。
吕布亲自前去掘坟,吩咐麒麟留在大部队中等候。
不片刻洛阳城门大开,文武百官依次出城,各个恸哭流泪,悲痛欲绝。董卓部下则凶神恶煞地在城外侯着,呵斥声不绝,将官
员们押上了车驾。
高顺前去调度并州军全队,唯剩麒麟一人孤零零地坐在车上,他扒在车窗旁,好奇地朝外张望。
“天亡我汉朝江山呐——!臣子无能!愧对先帝呐!”一老人仰天大哭,哭得声嘶力竭,扑倒于地。
一西凉军将领上前吼道:“哭什么丧!快走!耽误了时候!”
那是谁?麒麟心想,观其官服颜色,腰带,是名大官……难道是……麒麟忙掀开车帘,正要下车,高顺便匆匆赶来,喝道:“
休得对王司徒无礼!”
果然是他!麒麟伸长了脖子眺望,却不见那老者身旁有女人,料想家小都已起行,高顺把那老者扶上车,朝并州队看了一眼,
便转身行来。
“那是王允?”
高顺点了点头,答道:“司徒大人是忠臣。”说着坐好,朝外发了号令,并州军即刻起行。
“吕布呢?”
“……”
高顺随手拍了麒麟脑袋一巴掌,训道:“要叫主公!”
麒麟忙不迭地告罪,高顺又道:“主公着我带你先走,他随后赶到。”
麒麟忽道:“王允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高顺疑惑看了麒麟一眼,道:“王司徒鳏居多年,膝下无子,怎么?”
麒麟又问:“你知道一个叫貂蝉的女人不?”
高顺蹙眉道:“不知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正说话间,赤兔长嘶一声,吕布翻身下马,追了几步,钻进车中,高顺忙躬身行礼,让出座来。
吕布看了高顺与麒麟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下去。”
高顺应声去了,吕布打了个喷嚏,全身是墓室内带出来的尘,便在马车中脱靴更衣。
麒麟上前伺候,吕布脱了外袍,露出纠结健美的背肌,问道:“在说什么?”
麒麟不答,只道:“你为什么不先找我商量?应该找个借口推掉这事的。”
吕布微一愕,继而道:“推不掉,董贼说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让我亲手去做。”
麒麟道:“你刨了献帝祖坟,这档子事可是惊天动地,来日都得算你头上。”
吕布漠然道:“无妨,本侯名声原就够臭。”
麒麟啼笑皆非:“董卓让你做这事,便是要你声名狼藉,只得与他站在同一边。”
吕布沉吟片刻,点头道:“明白了。”
吕布随手交给麒麟件首饰,道:“这是从殉葬品中私藏的,你好生保管着。”
麒麟接过那物,见是对白玉蝴蝶,一大一小,栩栩如生,仿佛展翅欲飞,便好奇道:“死人身上来的?”继而凑到日光下翻来
覆去地看,道:“这是殷商时的古物,当可卖不少钱,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