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否认,他用最简单的惩罚方式,用不断叠加的疼痛,成功地向我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让我无时无刻不被他所带来的阴影影响着,甚至有了种屈服甚至是放弃的想法。
我不但得承受黑暗,还是承受黑暗中不知何日才能终止的痛楚!
而我,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而已。
但并没有听说他外出,为何四日都不曾出现?
总有些心神不宁,因此巳时一到,我立刻回了房,准备让雨儿为我泡一壶狮峰龙井解解心头的烦躁之气。
但我居然没见到雨儿。
我知道这个丫头极乖的,每日除了睡觉会回她的下人房中去住,其他时候,都是乖乖地呆在屋中,替我收拾屋子,浆洗衣裳,准备点心和茶。
最近衣服老是给打破,我让她请人到外面去买几套衣衫来,她却让人买了许多的黑色棉布和锦缎来,一件一件亲手为我缝制,居然还都很合身。她见我穿得满意,为我裁起衣裳来更是欢喜了。
此时,一件缝了一半的棉衣,正扔在桌上,针线端正插在接缝处,显然是临时有事,急匆匆离去了。
我不放心,又到下人房中找了一回,都说不曾见到。
我只得硬了头皮,去问一个正在梧桐树下晒太阳的哥儿,是否见到了雨儿。
33.蹂躏
那哥儿瞪我半天,估计心里头也讨厌我,在权衡着要不要告诉我。
我不耐烦,握紧剑柄,凌厉问道:“快说,雨儿到哪去了?是不是又是你们几个作弄她?”
大约是怕我把他的手也砍下来吧,这下子,那哥儿说得很快:“不是不是,她给宫主派来的侍卫带走了。天没亮呢,就给带走了。”
柳沁?
他带走雨儿能有什么事?
重重不安立时袭上心来,我提了剑,径奔柳沁卧房。
柳沁正站在廊下,淡淡笑着,将手中的粟米喂给笼中的鹦哥儿。
“宫主!”我奔上前,问道:“雨儿呢?”
柳沁扫了我一眼,云淡风轻一笑:“你不是对我很讲规矩礼仪么?现在怎么了?你的规矩呢?”
我吸一口气,倒退数步,大礼拜见:“夜参加宫主,请问,夜房中的丫环雨儿,是否给宫主召来了?”
柳沁负了手,淡然道:“她本就是我宫里的丫头,不过给了你使唤而已。现在没了她,我可以再找十个丫环来给你挑。”
“不用了。”我站起来,道:“我很习惯她的服侍,很讨厌生人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柳沁冷冷一笑,并不理会。
我哼了一声,冲上前去,将他房间的几个门,全都砰然踢开,细细查看。
柳沁在后笑道:“影儿,你别忘了,我可不喜欢女人,把她藏自己屋里干嘛?”
我正准备到别处寻找,他已道:“走吧,看看去,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这话说得奇怪,我听得头皮发麻,忙跟在他后面,出了他自己院门,沿着侧面的甬道走了一会儿,又是一个小小院落。
柳沁走到其中一间房前,敲门。
“谁呀?正办好事呢!”有男子粗哑的声音传出,而另一种近乎淫靡的声音,正断断续续传出。
我的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
“我!”柳沁声音不高,眸子在我身上飘过。
门立刻开了,一个极壮实的胖子,只穿了小裤,披了长衫过来开门,厚实耷拉着的胸肌上,成片的漆黑胸毛,令人望而生厌。
“宫主,我已经试完了,另一位弟兄正在过瘾呢!”他谄媚地笑。
我宛如被一道烈火劈中,连胸腹间都燃烧起来,立刻推开那个死胖子,冲了进去。
床上一个娇小的身躯,正被压在高个的中年男子身下,无情地蹂躏。那女孩青丝散乱,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正是我的雨儿。
我一道热血直往上涌,立刻拔剑,刺向那个男子。
那男子正在极乐之中,忽见剑光闪动,惊叫一声,努力想用躲时,已是不及,眼看被我开膛破肚之际,斜次里一道如水剑光飘来,看似软绵绵,却毫不费力地将我的剑挡住。
“宫……宫主……”那中年男子再也没了乐趣,从雨儿身上爬下来,披了衣呆站一旁。
34.还君一耳光
“还不滚!”柳沁连挡我刺向那男子的数剑,喝道。
那人几乎连滚带爬冲了出去。
我正要冲过去,柳沁邪邪笑道:“你不看你的宝贝丫环么?”
不错,还是救人要紧。
我忙收了剑,赶到床前,只见雨儿裸露的身体犹在流血,不知给蹂躏成什么模样了。
我将外袍脱了,覆住她,将她抱起来,叫道:“雨儿,雨儿!”
好半天,雨儿睁开眼,惊惶地叫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雨儿,是我!”我急急道:“我是夜。”
雨儿定定神,忽然搂了我脖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道:“公子,公子,他们……他们……呜……”
我见她神智尚清,略放了心,将她抱在怀中,冷眼望向柳沁。
柳沁缓缓将目光投下窗外,徐徐道:“她并不是你的女人,为什么骗我?”
“什么意思?”我恨得吐血,是不是我的女人,和他们对雨儿施暴有什么关系?
而柳沁居然笑了:“我就是不信你喜欢上这个女子了,所以叫人抓来试试,这女子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所以能把你如此冷静的头脑迷得晕头转向。事实证明,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是个处子。”
“用这种方式试?”我真的想吐血了,而雨儿一听是宫主开口,蜷在我怀中只是瑟缩。
“如果我知道她可能是处子的话,应该会找两个身子弱些的来试她。这也是你自找的,你明明没有喜欢她,为什么演那样的戏来哄我?”柳沁说着,慢慢走到我跟前,声音渐转温柔。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忽然一笑,极尽璀璨地冲柳沁一笑,走近了柳沁。
柳沁一失神,显然被我笑得有些魂不守舍。
我已走上前去,凑近他,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他洁白如玉的面颊。
五只手印,非常迅速地在他的脸颊浮凸,把所有的笑容和失魂都打至了木然。
我一字一字道:“因为她太小,我不忍心!但既然麻烦宫主派人为她开了苞,那么我谢了,从今天起,雨儿一定会是我女人,而且,一世都是我女人!”
我盯着他,成功地看到他的唇边褪去了最后一抹鲜亮的颜色,然后抱了雨儿,扬长而去。
雨儿受辱,或者说我的那一巴掌,正式将我和柳沁的关系拉到极恶劣的地步,用相敬如“冰”来形容,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他依旧每两三天教我一次剑法,顶多一个时辰,教完就走,极少再对我的剑法提出任何意见,甚至再不也曾用柳枝来教训过我的讹误。
如非必要,他甚至从不正眼看我一眼,就如我也懒得正眼看他一眼。
我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但看自己的伤口终于能顺利地结疤并褪去,还是一件比较舒心的事。
35.一起忘记噩梦
剑法中,我很多不解之处,但我再也不会向他请教,一般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实在不解的就用自己的运剑方式去弥补其中的缺撼。
在我的伤势复原之后,雨儿的身体也慢慢调理过来。
自从柳沁那日当了众人的面宣布我是夜公子,而不是夜哥儿后,殷寿对我再也不敢小瞧,该我的翻倍分例,一样不敢少地送了过来,连衣物日用品之类,若是我不喜退回去的,也会另折了银子给我。我便将银子多多拿给负责小厨房的主事,让他每日亲将最好的汤菜送我房中来。这虽是破例了,但料他们想到有冤无处伸的宝哥儿兰哥儿,也没谁敢说话了。
我又一次见到了宝剑比嘴说话有用的定例。
我看雨儿醒来后只是怯怯的,连看都不大敢看我,料想必是那两个男人给她造成的身心伤害太大,又怕我会责怪或轻视,心头一定很是郁闷,遂将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要了她。
她的身体依旧青涩而稚嫩,却很努力地回应着我,随时窥探着我的脸色,分明希望让我感到快乐。
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子欢好,那种生理的冲动和愉悦让我有些无法承受,未免用力大了。雨儿却不敢露出痛苦的神色,反而微笑着努力迎合我,让我更是怜惜。
到底,害了她的人,是我啊,现在反而是她觉得对不住我一样。
我叹息着,轻轻搂住她的身子,柔声道:“雨儿,那件事只是一个噩梦,把它忘了,好不好?你只需要记得,你是夜的女人,就够了。”
雨儿哽咽道:“公子不嫌弃我么?”
我苦笑,我嫌弃她什么呢?
我也曾被柳沁强辱过,吃足了苦头;雨儿那么稚嫩的身躯,给那么两个人糟蹋,自然更是不知要缠绕她多久的噩梦了。
“只要雨儿长胖些,天天泡茶给公子喝,公子就不会嫌弃你。”我温柔地微笑着,抚着她清秀的面庞。
雨儿听话地点头着,痴醉般瞧着我的面庞。
也许,我真的长得很好看,才能让柳沁只想着占我便宜,雨儿也这般痴迷。
而我,只想通过不断练剑,或者,设法掌握更多人的生死,以让自己变得强大,能够报仇,然后在这浑噩世间立足,也就够了。
苦笑着,闭上眼睛由她贪看着,渐渐入梦。
后来,我在外间另设了一个床榻,我在床上练功时便让她睡外面,若是睡觉,则让她睡到我身畔,再没有让她回下人房中。
柳沁显然也知道了这件事,那日教我练剑时显然心不在焉,竟把前日教过我的重又教了一遍。
36.凭实力说话
日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飘过,转眼已是春暖花开,柳沁显然在江湖上有所行动,不时雪柳宫高手来来去去。
三月时,柳沁派我下山,和左使者杜潇湘、右使者秦红袖,流月护法、含霜护法、心素护法一起至江南灭一品堂。据说这一品堂号称名门,却暗中做着打家劫舍的勾当,因此要去将它夷平。
而我则估料着,是这一品堂劫来的钱太多了,而雪柳宫一大帮子人开销又太大了,所以打了这个旗号来个黑吃黑。
横竖我只是按照当日和柳沁的约定,奉了命行事,也懒得去管他们的是是非非。
磨剑近八年,也该见见血了。
因为打算灭人家满门,雪柳宫去的人自然也不少,只是怕招眼,才分散开各自前去。
但我可能被他们当成了包袱,一路之上,三位护法几乎没离过我三步之外,不知是不是怕出了意外没法对柳沁交待。
大概,还真把我当成柳沁的男宠,一时头脑发热跟他们来看雪柳宫的威风呢。
我看他们客气却不亲近,更看不出敬重的模样来,也是淡淡的,无事绝不多说一句话,只抱了我自己的紫砂壶静静地喝茶。
但回来时,已变成了他们对我亲近敬重,我依旧冷淡客气了。
一品堂大战,虽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我很技巧地掩饰了我所有的紧张,然后剑出如电,挑的是我所能辨识得出的最顶尖高手。
我从未在江湖行走过,我也不认识死在我手下都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知道流月和含霜这两个本来负责保护我的护法,到后来已经变成被我保护。
等我和杜潇湘、秦红袖联手将最强的那人杀死,我才知道这个被我刺了致命一剑的老头儿,居然是一品堂被认为早已归天的老堂主。如果不是我随同前来,他们的计划很可能会因为这位老不死的出现而告失败。
后来对于略有反抗的侍仆妇孺的屠杀,我没有参与。
那种场面,让我隐约想起了明月山庄那场记忆模糊的屠杀。
奶娘将我压在身下护着时,我的父母兄嫂应该都已经死了吧?仇人估计也是死伤惨重,才做出火烧明月山庄鸡犬不留的疯狂举动。
这一仗打得很漂亮,据说带回去的金银珠宝够雪柳宫开支四五年了;而我也赢得了左右使者和护法们的一致尊重,连走哪条路都会同我商议,即使我依旧对他们冷冰冰一张面孔也不放在心上。
这就是江湖,一切凭了实力说话。
随后,我又奉命四次下山,参加雪柳宫明里暗里的一些刺杀或争战行动。
几个月内,雪柳宫中,已无一人敢小看夜公子。
我依旧没有任何职位,依旧住在软香殿,依旧与柳沁维持着部属与宗主的表面礼节却相敬如“冰”。
37.关于年龄的嘲笑
但即便副宫主雷天涯和铁木婆婆,见了我也是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每次行动回来,宫中参与行动的高层骨干分子都有赏赐,每次也不会少我一份,看那份量,应该仅次于副宫主,与左右使者仿佛。
而在江湖上,夜公子之名也已传遍天下。
因为除了柳沁,谁也不知我来历,关于我的身份,便传出了七八个版本。
有说我是雪柳公子的师弟,有说我是雪柳宫重金聘用的杀手,其中最惟妙惟肖的,是说我本是山间隐居的少年高手,爱上了雪柳公子容貌出众,自愿拜倒在雪柳公子脚下,成为他的一名高级部属。
流月、惊秋等和我一起行动了几次,知我除了生性冷淡好静,倒也不是易怒难相与的,便开始用这些流言来试探我的底细,看来已经好奇之极了。
我给逼得急了,遂道:“你们觉得宫主生得好看么?”
流月、惊秋连连点头,惊秋的脸上甚至泛起一抹红晕,也许她对柳沁也是颇有好感,可惜柳沁却不好女色,襄王无意,实在是无奈了。
我很促狭地望着他们满脸的期待,说道:“可从美男子的角度来看,二十岁左右的才是最美的。宫主今年二十七岁,也太老了点吧?我本来还有点意思,后来一听这年龄,再也没胃口了。我才十八岁,若找了他,十年之后,我不是要整天对了个丑老头犯恶心?下次有机会,还是要找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逗逗乐才好。”
我的话还没说完,流月、惊秋已各自别过脸去,大赞天色晴好、白云飘飘了。
这话当然最终会传到柳沁耳中。
庆功宴上,柳沁不时瞧向我,已掩不住眉宇间的愠色。
我依旧一袭黑袍,闪在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慢慢地啜着茶,只作没看见。
第二日柳沁教了我三招雪柳剑法后,没有立即走开,却站在一旁,出神地望着渐起的晨曦,在一抹清淡的浮云后渐渐飘起,投在雪柳之上,呈现清冷的素白,忽然问道:“二十七岁,很老了么?”
这是许多个月来他第一次和我谈习武和下令之外的话题。
我正在舞着的剑一僵,终于还是答道:“宫主,你该娶一门妻室,为柳家延续后代。”
柳沁吸了口气,但没有发怒,只是叹道:“你似乎永远都知道,怎么引我生气。”
我坦然道:“我说的是实话,孤身一人,总有老去的时候,阴阳和合,生儿育女,才是人世常情。至少你曾经的年轻,会在后代身上重现。”
柳沁轻轻一掌,击在雪柳之上。入秋的雪柳叶再呆不住,纷纷摇落,如雪飘飞。
“影儿!”他喟叹道:“也许,我真的老了。我们和解吧!”
心中的某处忽然给触动了一下。
38.渴望温暖
这些时日,他以宫主的名义教我武功,以宫主的名义令我出山行动,一直都叫我夜。
影儿这个名字,我都很长时间没听到了。
似乎连我自己,也已习惯了我是夜,夜公子。
而他主动与我和解,对于他那么骄傲的人来说,又有多么难!
他是伤害过我,又伤害了雨儿。
但我感觉得出,他其实真的很疼惜我,只是又恨极我的不肯顺从。
而且,我欠他的,比他欠我的,要多了太多。